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竹水冷      更新:2021-02-26 20:02      字数:4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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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步跨到她的面前,那是一个完美的距离,不是很远,我有足够的空间挥舞我的手臂,同时这个距离又不是很近,近得让我可以看到那张委屈的脸。盛怒之下,我采取了一种最无意识的方式,扬起手臂,用尽我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手掌急速而下。
  我咬紧牙关,憋住胸口的一口气,刹那间有那么多的东西呼之欲出,是很多的话,很多我想对她说的话,可是都已经晚了。我的手臂像拉满的弓,聚集了我身躯蕴涵的全部力量,还有更多的我的一种发泄,一种不能再压抑的发泄,在怒火中,这种被叠加上发泄的力量,被无限扩大了。
  我的手掌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那是我多么熟悉的脸颊啊,我曾经温柔地抚摸过,曾经忘情地亲吻过,曾经怜悯地小心掐捏过,所有甜蜜的一切都被我的手掌重重地抽走。
  “啪”的一声,我的手掌感觉到了疼痛,不知道她的脸颊会有什么感觉。我大口喘息,看着她的头被猛地抽向一边。那种力量顺着她的脸颊延伸,将她重重击倒在床上,我知道那种力量还在继续延伸,直至让她的心破碎。
  她倒下了几分钟,这几分钟是如此的漫长,画面仿佛定格了。我当时那个矛盾啊,不知道是该去上前悔恨地将她拥入怀中还是继续发泄我的怒火。正当我的大脑中思绪混乱的时候,她猛地扭过身体站了起来,离我很近,近得让我可以感到她不规律的呼吸。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冷漠,可是我敢说那不是一种傲慢,而是一种为自己的清白进行的无声的辩护。我看到她的脸颊上明显红了起来,但是我看不到她的眼泪,这出乎我的想像,在当时我头脑混乱的时候,这却成为我继续我的暴力的理由。
  她为什么不哭,肯定是对不起我——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我的双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肩,猛烈地摇晃着,边摇晃边声嘶力竭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啊?那是我的孩子啊,你说是啊!”
  她继续保持着那种眼神,尽管她在我有力地摇晃下就像一片树叶那样柔弱。她的头发一点一点散落下来,我大幅度地晃动她身体的时候也感觉到了她身体忽强忽弱地急速颤抖。
  “我必须做掉这个孩子,我有我的事业,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冷冷地重复了刚才的话。我的头脑一阵眩晕,不知道是我失去了平衡向后趔趄了一步还是我在松开她的时候推了她一下,当时对我来说是天旋地转,不知道是谁在远离对方。
  就在这一瞬间,我再次迅速地挥动胳膊,我想我当时肯定是青筋暴起,眼睛里充满血丝,鬼一样的恐怖。当我的手掌再次落到她的脸颊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有意的反抗,那种刻意向着我手掌的方向迎接着用力。
  她毕竟是柔弱的女子,我毕竟是魁梧的壮汉,她在身体上做的一些维护尊严的反抗都被我无情地抽走了。当她再次倒在床上的时候,我听到她撕心裂肺般的哭声滚滚向我袭来,从她散落的发丝间我看到那大滴大滴的眼泪成串地掉落。
  而后我看到了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恐怖的场面。她的下身在流血,先是极细的一丝,像蚯蚓一样爬在她白色的睡裤上,就在几秒钟内,那蚯蚓变成了扭动的蛇,竟至吞噬了她整个下身。她倒在床上,可我那一刻分明看见她和我的孩子牵手从我身边离开……
  我经历了一段记忆上的空白,到现在我还是记不起当初是怎么把她给送进医院的。之后的一切都像一场根本醒不了的噩梦。
  孩子没了。她走了。
  我们离婚了。孩子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我的心已经跟着走了。
  这以后他便一言不发。我们走出咖啡厅,我执意开车送他回家,他摇摇头拒绝了,独自一人走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几个月以后的一天,我收到晓晨的E-mail,说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在西藏漂泊,希望西藏的阳光能晒干他的心,能让一切重新开始。
  此后,我便再也没有晓晨的音讯。
  半截子英雄
  半截子英雄
  这样一群人,这样一群职业迥异但收入大致相同的孤男寡女们,聚集在南戴河的海滩上,用一句滥俗的话来说就是“同样的遭遇让我们走到了一起”。
  那个充满着浪涛声和人喧声的夜晚,各色人等纷纷亮相,发表着对人生的见解,展示着自己的“琴棋书画”之艺。就是在这个场合上我认识了许强,许强知道我是杂志的记者,目前正在做一个有关家庭暴力的主题巡访。他表示愿意跟我说一说他那段破碎的婚姻。许强本
  人不像他的名字那样刚强硬朗,而是一个略带书卷气息的雅致男子,言行谈吐都体现出男人的讲究与礼貌。但是,在我采访的各种案例中,此类长着斯文外貌的殴妻分子却比比皆是。所以他讲出的事情,我并不感到意外。
  我惟一有点意外的,是他承认他的“悔意”。在我以往接触的案例中,主人公们很坦然地讲述往事时,脸上是一副“一声叹息”式的感慨之色,那副神气分明是在告诉你:我打过了,该我承担的,我也揽下了。可是,你要我忏悔,我办不到。
  而许强并不这样,叙述到后来,他的脸上是一副苦相。我劝他回去把失去的找回来。他胆怯了,我永远忘不了他听到“找回来”三个字时眼中闪出的微弱的光芒。
  家有懒妻
  那天的我好像魔鬼附体一样,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倒在地上,我冲上去,用脚踢她,狠狠地踢,我听不见她的叫喊,只听见皮鞋接触到她的肉体所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我动手的原因,说简单点就是一股恶气。
  晓利的顽固,令我觉得有一些奇怪:她是不是有意逼我成为一个恶徒,这样才快乐?才
  会毫无挂记地离开我?我想不通。
  我和王晓利结婚很早,那一年我26岁,她只有21岁。婚后感情一直很好,只是时间久了,很多问题就出来了。
  先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是独生子女,家务活从来没有干过,而我生来就对做饭什么的毫无兴趣。一开始我们都在外面吃,这样倒也不错,感觉像一对处于热恋中的情侣,而且走在大街上,那种热恋的感觉也能体会到。她说这样虽然钱花得多些,但只要两个人快乐就好。再说,一起做饭弄得满身柴米油盐味,把两个人的浪漫全冲光了。
  她家就在本市,岳母时不时到我们这里来一趟,看见我们整天在外面吃饭,也劝过我们,让她学做饭,她不肯。我工作很忙,更不可能去做饭。再说觉得在外面吃很方便,也就没听她母亲的。到了夏天,我们就在外面吃露天烧烤,路边摆着很多小吃摊,凉风习习,吃起饭来倒觉得很舒服。但随后就出现了问题。
  一天半夜,我被她吵醒了。她在黑暗中呻吟着,说肚子痛,我揿亮台灯,看见她头上满脸是汗,脸色都黄了。还没等我穿拖鞋找药,她哇的一声,已经全吐在床上。
  我看势头不对,马上穿好衣服,背着她下楼去医院。医院有夜间门诊,医生检查后,说是急性肠胃炎,需要输液。我把她安顿在病床上,陪她坐了一会,她说自己想喝杏仁露,我出去买,没走到半路,我也觉得小腹痛得厉害……结果我也躺在了病床上。
  岳母来医院后,见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憔悴,心疼得不得了,她叹息着说:“那些烧的、烤的,报纸上说了,都是垃圾食品。你们都多大了,想到将来没有?想到以后有了孩子怎么办没有?”
  可我们两个谁也不会做饭,于是她母亲就住在我们家里。
  看着老人家成天买菜摘菜淘菜烧菜,我也看不下去了。晓利倒是没有一点难为情的样子。我心里叹气:老太太实在是从小就把她惯坏了。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一点而心安理得呀,我们总得学会独立吧,她既然不愿意做饭,那我就学好了。后来我常常跟着岳母下厨,岳母也很乐意教我,我慢慢学到了一点手艺,岳母回家住后,家里做饭的任务就轮到了我头上。
  记得第一次做饭那天感觉还很浪漫呢,我早早回家,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虽然不是很熟练,有些手忙脚乱,但看着满桌的菜,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她推门进来,看着一桌子的菜,欢喜得双手一合,轻轻地“啊”了一声。她忘不了给我一个赏赐,抱住我亲了又亲。
  我问她做得好不好吃,她连连点头说好,说没想到自己的老公还是个做饭高手。
  我说那以后由我来做饭。
  “好好,谢谢老公。”她冲我调皮地作揖。
  “不过,洗碗的问题我不管,由你负责。”我趁机把另一个任务分配给了她。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撅起了嘴巴,说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洗碗。
  “晓利,你要知道;买菜,洗菜,做饭,比洗碗要辛苦得多。”我跟她讲理。
  她知道自己理亏,可又实在不情愿,她的这种自私的态度一下子把我的情绪搞得很糟,我把碗重重地搁在桌面上。
  可想而知,我的情绪突变也破坏了她的食欲,她只吃了一点点,吃完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人闷闷地看电视,时不时朝我这边偷偷看一眼。
  看着她偷着看我的模样,我又暗自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她是独生子女,家务活很少干。可我们这是在过日子,又没条件请保姆,很多东西是一定要自己干的。我把碗碟收拾好,把厨房打扫干净,心想这事要慢慢来。
  后来几天,一直是我做饭,洗碗,收拾厨房。这样过了几天,她开始觉得不好意思,终于有一天晚上提出由她来洗碗。
  我觉得自己得计,心里不由暗暗自喜。
  可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好了。没过几天,我发现她洗过的碗一点也不干净,很多油渍根本没去掉,少不了我再来洗一次。我向她提醒了好几次,她嘴上答应着,很不开心的样子。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干脆开始推三阻四,说吃完饭太累,先把碗筷放到厨房,歇会儿再洗碗。但她休息一会就把洗碗的事情忘了。第二天我做饭的时候,因为要用那些餐具,只能自己来洗。
  有一天,我在公司碰到了一些不顺心的事,心里很烦躁。回到家里,一看厨房里的碗筷又没刷,不由勃然大怒。
  就她这样的疲塌劲,还想等着吃现成的?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等了半天,她才回来。一进门看见我的样子,就问我怎么了,我说你到厨房去看看。
  她在厨房转了一圈走回来,根本无所谓的神气。
  “我不是忘了吗?你用得着这样吗?”
  “你什么时候没有忘过?刷碗从来没有刷干净过!”
  “你就是存心找茬。”
  我咬着牙说:“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
  她扭过脸来,眼眶溢满了泪水,一脸受了伤害的表情。半晌她才说:“许强你过分了,不就是洗个碗吗?你犯得上连我妈一块都搭上?”
  她低着头冲进厨房:“我洗就是了!”
  那天晚上,她在厨房里洗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边洗边抽泣。长一声短一声地抽泣。
  我坐在沙发上,做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曲不成调地吹着口哨,可心里实是不安。
  到后来我还是向她说了软话,她留了半天泪,终于被我逗得破涕而笑。
  顺便说一句,我检查了一下她赌气之下洗的碗,虽然洗涤剂用了大半瓶,但碗还是没怎么洗干净。
  相安无事的日子没过多久。有一天,她的几个中学女同学到家里来做客,我想表现一下,展开我的手段做了一桌菜,博得她的同学的大肆夸奖。那天应该说气氛很好,可是,又出事了。
  她的那帮女伴特别爱聊,我想:她们老姐妹们有自己的话题,我老候着也不是个事。再加上身体有点不舒服,中途退了席去午休一下。
  躺在床上越躺越不对劲,脑门沉重,眼睛发酸。晓利还在外面跟姐妹们说话,我轻唤:“晓利。”
  她进来了,笑吟吟看着我:“什么事?”
  我说我不太舒服,让她给我找几片药,她找了药,给我服下,还温柔地亲了我一口。
  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流汗,似睡非睡,她和女伴们在外面大声说笑,我几次被惊扰,心里有点不快。
  ……不知什么我醒来了,口干,尿急,头昏脑涨,外面已经没有了声音,她们已经走了。我摇摇晃晃走出去,先上厕所,卫生间里的纸篓里填满了不雅观的东西,我一阵恶心,排完了尿我出来,口渴得要命,顺利拿起水杯就喝——
  我哇了一声吐了出来,纸水杯全是烟蒂头!
  我向桌子上望去,一片杯盘狼藉的景象,碗里和碟子里,除了吃剩的饭菜之外,就是烟蒂头。我喊了一声晓利的名字,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