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1-02-21 13:39      字数:4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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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樱拿在手里摇了许久,才摇出一枝签来,中平签,一见签文许樱便笑了:“邯郸一梦幻无边,数载身荣是熟眠;欲换锦衣归故里,睡醒还记在心田。”
  杨氏见了许樱的签皱了皱眉,“怎么是中平签。”
  “咱们先去解签吧。”许樱站了起来,接着杨氏去解签。
  前面孟氏、唐氏、苗氏、闻氏、许梅已经解完了签,只有唐氏因抽得是下下签有些不乐,旁人都是说说笑笑并不在意。
  解签的是个胡子花白的道士,看起来书卷气十足,不像是道士倒像是私塾先生,他拿了杨氏的签文一看,“奶奶是求财还是问家宅子女?”
  “问子女。”
  “此签虽是中吉,问子女却是不错的,日后虽有些波折,但总能逢凶化吉。”
  杨氏听了道士的话,眉头立刻舒展了起来,又自许樱手里拿了签文让道士解。
  那道士一见签文便皱了皱眉,许家这样的人家来观里打樵,按理来说除了上上大吉签与中吉签之外的签应该被拿出去了才是,怎知他之前解了唐氏的下下签,弄得颇尴尬,如今又见到了这中平签。
  “不知姑娘所问何事。”
  “不问了,我看懂了。”许樱笑道,只是不知道前世是梦,还是这一世是梦了。
  “姑娘小小年纪,又不曾修过道法,怎敢轻易就说看懂了签?”说话的人不是老道士,乃是站在老道士旁边的小道童,那道童生得面如满月,眉目俊秀,最奇特的是耳朵上扎了耳洞,明晃晃地戴着红丝绳,倒显得有些奇怪。
  “陵春!你又懂什么了,勿要随意插言。”老道士斥道,“这是我的徒儿,原是富贵人家子弟,因身子弱怕养不大,家里这才舍了送到道观里做俗家弟子,生生的被我惯坏了,还请奶奶和姑娘勿怪。”
  “道长高徒童言无忌,说得也是实情,这丫头生生被我惯坏了,还请道长勿要见怪,要解了这一签才好。”
  老道士皱了皱眉,这签实在是不好,不管问什么都普通,他一时不知该怎么答。
  “请问道长,这签里原说的是某人做了美梦,升官发财,谁知大梦醒来时一无所有,可若是做了噩梦醒过来又如何呢?”许樱问道。
  “做了噩梦醒来自是要警醒自身,勿要重蹈覆辙,尽人事听天命,总之再坏也坏不过噩梦中所见了。”老道士言道。
  “如此小女子多谢道长了。”许樱说罢拉着杨氏走了,杨氏心中还有疑惑,见身边人慢慢聚得多了,四弟妹董氏和两个女儿也求完了签,已经来到了这边,也只得随着许樱离了解签处。
  她们正在前面求神问签,那边李真人和许昭文已经带着老太太去见了那个游方的活神仙,此人自称姓张,是张天师的后裔,法号叫天慧,却是个目不能视的瞎子,众人皆称他为张瞎子。
  老太太说了自己的八字,又让张瞎子摸了骨,张瞎子笑了笑,“老太太这般高寿,又是一辈子不缺衣食的富贵命,贫道实在没什么可算的,只想问问老太太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唉,无非是人年龄大了,思想起身前身后事,有些惴惴罢了。”老太太近日见唐氏无德,苗氏无行,董氏阴险,深恨自己识人不清,许家竟有三个如此不省事的媳妇,怕自己去了无人弹压她们,要有大祸。
  “贫道劝老太太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勿为儿孙做马牛,又有人言道不瞎不聋不做家翁,老太太您如此高寿,应享清福才是。”
  老太太点了点头,“话虽如此,我终究有些放不下啊。”
  “放不下也要放下,终有要放下的一天。”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您说得对。”
  “老太太可还有要问的?”
  “我问问儿孙吧。”她又把几个儿子的八字报了上去,张瞎子笑了笑,“我是摸骨算命的,不见人难算得十分准,不过这几个八字嘛……”
  他自许国峰的八字开始解起,竟说得丝毫不差,又说许国定与许国荣,都是□不离十,说这三个人都有些福气,是长寿的命,只是许国峰勿要与水太近,许国定要远离女色,许国荣要心平气和勿要生气,否则要出事。
  老太太频频点头,“这些我平日都说过他们,听您这么一说,我还是要再说。”
  “老太太您啊,又忘了。”
  张瞎子又算了许家几位爷的命,算到许昭业的时候,叹了口气,“这人的八字极好,原是极清贵的命,只是因为命太好了才遭了忌,命里当有大劫,若是过了必定飞黄腾达,可从这八字上看,人竟已经去了。”
  老太太叹息了一声,“不瞒道长说,这正是我那苦命的二孙子的八字,他确实已经去了。”
  “老太太不必介怀,他本不是凡人,下界全是历劫,如今去了,怕是已经重回仙位了。”
  “阿……”老太太刚想念佛,又想到自己是在道观,硬生生的变成,“无量寿佛,那可真是赶情好了。”
  许昭文听着直皱眉,他第一次让张瞎子算许昭文的命,张瞎子可不是这么说的,董氏说张瞎子已经收了他们的钱了,难道其中有变?
  ☆、52命数二
  张瞎子又说了一通许家男丁的命数;说起来头头是道,说得却都是些人世间的道理,老太太听着连连点头,只道他算得准;却不曾想许昭文早就与张瞎子认识;张瞎子算许家的事;岂能不准。
  到了女眷这里老太太最惦记的是唐氏和苗氏的命;张瞎子算到了唐氏;只是一笑;“此人之命与姻缘上颇有些波折,不过也是拆不烂打不散的姻缘,就算生前同床异梦,到老了一样死同穴,旁地事情嘛……若有妨碍也已经过了,等过了五十五岁更是安享太平的命。”
  唐氏能安享太平,许家二房散不了?老太太点了点头,“若是如此便好了。”她还是盼着二房能太平的。
  等问到了苗氏,张瞎子半天没作声,“唉,老太太莫问了,贫道也知道老太太愁得是什么了,只是刚才看的男丁里应有她的子女,此人在子女上还是有些福气的,总得善终便罢了。”
  张瞎子若是一味的说车轱辘话,老太太未必信他,他如今这么说了,老太太倒信了十足十,“这样也是她的命,都是她自找。”
  最后又问了几个女孩子,张瞎子说许梅要远嫁,就算嫁得近,也要随夫行千里,八字主贵,命有官禄,应是富贵之人只是与父母缘浅些;许榴则是多子多福的命,一辈子虽无大富大贵,却不愁钱财。
  到了许樱这里,张瞎子算了很久,又翻了书,“这位姑娘的命当是先苦后甜之命。”他这一句话,气得许昭文想掀他的桌子,只因老太太在场这才不敢。
  “何解?”
  “这位姑娘原是与父母缘浅薄,但却常遇贵人相助,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她又有刚性、悟性,凭着自己也能顺遂一世,夫妻姻缘也不错,当会寻个机称心的婆家,她又有帮夫运,是旺夫宜子之相。”
  老太太点得连连点头,许樱可不是常遇贵人嘛,她这个孩子又聪明,她们虽是孤儿寡母,日子却是越过越好,别人看不出来,她人老成精自是知道许樱是个有成算的,做事也稳当,难得的是人心也善,有好报也是应当。
  许昭文暗地里咬牙,心道莫非自己妻子的银子没有送到?他还是不死心,低头对老太太说,“刚才道长说我二哥是清贵至极的命,只是命里有劫数,老太太为何不问问我二嫂的命数。”
  老太太想了想,“我不知你二嫂的八字,多福,你去问问二奶奶。”
  “是。”多福是伺候老太太多年的婢女,做事素来沉稳,当下便领命去了,没多大一会儿就拿着杨氏的八字回来了。
  老太太报给了张瞎子知道,张瞎子掐指算了算,“此女子性如蒲柳,夫君的运势强了,她必然是强的,可若没有了……就要看子女了,我刚才算得姑娘可是她的女儿?”
  “正是。”性如蒲柳——张瞎子能说出这四个字,竟像是认识杨氏一般,老太太十分的敬服。
  “有如此命强的女儿,此女的福份还在后面。”
  “如此便也是她的命好了。”
  老太太又让他算了许桔的命,自然也都是好话,还有几个孩子太小,老太太怕他们不上卦,并没有让张瞎子算,厚厚地封上谢礼,这才满意的走了。
  许昭文侍奉着老太太回了前殿,好不容易偷了空欲到后殿寻张瞎子的晦气,却再也找不见张瞎子的人影。
  许樱见老太太高高兴兴的出来了,瞧着她们的母女时,眼神里不光没有淡漠厌恶,反而多了些许的喜爱,心里明白,怕是自己的计策成了。
  张瞎子有两个软肋,一是贪钱,二是好色,前世她因缘际会认识了一个在泰山脚下开杂货铺的刘掌柜,刘掌柜的媳妇是个嘴碎的,方圆十里的阴私事情没有不晓得的,许樱离了连成珏自己刚起步做小生意,跟刘掌柜两口子相处得极好,从刘掌柜媳妇的嘴里听说,住在刘家隔壁的赵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原是豆腐西施,跟一个挺有名的算命先生叫张瞎子的有过一腿,还生了一个儿子,假托了养子的名义养着,张瞎子积攒了些钱财,都留给了这个儿子,那个孩子长大之后娶妻生子买田置地,过得颇殷实,还改回了张道士的姓,自称张老爷。
  当年许樱三十六,那个张老爷也就是比许樱小一两岁的样子,如今还是个孩童。
  许樱在信里把那赵姓豆腐西施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又明说了附上银票只充作脂粉钱,
  张瞎子有这么大的把柄被许樱抓到了,岂能不为许樱美言?他收了许昭文的银票,又收了许樱的银票,加上近日里在这方圆几里算卦赚得钱,总共收拢了二百四、五十两银子,自然是赶紧收拾东西“云游”去了。
  杨氏见许樱眉头舒展,嘴角微微上勾,显是十分高兴,也就看淡了许樱抽得那枝中平签,心道这世上的事虽说万事皆有定数,但只要我母女在一起,别的都随缘吧。
  麦穗不知从哪儿摘了几朵开得极艳的野花,喜滋滋地捧在手里来寻许樱,“姑娘瞧这花可美?”
  “你从哪儿得的?”许樱摸了摸花瓣,虽说是不知名的野花,可看起来却别有野趣。
  “我看见一个小道童拿着玩,就用桂花糖换来了,他说道观后山坡有成片的野花,咱们若是喜欢尽可以去游玩。
  麦穗拿在手里的花确实漂亮,许梅原在跟许榴讲些什么,也走了过来,听说道观后山还有,不由得有些心动,“咱们去问问老太太。”
  老太太听说有成片的野花,也觉得不错,“那边可有闲杂人?”老太太问李道长。
  “道观后山都是三清观的产业,又无村庄田地,并无闲杂人等,只是有一些野鼠、野兔、野狐等,姑娘们若是不怕尽可以去玩,听见敲钟传午膳时回来即可。”他又指了远远躲在一旁的两个小道童,其中就有解签时站在解签老道身边的陵春,“陵春师弟,你带她们去吧,这位是我师叔的关门弟子,道号武陵春。”
  武陵春明明是词牌名,却用来被充作了道号,这个叫陵春的,叫得显然是假名,许樱瞧他气度不凡,不似是寻常人家子弟,如今一听这名字心里更确定了七八分。
  老太太那边已经指派好了跟去伺候的家下小厮、丫鬟婆子,都是些稳重忠心的,不会因贪玩就忘了主子。
  武陵春飞快地跑到了李道长身边,李道长嘱咐他几句便在这边等着许家的人,待许家的人都聚齐了,这才引着众人往后面走,许老太太身边的许元庆和许元安也一脸跃跃欲试,老太太瞧他们也被拘得可怜,拍了拍他们的肩,“去顽吧。”
  许元庆和许元安如蒙大赦,飞也似地跑了,很快就追上了武陵春,三个男孩子凑在一起自有话说,把许家的女孩子落下好长一段,待推开了道观后门,下了两阶的石阶,果然眼前是一片花海,麦穗先前拿在手里的那一束野花,原来竟是成片成片的开着的,从高处向下看像是一块五彩的鲜花织绵一般。
  许元庆和许元安打了个呼哨便跑向了花海,许家的姑娘们也去了矜持,脚步不似在家里时那般斯文了,到欢欣处竟小跑了起来,惹得婆子们直嚷:“姑娘们慢点!莫摔着了!”
  只有许樱扔站在高处,瞧着那一边盛景,表情依旧淡淡。
  “四姑娘怎么不跟着去玩?”武陵春坐到道观后门的条凳上,他对早就看惯的景致不感兴趣,许樱本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怎么也会懒洋洋的全无喜爱之意?。
  “在这里看花更好。”许樱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站在这里远远的看着,花海更美,真走到花海里了,也就平平了。
  “四姑娘果然是个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