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莫再讲      更新:2021-02-17 07:11      字数:4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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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罂粟血和恶魔换来的灵魂么。”慕容锦缓缓说道。
  “唔?你知道这种方法?”玉桃惊讶看他。
  “看过一两本巫术的书,似乎是有这么一种方法,不过,还是第一次听说成功的人。”慕容锦顿了顿,“那个女人把肉吃完了之后怎么样了?”
  “这倒没有听说。”兰德摇头。
  “传说用此法复活的人,会有啖食让自己复活之人的人肉的欲望,而在人肉吃完之后,她也会死去。”
  “根本是毫无意义的复活术。”易非梦说道,“不过,与其说是复活术,不如说是诅咒。”
  “复活这种事情本身就没有意义,人死了就是死了,如果强用方法让人复活,也不会再是原先的那个人,魂魄已经破损,不会再凝聚成原先的形态。”易墨微垂眼,吹开茶杯里飘着的花瓣,举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六十六
  易非梦的故事开始的毫无征兆,当众人还沉浸在罂粟血的传说中时,她却已经述说起一个全新的奇遇。
  故事发生在一个村子里。村子偏僻,到达山村的必经之路是一片雨林。雨林的泥地里爬满蚂蟥,不知不觉爬上人的身体,柔软的吸盘贴在皮肤上,它们肥大的身体因为鲜血的味道而欢跃扭动,要是运气不好,还会有蚂蟥顺着那口子爬进人的身体里,它们喜欢这样,喜欢在血海里徜徉的自在。雨林的树木高大,遮天蔽日,在里面行走,分不清白日和黑夜,唯一的信念便是雨林尽头的村子。
  村子不在任何一张地图上被标注,在当时——1941年,所有能找到的地图上都只能在雨林的边缘发现一条毫无根据的国界线,眼神越过那条线,便从东方的领土进入了西方世界。村子只在人们的传说中存在,是一个没什么根据的传说,在所有能找到的古书上都只能看到一句话,大概的意思是,那里住着女娲的后人。
  易非梦记不清自己走了多少天才到的村子,只记得和她一起去的三个人:一个冒险家,试图在村子上发现什么绝世宝藏;一个绘制地图的学者,想要画出一张完整的国家地图;还有一个艺术家,收集各种各样的声音,人的,动物的,山的,水的,雨的,风的…………他说,他听说女娲的后人擅歌。在路上的时候,他们问她,她是做什么的,她告诉他们,她是驱鬼的。冒险家问她,为什么要去那个村子。她告诉他,告诉他们,只是想看一眼女娲后人的样子。
  后来,那三个人都死在了路上。搜集声音的艺术家为了录到蚂蟥吮吸自己血液的声音,眼睁睁看着它爬进了自己的身体,一只进去了,另一只也进去了,那血口被扩大,涌进了无数蚂蟥,不知道他是因为疼痛而死去,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绘制地图的学者避开了蚂蟥,他将自己裹得严实,他死于一条悬崖,为了测量悬崖的尺寸,坠落死去。冒险家躲过了蚂蟥,跃过了悬崖,他是被雨林里一株黄金植物害死的,那植物真的是黄金做的,有整整一片,他试图采摘它们,不贪心,只要一株,却被这一株给咬死了。
  “我没有穿厚实的衣服,蚂蟥爬进身体也没关系,我掉到了悬崖里,摔断了腿,差点死掉,冒险家救我上来,我也去碰了黄金的叶子,很疼,它有毒,我看着冒险家死过去,没有任何办法。”易非梦说。
  不过,雨林还有许多其他尸体,他们不会寂寞。那些苍白的尸骨在已经能看到村子里的炊烟时,堆积得最多,迈着步子踩到的不是泥土,而是白骨。
  她走到村口的时候,看到一个老人,灰色长袍,弓着背,似乎背上压着千斤重物,他的银色胡须垂到地上,末端是脏兮兮的黑色。脸上被皱纹挤压着,几乎难以看清眼睛和嘴巴,也看不出他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像是一块沟壑满地的荒芜土地。
  “他是在等你?”兰德问道。
  “他说,他等了我很久,我问他,到底等了多久。”易非梦笑着继续,“他告诉我,自从他出生起他就在这里等我。他们村子里的女巫告诉他,让他在这里等我。”
  “他等的并不是你,只不过是在等一个能越过雨林找到村子的人。”易墨微不紧不慢的说道。
  “没错,确实如此。”易非梦赞同的点头。
  灰色衣服的弓背老人带着她走进村子里,这个村子和其他任何一个村子,从外观上来看,没有任何不同,茅草顶的破败屋子,有火红的大鸟停在上面,抬头看去,赤鸟的羽毛似是一团火,要将茅草烧成灰。低矮的篱笆墙,上面盘结这藤蔓或是死去的蛇。有孩子站在门口,穿着大人的灰布衣衫,衣服拖到地上,沾到了黑色的泥土。分不清那些孩子是男是女,都很相像,却在细微处存在迥异,比如有的缺失了一条眉毛,有的没有了一粒眼珠,有的半边脸生了暗疮,有的则没有嘴唇。孩子不多,人家也不多,只有十户。
  十户村民的上空是没有遮蔽的天空,灰色的天空。没有云,没有空气在涌动。
  “你是说没有氧气?”兰德有些吃惊,“不会死吗?”
  “没有氧气,我感觉得到,身体不断死去又复活。”易非梦说着。
  “所以村外的尸骨才最多,都是窒息死去的。”兰德说道。
  易非梦不过多的岔开话题,继续说这个古怪的村落。那些孩子看到她,没有任何表情,木讷地站着,她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苍老的痕迹,他们年纪不同,最年轻的一个没有嘴唇,最年长的一个没有一粒眼珠,可他们都很老,年少的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沧桑。
  灰衣老人讲她带到了一个猪圈边,确实是猪圈,里面养满了灰色的猪。在许多猪里面突出的坐着一个人,背朝这易非梦,只能看到这个穿着血红色长袍的人骑在一头猪身上。
  那是村子里的巫师。老人告诉她。巫师听到老人的声音,回过头来,易非梦看到了巫师的脸,是个女人,她身上的袍子很长,覆盖住了身体的大部分,只露出她的一张脸,五官平庸。她的坐骑,那头灰色的猪的头上顶着一片宽大的叶子,深灰色叶片,上面堆着许多耳朵,人的耳朵。
  巫师看着她,然后慢慢俯下身,嘴巴凑到那叶片上,咬住一耳朵的耳廓,叼起来,一口一口的咬。耳朵流出红色的血,在这片灰色的世界里尤为显眼。易非梦静静看她 ,村子里偶尔能听到赤鸟的啼鸣,近似于人类的哭声。巫师在吃完一个耳朵之后,灰衣的老人离开了,往村口的方向走。巫师在老人消失在她们眼前之后,吐出一口唾沫,那口唾沫落在地上,开出了一朵莲花。很快,这朵粉色的莲花便成了灰色,最后破败,没入地下。
  巫师唤易非梦上前,她挤过那群睡觉的猪,走到了巫师的面前,巫师说,掀开我的袍子。她掀开了它,看到了她的身体。她没有穿衣服,乳/房干瘪。她没有手,没有腿,袍子下的巫师是一只巨大的竖直摆放在灰色猪背上的芋虫。
  “她凑在我耳边,告诉我,这就是她的样子,女娲后人的样子。”易非梦淡淡,“她的手生来就是如此,不,应该说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变成如此,她告诉我,她小的时候,先是丧失了一边的眉毛,眉毛长出来之后,鼻梁骨便消失了,鼻梁骨长出来之后,半边脸上生出了暗疮,暗疮消失之后牙齿全都掉光,牙齿再次长出之后,嘴唇就没了,嘴唇再次出现时,一只眼珠没了,后来是左腿消失,右腿消失,左手消失,右手消失。再后来,她在这样的疼痛中成长成了村里的巫师。”
  “这样一个过程需要多久?”兰德好奇道。
  “不知道,他们那里并没有计算时间的方法,我问她,为什么要吃人的耳朵。”易非梦想起了她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巫师的回答。
  她唱了一首歌作为回答。
  正如艺术家所说的,女娲后人擅歌。歌声美妙,她的歌里唱出了自己的一生,很漫长的一生,这个世界的繁华与颓败全被囊括其中。最后她说,我快要死了。她嚼着一只人耳,说,我从这些耳朵里知道外面的事情,这个时代也快要死去了。说完,巫师又朝地上啐了一口,一朵莲花,开了又败。她对易非梦说,她必须每天将这些耳朵消化成莲花,才能继续活下去,不过,现在已经是苟延残喘,等待死亡的时刻了,繁盛的时候,一朵莲花能红很久,开很久,猪圈里能形成一片莲花海。
  “之后我就离开了,再也没回去过那里。”
  易非梦的故事结束了,如同开始的瞬间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这么结束了?”兰德皱眉。
  “一个故事而已,你还想听到什么?”易非梦毫无诚意的笑了,“对了,还有一个传说,女娲的肠子变成了十个仙人。”
  “没记错的话,那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开始了吧。”易墨微握着茶杯,杯底蹭着他的掌心,在他的手里转了一圈。
  “啊,原来如此。”慕容锦恍然大悟般地点头,“你去了一个了不起的地方啊。”
  “你有兴趣?可惜,我再也找不到那个地方了,据说是已经不存在了。”易非梦无奈的摊手。
  “可是这个世界还存在啊。”兰德说道。
  “是啊,世界还存在,只是见证者已经死去了。”易非梦若有所思地。
  “不是还有我们吗?”兰德朗声笑了,“直到地球消失的那一刻,我也不会走。”
  “会一直留在这里?”玉桃打量他,迟疑地,“会死吧。”
  “那又怎么样?”兰德耸肩,换了个姿势。他看易墨微,“你有什么好故事吗?”
  六十五
  “故事么。”易墨微寻思着,片刻之后,才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幽幽开口,“说一个和春天有关的故事吧。”
  “一定是少女思春之类的故事。”易非梦自斟茶水,取笑道。
  “要不然呢?”易墨微不避讳,眯起眼睛反问道。
  “你的脑袋里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易非梦毫不退让的顶撞了一句。
  兰德单手托腮,一边好笑地看他们,一边说着风凉话,“再不说,天都要暗了。”
  不知是什么缘故,这地下室里的春光渐逝,从那高处,慢慢地,有昏暗降下。拂上面庞的柔风也夹卷进了凉意。在兰德的催促下,易墨微才开始了叙述,他平日里并不多言,很少有机会能长时间的听到他低沉,富有质感的嗓音。话语的整体保持着柔和的基调,却在词末或句尾以一种冰冷,毫无流转余地的语调结束。兰德微偏着头,不去看他,遥遥望向那未知的远处,易墨微的声音在一片桃红草绿中荡漾在他身边。
  这也是个说不清年份的故事了,故事里有户大人家,府上的老爷在朝为官,官至丞相,育有二女一子。唯一的儿子在边关驻守,约是个将军。那日,府上的二小姐陆月棠死了。虽说父亲是个丞相,可出了人命案子还是得先报官,一番盘问调查之后,地方官员圈定了三个嫌疑人。
  一个是陆月棠同父异母的姐姐,陆家的大小姐陆海棠。一个是陆家的护院陆安。还有一个就是易墨微。
  陆丞相当年迎娶陆月棠的母亲紫幢也是件满城风雨的大事。紫幢原是京城十大名妓之首,生的沉鱼落雁,艳红石榴裙下不知拜倒了多少公子王孙,论财势,陆丞相敌不过那几位京城富豪,论地位,陆丞相也比其中的几个王爷矮了一截,论情谊,陆丞相与美人相见不过三次,次次都是一面之缘。再说陆丞相府上早有妻女,对紫幢也不甚上心,去瞧她也是图个新鲜。可谁都没料到,最后却是这四十有余,心不在此的陆丞相抱得美人归。
  婚后一年,紫幢临产,却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新生的女婴,便在孩子的啼哭声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紫幢死后,陆丞相对陆月棠更是宠爱有加,陆海棠也喜欢这小妹妹,好吃的先给她吃,好玩的也先让她玩,要是碰上别人欺负陆月棠也是她第一个站出来维护这小妹妹。姐妹两人差了十岁,陆月棠十六时,陆海棠已是二十六岁,已婚,膝下无子。二八年华的丞相府千金,迎来了不少提亲的人家,望一眼,瞧一瞧,全都是门当户对的亲事。可陆月棠却迟迟不肯应允亲事,为的不是其他琐事,为的是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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