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1-02-19 00:40      字数:4998
  贾珍大喜过望,搂着媳妇道:“有了?”
  凤姐点了点头。
  喜讯当晚就传回了王家。第二天便是凤姐的亲娘带着儿媳妇,与凤姐的二婶、王子腾之妻一起过来探望她。这回娘家人只是劝说她全力养胎,别的要求一概没提。
  凤姐心里稍微慰帖,而贾珍在祖父的外书房看见了媳妇的娘家二叔王子腾。
  王子腾如今乃是六品,他琢磨二皇子去往江南,多少得拿下些官员的乌纱,自己若是能就此外任最好,不行混个递补也成:没个大靠山,在京里混可实在艰难。
  贾珍因为媳妇有喜,也替王子腾说了几句好话:若是事成,王子腾也能成为他的一份助力。
  原本以为王子腾志在北静王一系因为守孝而留下的空缺,没想到他竟把目光放到了江南。贾代化倒是觉得此人当真是个可造之材。
  而且若是谋求江南的五品刺史,贾代化还得拉上荣府堂弟贾代善才能拿得稳,但王子腾一个六品小官的调动,他到吏部堂官那儿说句话,大家都愿意卖他这个面子。
  再说送王子腾去江南,哪怕能打探点消息回来也都值了。因此贾代化都没有假惺惺地“再斟酌”,而是相当痛快地应允了。
  而对王子腾来说,享受了恩惠,就意味着他彻底归于宁府麾下,由不得他再左右摇摆、骑墙观望了。
  消息传到荣府,史令仪也难得当着丈夫的面儿感概上了,“咱家还是人少啊。”
  金陵贾家家学建了十几年,每年贾代化与贾代善兄弟都派上心腹回去,看看年轻族人们的学问和本事,至今也只培养出两个举人……在这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时候,也不适合提拔自家初出茅庐的族人,拔苗助长也是害人啊。
  比起宁荣两府,媳妇娘家保龄侯那边儿……孙儿这一辈一只手数全了啊!好歹荣府这边儿,数数孙儿孙女还得再添一只手不是?
  因此贾代善立即道:“放心,有我呢。”他以为媳妇在暗示他多照应下史家呢。少顷,他又琢磨了一下,问道,“宝玉和你那个侄孙女,你看怎么样?”
  史令仪默然,权衡了好一会儿都说不清楚这婚事是门当户对还是不太妥当。
  话说,她这辈子除非有丈夫吩咐,或是不管不行,不然还真鲜少插手孙儿这一辈的事情,尤其是婚事。
  活了两辈子,再加上地府历练,她的收获之一便是人要有自知之明,没把握的事情千万别往身上揽。
  于是她迟疑道:“让政儿媳妇去探探我嫂子那边的意思?”
  贾代善一听,便知道媳妇心里也没谱,可又觉得跟熟人做亲,总比让谁忽然摆上一道好:再说将来北面和西南迟早各有一战,没准儿还有更凶险的大事发生,因此早些打算也是正经。
  转天上朝,圣上公布了几位官员的任命——这些人都是填补北静王去世而空出的那几个空缺。
  史骞升任礼部尚书,眼见着内阁在望,其余几个位置也被其他世家瓜分完毕。而费家和那些别有居心的宗室王爷们一无所获,倒是恭王的门人拿到了一个刺史之位。
  恭王以及他身边的幕僚们一致认为,这是圣上打算再次重用恭王的信号。有如狼似虎、手握兵权的宗室王爷们步步紧逼,圣上自然会拉上亲戚一起应对。
  可在荣国公眼中,恭王还真不算是什么紧要人物。
  趁着上午阳光极好,史令仪特地召来儿媳妇王咨说话——王咨要等秋初儿子贾珠大婚之后,才能带着小女儿贾琛到西北与贾政团聚。
  王咨进门先请安,谢过弟妹赵晴亲手端来的热茶。趁着这点功夫,她还细细端详了一番弟妹,肤若凝脂又粉面含笑,显然产后恢复得不错。
  史令仪把丈夫的意思透露给儿媳妇,王咨毫不犹豫道:“媳妇儿也瞧着史大姑娘很好。”
  作为母亲,王咨也有些偏心,只是她偏爱的孩子正是最贴心最聪慧又最懂事的大女儿贾瑗……至于两个儿子,她的评价十分中肯,贾珠大约止步于二三品,而二儿子宝玉他根本不是当官的料儿!若是真借着自家名头娶来个名门淑媛,与不上进的宝玉成婚后没准儿就成了一对儿怨偶。
  而史大姑娘却是真心不计较这些。其实就算婆婆今天没提起此事,王咨也要找机会探探口风。
  史令仪一听,就知道儿媳妇真心愿意。她这会儿倒是担心起宝玉的反应了。
  事实证明史令仪这位祖母好像一直都猜不太准宝玉的心思,不论她是否还拿宝玉当~命~根~子一样溺爱。
  正值初夏,西北本该是一片草木繁茂的欣欣向荣之景。宝玉却在城外亲眼见到战乱过后,残桓断壁、田地荒芜的惨状,他触动极大,心里那些儿女情长早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
  虽然在讨伐造反的忠义王之时,圣上大军多是围而不攻,但久困之下人心浮动,再加上忠顺王当时很是吃了些大亏,于是部分兵将趁着他缠绵病榻之际,劫掠起当地百姓,百姓不堪忍受,这才举家迁移,甚至有不少人躲入山林之中……
  西北新任的官员主要任务便是抚民安民,百姓听到消息或是官吏们的劝说,也逐渐回归家园,但这需要时间,又过了耕种的时节,这些百姓暂时只能先靠救济过活。
  这一路上见到面有菜色、甚至瘦骨嶙峋的百姓,宝玉便命随从送上他们携带的口粮,聊表心意。虽然还没到易子相食,饿殍遍野的地步,宝玉也有了几分兴亡皆是百姓苦的切肤之痛。
  宝玉神色郁郁,回到府中时知道父亲尚未归来,便闷在书房里奋笔疾书,以宣泄心中不平。
  话说宝玉安插在随行队伍里的蒋玉菡和袭人,早早就被他爹发现了。
  贾政自然没把一个小戏子和小丫头的生死放在心上,可听了宝玉身边的长随回禀过蒋玉菡如何与宝玉相识,又为何躲在车队之中,却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贾政看来,宝玉这个儿子虽然不务正业,但胜在仁厚还有几分侠义之气,但凡跟着他的人,他都能尽力照应。这种性情其实很得人心,不仅仆从忠诚,甚至还能结交上几个真正的朋友。
  至于忠顺王府和自家早就是解不开的冤仇,哪里就差上这一笔了?
  傍晚时分,贾政回府,听说儿子又在书房里待了大半天,他便亲自过去瞧了瞧。等到看见宝玉落在纸上的字句,他欣慰之情简直溢于言表:若说宝玉以前的诗句虽有灵气却限于小情小爱的话,这回却能看出些边塞诗人的味道来了。
  全家唯一一个“异类”的父亲,贾政压力也挺大的。发现宝玉真的长进了,兴奋不已的刺史大人当晚也写了封家信:赶紧向媳妇报喜。
  得了“喜讯”的王咨更是频繁跟着婆婆史令仪出入史家。
  史令仪这会儿也瞧出来了:哥哥史骞和嫂子王彦都挺乐意让湘云嫁进荣府。如今局势微妙,史家和北静王府一样,已经不太在意什么“换亲不妥”了。
  作为文臣,尤其是人口不太多又从不结党的文臣,让儿孙们和知根知底的武勋世家结亲,才更妥当也更安心。
  至于湘云的母亲意思也挺明白:见过世面的男人总比孤陋寡闻的男人更能把持得住吧?
  这话还害得王咨反复思量了一整天:这是夸宝玉吧?
  这婚事就在贾琏成亲之前便定了下来,完全绕过了宝玉和湘云,也压根就没问过他俩的心意。
  听到自己将要迎娶湘云,宝玉当时就愣住了,之后便是五味杂陈:他倾心于林妹妹,可是他再傻也知道姑父姑母都没看中他。至于湘云妹妹,他自己也有些迟疑,说他对湘云妹妹没有情意绝对是说谎,但二人之间却又不是他和林妹妹那般情投意合、两小无猜……
  京中的湘云听说自己的婚事,登时就红了脸。嫁给宝玉哥哥,湘云自己也是乐意:她觉得宝哥哥脾气好,又跟她合得来……
  谁的闺女谁知道!湘云的娘太明白女儿这是……还没彻底开窍呢。说起“脾气好、合得来”这两条……云儿和荣府的琏表哥、珠表哥还不是合得来?换成嫁给这两个表哥之一,估计女儿心里也一样乐意!
  不管怎么样,这门亲事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可就在贾琏成亲的前一天,二皇子在江南遇刺的消息传进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JJ神速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昨天没更是因为我压根就没刷出来后台,今儿补了点字深夜来一发,居然都看不到旋转的小菊花了。话说*要是能保持这个速度,抽一下也值了,我现在就怕她不!禁!夸!
  ☆、第67章
  消息传来;史令仪心口一滞:二皇子身边有她两个儿子!亲生的,而且亲手养大的儿子!
  她保养得再好,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骤然听到这种消息;心神不宁之下不仅是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胸口更是隐隐闷痛。
  她还算稳得住,但是这些日子一直在她跟前伺候的小儿媳妇表现就不成了:赵晴端着茶盏的双手猛地一抖,险些洒出热水来。
  史令仪目光刚落在小儿媳妇的手上;鸳鸯便上前从少奶奶手里接过了茶盏。史令仪微微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和,“先坐下。”
  赵晴小脸这会儿已经白了,听见婆婆的吩咐;竟然还是怔愣了一下;才深吸口气缓缓坐到了婆婆的下手。
  她的想法很是简单:二皇子遇刺,没准儿自己的丈夫……还有大伯就在救驾之时受了伤或是……她已经再不敢深想。
  史令仪拍了拍赵晴的手背,尽力柔声道:“别听风就是雨,也别自己胡思乱想。一切得等老爷回来再说。”
  赵晴本想起身领训,可又让婆婆拉住了一只手,便矮了身子低了头,可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媳妇儿……知道错了。”
  史令仪刚听到消息时也唬住了,这会儿略微琢磨过味儿来,却也不便对媳妇儿明说:有些东西可需要自己悟出来。不过她还是引导了一句,“自己细想想。”
  婆媳正说话的功夫,水凝与王咨也都到了荣禧堂。牵扯到各自丈夫,甚至是整个家族命运的大事,哪怕水凝正为父亲老北静王服齐衰,得到消息也是匆匆赶了过来。
  父亲去世,丈夫不在身边,还要勉力操持一双儿女的婚事:贾琏和贾瑛为外祖父之丧只需服小功五个月,居然都没耽误孩子们秋末的婚期……
  尤其是贾琏乃是荣府嫡长孙,如无意外也要和他父亲一样在将来的某一天承袭爵位,因此贾琏的婚事虽然不必奢华铺张,但礼数和排场,甚至所用的器物都和其余的兄弟们不同。
  哀痛加上疲劳……因此水凝这阵子的气色相当不好。她进门请安后,便让史令仪拉到身边坐下了。
  史令仪连忙劝慰道:“我的儿,可苦了你了。”
  水凝鼻尖一酸,靠在婆婆肩上竟然抑制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王咨和赵晴二人悄悄对视一眼,也都跟着心酸上了。
  不过出乎史令仪预料,贾代善今天回府比平时还早上一个时辰。进了荣禧堂,厅里的儿媳妇们纷纷起身见礼,贾代善也能猜到儿媳妇们的担忧,便先给这个孩子们吃了个定心丸,“赦儿和攸儿都没事。不过这些日子里,谁找你们打探消息都别搭理。”
  公爹鲜少有这么正经的提醒,三位儿媳妇皆是恭敬应了,才相伴告退。
  只剩夫妻两个说话的时候,史令仪可就没什么顾忌了,“我怎么越琢磨越不对劲儿啊。”
  贾代善竟然笑问:“哪儿不对劲儿?说来听听。”
  “二皇子到江南还不到半年,假使圣上在南边的心腹全无私心、鼎力支持,这点功夫能把官员和背后的派系捋清,就是挺不简单的事儿了。”史令仪说着,还比了个手势,“想拿下封疆大吏,没有实证说不过去,这几个月都还不够核实人证物证的;而四五品官员又哪有本事动用大队人马的守军来突袭二皇子所在的驿馆?咱们赦儿可是带了本部几千人马……分明是……”说到这里,她忽然闭口不言。
  总的来说,就是这点时日不够拿住“大鱼”,可而也只有“大鱼”才有本钱做到行刺层层守卫之下的二皇子……
  贾代善闻言抚掌大笑,“可不就是苦肉计。”顿了顿,又感慨道,“这位二殿下如今可真是长进了不少,可也阴狠太多了。”
  江南那些别有居心的官员可一点都不傻:动手行刺可不就给了圣上和二皇子堂而皇之举起屠刀的理由!不到逼不得已,他们绝不会铤而走险。
  因此二皇子才出了奇招……
  与此同时,东宫里那对心心相印的夫妇也在长吁短叹。
  太子搂着媳妇,真心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