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2-20 11:25      字数:4744
  而神宗一郎似乎并无任何怀疑,依然温言慰勉越野,“越野大人你多虑了,我相信仙道大人自有他的安排。”
  “你一直跟踪我?”三井的眼光变得锋锐异常,脸色寒的似乎可以刮下一层霜来,微扬着下巴,冷冽的望着越野,说道:“是仙道彰的意思?”
  “这个,这个……”越野涨红了脸,越急越不知道如何回答,心下大叫糟糕。三井是否生气他并不在乎,然而仙道大人却显然是很在乎的。
  “三井。”神走了过来,拉起了三井的手,柔声说道:“走吧,一切都等回去了再说,好么?”
  三井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越野立刻长长舒了口气,连忙指挥手下牵过两匹马来,让神与三井骑乘。
  等闲容易轻离别
  快马一路疾驰,不消一个时辰,就到了安季——海南是最靠近湘北国土的一个小城。远远的,众人就看见仙道带着几位随从在城下等候。
  “彰!”“宗一郎!”神纵身下马,飞快的跑上前去,终于都安然度过了一场劫难的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而这样的场面,三井却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扎眼。眼前的二人流露的感情应该是很真切,很深厚的,可是彼此间似乎却有着微妙的隔阂,短短的两日接触,三井已然隐隐觉察到了。
  “幸好你无恙,否则回去之后,高头大人那里,可够我喝上一壶的了。”仙道轻拍着胸脯,伸了伸舌头,笑道,“今后无论如何,我都不敢撺掇你出来玩耍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邸中用功吧。”
  “如果连你都不敢了,那我只有活活闷死的份了。”神故作愁苦状的皱了皱脸,却又“噗”的笑出声来。
  “仙道彰!”突然三井冷冷的声音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仙道一愣,随即走到三井跟前,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恳切的说道:“宗一郎能够安然回归,真是太感谢三井君了!”
  “拿来!”三井却不理会仙道的好意,只是将手伸到他面前,神情和口气俱都又冷又硬。
  “怎么了……”三井的冷冽让仙道一窒,隐约已经猜到一些缘由,但还是心存侥幸的柔声询问道。
  “人我送到了,匕首还我!”三井的手几乎都戳到了仙道的鼻子,态度没有任何软化的意思。仙道偷眼望了望了越野,见他立刻垂下头去,脸上明显的流露出惭愧之色,心下登时了然。
  “三井君不是要去海南寻找你的朋友么,一起?”仙道心里一阵叫苦,但脸上仍是挂着明朗的笑容,抬手搭在了三井的肩上,顾左右而言他的发出了邀请。
  然而仙道越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三井越是按捺不住心头的怒气,用力拍开了仙道的胳膊,大声道:“少装模作样了,仙道大人!你不是派人一直跟踪我吗?现在你要的人已经回来了,我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吧?把匕首还我,我们各走各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饶是仙道素来头脑机智,伶牙俐齿,一时三刻间却也不知该如何砌辞安抚三井。
  “我管你什么意思!”三井暴躁的打断了他,怒道:“你还是不还?”
  “不还!”仙道望着盛怒不已的三井,突然嘴角一扬,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笑嘻嘻的说道:“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你说什么!”仙道近乎无赖的态度,让三井登时跳了起来,劈手就去抓仙道的衣领,却被对方轻巧的一个闪身躲过。
  “我说,你到海南来找我,我就把匕首还给你。如果你总不来,那就算送给我做一个纪念吧。”仙道的口气和神情,仍旧是透着顽皮狡狯,然而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认真。
  “纪念你爷爷的!”三井被仙道气破口大骂,俊朗的面目也气得扭曲起来,拳头紧握得骨节咯吱作响,眼看就要翻脸动粗,却见眼前白影闪动,一个人已拦在了他和仙道之间,却是神宗一郎。
  “你莫生气,我让他把东西还你。”神拉着三井的手退开了几步,柔声安慰他道。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一般的三井在他温和的眼光抚慰下,竟然也不再抗争,只是气呼呼的拿眼神狠狠的瞪着仙道。
  仙道望着二人,眼中的光芒如寒夜冷火般骤然一亮,但随即又湮灭在那深邃的无边漆黑中。
  “彰,你拿了人家什么匕首,不玩耍了,还给三井君吧,你看他恼的。”神微笑着对仙道说。
  “不。”仙道头一扬,唇边原本明朗的笑容带着了几分倨傲的况味,轻轻的突出一个字。
  “彰!”神的眉头轻蹙皱,稍稍提高了声音,眉目间已隐隐有些不悦之色。
  “仙道大人……”越野忍不住在一般轻声提醒仙道,无论如何,他此刻可是在跟国主说话啊。
  仙道却充耳不闻一般,径直绕过神,走到三井面前,很认真的说道:“你一定来海南找我,我的时间不够,不能等太久,记得我给你的烟火哦。”他的笑容如春风在阳光里穿梭,说不尽的明媚温暖,然而他的话却透着古怪,甚至三井觉得,古怪的令自己没来由的心里觉得有些难受,原本握紧了打算给他劈脸招呼过去的拳头,竟然打不下去。
  “彰,你向来都不拂逆我的意思的。”神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虽然很依旧平静,却掩饰不住那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
  “那是因为你从前都不对我发号施令……”仙道对神笑了笑,翻身上马,向着三井扬了扬手,“再见了!”说完一抖缰绳,□的骏马便奋蹄疾驰而去。
  三井目送着仙道衣袂翻飞的背影,消失在那矮小昏仄的城门中,就如同一道美丽的光慢慢在黑暗中隐没,一片苍翠的叶随流水远去无踪,那一刻,突然涌上胸臆的莫名的不舍之意,冲淡了他心中原本盛怒的火焰。
  “国主,仙道大人他,他……”越野尴尬的想替仙道解释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讷讷的近于词穷。
  “没什么,从小到大他就没拿我当国主,早习惯了。”神呵呵一笑,摇了摇头,仿佛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兄长拿顽皮的弟弟没有办法一样。
  三井越发觉得神和仙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怪异,然而他已没有兴趣去多琢磨,匕首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但此刻他感到无比的意兴萧索,只想找铁男痛快的喝一场,或者到麻里那里没事找事的捣乱一番。
  “三井……”神方一开口,就被三井抬手压住了话头。
  “前面就是海南国,没我什么事了,国主殿下自己保重吧,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说完深深的望了神宗一郎一眼,便转身大踏步的离去。
  “三井君,我们还有缘再见么?”神对着三井的背影呼喊道。
  “有缘没缘,以后再说吧!”转眼间,三井已走出半里有多,远远传来的话语也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中。
  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望着三井的青衣蓝发,在沙尘弥漫的天地间只剩下了一个淡淡的黑影,神默默地咀嚼着,沉思着,终于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叹。嗯,我会记得的,但首先,我必须成为一个真正的国主……
  男儿胆气初露时
  夜已深,月西斜,场中的篝火也渐渐的黯淡下去,狂欢了半宿的健儿们要么已经回到屋棚中休憩,要么就是枕着倾倒的酒坛子,三三两两声音时高时低的半醉着互相取笑。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的追逐着单纯又单调的快乐,似乎从来没有人会去想,明天会怎么样。
  在木头和茅草搭架的屋顶上,三井和铁男背靠背的坐着。三井的手中抱着两坛子酒,这坛到那坛,再那坛到这坛,淅淅沥沥的来回倒来倒去,却不喝上一口,看起来一脸的无意绪。而铁男的脚边,却已经东倒西歪了好几个空坛。
  终于,铁男不耐烦的转身劈手夺过三井手中的一个酒坛,骂道:“你要喝就喝,滴滴答答的让老子听了直想撒尿!”
  “铁男。”三井突然开口说道:“上个月让你在醉花之间花了三百两银子的那个新罗女人,其实是个冒牌货,如假包换的就是湘北女人,只不过会说几句新罗话而已。”
  铁男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瓮声瓮气的说道:“无所谓,老子在床上从不跟女人聊天。”
  “嗯,你都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下次去我让她打折就成了。”
  三井转过了身子,和铁男并肩坐着,状似认真的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那回我们劫了一个海南国的药商,你还记得吧?德男偷偷的把药材里的一个人形何首乌扣了下来,送给了他的相好,说是吃了一辈子头发都不会白。”
  “哈,这臭小子!还真看不出来……”铁男一愣,随即哈的笑出声来,粗犷的脸上尽是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又是咕嘟的一大口酒落肚。
  “这样你也不生气?他们可都是结结实实的把你给骗了呀!”三井忍不住夺过铁男的酒坛,瞪大了眼睛问道,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也值得生气?”铁男反问道:“我说你今天什么毛病,我不生气你不舒坦是不是?”
  三井终于腾地站起身来,脚下的的屋顶发出咯吱的一声响,接着就是一阵摇晃。铁男被吓了一跳,赶紧抓住了屁股下的椽子,抬头惊呼道:“干什么?”
  三井弯下腰,鼻子几乎要顶到了铁男的额头上,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告诉你,其实我是官家长大的,我的老师就是人称‘白发佛’的湘北重臣安西光义,我是赌气溜出师门的,我骗了你两年了!”
  铁男闻言,终于面色一变,霍的抬起头,直直的望着三井看起来十分认真的脸。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晌,终于铁男“哼”了一声,懒洋洋的说道:“就算是吧,不过那和我没有关系。”
  铁男的反应又让三井呆了好一阵子,终于扑通一声,颓然坐了回去,哭着脸叹息道:“为什么别人这样骗你,你都不生气呢?”
  “因为我不在乎这些破烂事。”铁男照准三井的后脑勺,啪的就是一巴掌。
  “可是,我真的很生气啊……竟然这样的骗我……”三井揉着脑袋,轻轻咬着嘴唇,漂亮的眼睛里有跳动着两朵不甘心的火焰。
  “你慢慢在这里扯淡吧,老子可要睡觉了。”铁男打了一个呵欠,拢了拢衣领,呼的跳下了屋顶。
  “嗐,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个什么劲?三井寿,你可真是个心胸狭窄又无聊的家伙……”三井扯了一个自嘲的笑容,自言自语的嘟哝着。
  “说明那个惹你生气的人,不是不相干的吧?”站在地上的铁男,突然回过头来说了这么一句。
  “呃?”铁男莫名其妙的话让三井愕然。
  =
  厅堂上气氛阴沉,手臂粗的蜡烛烧的明晃晃的,跳动的火光照着高头力阴晴不定的脸色。在他的左边手,坐着神宗一郎和另一个身形高大,相貌堂堂的青年,尽管身着宽大轻缓的袍子,却仍旧掩盖不住他逼人的英武之气;右边坐着仙道彰,而堂下伏身跪着的,正是越野宏明。
  “越野宏明,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我和牧大人的手令,你竟敢私自调动兵马!”高头寒着脸呵斥道。
  “是,越野知罪,请大人责罚。”尽管脑袋已经匍匐在地,越野的回答依旧是又干脆又响亮,高头身边的青年露出了一丝嘉许的笑容。
  “高头大人。”仙道轻轻咳了两身,“这事怪不得越野,国主遇险被劫,纯是因为我贪玩大意的缘故,如果大人觉得应该有人为此受罚,那就责罚仙道彰吧。”
  高头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自然也是要受罚的,只不过一事归一事,你替代不了越野的过错。”
  “不,舅父,这跟彰没有关系,是我不耐烦成日读书习武,逼迫他带我出去散心的。”神面有愧色的看了仙道一眼,忍不住插嘴道。
  “身为家臣,对于国主的任性不但不能规劝,还使国主身陷险境,而且私自调动国家的兵马,这样多的过错,难道不要受罚吗?”高头并不理会神的说情,直直的逼视着仙道。
  “呵呵,高头大人怎样责罚,我都服气的很,只希望对越野能够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仙道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然,似乎对面临的处罚无所谓的模样。
  “大人。”高头身边的青年忽然开口说道:“越野是我的手下,犯的是军规,就交给属下处置吧?”
  高头看了看那青年,沉吟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也好,我相信牧大人会秉公处置的。”
  “谢大人。”那位被成为牧大人的,正是海南兵马的统帅牧绅一,他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历过无数阵仗,无论是运筹帷幄还是军前厮杀,几乎从无败阵,堪称神奈川平原上的第一勇士。
  牧绅一站了起来,对高头力施了一礼,走道越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喝道:“跟我走吧。”
  越野抬头看了看牧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