第 7 节
作者:不是就是      更新:2022-06-05 12:14      字数:4828
  “为什么不要银子?”我整个就一十万个为什么。
  香茹困惑的想了想:“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是不要。这些年淮河沿岸经常遭灾,两岸庄稼歉收,粮食越来越贵,以前几钱就可以买一斗米,现在几贯钱都不一定买得来,因为钱币实在是太不好带了,所以后来民间就用了前朝的做法,私下开始流行银两代替铜钱。”
  正说着,我们进了城。
  我撩开帘子往车外看,心中的雀跃难以言表。
  夜幕降临,水患之后的淮阴城竟已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淮水笼烟夜色横,楼鸦不定树头鸣。
  红灯十里帆樯满,风送前舟奏乐声。
  这是真正的古城,河水萦绕着古色古香的建筑,那些亭台楼阁不像现代钢筋水泥的建筑那般冷硬,虽然不够坚固,虽然不够巍峨,但是柔美和谐,精致优雅,足见古人智慧与灵巧。
  马不停蹄,不一会儿来到了一间已经关了张的铺子前。将香茹扶下车,抬头便看见门上一面匾额,写着“韩记质库”。
  我疑惑的看向韩先生,他却仿佛没看见,径直走上前在门板上拍了拍。
  没多久,从里面探出颗脑袋,是个满脸褶成菊花的老头。
  老头看见韩先生,立即裂开嘴,露出满嘴黄牙:“老爷,您回来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韩子苏,他回头冲我温柔一笑:“天雅,我们到家了!”
  原来这就是韩氏父女俩的家。
  后来我才知道,韩子苏是淮阴韩王村人,据说这一脉还是韩信的后人。韩子苏年轻时家里也颇有几分薄产,经营着好几处买卖。
  几年前,韩子苏见淮河旱涝灾害不断,从小喜医的他果断的把好几处买卖关张盘了出去,兑成钱帛买了药材,带着香茹开始了游医生涯。如今只留下这间质库和一间医馆。
  这间质库内院较大,因此父女俩一直是住在这边,只在白天时,韩子苏才去医馆看病。
  先前开门的那个老头,就是看管这间质库的掌柜,名叫韩福,已过了花甲之年。所谓人老成精,虽然这几年质库生意不好做,但他仍能赚些微利。
  韩福将韩子苏让进门里,自行去把马车赶往后院。我和香茹跟在韩子苏后面进了门,一个老妇人迎出来,香茹立刻蹦跳着跑过去拉住老妇的胳膊:“刘婶,我好想你啊!”
  老妇摸着香茹的脸又捏又掐,连说瘦了,两人说了几句话,老妇才扭脸对韩子苏道:“老爷,您这次带着咱们小姐去了好些日子呢!看把小姐都累瘦了……咦?好俊俏的小哥,是谁家的孩子?”看来我真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啊。
  “他叫天雅,因水患失去父母家人,暂且先住这里几日。”韩子苏说完,又转头对我说:“天雅,这是刘婶,韩福之妻,自我开始行医之后,家里只剩他们两位照看,一切用度,问刘婶便是。”
  看来刘福相当于管家了,看香茹跟刘婶的亲热劲儿,刘婶在这个家也是很有地位的人。
  我对着刘婶亲切一笑:“刘婶您好,我叫洛天雅,给您添麻烦了!”
  刘婶笑眯了眼:“看这小嘴甜的!”又对韩子苏道,“刚回来别光站着说话,快去屋里坐,我这就去做饭!”说着放开香茹的手,就要去厨房。
  香茹忙跟过去。原来香茹这姑娘虽是大户人家小姐出身,竟没有一个使唤丫头,凡事亲力亲为,就连做饭也要去给刘婶打下手。不知道应该说韩子苏教女有方呢,还是说他对自己女儿太严苛了点。不过话说回来,香茹这样的女孩,在现代社会是最吃得开了,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谁娶了她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我正胡思乱想着,已经跟着韩子苏进了内院。
  原来内院别有一番天地。
  曲径回廊,穿插在繁茂的花草树木和房舍之间,一个小小的池塘,倒映着凉亭绿树。正值夏末,夏虫的轻鸣回响在耳畔,空气湿润,有花草的清香,宁静怡人。
  看来韩子苏以前确实挺有钱,不过这么大院子就只有韩福刘婶两个人收拾吗?太累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问了出来。
  韩子苏解释说,以前家里也有很多下人,自从他行医之后,为了节省用度,就将下人全部遣散了。如今这个院子的打扫,就请外面的花匠瓦匠定期修理一下,房子不多,所以刘婶一个人倒也照看得过来。何况质库里请了一些伙计,那些人虽然不在这里住,但他们上工的时候,也能帮些小忙。
  晚饭过后,安顿了住处,刘婶帮着烧了洗澡水,我终于在这个世界洗了一回正经的澡,虽然那大木桶怎么也不如冲浪浴缸舒服,但好歹不会淹死人!
  韩子苏找了几件自己年轻时候穿过的衣服给我,我穿在身上倒也合适。之前的那件也不知穿了多少天,连换的都没有,我自己心里都觉得恶心。
  一切收拾妥当,我坐在凉亭里纳凉顺便晾头发。这么长的头发,怎么拧也拧不干,干脆搭在肩膀上,靠在亭柱上望着池塘发呆。
  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我觉得自己像个刚刚学会说话走路的孩子,一切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其实,我想我是幸运的,至少我遇到了韩子苏父女俩收留我,至少,我还能有个容身之处。王勉那人虽然古怪,倒也没扔下我不管,我还求什么呢?
  月亮早已高挂天上,宁静的院子里只有虫鸣阵阵,乌云缭绕着明媚的月色,伴着晚风徐徐吹来,不知不觉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息又开始运行。
  “天雅哥!”是香茹。
  忙将气息导入丹田,转过头对香茹一笑:“香茹,还没睡下?”
  香茹愣了一下,立即低下头轻声道:“嗯,还不困,天雅哥也睡不着吗?”
  “啊,这头发太长了,我在这晾干些再去睡。”
  香茹立刻转身往回走:“天雅哥你等我一下!”
  我正疑惑时,香茹拿了把梳子又快步走了回来:“天雅哥,家里没有丫鬟,天雅哥要是不嫌弃我笨手笨脚,我来帮你梳头发吧!”
  “好!”我笑迷了眼,香茹果然贤惠。
  香茹的小手轻轻柔柔抚过我的头发,一把木梳在发丝间穿过,动作轻柔得像是生怕弄掉几根一样。我心里一阵轻叹,这年代的人对头发简直视若生命了。拽掉了几根也没关系吧,我也不是慈禧……汗!我怎么会想到慈禧?!
  想到这,我赶紧甩甩头把这种恶心人的想法抛弃掉。结果引来香茹的惊呼:“啊,天雅哥你别动,你看,拽掉了几根头发!”说着把梳子上的断发拿给我看。
  我笑说:“这有什么,人每天都要掉几百根头发的,快扔了吧。”
  香茹笑笑不答,把几根断发小心的揣进了怀里。
  我看着香茹的动作,心里有些莫名的悸动,情不自禁的拉住香茹的手,香茹立刻羞窘的垂下头,却没有挣开。
  花前月下,明月清风,孤男寡女,手握美女柔荑,我心里又开始不安分了。但是这不能怪我吧,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换了柳下惠也得败下阵来。更何况我本性可不是柳下惠,我是花花公子洛天雅!我可管不了什么萝莉不萝莉了,此时若再不出手,简直就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爹娘!
  这么想着,手上使力,将香茹拽进怀里,温香软玉抱满怀,情不自禁低下头要去吻那张微启的朱唇。
  “嗯哼!”
  我靠!谁TMD这么煞风景,敢坏老子好事!
  一生气多年不用的骂人话就要脱口而出。可是待我转头一看,话到嘴边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香茹老爹韩子苏。
  我尴尬的松开手,咧嘴冲韩子苏很不自然的一笑:“先生还没睡啊!”
  韩子苏也不理我,对香茹道:“香茹,我与天雅有话要谈,你且先回房睡罢!”
  香茹低着头红着脸跑了。
  我看着香茹的背影还来不及叹气,就听韩子苏道:“天雅,你与我父女相处这些时日,我却不曾听你提起家中亲友。韩某无意窥探他人之事,然小女虽非千金之躯,却也是良家之女。我韩家虽不是大富大贵,族里却也有叔伯长辈。男女婚嫁之事,还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当真与香茹情投意合,便早日寻得家人亲友,着媒婆说和才是!”
  我明白了,就说韩香茹是好人家的闺女,不能随随便便嫁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这年代谈婚论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能少的。更不可以在尚未谈婚论嫁之时,便卿卿我我毫不避讳男女之别。
  看着一向温柔和蔼的韩子苏突然说出这么严厉的话,我心里一阵难受。我在这世界无亲无故,一直跟着韩子苏,我原以为他可以成为我的亲人,可惜我错了,韩子苏不过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却不是亲人,就算他丢下我不管,我也没权利有任何怨言。
  我点了点头:“先生说的是,只是天雅家人皆死于水患,已是孤儿,先生若嫌弃天雅,我以后离香茹妹妹远些就是!”
  韩子苏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可能也觉得自己对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说这些话有些不近人情,叹了口气道:“我非嫌弃于你,只是你年纪尚轻,所谓男儿志在四方,将来之事你可有何打算么?”
  打算?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到现在自己还觉得是在梦里,根本没想过将来如何。以前,我的人生道路基本上是规划好了的,上完大学,接掌家族企业,在商场上打拼,然后娶妻生子,最后安度晚年。这几乎就是一个人完美的一生。可是现在,一个本来拥有那么多的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甚至没有了人生目标。一个连活着是为了什么都不清楚的人,还能有什么打算?!
  韩先生看我低着头不说话,也知道我心里没怎么想过这些事儿,说道:“也罢,你暂且先与我学些医术,也算有一技傍身。不过天雅,望你还是饱读诗书,将来求取个功名,方能光宗耀祖。毕竟士农工商,士字当先!”
  我愣愣的看着韩子苏,求取功名?!没开玩笑吧!让我写英文论文都比写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来得容易好不好!唉,没文化真真真真可怕!
  韩子苏见我发愣,又叹了口气:“明日你就随我去医馆里罢!”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我看着韩子苏的背影,估计他已经对我无言了,没准此时他正想,这孩子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于是第二日,我跟着韩子苏来到了他在城东的永仁医馆。
  永仁医馆(修改)
  永仁医馆位于淮阴城东,是韩子苏仅存的两处产业之一。医馆不大,因他经常出去,所以医馆里也没找人照看,就是有些药材定期请韩福拿出来晒晒。
  将门板一块一块卸下来,医馆外间是厅堂和柜台,柜台后面贴墙放着药柜。一个一个小格子上面用朱砂小字写着一个个药名,我看了看,基本上在医书上都见过,没事的时候可以拿出来仔细辨认一下。
  一扇小门后面有个里间,是韩先生坐堂看病的地方。再往里有个很小的小院,有两间瓦房和一个灶间,估计是韩先生小憩的地方。午饭也不用自己动手,刘婶会给我们送过来。
  从今天起,我就开始了医馆的学徒生涯。
  永仁医馆重新开张的事很快被街坊邻里传开,大家纷纷来找韩先生看病,厅堂里看病的人坐了一排。
  我在柜台后面抓药收钱,以前这些事大都是香茹做的,不过现在交给了我,香茹自然就在家当她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看病的都是在淮阴城住了一辈子的老街坊,大家都以为我是韩子苏的徒弟,常跟韩子苏笑嘻嘻的说韩大夫收的这个徒弟真不错,人又俊俏又聪明。我在心中冷笑,俊俏不俊俏说不好,聪明可谈不上,在韩子苏眼里我就是一没文化外加一肚子歪点子的笨蛋!
  大水刚过不久,淮阴城百业虽已开始复兴,不过粮食仍然十分昂贵,许多人家都买不起米粮。
  中午,刘婶送饭来的时候,连连抱怨现在米价太贵,官粮要两贯半钱一斗,私粮要三两银子一斗,就算陈米也要二两银子一斗!
  我问刘婶:“这很贵吗?”
  刘婶瞪大眼睛连说我是败家子,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