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幽雨      更新:2021-05-14 22:33      字数:4944
  她略带撒娇地说道:“方哥哥,这里疼。”
  徐方一看到伤口,什么都顾不上想,捧着她受伤的手臂,立马就要召大夫来,被徐芷拦下。她抿着嘴,嘟囔道:“我不想惊动其他人,方哥哥为我包扎就好了。”
  徐方顿住,许久受宠若惊地应道:“好。”
  他离她很近,这是她第一次静下心打量徐方。他的皮肤其实很白,有点像前阵子他讨好她时送来的和田玉那样柔光若腻。他的头发比一般人纤细,乌黑的头发比一般女子还要柔顺。他的眉眼很好看,长年累月的杀戮血腥仅仅只在他的眉头边留下浅浅的痕迹,若不细瞧,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徐芷突然想明白,为什么外头那些女人疯了一样想要嫁给他。嗜血绝情长得好看同时又大权在握的男人,总是会让女人臆想成为他心中唯一的那个女子。
  他对着别人总是一副淡漠的神情,但是在那个女子面前,他会生气会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他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在那个女子面前跺脚。
  他从来不屑于对别人多说一句话,但是只要对着那个女子,他会耐心地将同一句话说上百遍,无论是生气还是高兴,只要察觉到那个女子因为这句话而动了动眉梢,他就会反射性地一直重复。
  他讨厌金银俗物,可是只要能讨那个女子开心,他就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捧到她面前。
  徐芷想了想,这些她都有,可为什么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徐方的动作很小心,轻柔得甚至让她感受不到他在包扎。徐芷看着他,他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
  她想,人都是贱的,越送到面前越不想要。她的脑袋里装不下他的好,只记得他的坏。
  “方哥哥,我讨厌那些山贼,一定要找出他们,然后为死去的人报仇,好不好?”她弯曲着腿,手撑着下巴,带着少女特有的撒娇,语气糯软地冲他说道。
  “好。”
  “方哥哥,我不喜欢徐姜氏和姜家的人,遇到山贼这件事情好怪异,你一定要彻查清楚,好不好?”
  “好。”
  “方哥哥,以前我总想着怎么逃离你,我再也不那样了。以后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但是你不要像从前那样强迫我,好不好?”
  “好。”
  他俯身吻上她,温柔似蜻蜓点水。这一次,她没有抵抗,搂住他的脖子,生涩地回应他的吻。
  徐方极力抑制自己的震惊,身子却还是轻微地颤抖起来。她的唇吻在他的唇上,她的舌在邀请他共舞,他的阿芷,第一次接受他的爱意。
  他闭上眼,时间在这一刻消失。他一定要更加更加爱她。
  徐芷睁开眼,将他的喜悦尽收眼底。她挑起眉梢,眼里满是狞笑,多好,徐方就这么轻易上当了。
  ·······
  徐府与姜府同时查山贼的事情,李彻的死士早已服毒自尽,所以并未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徐姜氏在姜府住下,每日沐浴都不让外人伺候,好不容易才将满身的痕迹掩盖下来。
  徐方并未提起徐姜氏回府的事情,姜攻碍于徐姜氏是自己主动要求回娘家,且徐姜氏主动提出不要用药的事威胁徐方,姜攻这才老老实实地将药量凑足,送到徐府。
  徐芷又像以前那样重新掌管后院,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徐府账房掌事挪出一笔银子,为徐府老一辈的奴仆们置办田地。
  她特意在城外以徐府的名义买了栋庄子,作为日后徐府下人的养老居所。老夫人和徐府众人对这一举动赞不绝口,尤其是徐府下人,纷纷夸赞徐芷有一副菩萨心肠。
  许嬷嬷将下人们的赞叹说与徐芷听时,徐芷只淡淡地挑了挑眉,嘴角边扬起诡异的笑容。
  过去她总以为如要管家,就得抓住人心,获得徐府众人的拥戴。后来她才发现自己错了,那些奴才就像一根根墙头草,大部分都势力得很。她堂堂一个主子,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地顾忌下人?
  往后有不听话的,直接打发到庄子上养老,谁要不服,谁就去死。反正他们也没她好过。
  徐芷放下手里的点心,想起一事,开口问道:“秋兰是不是回府了?”
  红香上前回答:“是,因为庄子上分配田地养老的事,秋兰回来为她爹娘打点。”
  徐芷一笑,“你去将她带过来,就说我有要紧事与她说,千万别惊动其他人。”
  上次秋兰并未跟着徐姜氏一起上香,绀香临时耍了个心眼让她回府收拾一件落下的衣裳,这才躲过一劫。
  徐芷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粉,均匀地洒在点心上,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就算绀香没有耍心眼调走秋兰,她也会想办法保住秋兰。这丫鬟的用处,可大得很呢。徐芷瞧了瞧盘子里的点心,眼中笑意更浓。
  ☆、41第四十章
  秋兰弯着身子;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她在徐姜氏跟前伺候,自然明白姜氏与二小姐平日里是死对头;这回二小姐召见她;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前头徐芷朝她朝朝手;“过来。”语气柔和;透着善意。
  秋兰这才敢把憋在胸腔的一口气长长地舒出,心中祈祷二小姐千万不要找她的麻烦。她保持着跪的姿势;一路向前穿过珠帘,在徐芷鞋前停下。
  徐芷蹙眉;似乎不太喜欢秋兰过于卑微的表现;她微微眯着眼;想要仔细打探秋兰,手指不自觉地敲起案桌,一下一下,惊得秋兰心头一颤。
  她诚惶诚恐的样子映入眼帘,徐芷眸子里多出几分笑意,这样也好,卑微有时候也是种活命的本事。
  “地上凉,你起来说话。”
  秋兰战战兢兢地起身,腰却始终没有直起,一直弯着,像是个佝偻的老太太。
  徐芷开口问:“嫂嫂在娘家过得可好?”
  秋兰不知该如何回答,生怕回答错了惹徐芷不高兴,一双手搓着,衣袖边角都被揉皱了。“回、回二小姐的话,夫人过得、过得还行。”
  徐芷噗嗤笑出声,也亏得她能想出这样折中的回答。随手拿了一块点心,挥手让她上前,“绀香去了后,嫂嫂身边就只剩你一个,你平日伺候嫂嫂也不容易。”
  “秋兰应该的。”秋兰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接过点心,瞄了徐芷一眼,见她笑脸盈盈地瞧着自己,吓得一缩,警惕地看着点心,不知道该不该吃。
  徐芷一挑眉头:“怎么,怕我下毒?”
  秋兰摇头,哪敢怠慢,赶紧将点心往嘴里塞,嘴角边满是粉末屑子,笑容憨憨地想要讨好徐芷。
  徐芷满意地收回视线,唇齿轻启:“刚才的点心已经被我下了毒。”
  秋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待反应过来时她将手指伸向嘴里,试图将刚才吃的点心抠出来,手却被人擒住,抬头入眼是徐芷温柔的笑容。
  “不用怕,我会给你解药的,只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秋兰吓得哭出来,抱住徐芷的腿求道:“二小姐,求求你放过我,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奴才啊!”
  徐芷捞起她,并不打算拐弯抹角,像秋兰这种人,平日里看着卑微,但其实最是怕死。人只要一怕死,就很容易妥协。
  她捏住秋兰的下巴,眼神像刀一样锋利,“现在的徐府后院是我在掌管,你爹娘以及你弟弟的卖身契都在我手上,就算你不顾自己的命,也得为他们着想。”
  秋兰瘫在地上,像是一团软泥,六神无主地颤抖着。
  徐芷放开秋兰,转身冷冷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徐府的丫鬟不差你一个,我另外找人顶上就是。”她居高临下地瞄了秋兰一眼,“只是,拒绝我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
  秋兰哆嗦着,试图上前跪求徐芷,手刚触到徐芷的衣角,便被她锐利如冰刀的目光吓住将手缩回。
  秋兰咽了口唾沫,环顾四周,突然就要往外跑。她虽是个奴才,但背弃主子的下场她是知道的,徐姜氏平日那么恶毒,若是被她发现自己听从了二小姐的话,只怕不会放过自己。
  徐芷鼻间轻哼一声,没有去拦,只在秋兰踏过门槛的那刻忽然开口道:“你还记得红香的姐姐红月吗?她以前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后来活生生被你和秋茗投到井里死了,秋茗已经被我打死,你想怎么死?”
  秋兰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徐芷。怎么可能,二小姐怎么知道红月死时她也在跟前?她是无辜的,一切都是秋茗逼的!她不是故意要害死红月!
  屋里,徐芷已经端正坐下,端起一杯茶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她甚至不用抬眼皮都能知道秋兰正一点点地崩溃。毒药和家人的性命她都可以置之身外,但是另一个人的性命却能让她念念不忘,甚至成为心中的包袱。
  人可以卑微,但是信念却不会瓦解。有了信念,也就是有了牵挂。任何牵挂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她轻抿一口茶,抬头秋兰已经跪倒在跟前。徐芷扬起笑容,像是早已料到一样,满意地将手放在她的头上,缓缓道:“秋兰,赎罪吧。”
  秋兰抬起头,像中邪一样痴痴地问道:“红月会原谅我吗?”
  徐芷咧开嘴笑,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会的,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红月会原谅你的。”
  ········
  姜府大院,姜昭阳推着轮椅进了屋子,屋里暖香袭来,徐姜氏斜躺在榻上小憩。
  已是四月的天,天气渐渐回暖,但徐姜氏的屋子却仍然烧着地龙,姜昭阳轻轻出声:“姐姐。”
  徐姜氏被惊醒,抬眼看见姜昭阳笑容淡淡地在不远处,身边没人伺候,正艰难地推着轮椅上前。徐姜氏蹙眉,一巴掌扇向旁边跪着为她捶腿的秋兰,骂道:“小姐进屋,你也不知道上前扶一下!”
  秋兰捂着脸,连滚带爬地应下,战战兢兢地为姜昭阳推轮椅,姜昭阳拍了拍她的手,温柔一笑,转过头柔柔地问道:“姐姐昨夜没睡好?”
  徐姜氏扶了扶发饰,惺了惺眼皮,笑道:“许是春困,这阵子我总觉得身子乏。”
  秋兰将姜昭阳推到跟前,走到隔壁屋取一碟酸杏,半跪着呈给徐姜氏。徐姜氏抬了抬眼皮,捡了一枚杏子往嘴里嚼,露出满足的神情。
  自从吃了徐芷拿来的药后,她每日午睡起嘴里都发涩,想要吃点酸果子解馋。原本害怕药里有毒,特意让秋兰试吃了七天,见没有什么副作用,且秋兰吃药后也变得爱吃酸的,她索性就不再怀疑。
  反正那贱蹄子也使不出什么招,以前在徐府都奈何不了自己,更别提现在是在姜府是在她的地盘,量徐芷也不敢做什么。
  姜昭阳微微凝思,视线在酸杏上停留了一会,抬头笑道:“要不让我为姐姐把个平安脉吧?”
  “不用,不过就是发困,没什么大不了。”徐姜氏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神却小心翼翼地瞄了姜昭阳两眼,生怕她看出什么纰漏。
  她这个妹妹从小残废,整天研究医书,医术倒是高明,就是因为太过高明,才让人不得不防。虽说昭阳每日笑容满面,没什么坏心,但保不准就被她发现自己在吃徐芷送来的药。
  不仅如此,她身上的伤痕还未彻底愈合,若是一不小心被姜昭阳看见,她真是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姜昭阳笑了笑,没有继续坚持,天真无邪地问道:“姐姐什么时候回徐府?”
  徐姜氏被问得猝不及防,有些慌乱地往嘴里塞了个酸杏,含糊不清地答道:“快了……我再待上一个月就回去。”
  姜昭阳点了点头,没有接话,静静地待在一边,笑着看徐姜氏吃果子。
  她脸上的笑容完美得无可挑剔,却偏偏让徐姜氏觉得后背发凉。徐姜氏吐出果核,随手从盘里拿了一个递给姜昭阳,“妹妹吃吗?”
  姜昭阳礼貌地摇头,徐姜氏将果子塞回自己嘴里,半倚着扶手闭上眼,假装休憩。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直到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徐姜氏这才将眼睛睁开。一见姜昭阳离开,她便赶紧招手让秋兰过来,“侯府那边有没有派人来?”
  秋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疑惑地摇头,“没有。”
  徐姜氏憋了闷气,一巴掌甩过去,“没用的家伙!”她盯着地上匍匐的秋兰,突然想起拿秋兰撒气也无济于事,这个丫头毫不知情,她急也没用。
  她挥了挥手,示意秋兰上前,秋兰一脸惶恐地趴上去,脸被徐姜氏掐住,“我记得你爹娘养老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这样吧,你提前回府一趟,就当是你辛苦伺候我的赏赐。”
  秋兰赶紧点头,徐姜氏松开她,拍了拍手,道:“路过睦翠院的时候,记得去和二小姐打个招呼,就说多日不见我想她了。”
  她必须让徐芷加快速度,若再拖下去,只怕哥哥和昭阳都会起疑心。
  徐姜氏躺回软榻,松了松肩膀,拾起最后一个酸杏往嘴里扔,唇齿间满是酸甜,她悠悠地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