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幽雨      更新:2021-05-14 22:33      字数:4909
  她必须让徐芷加快速度,若再拖下去,只怕哥哥和昭阳都会起疑心。
  徐姜氏躺回软榻,松了松肩膀,拾起最后一个酸杏往嘴里扔,唇齿间满是酸甜,她悠悠地闭上眼,鼻间轻哼一声。想不到最后能帮自己一把的,竟是那个一无是处的贱人。
  秋兰回府时,径直拐弯进了睦翠院,将徐姜氏的情况一一报告给徐芷。
  “夫人的月信已经两月未至,我按照二小姐的吩咐,头天往夫人换洗下来的亵裤上涂了些许猪血,夫人的小日子一向不长,所以只当是经期不调并未起疑心。”
  徐芷勾起嘴角,赞赏般地拍了拍秋兰的手,示意她继续。
  “小姐拿给夫人的那些药,夫人每日都吃,最近夫人越发爱吃酸的,我怕人怀疑,每次去厨房拿零嘴都不敢多拿。”秋兰蹙眉,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姐,夫人她是不是怀孕了?”
  徐芷笑而不答。之所以布下秋兰这步棋,就是为了应付今日的情况。
  她本来是这样想的,若是徐姜氏被那群死士轮了之后没有怀上,那么她就使计让徐姜氏继续给徐方戴绿帽子,之所以让徐姜氏回姜府待着,一是为了观察她肚子里的动静,二是肃清徐府姜氏遗留下来的势力。
  现在可好,徐姜氏的肚子争气,第一次竟然就怀上了,也省得她之后再费心思。
  徐芷转眸笑看着秋兰,“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堂堂侯府夫人,竟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
  秋兰脸上神色变了变,由义愤填膺到恍然大悟:“小姐,你早就知道夫人对侯爷不忠对不对?之所以胁迫秋兰听从吩咐,是因为想要保全侯府名节对不对?”
  徐芷笑得温柔似水:“是啊,我都是为了大家好。现在你所做的事是正确的。”
  听到这话,秋兰很开心地笑了,她觉得自己终于做了一件大事,像她这样身份低贱的人,竟然能够挺身而出保护侯府,这无疑让她觉得既满足又期待。
  徐芷望着她几乎病态的笑容,想起她在威胁面前不顾自己的性命以及亲人的性命,单单是为了心中所谓的道德观念而妥协,这种人的三观不谓不正,只是正过头了,已经发展成为小人物的扭曲英雄情结。
  她掏出一颗药丸,告诉秋兰这是解药,让她吃下。秋兰乖乖地吃下药,想起一事,像是背负了重大责任那样悄悄地说道:“昨日姜府二小姐来看夫人,盯着夫人观察了好一会,还说要给夫人把脉,夫人拒绝后,她就笑着离开了。”
  徐芷点点头,敛起神色严肃道:“秋兰,你想不想成为侯府的大功臣?”
  秋兰迫不及待地点头,她这辈子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夸赞着她,而现在,只要能挽回侯府的名声,不仅是那些下人,连侯爷和老夫人也会对她刮目相看。
  ☆、
  “那好;你凑过来,我告诉你接下来要做的事。”
  徐芷俯身;在秋兰耳边细语;秋兰因为惊异而张大了嘴;转瞬的时间;惊异的神色已经被期待所代替,她眸子里散发着别样的光彩;大义凛然地说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幸不辱命!”
  徐芷莞尔一笑:“秋兰;侯府的名声就靠你了。”徐姜氏的逍遥日子;也该到头了。
  秋兰回府后;徐姜氏急急地迎上来,见徐芷并未派红香过府,当即黑了脸色,摔开帘子往榻上坐去,捶着书案,骂骂咧咧。她在这里担心受怕,徐芷那贱人却仍无行动,连个口信都没有!
  秋兰屏住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一封信举过额头,“夫人,小姐让我将这封信给你。”
  徐姜氏回头一惊,连忙夺过信,狐疑地看着秋兰,徐芷也太贸然了,竟然将信随便交给一个丫头!
  秋兰挥手,知道徐姜氏怀疑自己,遂解释道:“夫人放心,我没有拆开看过。小姐说是平安信,正好碰上我回府,就顺便让我捎给您。”
  徐姜氏啐一声,“量你也不敢!”她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一心扑在信上,拆开信来看。
  信上写道:“……寻常女子服药一月,身上疤痕尽褪,□渐变桃红色,嫂嫂服药已近两月,却迟迟没有效果,反而愈发贪睡喜酸,今日秋兰过府,相问情况,原来嫂嫂近月月信只短短一日,芷儿斗胆猜想——嫂嫂是否怀有身孕?”
  “怎么可能……”徐姜氏颤着发白的嘴唇,下意识地捂住小腹,突然发狂将信撕得粉碎,“我怎么可能怀孕!”
  秋兰装作大吃一惊,大着胆子上前捂住徐姜氏的嘴,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轻声道:“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人听见……”她低头,很是喜悦地念道:“夫人怀孕是好事,应该赶紧告诉侯爷。”
  徐姜氏反手捂住秋兰,一手掐住她的脖子,“闭嘴!你给我闭嘴!”因为激动而喘不过气,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被她掐得快要窒息的秋兰,徐姜氏突然想到一事,松开了手。
  秋兰贪婪地呼着气,眼底浮现一丝恨意。果然,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孽种!难道她一听到自己怀孕的事竟这样惊恐!
  前头徐姜氏扶着椅子,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不,她不能自乱阵脚!说不定这是徐芷故意下的圈套,她怎么可能怀孕,就一次而已,不可能怀上的!
  秋兰直起身,试探地问道:“夫人,接下来怎么办?要请个大夫来吗?”
  徐姜氏握紧拳头,试图将那些痛苦的回忆从脑海中驱逐,咬牙吩咐:“去,偷偷请个大夫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就算、就算她真怀上,那又怎样?不过是个孽种,打掉便是!
  秋兰将男扮女装的大夫从后门送走,原路返回徐姜氏屋子时,刚走到门边,便听得里面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徐姜氏发疯一样的叫声。
  秋兰轻蔑地呸一声,刚要进屋,眼角余光却瞄到院门口有个身影,待她回过头看时,那身影已经消失。秋兰下意识地抓紧衣角,若她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人是姜家二小姐。
  她想起徐芷的交待,不敢怠慢,急急地进屋,顺便将徐姜氏要的打胎药呈上。
  徐姜氏在看到打胎药那刻瞬间安静下来,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吩咐道:“现在就去熬药!快点!”
  孽种!孽种!她高贵的侯府夫人身体里怎么可以住下山贼的孽种呢!徐姜氏一拳打在小腹上,盯着自己的肚子,恨不得目光能化为刀剑,生生地将肚子里的孩子立马杀死。
  黄昏时分,姜府后院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这叫声只持续了一秒,便中断在空气里。
  秋兰死死地捂住徐姜氏的嘴,看着她身下汩汩流出的血,慌张道:“夫人千万不要喊叫,别人会被引过来的!就快了,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徐姜氏呜呜地小声嚎着,身下一波接一波的痛楚袭来,她抓紧身下的锦被,疼得全身痉挛。孽种!快从她的肚子里滚出去!
  一种钻心的疼自脚底绕至头顶,像是有人紧紧攫住心脏,有什么东西从□冲了出来,徐姜氏再也忍受不住,无力地瘫倒。
  秋兰战战兢兢地捧着满是血水的铜盆,其中有一块几乎快要成人型的血块,安静地浮在水面上。
  “快将这孽种处理掉!快去啊!”徐姜氏低吼一声,顾不得身下还在往外冒的血,沾满血的手指着后门的方向:“我已经打点好了,你从后门出去,你要是办好这件事,我便赏你一百两银子!”
  秋兰端着铜盆,空气里满是刺鼻的血腥味,她刚走到门边,隐约看到门外有人潜伏着。她将铜盆放下,从袖子里掏出一颗准备已久的药丸,扳开徐姜氏的嘴就往里塞,徐姜氏没有力气挣扎,生生地咽下药丸,怒目圆睁地瞪着秋兰。“你给我吃了什么!”
  秋兰没有理会她,弯下腰捧起铜盆,扯过一块黑布往上面遮,往门外瞧了一眼,回头道:“夫人,我给你吃的是普通人参丸,伤不了你性命。您好好躺着休息,秋兰马上就回来清理。”
  徐姜氏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还来不及挥手吩咐一句,秋兰早已不见踪影。
  京都府,热闹的集市还未散去,月亮已经爬上枝头,一声声惊鼓敲响了黑夜的沉睡,衙差伸了伸白天睡得太过以至于疲惫的腰,走到府门口,“是谁敲鼓鸣冤……”
  一句话还未说完,衙差看清了地上的东西,瞬间被凉意浇醒,一盆血块!分明是刚堕下来的胎儿!衙差脚下一软,抬眼望见府门口被贴满了信条,密密麻麻地像是在申诉着什么。
  衙差许久回过神,踉跄地往里跑,“大人!有…有死胎!”
  京都府门口出现死胎血块的事一夜间传遍全城,与死胎一起出现的还有孩子母亲的自请休书信。信上写着因深闺寂寞一时难耐,遂与男子私通,怀上孽种后自愧夫君,将胎儿打下后请求夫君休书一封。
  信的落笔处竟写着——徐府姜氏姜昭思!
  反省书不仅贴满京都府,待人们自暮霭中醒来,郝然发现徐府夫人的反省信已经布满大街小巷!而更加诡异的是,经人确认后,这些竟都是徐姜氏的亲笔信!
  徐姜氏苦等了一夜,整整一宿都未入眠,她生怕别人起疑心,不敢吩咐其他下人进屋,只得在沾满血迹的榻上躺着。
  待窗外一方天空翻起鱼肚白,终于有脚步声响起,徐姜氏大喜,以为是秋兰回来了,刚直起身,却发现门口站着怒气冲冲的姜攻。
  徐姜氏吓得连忙将染血的被子裹起,却已来不及,姜攻上前一把扯落锦被,徐姜氏随着被子一起滚落到地上,还未开口说话,迎面便挨了一巴掌。
  “你个不要脸的娼妇!”
  这一巴掌打得徐姜氏眼冒金星,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挣扎着起身抓住姜攻的衣角,哭道:“我是被逼的!我根本反抗不了啊!”
  姜攻抬手又是一巴掌甩过去,“被逼的?你与人私通也是被逼的!现在京都上下都贴满了你的请休书,你还说自己是被逼的!”
  徐姜氏愣住,她原以为姜攻知道了自己被山贼玷污的事,这才来兴师问罪,没想到他说的却是另一码事。
  “什么请休书,哥哥,你在说什么!”
  姜攻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徐姜氏,眼中满是戾气,“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就说你为何一直不回徐府,原来竟是这个缘故!好你个姜昭思!我辛辛苦苦让你嫁进徐府享尽富贵,到头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哥哥你误会了!”徐姜氏已经语无伦次,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渴望,“哥哥!是陷阱!一切都是陷阱!有人要害我,对!是徐芷!就是那个贱人她要害我!”
  姜攻一脚推开徐姜氏,从袖子里扯出一条白布条,目光冰冷,“大妹,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是不是有人要陷害你。有你的亲笔信为证,所有人都相信那盆死胎是你和男人私通的孽种。”
  他一步步走近,徐姜氏一步步退后,惊恐地道:“哥哥你要做什么?你应该去杀徐芷啊!”
  姜攻绷紧手里的白带,冷冷道:“为了姜府的前途,你必须去死。大妹,你只管安心上路,待你死后,我会告诉世人你是疯病发作,那盆死胎和请休书是你神经错乱的恶作剧,你还能以徐府侯爷发妻的身份葬在徐家的祖坟里。”
  徐姜氏挥着手,“不!我不要死!”她用尽力气站起来往外跑,刚走出一步就被姜攻撂倒,那象征死亡的白布条轻松绕过她的脖子,徐姜氏突然止不住地抽搐起来,嘴里冒着白沫,两只手不停卡着自己脖子,呼吸困难试图朝姜攻呼救。
  姜攻一愣,放开对徐姜氏的桎梏,徐姜氏一头倒地,缩着身子颤栗了几秒,而后停止所有动作,再无动静。
  姜攻扔掉手里的白布条,上前探鼻息,一片冰凉,徐姜氏早已咽了气。
  他皱着眉,有些疑惑地看了徐姜氏一眼,早就已经服毒了吗?他并未多做停留,敛起阴沉的眸子,大步跨过她的尸体,头也不回地离开。
  地上,徐姜氏的身体一点点地冰凉,仰起的脖子长长地伸着,以一种极度不甘心的姿态僵在满是棉絮与血渍的棉被上。
  43第四十二章
  天刚亮的时候;陆续有各地的折子源源不断地送到徐府的书房桌案上;民生饥荒并未受到京都城各色流言的影响;徐方照常在卯时一刻起床更衣,将各地奏折一一分类;挑了几个快马加鞭的案子;用过早膳后坐着蓝昵小轿进宫。
  今日的朝堂格外安静;不知道是不是江北水患尚未解决的原因;直至退朝时,都未有官员站出来附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悄悄集中在徐方身上;生怕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偏生他从始至终都是平日里那副冷漠的神情,只在下朝时听闻有人提及下任徐家主母的时候;淡淡地往人群里一扫;那些人便赶紧缩紧脖子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