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19 13:06      字数:5030
  她们一哭,院中老少也都哭了起来,一时间大家伙矛头直指苏溶溶。
  “少奶奶仁义,断不会做害人之事!”
  “我们眼睁睁看着少爷发疯冲出去投了河岂能有假!”
  “什么钦差,我看就是骗钱来的!道士和尚骗钱也就罢了,官府也骗起人来!”
  “少爷可怜,不能再让人打扰他的尸骸!”
  “对,哄她们出去!什么狗屁青天!”
  这时,胤祯悄然站到了苏溶溶身前,他一臂微伸,做出护住她的准备。玉莹突然喊道:“你……你……你原来是个男子!啊!”便捂着脸晕倒在地。
  这一下子可是火上浇油,大院子里的人都气愤起来。肖老夫人抖着手指着胤祯问道:“你……你……究竟是男是女!”
  胤祯皱眉环顾,一把扯下头上包巾摔在地上:“爷乃十四阿哥胤祯!”
  哗的一声,就像油锅里溅进了水滴,众人一下子暴躁起来。胤祯顺势就要从腰间抽出随腰软剑防身,苏溶溶一把按住他的手,上前一步道:“口说无凭,是不是遇害,开棺一验便知!”
  有人喊道:“若开棺之后未发现异常呢?”
  苏溶溶毫无惧色地说道:“国有国法!若未发现异常,我自当按照《大清律》受罚!”
  闻言,胤祯惊看向苏溶溶,眼眸中不知是钦佩还是担忧。
  正文 第104章 开棺验尸
  雷厉风行、刑警本色。苏溶溶说干就干,毫无迟疑和惧色。但开棺验尸可是大事,再加上水鬼唱冤,整个肖家庄的人都惊动了,大家扶老携幼,个个神情肃穆地跟着苏溶溶往份上走去。
  玉莹苍白无力地被人扶着,一步步往坟地挪。因为肖家公子夭折,所以入不得祖坟,只能乱葬。一路行来,左右都是光秃秃的无名坟丘,在这清冷深秋越发显得悲怆而苍凉。
  胤祯已经换回了自己衣服,湖蓝色的厚重绸面衬得他俊脸肃穆、星眸炯炯。说实话,他心里真是有些七上八下。这个样貌稚嫩的苏溶溶行事总是出人意料,有时候看着她感觉很是自信果决,可有时候又觉得她是在故弄玄虚。说白了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丝毫不知深浅,这下连《大清律》都搬了出来,这丫头若非真傻,便是不要命了。
  胤祯这边七上八下,苏溶溶可十分镇定,她神情坦然,甚至还带着些小兴奋,似乎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到了坟地,百来十口子将苏溶溶、胤祯还有肖家老夫人、玉莹等人围在中间,目光中有对肖家寡妇的同情,有嘻哈看热闹的冷漠,还有对苏溶溶、胤祯的愤恨。
  四个等待掘坟的男子看了看苏溶溶,苏溶溶对着肖老夫人拜道:“老夫人,我知道有一句话叫死者为大,但是开棺验尸势在必行。您想想令郎昨日还春风得意,今日便发疯投河,他的死真的毫无蹊跷吗?”
  肖老夫人颤了颤,神情动容。
  苏溶溶接着说道:“还有,令郎投河,几日后才找到尸首。听说已经面目全非,肖老夫人您有无仔细查看,您真能确定这个坟墓所埋之人就是您的儿子?!”
  一听这话,肖老夫人立刻双眼瞪大。这时,玉莹身子软软瘫在了地上,哭道:“相公,你死的好惨啊!”
  肖老夫人看了看那荒芜的坟头,又看了看苏溶溶,点头道:“挖吧!”
  苏溶溶立刻对着四个年轻男子摆了摆手,他们也不含糊,立刻铲锨翻动。不一会儿,沉红色的棺椁在黄土中露了出来。
  当一尺长的起头钉被拔出来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胤祯到底还年轻,头一回见这种场面,显得有些紧张。苏溶溶从褡裢中拿出一方丝绢,递给胤祯:“戴上。”
  胤祯木然接过,下意识围住了口鼻。
  开棺瞬间,一股恶臭逸了出来,所有人都本能地皱起眉头,捂住鼻子。只有苏溶溶神情肃穆,面无表情。
  她走到棺材前,探头看去。只见棺材中躺着的已经是累累白骨,空洞的眼眶直视苍天,大张的口腔似乎在诉说沉冤。苏溶溶拿出熟牛皮尺从颅骨量起,一直量到了脚底。
  胤祯一开始还有些发懵,后来见到苏溶溶不带丝绢,自己也赶紧取了下来,他壮着胆量,几步走到苏溶溶身边,只探头看了一眼,便差点儿吐了出来。他不像其他几位年长的哥哥都经历过战场生死,此时突然见到这样一副白骨,不由得肝悬胆颤。
  苏溶溶一边量,一边报出数字,胤祯赶紧记在板子上。量完骨长,苏溶溶又开始仔细观察每一寸骸骨,她离得很近,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棺材。胤祯看着揪心,生怕她那小身板一下子载了进去,于是伸手拉着她的后衣襟。
  苏溶溶回头冲他盈盈一笑,胤祯心里顿时一片温暖,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苏溶溶一寸一寸过筛子一样勘验微毫,好半天才站起身。她的肩膀和腰已经僵了,鼻子也被尸气熏得闻不到气味。苏溶溶头晕眼花地看着肖老夫人问道:“请问令郎个头多高?”
  “五尺三寸。”
  “五尺三寸……就是175厘米……”苏溶溶看着板子上胤祯记录的数据嘟嘟囔囔:“那足长呢?我是说穿多大号的鞋。”
  肖老夫人正皱眉思量,身边一个老仆站了出来:“少爷和老奴穿得一般大,老奴现下脚上这鞋就是少爷生前给的呢!”
  苏溶溶眼睛一亮:“能不能麻烦您脱下来让我看看?”
  那老汉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鞋拖了下来,一边脱,一边道歉:“脚臭……熏鞋……”。
  苏溶溶毫不在意拿在了手上,探身棺材中,在尸体脚上比了比,随后将穿在尸体上已经破烂的只剩鞋底的鞋拿了出来。
  “一般来说,一个体格正常的成年人,他的身高是足长的七倍,令郎身高五尺三寸,那么足长便应该在七寸五左右”,说着苏溶溶举起左手拿的鞋说道:“这是刚才这位老奴给我的鞋,鞋底长七寸七。这是尸身上装裹的鞋,鞋长也是七寸七。”
  胤祯皱眉,都是七寸七,那不说明正是一个人吗?可他还没想完,苏溶溶又道:“可是这尸体却明显不是穿七寸七的脚!大家请看,尸体足尖大拇指骨折上翻,其他四指紧紧挤在一起,而且小指骨也已经骨折,这说明当时在给尸体穿鞋时,装裹之人发现脚大鞋小,生生给套上去的!”
  说到这儿,玉莹身子轻微一颤,肖老夫人目光瞬时间盯住了玉莹。
  这时旁边有人说道:“尸体在水中浸泡已久,肯定会胀大变形啊。”
  苏溶溶看向说话那人,冷声说道:“若这真是肖公子,那么投河是在九月,天气寒冷,肖家河的水温已经降至几度,大家沿河打渔都有经验,死鱼在冰冷的河水中不仅不会腐败,而且还能保持新鲜。试问肖公子投河的河水阴冷,怎么可能出现腐败巨人观?哦,就是尸体受泡发涨?”
  那人鼓了鼓腮帮子,不再说话。
  苏溶溶看着玉莹问道:“是谁给死者最后穿的装裹衣裳?”
  玉莹抖如筛糠,颤声道:“是我。可是那日相公尸身被发现时,已经面目全非,我也分辨不出来。虽然穿鞋之时,有些不合适,但我只以为是人死后的自然反应,便勉强穿了进去……”。
  苏溶溶皱眉看了她一会儿,抬头又问道:“当时是谁先发现尸体的?”
  大家想了想,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是常家庄村民常贵!”
  正文 第105章 红色吉服
  河南岸常家庄。
  苏溶溶坐在院中椅上,仔仔细细看着正跪在祠堂院中的常贵。常贵体态瘦小,弯腰驼背,一副劳苦村民的打扮。
  苏溶溶问道:“常贵,你起身说话。”
  常规抬头看了苏溶溶一眼,战战兢兢说道:“小人不敢。”
  苏溶溶笑道:“不做亏心事,何来不敢一说?也行,若是你心里有鬼,便一直跪着吧。”
  一听这话,常贵赶紧站了起来。
  苏溶溶问:“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吗?”
  常贵点头:“肖常联姻,我们两个庄子上尽人皆知。肖家公子发疯投河后,我们常家也跟着搜寻。那一日,小人从河上拉纤回来,刚走到芦苇荡时,便发现一个人脸朝下趴在河床上。小人心中咯噔一下,便赶紧去拉,谁知那尸体浸在水中的整个脸已经被河中鱼虾啃噬,面目全非、头脸不辨。小人不敢冒认,但见那尸体身穿鲜艳的大红吉红,便才断定应该是肖家公子,因而将他从河中背了上来,归置在河岸的地上,这才赶紧去叫人来。”
  苏溶溶看着他,问道:“你发现尸体的地方在哪儿?”
  “肖家河堂洼子处。”
  苏溶溶想了想,声音陡然一高:“这就奇怪了!肖公子投河之处距离堂洼子不足百米,就算水流速度再缓慢,也不至于尸体在河中漂浮了半个月后,才流到堂洼子!”
  常贵愣住,想了半天才说道:“堂洼子是河水回旋之地,那里水深而且有漩涡,肖家公子的尸体被卷入漩涡也是可能的啊。”
  “那好,我再问你!你发现尸体时,尸体形容如何?穿戴如何?常贵,你要仔细想,一一说道清楚!”
  常贵额头开始冒汗,支支吾吾道:“肖公子穿着大红色的吉服……头发蓬乱……鞋子里灌满了水……他……他……”。
  “啪”得一声,苏溶溶惊堂木一拍,威严地看向四周之人说道:“你们谁当时在场?可还记得尸体所穿所戴?”
  她刚说完,肖家老奴站了出来:“回大人,老仆当时在场。常贵将我们叫来后,由于少爷面目被鱼虾啃噬难辨,因此我仔细检查了少爷穿戴。我清楚记得少爷内穿白绸内衣、靛青色夹袄,外面罩着厚缎子面大红喜服,外罩狸子皮马褂,脚上穿的是千层底的黑绒面靴子。”
  苏溶溶点点头,问向常贵:“他说的可属实?”
  常贵双股战战,连忙点头:“属实,属实。”
  苏溶溶又是一记惊堂木,大声喝道:“拉人,给我将常贵拿下,大刑伺候!”
  常贵“妈呀”一声,瘫倒在地,众人都惊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动刑了?胤祯也是惊愣,他忍不住问道:“为何要对常贵用刑?”
  苏溶溶目不斜视,看着常贵说道:“常贵,你可知错?”
  常贵瘫在地上,哭号起来:“小人一没伤天,二没害理,好心好意寻找了肖家公子的尸身,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天理何在啊!呜呜……”
  苏溶溶冷笑一声,拿出一个令箭:“看来不动刑,你不会招供!”
  众人中,常贵媳妇冲出来,一手抱着个六七岁孩子,一手抱着常贵撒泼哭喊道:“都说来了个女青天,原来也是屈打成招!常贵啊,大人让你招什么你就快招吧!大人啊,我家全靠着我男人养活,只求大人能留我男人一条命,您说如何我们都认了!”
  常贵媳妇看似“示弱”,实则激将。她说完之后,满院子常家族人不干了,喊起来:“无名不罚,常贵犯了什么错啊!”
  苏溶溶不理,眼看着令箭扔出了手,胤祯起身接住。他瞪着苏溶溶道:“哪儿有你这样断案的,无凭无证就要打人!何着你金牌的名声都是屈打成招来的!”
  胤祯瞪着苏溶溶,苏溶溶也瞪着胤祯:“你让开,这是我在办案,一起自然有我的缘法。”
  “你的缘法再大,也不能大过人情世故!”胤祯毫不相让,亦不给她丝毫面子:“这不是你家尚书府,也不是妞妞房,容不得你使性子胡来!”
  片刻之后,苏溶溶冷冷扭过脸去,又拿出一支令箭就要扔。
  胤祯一把拽过去,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苏溶溶厉声道:“来人,把这个人给我轰出去!”
  胤祯哪儿受过这气,一梗脖子,傲然道:“我看你们谁敢!”
  苏溶溶对着左右衙役说道:“御赐金牌在此,谁敢不从便是抗旨!还不把他给我乱梆架出去!”
  “喳!”左右衙役冲上来,胤祯虽然孔武有力,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衙役们架了出去。
  大家都知道胤祯是皇子,看着他呜哇喊叫地让人哄了出去,刚才还嚷嚷的人都瘪了声,不敢再喊。
  苏溶溶冷笑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何打常贵吗?好,那我就说来给你们听听!常贵他狡诈奸邪,满口胡言。我且问你,如果堂洼子处有漩涡,为何尸体被你发现时,应该衣衫凌乱,甚至赤身裸体,为何穿戴还能如此周全?”
  此话一出,周围观案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啊……就是啊……”
  “对……这是怎么会事儿?”
  常贵脸色发绿,嘟囔道:“我……不知道。”
  苏溶溶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