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1-02-19 13:06      字数:5038
  “对……这是怎么会事儿?”
  常贵脸色发绿,嘟囔道:“我……不知道。”
  苏溶溶又道:“我再问你,肖家公子身高五尺还多,体格强健,且不说“死人再重一人半”,就算肖公子没死,你如此瘦小不堪,如何能够一个人将他背到岸边?”
  常贵动了动口,想说什么。但苏溶溶却没给他机会,站起身,走到众人之后,朗声说道:“肖家公子穿的是厚绸面的大红喜服。大家都知道丝绸怕水浸泡,在河水中泡了半个月,红色颜料一定会被冲淡而发黄发白。常贵和肖家老奴却说那大红吉服鲜艳如簇,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此时,刚才的嘈杂已经停止,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苏溶溶。苏溶溶看着常贵说道:“这衣服是待那人溺死后,才穿到尸体身上去的!”
  正文 第106章 少年男女
  常贵吓得屁滚尿流,瘫软在地,常贵媳妇吓得不敢再说一句,只有她怀中的孩子不知何事,开始放声大哭。
  苏溶溶口气一软,又说道:“常贵,你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若有事儿,让她们孤儿寡母如何生活?!将心比心,肖家公子乃肖老夫人独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亦是如锥剜心!”
  说到这儿,肖老夫人失声哭了出来:“我苦命的儿啊!”
  苏溶溶见常贵似乎还有些不服,便又问向肖家老奴:“老师父,常贵带你去认尸体时,尸体如何姿态?”
  老奴想了想回道:“除了头脸不清,其他的都一如熟睡。”
  苏溶溶叹道:“落水自溺,大多口腔鼻腔进水,水中青苔会塞住口鼻形成苔斑,而且溺水过程中,由于肺部突然进水爆炸,人会本能地有剧烈挣扎,从而尸僵会保持着死亡前的动作。”
  苏溶溶一边说,一边观察常贵的反应。此时此刻,常贵眼神涣散,身子一个劲儿颤抖,明显已经在崩溃边缘。苏溶溶抓住时机,大喝一声:“常贵,肖公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下手杀他!你不怕夜半时分,他找你索命吗?!”
  “不是我杀的!”常贵大叫道:“我没有杀人,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
  “我……我……我不知道……”
  苏溶溶眸中一道寒光闪过,此时她哪里还是个14岁的弱女子,分明就是29岁的女刑警。那种威严与正气,逼得常贵不敢抬头对视。
  苏溶溶扔下令箭:“给我打!”
  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痛快利落的审案了,两边衙役早已摩拳擦掌,虎威威一声高喊:“喳”提着大棒便将常贵架起!
  “先打二十大板!”
  “喳!”
  “噼啪”声立时响起,常贵哭号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谁指示你发现尸体冒充肖家公子的!”苏溶溶逼问,两面衙役高喝:“说!”
  “小人……不知!”
  “继续狠狠地打!”
  “啊……大人饶命啊……我说!我说!是……是……常发财!”
  “停!”苏溶溶一摆手,打板子的衙役立刻停了下来。常贵挨了大概十几板子,皮开肉绽地趴在地上直哼哼。
  “常发财是谁?”苏溶溶蹲在他脸前问道。
  “是我爹……”一个颤抖的女声响起。苏溶溶回头一看,冷笑道:“看来我料得没错!”
  原本柔弱的玉莹此刻棍儿一样站在院中,肖老夫人不可置信地厉声喊道:“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形势急转直下,肖家的仁义儿媳,常家的贞洁烈女一下子变成了杀人凶手。
  就在这时,肖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见这阵势,苏溶溶说道:“来人,看住常玉莹和常贵,其他人去把常发财锁拿来。别人先行休息。”
  “喳!”
  苏溶溶赶紧起身来到后院,此时胤祯正狠踹院中一棵替罪树。苏溶溶轻手轻脚,脸上对着笑容,走到胤祯身后,语气轻软地说道:“十四爷,我给您来赔罪了。”
  胤祯回头,鼻子狠狠“哼”了一声。想想人家一个皇子贵胄,被人哄了出来,这得丢多大面子啊,没准儿这一生都得背着这个丢人现眼!
  苏溶溶见他不理,也不生气,厚脸皮地走到胤祯面前,端端服了个身,讨好道:“十四爷,我可不是给您赔罪,而是发自内心地感谢您!”
  “感谢?!”胤祯诧异,等着眼珠子问道:“你感谢我没揭了你的皮是吗?”
  “呵呵……”苏溶溶装傻笑道:“这也算是一出吧。不过我更感谢您的是和我一起唱了这出戏,常贵能如此痛快地承认,都是您忍辱负重的功劳!”
  “什么戏?什么忍辱负重?”胤祯一方面好奇,一方面也想给自己饿台阶下。
  苏溶溶赶紧说道:“其实您早看出来了,我一个弱质女子断案,无论怎么样,他们没一个信服的。王容轩是这样,常贵是这样,就连肖老夫人也是这样。”
  胤祯打量了她几眼,心中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鼻子哼道:“所以你杀鸡给猴看?”
  苏溶溶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哪儿敢啊,您又不是鸡,您是龙子龙孙!”
  “那你还那么大胆子让人哄……请我出来!”胤祯也没长大,一副孩子心性。
  苏溶溶认认真真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我知道十四爷您不拘小节、光明磊落、心胸坦荡……不会和我置气的!”
  “得!得!”胤祯被她一点儿也不发自肺腑的恭维说乐了:“你还会什么词儿,都给爷说出来。”
  “我还会义薄云天、大义灭亲、勇往直前、铁面无私……”
  “姑奶奶,赶紧歇了吧,再说我就永垂不朽了!”
  “那……您不生气了吧?”
  “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您必须不像!”
  “油嘴滑舌!”胤祯看着苏溶溶亮晶晶的眼睛,好像被她感染,心中拨云见日,又明媚欢喜起来。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少年男女,此时眉开眼笑地看着对方。胤祯和胤祥一样,是个不拘小节、洒脱大度的男子。苏溶溶也是男孩儿性格,这样看去,两人凑在一起还真般配。
  休息了一会儿,衙役来报常发财拿到。苏溶溶看着胤祯,做了个请的手势:“十四爷请!”
  胤祯拱手道:“我一个主簿岂敢走在钦差前面。”
  苏溶溶赶紧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爷如此说话,奴婢惶恐不安!”
  愣神片刻,两人“哈哈”大笑,胤祯拉起苏溶溶袖子,豪爽地说道:“同去同去!”
  “好!同去同去!”
  惊堂木一拍,苏溶溶继续审案。此时院中除了常贵、玉莹又多了个常发财。只见常发财四十出头,肩宽膀厚,一看就是有一把子力气的人。
  苏溶溶看了常发财半天,他一直低着头,虽然不抬头,但也感觉不出害怕。苏溶溶问道:“你可是常发财?”
  “小人正是。”
  “你可认识身边常贵?”
  “常家庄都是一个家族的,小人当然认识。”
  “那好,常贵,将来龙去脉再说一遍。”
  常贵还在地上爬着,他战战兢兢看了常发财一眼,抖声说道:“就在小人发现尸体前一晚上,常发财来找我,说是第二天一早让我到堂洼子处,那儿死了个人,让我去给穿衣服,事后给我三两银子。第二天一早小人就去了,当时尸体就趴在岸边,常发财将一包衣服给我,让我赶紧给死人穿戴。那时候我虽然不知道死的是谁,但从大红喜服上看,却能猜出几分。说实话,小人当时就后悔了,可常发财生性暴戾,小人害怕遭他凶手,便硬着头皮给尸体穿戴好,又等到天明去喊人。肖家人来认了尸,常发财便给了小人三两银子,此后,小人不问,常发财也再没来找过我。”
  正文 第107章 聪明过头
  常贵说完,苏溶溶看向常发财:“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常发财道:“这都是常贵一面之词,有和凭证?!再说肖家公子是我姑爷,我只有这一个女儿,还指望着以后能够养老,我为何要害他?!还有,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大人说河中浮尸不是我姑爷,那么我姑爷现在人在何处?当时可是肖老妇人亲手给新房上的锁并且三日后打开,难不成那个发疯一般跑出新房的人也不是肖公子吗?”
  常发财的三问出口,现场又是一片议论。玉莹殷殷哭泣:“我的名节不保,如何还有脸面活着!”
  肖老夫人也颤巍巍说道:“的确是我亲手锁门再又打开的啊……”
  在所有犯罪中,动机是最为奇怪的东西,你可以说它重要,也可以说它不重要。因为动机出于人的情感,而情感又是不可捉摸,因此常常有人仅是因为你骂了我一句,便挥刀杀人。对于见多了你死我活的苏溶溶来说,她更关注的是证据,是作案的手段和结果。
  常发财说完直视着苏溶溶,神情镇定。苏溶溶冷眼对视,细处打量,两个人相互看了半天,苏溶溶开口道:“好一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不是想见吗?我这就让你如愿以偿!来人,押着他们三人到肖府去!”
  肖府,新房。
  苏溶溶站在门外,吩咐衙役道:“先把屋中幔帐给我扯下来!”
  幔帐一扯,屋内顿时明亮了不少。
  苏溶溶对着肖老夫人说:“老夫人,无论一会儿见到什么,您可受得住?”
  肖老夫人紧紧攥着拐杖:“我都已经是半死之人,还有什么受不住的!”
  “好!”苏溶溶高声吩咐道:“把那宁床扒了。不过手脚要轻些。”
  “喳!”
  此时此刻,玉莹父女面色惨白,后背甚至被冷汗沾湿。衙役门刚刨了几下,便呼道:“有暗道!”
  胤祯又惊讶又敬佩地看了眼苏溶溶,心中顿时对她生出一翻敬意。
  半刻之后,五个不大的咸菜坛子被抱了出来。其中三个坛口被黄泥封住,衙役搬动的时候,坛子里还发出“咣当”晃动的水声。
  苏溶溶看着脚下的泥坛,心中已经有数。她再次向着肖老夫人劝她先回避,岂料肖老夫人一把扔开拐杖,踉踉跄跄走到泥坛前,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抚摸着坛子壁,而后不带苏溶溶阻止,她猛然发力一把拽开了坛盖,难以形容的恶臭顿时飘得到处都是,好几个人当场呕吐起来。
  “儿啊!”肖老夫人一声凄厉长啸,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苏溶溶赶紧找人扶她回去安置,同时转向玉莹父女,冷声道:“此时此刻,你们还有何话说?”
  此时,五个坛子已经被依次打开。只见第一个坛中黑红色的汤汤水水中,一个手掌赫然暴露,第二个坛中似有肠肠肚肚,还依稀可见被剁碎的人腿和脚掌,第三个坛子正是刚才肖老夫人亲自打开的那个,一个人头泡在恶臭乌黑的血水中,狰狞恐怖!其他两个坛子没有被黄泥封住,里面装买了金银珠宝。
  五个坛子就搬在玉莹父女面前,两人惊恐又绝望,除了剧烈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溶溶皱着眉头,克制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缓声说道:“好一个贞洁仁义的新娘子,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仁义地过头了!”
  玉莹摇摇晃晃,颤抖地最为厉害。
  苏溶溶道:“从我看见你就觉得奇怪。你整天又是粗茶淡饭,又是衣不着锦,这哪里是孝顺,分明是刺激你婆婆,天天往她伤口撒盐,心肠歹毒,你是嫌她不死啊!你故弄玄虚,什么素帐幔窗,反锁屋门,我看你就是想掩人耳目,方便你杀人碎尸,暗中和你爹通气往来!还有那狗屁血书,那就是你为了掩藏屋中尸体透出的气味而故意做的幌子!”
  玉莹嘴唇翕动,仿佛有话要问。
  苏溶溶冷哼一声:“你是想问我如何看出来的?那好,我便让你心服口服!这是你和肖家公子的新房,如果你与他恩爱有加,朝夕相处三日,必定睹物思人,常常回忆。可是你看这三间房子。书房应该是肖公子最长待的地方,可现在却蒙着厚厚的尘土,显然你根本不曾擦拭,更别提时常坐一会儿;再看正厅,红烛扔在,却不见任何新婚物件,试问新丧之妻,谁会不留一两件念想之物!你可倒好,除了卧室,其他一概不管,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什么三年守节,你是怕走的太快,别人发现了你床榻下面的秘密吧!”
  胤祯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一进屋子一股子血腥味还十分呛嗓子,原来是炕底下埋着死人打着暗道!你这个女人天天躺在相公的尸身上却也能睡得着!真枉费了这幅柔弱可怜的样貌!”
  玉莹再也招架不住,噗通一声跪倒爬在地上,放声大哭:“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