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作者:冬冬      更新:2021-04-30 16:09      字数:4830
  颜婉仪出身西域,自小习武,手段狠辣,偏偏有没有人能治的了她。玉美人不过是和她重了一个字,她非逼着她换个封号,玉美人跑到养心殿去告状,却被皇帝打发到冷宫去了。往后就没人再敢直言顶撞她了,见了她无不绕道,退避三舍。好歹从前丽妃还算讲点道理,只要不去招惹,便能相安无事。可是这个西域来的野蛮女人,根本就是蛮不讲理。
  在座嫔妃多多少少都吃过颜婉仪的亏,此时纷纷跟着唏嘘道:“太后看不过眼,把她叫到寿康宫去训话,她毫不畏惧,当场甩手走人,简直无法无天,皇上这是要把她给宠上天去啊。”
  柔妃冷冷地瞥了眼阮凝湘,冷哼道:“谁让皇上喜欢她呢?皇上就是皇宫的天,连天都纵容她,任你们心怀怨恨,也只能敬而远之。”
  阮凝湘不冷不热地与她眼神交汇,自年前那一回,她们已经许久没有往来了。
  皇后不温不火地敷衍应和几声,便打发众人散了,拉着阮凝湘的手,焦急道:“姐姐,西北那些怎么还没有消息,这仗时候才能打完?”
  阮凝湘笑着安慰道:“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你别担心,听安贵在军营的亲戚说,王爷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打得蛮夷族节节败退,想来很快便有喜讯传来。”
  出了未央宫,苏修容搀着贵妃,一脸哀怨道:“那个贱人成天霸着皇上,姐妹们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贵妃含笑拍拍她的手,“想想当初的胭脂粉黛,皇上还不是没多久便抛之脑后了。”
  “这次不同,皇上连着几个月都没有踏足后宫了,从前再宠爱谁,也没有到这个地步的,更别提对她专横跋扈的放任纵容。”
  贵妃快速掩去眼底的嘲弄,旁人不清楚,她可明白的真真的,皇上这分明是在赌气。
  淑妃的能耐真是小觑不得,能在皇帝内心深处拥有这么重的分量,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要是他们这么一直耗着倒好,一旦皇帝放下自尊想要跟她重归于好,她手中还有致命一招。她就不信他们之间的感情经得起这么接二连三的折腾。
  御花园的桃花开了,赵雯悦拉着阮凝湘去桃林中赏花漫步。风过桃林,绚烂缤纷,阮凝湘犹记得那年赵雯悦在桃林中不染一丝杂质的爽朗笑声,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眼底也有了愁绪。
  一晃多年,物是人非。
  正嬉闹间,她们与同来摘花的颜婉仪不期而遇。
  天气渐热,颜婉仪却没有挽髻盘发,如绸如瀑的青丝编成无数根细小的辫子,仅用一条华丽的珠链环在光洁的额头上,眉心处垂着一颗深蓝色的宝石。她上身穿着一件撒花烟罗小袄,□是一条缕金百蝶穿花百褶裙,中间露出一截俏皮妩媚的腰腹。
  唇红齿白,姿色妖艳,她很美,美的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眉眼间俱是不加掩饰的明媚张扬。
  颜婉仪见了她们也不行礼,赵雯悦皱了皱眉,欲上前教训几句,却被阮凝湘一把拽住,眼神示意她不要生事。
  赵雯悦勉强按捺下怒意,拉着阮凝湘从颜婉仪的身边擦肩而过。
  “站住!”颜婉仪猛地喝住她们,踩着步子踱到她们面前,细细打量着阮凝湘的脸,漂亮的眸子闪过一丝艳羡。
  阮凝湘慢慢捏紧衣袖,垂眸不语,却见颜婉仪一把将她推开,与赵雯悦面对面站着,眼神带着挑衅,“我听宫人说起你和皇上亲梅竹马?”见赵雯悦轻蔑地睇了她一眼,颜婉仪昂着下巴,笑道:“青梅竹马又如何?皇上心中只有我,现在是将来也是。”
  赵雯悦冷哼一声,嘲讽道:“凭你这种身份低贱的西北蛮子也配?”
  颜婉仪皱眉啧啧两声,哂笑道:“真不知道皇上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天真无知的女人?”
  说完肩头狠狠撞开赵雯悦,赵雯悦踉跄几步,扬起手就要给她一个巴掌,却被颜婉仪伸手制住,笑道:“别担心,我颜如玉向来光明磊落,不屑阴险暗招,要干就明刀明枪的来。”
  说完颜婉仪一把将她甩开,走过阮凝湘跟前时,修长的指尖滑过她姣好的侧脸,嫣然一笑:“你倒有点意思,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这张漂亮的脸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能保证不会把它刮花。”
  阮凝湘蹙眉避开她的手指,看着她得意地甩袖扬长而去。
  “欺人太甚!”赵雯悦气愤地作势要追上去,阮凝湘连忙拉住她,劝道:“她正受宠,又有身手,我们讨不了好处的。”
  赵雯悦气得直跺脚,“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忽然她转头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阮凝湘,不禁蹙眉问道:“阮姐姐,难道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生气有什么用?”阮凝湘伸手擦了擦脸颊。
  “你怎么能这么冷静?”赵雯悦讶异地审视着阮凝湘平静无波的眼睛,眯着眼睛道:“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是天性豁达还是天生冷血了?”记忆中,无论荣宠或者失宠,她永远是这副神色淡淡,不为所动的表情。
  阮凝湘手中一顿,淡淡道:“皇上向来喜新厌旧,说不定过两天他就腻烦了呢?”
  “是,表哥是喜新厌旧,小时候南越进贡了一匹汗血宝马,那马性子又烈又野,无人能够驾驭,宫中有名的驯马师也束手无策。表哥作了一篇文章得了太傅的赞赏,先帝问他想要什么,他说只想要那匹烈马。那马当真极难驯服,表哥一刻都不离身,弄得浑身是伤,谁劝也不听,数月下来竟然真的被他驯服了,先帝特意御赐了一套马鞍,可是表哥转身就送给楚禹了。”赵雯悦见她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继续道:“他喜新厌旧是因为他没有托付真心,我了解表哥,一旦用心喜欢一样东西,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我看表哥这回是真的喜欢她,从没见过表哥这么宠一个人,就差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
  阮凝湘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一个失宠的妃子还能左右皇帝的喜好?”
  在她眼中皇帝的真心还不如雯悦的信任,帝王的真心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前尘旧事,她不想再去追究。眼下宫中有了嚣张跋扈的颜如玉,在嫔妃眼中她也变得无足轻重,这样清清静静没有算计的日子,真的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就这样吧,但愿这个颜如玉能够坚持的长久一些。
  她挽着赵雯悦的手臂,笑道:“冰梅新做了一道点心,去我宫里尝尝。”
  赵雯悦负气地摘了几朵桃花,跟她回了关雎宫。
  关雎宫中,冰梅端上新研制的翠玉豆糕和一壶花茶,随即走到阮凝湘身后为她捶肩膀。
  赵雯悦左右张望,问:“怎么不见颂娴那丫头?”
  冰梅笑着答道:“三公主三天两头往蕙妃娘娘的永福宫找二公主玩,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的汗。”
  阮凝湘想了想,转头吩咐冰梅:“宫中子嗣稀少,难得她们两个投缘,多派两人跟着她就行。”
  赵雯悦便跟她聊起了今年时新的花色,阮凝湘不感兴趣,拈着点心懒懒地应着。
  赵雯悦说了一会,执起花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眼角瞟见庭院里的梧桐树下,竹烟和富贵有说有笑,赵雯悦顿时眼底起了促狭的笑意,指了指他们两个,意味深长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好玩的笑话?瞧他们喜眉喜眼的样子。”
  阮凝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竹烟眼神暧昧地打了富贵一下,心底一沉,喊道:“竹烟。”
  竹烟抬眸愣了一下,推了推身旁的富贵,笑嘻嘻地跑进殿中,“娘娘找奴婢什么事?”
  阮凝湘见她脸上没有异样,顿时宽了宽心。
  赵雯悦挑眉看了她一眼,笑着打趣道:“刚在外头说什么呢,说得这么开心。”
  竹烟眨了眨眼睛,这才惊觉她们误会了她和富贵,顿时羞红了脸,又急又羞道:“皇后娘娘想哪里去了,是方才富贵打听到两个好消息。”
  赵雯悦捂嘴偷笑,挑眉问她:“什么好消息啊?说来听听,让本宫也乐一乐。”
  竹烟嘻嘻一笑,道:“年前禹王爷领兵出战蛮夷,听说他即将班师回朝了。”
  “真的吗?”赵雯悦激动地握着阮凝湘的手,“阮姐姐,谢天谢地,他终于平安归来了。”
  阮凝湘笑着拍拍她的手,抬头又问竹烟,“还有一个好消息呢?”
  竹烟故作神秘兮兮的口吻,笑道:“禹王爷不但大获全胜,在战场上还成就了一段美满姻缘,听说蛮夷王有意将金陵郡主嫁给王爷。”
  赵雯悦脸色唰地白了。
  樱桃咬唇,催促道:“娘娘,奴婢先扶你回宫。”
  “没事。”赵雯悦摆摆手,怔怔地看着竹烟,“还听说了什么?”
  竹烟挠挠头皮,依言道:“那个蛮夷郡主男扮女装上阵与王爷交锋,谁知几番交手沦为王爷的手下败将,她就死活赖上了咱们英俊倜傥的王爷,听说此番跟着王爷一道回京,看样子是要与大宁结盟联姻了……”
  渐渐地,竹烟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和冰梅面面相觑,樱桃埋怨地看了眼竹烟,满脸的忧心。
  赵雯悦已是泪流满脸,咬着粉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阮凝湘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退下去。
  72死穴
  赵雯悦抽抽搭搭地哭着,“他是王爷,我是皇后,我们永远不可能的。我知道我应该替他高兴,可是我开心不起来,阮姐姐,我心里好难受。”
  阮凝湘起身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更堵了一团棉花似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五日后,楚禹率兵凯旋归来,皇帝亲自出城迎接,蛮夷王有意与大宁永修秦晋之好,金陵郡主追随楚禹回京前来参拜大宁帝后。
  当天,金陵郡主入宫拜见大宁皇后,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蛮夷服饰,头戴银冠,腕戴银手镯,脚蹬金丝滚边红靴,笑声爽朗豪迈。想来经常出入战场,身上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英姿煞爽劲。
  赵雯悦盛装打扮,雍容华贵地坐在宫殿的凤座上,脸上自始自终洋溢着端庄得体的笑容,大肆赏赐郡主绫罗绸缎钗环首饰。
  郡主一见凤座上的皇后,惊喜道:“大宁的皇后娘娘原来这么年轻漂亮,我叫沐伊扎,族人都唤我金陵儿。”
  宫人皱了皱眉,提醒她与皇后说话要用谦称,赵雯悦笑着摆了摆手,“郡主是客,无须多礼,赐坐。”
  郡主笑着入座,道:“皇后娘娘您人真好,大宁幅员辽阔,热情好客,蛮夷和大宁早该互成友邦了。”
  赵雯悦微微一笑,“听闻皇上有意为你们赐婚,本宫先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郡主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小女人的娇羞,起身见礼:“金陵儿谢过皇后娘娘。”
  很快,宫人来请郡主去养心殿拜见,金陵儿便笑着起身告辞了。
  看着金陵郡主逐渐远去的背影,阮凝湘坐到赵雯悦身边,一根根掰开她紧紧攥着的手指。赵雯悦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静静地把头靠在阮凝湘的肩膀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淋湿了阮凝湘的衣衫,哑着嗓子低声问道:“姐姐,你说是她漂亮些还是我漂亮些?”
  阮凝湘心中蓦地一阵酸楚,仰起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意。
  到了下午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阮凝湘索性陪着赵雯悦用了晚膳,看着她入睡后,才带着冰梅出了未央宫。
  原本飘着蒙蒙细雨的天空,到了傍晚时分竟下起了滂沱大雨,阮凝湘回到关雎宫,却见锦瑟竹烟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阮凝湘脸色一沉,“出什么事了?”
  “颂娴公主从永福宫回来的时候身上淋了雨,刚刚她嚷着脑袋疼,嬷嬷摸了摸她的额头,竟是发了热症。”
  “怎么这么不当心?”阮凝湘皱眉斥道,小孩子发烧严重起来是会烧坏脑子的,又焦急地问:“派人去请御医了没?”
  “安贵亲自去太医院请了,可是眼瞅着都好些时候了,也不见他回来。”
  阮凝湘不禁担忧地望着宫门方向,许是被大雨耽搁了功夫,吩咐冰梅道:“你去太医院看看,让他们快些过来。”
  冰梅撑开雨伞出宫去了,阮凝湘急忙跑进西偏殿,看见床榻上的颂娴闭着眼睛,她的心就被狠狠了揪了一下,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温度不算很高。
  很快,安贵火急火燎地闯进西偏殿内室,浑身上下湿哒哒的,显然是冒着大雨回来的,他摸了把脸上的水珠,苦着脸道:“娘娘,几个相熟的太医今晚都不当值,旁的御医不肯往关雎宫来看诊。”
  阮凝湘腾地站了起来,怒喝道:“那些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娘娘,奴才从相熟的医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