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19 13:06      字数:5028
  “案?”肖老夫人顿时一惊:“我儿发疯投河只能怨他福薄命浅,何来案字一说?”
  苏溶溶本也是猜测,但为了让肖家配合,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也就是猜测,总觉得您儿子死的蹊跷,其中还有很多疑点尚未解开!”
  肖老夫人惊得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溶溶:“您是说我儿被人害了?!”
  苏溶溶赶紧摇头:“也不一定。没有确凿证据,便不排除他杀可能,这是我们刑警的原则,还望老夫人能够配合我将您儿子新婚即亡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
  肖老夫人愣了半天,终于点头道:“但有吩咐,必全力以赴!”
  苏溶溶点点头,这才跟着门房下人走出了院子。
  正文 第103章 十四阿姐
  刚到门口,就看见十四阿哥那张风风火火的脸。他看见苏溶溶就要往大门里进,但被门馆拦住。
  胤祯抬头看见门楼上的三寸白石空砖,只能退了下去。这白石空砖是当时寡妇人家的标志,意思是屋内有年轻守寡的媳妇儿,生人尤其是男子若非请见不能登门。
  苏溶溶迈出门槛,有些惊异地看着胤祯:“十四爷,您怎么来了?”
  胤祯有些气恼:“您是钦差都来了,叫我这个小催帮儿如何能睡得着!”
  他是有些生气,作为皇子,这是康熙交给他的第一项差事。虽然这个差事并不大,甚至还有几分玩笑的味道,但胤祯十分看重,打算放开拳脚大干一番。谁成想今日特意起个大早准备出探,这苏溶溶却自己跑了!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女孩子的份上,胤祯真恨不得踹她几脚!
  俗话说“阎王好弄,小鬼难缠”,苏溶溶本想康师傅那里糊弄糊弄,十四爷这里意思意思就算了,没想到这位爷还挺较真儿,也是,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他这个以任性出名的皇子,想必也是急于表现。
  苏溶溶赶紧笑脸迎上:“奴婢惶恐,奴婢之所以早早就来,一是深感爷您整日操劳不敢惊动;二是怕万一有个危险自己先来探路。”
  胤祯半响没说话,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了苏溶溶半天,然后带着三分调笑七分认真说道:“你对八哥、十三哥说话也是这么冠冕堂皇表面文章吗?”
  苏溶溶没料到他来这么一句,顿时瘪了嘴。都说旁观者清,对于他口中的两位爷,苏溶溶一直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所待所亲都是光明正大毫无暧昧,可素来见面较少的十四爷都看出了不一般,难道自己对他们的态度真的异于常人?如果说她和十三爷在一起时,是随意自在、手足知己般无拘无束、彼此相亲,那么对于八爷呢?为什么见到的时候会忍不住退却,不见的时候却又情不自禁紧张他的一切。
  胤祯见她半天没说话,脸还红了,遍揶揄道:“嘿!嘿!整天见面还想成这样!放心,十三哥跑不了!”
  苏溶溶一下子回了神,她愤愤看向胤祯,刚想开口堵他一句,眸中紧跟着闪过一丝光亮。她笑意盈盈看着胤祯,还故意装出一副小女儿之态,柔声说道:“十四爷,怎么办啊,这肖府老妇人特意叮嘱我,府中不能进陌生男子,您说……唉……”。
  一听这话,胤祯顿时皱起了眉头:“我是奉皇差来办案的,怎么能算陌生男子?!”
  苏溶溶连忙点头:“就是啊,可肖老夫人说了便是皇上御见,也得拆了围墙,空院说话。”她一边说,一边观察胤祯脸色,见他一张脸涨得通红,苏溶溶火上浇油:“反正不能进院子也是枉然,要不……爷您还是……回营地等候吧……您放心,只要破了案,我向万岁爷禀报时,一定说全是您的功劳!”
  “混账!”胤祯果然被激怒:“爷是贪你那点儿芝麻绿豆功劳的人吗?!”
  苏溶溶忍着笑,低头道:“奴婢失言该死。”
  胤祯在门口踱来踱去,要是别地儿,他早一脚踹开门闯进去了,可这寡妇人家,大清律有明文规定不得私闯,他只能干瞪眼,没法张狂!唉!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正在这时,苏溶溶弱柳清扬一般的声音响起:“其实,爷要是想进去,奴婢还是有一个办法的……。”
  “什么办法?!”
  “嗯……就是得委屈爷一下了!”
  ……
  苏溶溶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憋着笑。待到正堂时,肖老夫人还在吃饭,她抬头看到跟在苏溶溶身后的胤祯,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苏溶溶闪过身,指着胤祯介绍道:“老夫人,这位是我家十四……姐……”她故意把姐字拉得好长,胤祯顿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肖老妇人看了看高出苏溶溶一个头又浓妆艳抹的“十四姐”,说道:“难道这位也是钦差?”
  苏溶溶笑道:“他是给我打下手的,老夫人不必在意。”
  说着,苏溶溶拿起秀墩旁的褡裢,往胤祯胳膊弯儿里一扔,说道:“拿着!”
  胤祯下意识接住,眼神愈发凶狠,简直要把苏溶溶生吞活剥了去。就在这时,苏溶溶巧笑倩兮地仰着脸对胤祯说道:“祯姐姐,有劳了。”
  原来,苏溶溶想出的好办法就是让胤祯装扮成女子模样。她先到老乡家中买来女装,然后又到胭脂店里买了脂粉,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胤祯的半个秃瓢脑袋。
  苏溶溶灵机一动,将胤祯发辫松开,扯了黑土布混在头发中,将头发盘在头顶,又找了个细碎花布裹住,如此一番打扮,便有了几分女子形状。胤祯本身也才十六,本身细皮嫩肉,还没冒出厚厚的胡须,因此胭脂水粉一顿招呼,虽然个头高了些,但也俨然一个清秀佳人。看着小佳人,苏溶溶笑得前仰后翻,胤祯臊得满脸通红。
  此时,用过早饭,苏溶溶提出要去新房一看。肖老妇人带着他俩一路行到新房,房门上已经挂着手腕粗的大锁头。开开门锁,苏溶溶抬脚进屋,眼前一片昏黑。
  原来房间中的窗户上糊着一层灰白粗布,将外面的青天白日遮去了七分。从床布的缝隙中,阳光透射进来,空气中的袅袅尘埃清晰可见。
  “什么味道?!”胤祯捂着口鼻囔囔喊了一句。
  这时,玉莹从昏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声音虚弱:“母亲大人、苏家表妹。”
  她一身雪白,连脸色都是苍白透明的,此时此刻更显得鬼气十足,仿佛幽魂!苏溶溶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她一眼便看见玉莹手腕上的鲜血,立刻一个箭步冲过去,拉起她的手腕,惊呼道:“你在干什么?!”
  此时,肖老夫人也已经走进了屋内。小红赶紧点起蜡烛,烛光摇曳之中,屋内渐渐明亮了起来。
  玉莹颤巍巍脸上绽放了一个虚无飘渺的笑容:“相公待我恩重如山,玉莹愿以血书相报!”
  “血书?!”肖老夫人惊得瞪大了眼睛:“孩子,你!你!你这是何苦啊!”
  正文 第104章 血书难托
  血书祭生乃对死者最大的追思,对生者最凶险的报答。由于人体血液具有凝固性,鲜血浓稠且难以保存,因此要想写血书,必须戒食咸盐荤腥,以稀汤粗粮为食,而且一天只能吃一顿。因此民间有“半卷血书一条命”的说法。
  肖老夫人感动至极,抱着玉莹放声大哭。苏溶溶拿起白绢,看着一旁放着的血碗,端起闻了闻,又放下。
  胤祯下意识叹道:“如此贞洁,朝廷实该彰赞!”
  苏溶溶低声说了句:“办案最忌讳先入为主,要时刻保持客观!”
  胤祯瞥了眼她,不屑问道:“怎么,你怀疑她害了她男人?”
  苏溶溶不置可否:“没有证据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冷血无情!”
  “法便是无情,谢谢夸奖!”
  长期不见阳光,吃的又差还天天放血,玉莹身子很是虚弱。但是在苏溶溶要求勘察房间时,玉莹依旧坚持不离开半步。
  这是一个朝西的厢房,由南直北依次是卧室、正堂和书房。每房之间用博古架隔开。书房陈设简单,只有书架和书桌,也都落了厚重的尘土;正堂放着图桌和椅子,也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只有卧室还透着几分人气。
  苏溶溶一边观察,一边对记录的胤祯说出发现。勘验之中,苏溶溶几次不经意和胤祯目光相撞,发现他正眼神琢磨地看着自己。苏溶溶心中虽然疑惑,但此时还有别人,也不方便多问。
  勘验完成之后,苏溶溶向肖老夫人要来一个干净敞亮的屋子,打算开始对玉莹过堂笔录。
  玉莹盈盈弱弱坐在椅子中,她雪样的肌肤,乌黑长发,一双时刻闪动着泪光的眸子潺潺荡荡,美丽的容颜因为苍白更而显得清冷圣洁。别说是男子,便是女子看了,都会忍不住生出怜悯钦慕的心思。
  见胤祯直钩看着人家,苏溶溶轻咳一声以示提醒。胤祯扭脸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悦。
  苏溶溶开始问道:“肖家嫂子莫怪,我其实并非肖家远亲,而是负责查办肖家河鬼唱歌一案的钦差。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您勿怪。”
  玉莹点点头,不知道是有些晕,还是早就料到,总之神情并没有十分奇怪。
  苏溶溶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常玉莹。”
  “年龄多大,何地人氏?”
  “小人今年17岁,肖家河南常家庄人氏。”
  “你是如何与肖家公子认识的?
  “两年前,我替二叔在肖家河上摆渡偶遇公子。”
  苏溶溶点点头:“你可知公子为了娶你不惜以死相逼?”
  “自然知道”,玉莹声音呜咽:“公子对我爱惜怜惜,玉莹终身难忘。”
  一旁,胤祯叹了口气,对玉莹很是同情。
  苏溶溶又问道:“新婚当日,有人说你们成亲会有血光之灾,你可知道?”
  “我也是母亲大人带人来上锁时才知道”,玉莹哭道:“若是知道克夫的人是我,我便是死也不会连累公子!”
  苏溶溶认真打量着玉莹,好半天才又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将你二人锁在屋内三日的情景?”
  此时,玉莹脸色突然发青,身子轻轻颤抖,显得极为害怕慌乱。
  “那天晚上……我和相公拜过天地,便被锁入新房”玉莹声音飘忽:“母亲大人说只要忍受三日,便可保一生白头喜乐。因此,我和相公枯坐一夜。虽然长夜困顿,但相顾相望,却也甜蜜。”
  “你们行房事了吗?”苏溶溶突然插嘴,胤祯正含着一口水,此时差点儿喷出来。
  玉莹脸颊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她十分羞怯地轻轻点了点头。
  苏溶溶道:“不好意思,您接着说。”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来从小窗送进饭食。我与相公一同用过后,相公便到书房看书,我在窗下绣花。一直到第三天,我们都是这样。哪知道第四天早上,母亲大人开门之时,相公突然发疯起来,一句话不说,便朝屋外冲了出去……接着……接着……我就听说他投河的消息……”。
  话音未落,玉莹已经泣不成声。胤祯颇有感慨,眼睛里全是怜香惜玉的温柔神情。
  苏溶溶一言不发等玉莹哭声小下去,才又问道:“照你所说,肖家公子是突然发疯,此前并无任何征兆?”
  玉莹抽抽搭搭:“并无征兆。”
  苏溶溶似问似叹:“这就奇怪了,但凡发疯不是受了刺激,就是患有疾病,这肖家公子肢体强健,怎么突然就会发疯呢?”
  玉莹轻声道:“被鬼魅扑了还如何会有前兆?”
  苏溶溶紧追一句:“为何只扑他不扑你?而且河边有水鬼唱歌,只声声唱冤屈,不见拉人替死?!”
  她这两句看似荒唐无解答,却又凌厉的问话,问得一屋子人屏住了呼吸。玉莹抬头看向苏溶溶,不可置疑地问道:“冤屈?!难道大人您怀疑是我害了相公?”
  苏溶溶冷然一笑:“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谁都可能是嫌疑人!所有在这个院中居中的人都是我的怀疑对象!”说完,她转向肖老夫人,拜道:“老妇人,我想开棺验尸。”
  “什么?!”肖老夫人惊得险些晕了过去。
  玉莹扑通一声跪在肖老夫人面前,哭喊道:“相公惨死,难道母亲还要让相公死后也不得安宁?!”她一边哭,一边又转向苏溶溶:“大人,若是您怀疑是我害了相公,将我锁拿砍头既是,反正相公死了,我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苟且活着。本想等血书写成便绝食自尽,不过能早点儿与相公泉下团聚,也算成全了玉莹!”
  她们一哭,院中老少也都哭了起来,一时间大家伙矛头直指苏溶溶。
  “少奶奶仁义,断不会做害人之事!”
  “我们眼睁睁看着少爷发疯冲出去投了河岂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