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2-20 11:25      字数:4745
  越野抬头看了看牧绅一,又偷眼瞥了仙道一眼,面露难色。牧二话不说,对越野使了一个眼色,便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强拉起来,扯了出去。
  “彰。”待牧和越野的身影在门口彻底消失,高头一直紧绷的脸色似乎有所缓和,侧过身子对仙道说道:“你从前就喜欢到处冶游,因为年纪小,我也不说你什么,可是这次闯了这样大的祸事,如果不对你施以薄惩,身为海南的家老和摄政大臣,叫我今后如何能够服众?”
  “那么请问高头大人要如何惩罚我呢?打板子,罚银子,还是闭门思过?”仙道说的轻描淡写,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高头力看着没来由的就气冲胸臆。
  “舅父。我说了是我逼迫彰的,如果要受罚,也应当是罚我才对!”神见高头的脸色越来越不善,赶忙求情道。
  “宗一郎,这次无论是谁说情,我都一定要惩戒彰,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收一收那不正经的性子,明白该怎样做一个海南的家臣!”
  “舅父!”
  “别说了!”
  “高头大人!”神宗一郎的声音突然提高,陌生的称呼让高头力和仙道彰同时愣住了,都将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高头大人,我是国主,难道连决定要不要处罚一个家臣的权力都没有吗……” 神缓缓的说道,素来冲淡温雅的神情此刻被一种严肃的态度所取代,明亮的眼睛毫不回避的直视高头的惊愕的目光,让他柔和秀美的脸庞似乎有几分硬朗起来。
  神的话让高头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直着腰杆,皱着眉头和看起来泰然自若的神对视了良久,终于慢慢的弯下身去,恭敬的回答道:“是的,老臣知道了,就按国主的意思办,对仙道彰免于处罚。”说着侧头对仙道沉声说道:“希望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不要辜负了国主的回护之意,明白吗?”
  “是,我记住了。”仙道站了起来,一舒袍袖对着神和高头行了一个礼,恭敬的说道:“多谢国主和高头大人的宽宥,告退。”
  说完后退了几步,到了门边才转身走了出去,微垂着头,嘴角轻挑,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弧。呵呵,宗一郎,这才是真正的你呀!
  落英深处剑气寒
  “仙道。”仙道揣摩着刚才的场面,觉得其间真是意味深长,刚跨出高头府邸的大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他,回头一看,牧绅一正站立在门边,冲着他招手。
  “阿牧,适才多谢你替越野解围。”仙道先前给牧绅一施了一礼 ,说道:“如果因为我的过错,连累越野大人受罚,那真是过意不去。”
  “这么客气?”阿牧呵呵笑道:“我还是处罚了越野啊,派他到北方区负责训练新兵,三个月都不准回来。”
  “训练新兵?莫非又要打仗了吗?”仙道眉头微蹙,虽然他从来也没有上过战场,但一直也很反感打仗。
  “未雨绸缪嘛。我们海南要统一神奈川,一场大仗是在所难免的。”牧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尽是坚毅自信之色。
  “唉,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仙道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你这么认为?”阿牧眉毛一扬,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沉声道:“你读过那么多的书,没有听过以战止战吗?只有将这些有心争霸的各路诸侯都收拾了,才永远不会有战争!”
  “这些是你们的事,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啊……”仙道耸了耸肩,给了牧一个“我没兴趣”的表情。
  “不,仙道,你已经十七岁了,从来没有想过为国家效力吗?”牧绅一恳切的说道:“我知道你很有才能,不仅武艺超群,而且这里还很好使。”牧笑着轻拍了一下仙道的脑袋。
  “呵呵,你的以战止战,需要多少年才能实现?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而我还有多少时候?与其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自己根本无能为力的事情上,不如尽情的追逐自己喜欢的人和事吧,你说呢阿牧?”仙道笑的有些夸张,外表的倜傥不羁之下透着几分隐约的萧索况味。
  “好,就算你认为这些和你没有关系,那么国主呢?国主和你有关系了吧?”牧拉住仙道的胳膊,用力一扯,逼迫他的视线转向自己,认真的说道:“国主明年就成年了,高头大人理应归政,可是,我看他似乎还没有那个意思……”
  “阿牧,你到底想说什么……”牧绅一的话,让仙道心中一阵警醒,快速的忖度着对方真正的意思,告诫自己一定要谨慎的应对。
  “如果高头大人一直不把权力交还给国主,仙道,我们必须站在国主一边。”牧的神情十分凝重,缓缓的说道:“尤其是你,你是国主唯一的兄弟。”
  “嘘。”仙道伸出手掌轻轻按住了牧的嘴唇,笑着说道:“牧大人,你想害死我吗?我的名字叫仙道彰,已经叫了十多年了,我是国主的家臣,和你一样。”
  “哼,无论如何,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牧绅一的手用力的落在了仙道的肩膀上,面带着鼓励的笑容,朗声道:“男子汉就应该做一些轰轰烈烈的事,有生之年不要让自己后悔!”
  明堂之上,神宗一郎的面容仍然温和冲淡,而高头向着他,保持着恭敬的坐姿一直不曾改变,两人就这样安静的端坐着,但空气间却流动着一股难言的紧张氛围。
  “对不起,舅父,刚才对您太失礼了。”终于还是神打破了这怪异的沉寂。
  “不,是老臣的疏忽。”高头轻叹,声息中有些苍凉,“国主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张。只不过,对于仙道彰,国主不宜过于姑息啊。”
  “舅父,你在担心什么呢。”神闲闲的微笑道:“彰毕竟是我的兄弟啊,何况,他已经是那个样子了,我只是想让他快乐一点罢了……”
  “宗一郎!你不能这么想,你是国主,他是家臣,你们早已经不是兄弟了,他姓仙道,而你是这个国家唯一姓神的人,明白吗?”高头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直着脖子盯着神,捕捉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是我错了,以后不再这样说了,舅父放心。”
  神的态度沉静顺从,让高头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接着说道:“不过国主说的也是,彰这个孩子,唉,就让他尽可能的快乐一点吧,只是有些东西,是不能想让的,国主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嗯,比如国家,比如……”神轻轻的话语,似乎在烛花的噼啪爆裂声中被隐没,又似没有再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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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着满地堆积的落花,仙道穿行在茂密的樱树林间,他的头顶、身畔落英缤纷,樱花的柔瓣在他的衣裳上拂了还满。
  仙道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飘扬的花瓣,而花瓣只在他的掌心上停留了短暂的一会,就又在细细风间滑落了下去。
  “今年花开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仙道轻声吟道,脸上浮起一抹温柔而寂寥的笑容。
  忽然一阵铮铮淙淙的琴声响起,在空寂的樱树林中回荡着,高逸飘忽之中,隐隐的又几分杀伐之气。
  仙道微微一笑,抖了抖粘在衣裳上的花瓣,顺着琴声走去。大约行了数十步,就到了樱树林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宽敞的空地。突然迎面吹来一阵强的风,吹得的仙道的衣袍都烈烈飞扬起来。
  不远处一个青衣男子正席地而坐,膝上横着一架古琴,正在低头认真的抚琴。而在他的面前,一个少年正在舞剑,剑势似随着琴声而动,时而大开大合,纵横捭阖,时而绵绵密密,滴水不漏,手中所执的虽然只是竹剑,却隐然发出森森剑气。
  仙道眼睛一亮,流露出顽皮的神色,脚尖挑起了地上一根樱树的枝条,握在手中,招呼也不打,就蓦的纵身跃入空地中,手中的枝条瞅准了那少年剑势中的一个空挡,劈面就刺了过去。
  那少年一言不发,迅速回剑架住,在树枝与竹剑胶着的那一瞬间,他看清了仙道,被黑发遮住一半的双眸中精光大涨,俊美凛冽的脸上仿佛也掠过一丝兴奋之色,
  “再来!”仙道笑嘻嘻的说道,却收视凝神,显得相当认真,收回了树枝,变招再刺。一旁抚琴之人只是微微一笑,手下琴音并不断绝。空地中的两人就这样兔起鹘落,翻翻滚滚的缠斗了几十回合,依旧胜负难分。
  终于,仙道撤回了招式,蹭蹭蹭的后退了几步,伸手制止了那个如豹子一般,仍旧蓄势待发的少年,轻轻的喘息着笑道:“行了行了,就到这里吧,我可是来治病的。”
  那抚琴之人停下了手指的动作,抬起头来对仙道说道:“你每次都招惹他,却又不与他斗个尽兴,难得他遇上你这样一个好对手,你不是折磨人么?”
  “南烈大夫。”仙道蹲下身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嘿然说道:“我是遵命来治病,不是来厮杀的。如果他觉得不过瘾,你可以放他出去找别人杀个痛快嘛,比如牧绅一?爱才如命的牧大人一定会像活宝贝一样对待他的。”
  “这次仙道大人不需要我派人过去三请四请的就自己上门,真是难得啊。”南烈放下琴站了起来,拉过仙道的手腕,轻轻将手指搭了上去。
  “哎,我突然间格外的不想死啊,想活的更久一些……”仙道半真半假的说道,“只不过,南大人,您能不能换点叫人舒坦的治病方法,每次不是痛个半死,就是熏个半死,在这样下去,女孩子们看见我都要跑光了。”
  南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两手一摊,说道:“很抱歉,这一次你还是要熏个半死,从脉象来看,还是很有效果的,走吧。”
  “那,好吧……”仙道夸张的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跟在南烈身后。
  “喂。”刚才那个舞剑的少年突然开口,“治完了,再比过。”
  “喂,看来你是把我当靶子使了。”仙道无可奈何的苦笑道,推了南烈一把,“我说你倒是给他取个名字行不,要不他总是叫别人喂不算,我也只能叫他喂,真是听着刺耳的要命。”
  南烈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有什么关系,反正他能见到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喂就喂吧,也许很快他就可以想起自己是谁了呢。”
  仙道和南烈并肩行走着,而那少年则亦步亦趋的跟随在他们身后,仙道忍不住回头说道:“你就在这等着,我一会儿保证回来继续跟你比试。”
  “不。”那少年一双漆黑深邃的双眸盯牢了仙道,削薄的嘴唇吐出了一句话:“上次也这么说,结果,跑了。”
  “天哪。那,那你就跟着吧。”仙道苦着脸扶着自己的额头,南烈哈哈大笑道:“谁让你招惹了这么一个武痴。能做他对手的,我看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人呢!”
  “南烈,你可真是捡回了一个宝贝……”
  却将江山纸上推
  “喂,你会死吗?”一直跟在二人身后,低着头不语而行的少年突然问道。
  “呵呵,每个人都会死的呀。”仙道回过头来,说着生死的事,语气却如此刻明媚春光里的游丝般柔软,“只不过,我比你们死的早一点而已。”
  少年默然。
  “仙道。”南烈流露出悲悯和歉意的神色,说道:“你的毒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想要化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南大人,为什么我的母亲会中毒呢?”仙道眼中的锋芒一闪而过,间南烈面有难色状,随即笑着说:“没关系,我只不过随口问问,你不必介意。”
  南烈长长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北野老师还活着,也许他可以告诉你吧。”
  “那么你能不能爽快的告诉我,我究竟还有多少时光可活?”仙道眨了眨眼睛,仿佛在顽皮的挤兑南烈,在讨论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有趣话题。
  “不知道,也许一年半载,也许很久很久……”
  “南,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真的很想活的更久一些。”
  他们谈话间渐行渐远,空气中樱花的馨香逐渐被一股刺鼻的硫磺气息所混杂,取代,很快他们就来到一个卵石砌成的小池子边。小池之上用竹管引来清澈的泉水,可是池中的水却是暗沉沉的墨绿色,还不时汩汩的冒着一个一个怪异的气泡,那刺鼻的气味,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换了两种药材,你泡半个时辰,然后我给你施针。”南烈将手指伸进池中探了探,回头对仙道说道。
  “唉,你可真会整人,这样下去我整个人都要变臭啦。”仙道愁眉苦脸的一边叹气,一边老老实实的宽衣解带。
  只听“当”的一声,从仙道的衣袍中落下了一件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南烈与那少年的注意均被吸引了过去,却是一把看起来有些古旧的匕首。
  “看来你最近确实知道爱惜性命了,还随时带着防身武器么?”南烈挖苦的轻哼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