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1-02-19 00:40      字数:4976
  在西北经受重挫的二皇子已经无需像以前那样左右逢源,会在诸多派系之间权衡利弊,他如今只是一门心思地完成父皇交给他的任务:他既不怕声名受损,更不介意多杀人立威。阴差阳错之下,二皇子现在可是诸多皇子之中最为“纯粹和锋锐”的那个了。
  圣上敢把这个儿子派过去,就一定不会忘记再给他带上一柄尚方宝剑。而这样“纯粹与锋锐”的二皇子是一定会引出宵小之辈的。
  若是真有官员和当地将士勾结并行那大逆之事,贾赦正好也可借机敲打、清整一番。
  不得不承认,贾代善若是想耐心提点儿子,都当得起“无微不至”了。只是这样的机会,几个儿子加在一起都没赶上过几回。
  而史令仪静静听着,神色和内心一样平静:其实她也不太担心儿子们的安危。至于二皇子,受点小伤其实更有利于他制服江南那些老资历的官员们。
  而江南驻军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事,无论是战力还是装备人数全不能跟大胜北地骑兵,军中多是精锐兵卒将领的神策军相提并论。
  史令仪只是害怕儿子一个一根筋,一个还年轻气盛,到了江南遭人算计,毁了名声这一辈子可就算完了。
  在太平年代,像是残暴、贪婪、不仁不义这几样,沾上一样就没什么前程可言,哪怕他们的亲爹是荣国公都一样……
  话说贾代善刚打发走小儿子,正喝茶润喉的功夫,贾敏的家信便已经到了。
  史令仪顺手扯开蜡封,从信封里拿出薄薄几张信笺,就靠在丈夫身边看起来。心中内容多是琐碎家事,但行为措辞与女儿平时……可小有差别。
  史令仪登时精神一震,将这信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终于发觉这是首藏头露尾……信。而且藏头露尾得一点都不明显。
  句首第一个字和句尾的字,以及下个句首和句子的倒数第二字连起来,终于凑成了一句明白无误的提醒。史令仪大惊,赶紧说给身边丈夫,“竟然是粮草出了岔子,似乎牵连到了太子妃的娘家!”
  事实可不止如此呢,在北疆担任监军的五皇子如何不乐意削弱太子妃娘家的势力?因此他主张严办。
  可京营节度使是圣上的人,他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疆不稳?
  而忠顺王府的门人只闹着要补全粮草,大有不立即打开林海所在州府的粮库填补上空缺,誓不罢休之意。
  贾代善的故旧则跟林海的意思差不多:可别是这押运官监守自盗啊?毕竟军粮一直以来都没什么问题。
  其余的几座山头分属不同世家,有的跟圣上站在一边,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在暗里还多方挑唆。
  正经的消息比贾敏的家信晚上足足半天才传到了京中。而这会儿,史令仪特地写给太子妃的小纸条也早传进了东宫,夫妻俩连对策都商量得差不离了。
  正所谓步步领先,积攒起来可不就成了惊人的优势。
  对费家来说,也没有遭遇措手不及。那位主管粮草调运的族人当时就递了牌子,要进宫请罪。不得不舍掉了一个资质不错的族人,费家多少还是有些不满。于是在商议一些年轻官员的考评和去向时,稍微折腾了一下正任通判的史鼐,他从一个江南比较富庶的州府调到了北疆,新上司就是费家人——坦白讲,若是将来大胜,史鼐也能跟着捞上点本钱,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就成了替罪羊了。
  正如林海所预料的那样,荣府和费家还是别抱在一起得好,不然圣上在想着除掉宗室的时候,也会给这两家都记上一笔。不过费家其实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宽容。
  荣府虽然风光,但贾家族人不多,可费家那是传承了多少年?林子大了,什么奇鸟没有啊?说实话,比起荣府那小猫两三只,圣上明显更在意费家,万幸……费家不掌兵,可他家的威望和资源却不容小觑。
  太子妃见过娘家人之后,心里也憋了口闷气:她的意思传到娘家也没什么回应,而家里似乎还觉得她有些妇人之仁,见识不够……
  等太子归来,太子妃也不吐不快了,“不遇事儿都不知道他们这么傲气了。”
  太子心说:岳父那边本来也不是一派和气啊,只是没遇事儿才看着“天下太平”罢了。最近太子经常跟父皇闲聊,心得不少,“翘了尾巴就揍下去呗。”
  太子妃仔细一琢磨,可不是吗:娘家在江南也有不少族人,干脆暗示下二皇子,不用网开一面……说实在的,自家有些尾大不掉了,削掉些毒瘤腐肉,家族才有机会更进一步。不然资源也就是这么多,却要分给这么多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只是闷在京城的忠顺王世子却无奈又有些气愤:费家只捡软柿子捏一捏,算是怎么回事儿!
  而史家的报复……压根就没有。史骞可比忠顺王世子更老谋深算:江南可是真正的是非窝,相对而言,北疆还稍微安稳一些呢。
  初夏时节,粮草一事还未平息,荣府嫡长孙女儿贾瑗也要出嫁了。
  北面还有战事,因此婚事也没怎么大操大办——再说这真不是北静王府和荣府展示力量的时候。父亲和二弟都没能出席,贾瑗小有遗憾。可到了洞房花烛的时候,这份遗憾也不剩什么了。
  她的夫婿水溶的确俊逸不凡,而水溶也是头回凑得够近,真真切切地端详自己的媳妇——贾瑗可是当之无愧的美人,说水溶不满意也必是口是心非。
  不过席上祖父身体不适一直硬撑到了宾客散去,水溶还是有些不安,便和贾瑗略略解释了一回,又去探望了祖父北静王。结果这一夜他也没回来:北静王旧疾犯了,作为嫡长孙伺候尽孝自然不在话下。
  听说势头不太对,贾瑗也顾不上什么规矩,换了头面和衣裳也到祖父那儿守着去了。
  心惊胆战了好几天,北静王还是撑了过来。他这一病,连贾代善都亲自过来探望了几回,好在只是有惊无险。
  而圣上也不必再到北静王府探病了,自古君入臣门,臣子不死都不行啊。这规矩不仅是尊荣同时也是诅咒……
  隔了半个月,就是宝钗的大喜之日。
  此时贾赦和贾攸都已经离京,而庶子成亲,还是娶继室,贾代善夫妇自然不会到场。因此,水凝带着贾琏过来略坐了坐,便回去了——下回,就是贾琏的亲事,自家的事儿水凝都还没预备妥当呢。
  话说,西宁王这位庶子对局势的看法和他的父亲生母都不大一样:西宁王之所以答应太子妃,给次子娶个商人之女,还是希望能借此和费家搭上关系。西宁王府如今在四王八公里处境真不算太好,开国时的人脉到了他这一代,也基本不剩什么了。
  而在这位庶子看来,费家以后必定风光,可这几年却是难说了。争斗嘛,总得有个此消彼长的样子。若是一方始终强大,占据着上风,那还斗个什么劲儿?直接认输服软得了。
  原来这位颇有独到见解的庶子,他军中的上司正是贾代善的袍泽……耳濡目染之下,只觉得暂且学着荣国公忠君、不争权又不结党的步调才更稳妥。不过他在大婚之后很快就发现,他的媳妇跟他想得也不是一回事儿。
  因为宝钗正跟着她的婆婆,也就是西宁王的宠姬一起斗王妃和世子妃呢……虽说宝钗也是逼不得已,但她比起朝廷大局,还是更关心自己眼前这一亩三分地。不培养、安插些自己的亲信,这日子可过不安心——后宅阴私可是门大学问。
  虽然夫妻纵有分歧,但宝钗容色娇美,又贤惠温婉,也是深为新婚夫婿所宠爱。
  枕边风一吹,男人鲜少有不晕头转向的。于是不久之后,薛蟠狠揍了个小富之家出身的公子,被人告官的时候,宝钗瞒着父母,动用了丈夫的名帖,把亲哥哥救了回来。
  而这位小公子在强撑了几天之后,最终还是咽了气。
  几乎是同时,北静王也在家中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宁府凤姐在听到消息之后,还长叹了一声,“也是嫁过去就守孝……不能早早生下儿子,以后的日子可有得折腾了。”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出了好一会儿的神:北静王这一去,儿孙都要丁忧,能不能趁机给娘家谋个一官半职呢?
  作者有话要说:准时的第二更啦啦啦。
  争取四月初完结~~现在看来,大约没啥问题。
  ☆、第66章
  宁府因为将军夫人史氏去世;两个儿子连带着儿媳,贾敷与贾敬两对夫妇都要守孝三年。
  看着如今宗室几乎各个“不安于室”,一向又有贤王之名的恭王势头越发不对,贾代化还暗自庆幸:敬儿为母守孝,正好跟这位王爷拉开点距离;也算歪打正着了。
  武将出身的贾代化之所以不看好这位王爷,真正的理由只有一条:恭王又不掌兵,再怎么拉拢臣子;也是竹篮打水!
  至于孙儿辈的贾珞和贾珍只要为祖母守上一年即可。
  两人不过二十出头,趁着这个机会静下心来,好好钻研下学问——这也是贾代化亲口吩咐。凭他沉浮宦海半辈子的眼光来看;谁在这个时候出头挑事;将来圣上腾出手来就先收拾谁。
  因为北方与江南都牵扯了圣上的精力和实力,他如今拿不出太多的手段来对付各怀心思的宗室和世家们,但此时也正是他仔细考验并权衡的时机,等他腾出手来,就是大开杀戒的时候了。
  到时候,与一个在西北、北面和南方接连取胜的圣上作对,跟着宗室王爷们造反,这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自从相伴半生的妻子、以及多年老友北静王接连去世,贾代化也自觉年老体衰,便想在这些年里好好培养孙儿,别再像敬儿似的,跟错了人,就得费大力气扳回来。
  话说贾珞有严父慈母教导关爱,谦和沉稳,从容有度,越发有嫡长孙、家族未来族长的风范,而且他学问也不错,骑射也说得过去,一个二甲进士可是稳稳的,至于一甲乃至于将来步入内阁,要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总之,贾代化对这个孙儿十分满意,作为对比的贾珍……贾代化的态度可就不太“如沐春风”了。
  在贾代化看来,君子爱财取之以道,那么,公子爱色也不能闹得后宅不宁!一个连下半身都管不住的男人,你还指望他在面对绝大利益时能有什么操守吗?实在不成,就像荣府赦哥儿似的,往大营里一丢,不怕臭小子不成材!
  因此……贾珍就让亲祖父操练得要死要活,满肚子苦水又说不出口。因为他平素来往的小伙伴们如今也各个收敛起来,鲜少凑在一处花天酒地了。
  话说纨绔也有若干级别,自然也混不同的圈子,比如家里得意的圈子,还有家里在走下坡路的圈子等等。毫无疑问,跟贾珍厮混的那群纨绔属于前者,他们的长辈在朝上都说得上话,尤其是家中还都有一两个看尽浮沉荣辱的老狐狸……
  贾珍也就是混蛋了点儿,脑子可不笨。当他累得压根不想动弹,看着如花似玉的通房都提不起精神,躺床上左思右想时也琢磨出了点儿味道。
  贾珍这一收敛,跟他媳妇凤姐也融洽了不少。
  这天,凤姐恰巧刚见过娘家人:她娘家嫂子又自己过来寻她说话了。话里话外除了奉承,就是想让凤姐给亲哥哥王仁谋个正经差事,最好还是稍微有些油水的差事。
  自己的哥哥王仁什么样子,凤姐心里最清楚。要不是这个哥哥实在扶不起来,又指望不上,她何至于跟二叔王子腾家的兄弟姐妹们走得更亲近呢?
  可她这嫂子也是个拎不清楚的,还一个劲儿地说他们夫妇可没二叔家的兄弟们嘴甜,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亲疏远近摆在明面上,隔了一层也差了许多呢。
  最后这嫂子说得口干,却劝不动凤姐,自己也来了脾气,“姑奶奶这是攀了高枝儿,就不念着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听见这话,凤姐胃里便是一阵翻涌,对着这样的嫂子,她也不必硬忍,用帕子一遮,想吐就吐……
  凤姐的娘家嫂子也怕真把小姑子气着了,连忙起身叫人,凤姐的大丫头自然颇有眼色,扶着凤姐就回了卧房。
  嫂子厚着脸皮进去看了一眼,见凤姐不想搭理她,便讪讪地告辞了。
  送走这位恶客,大丫头才问:“奶奶,要不要叫个大夫过来瞧瞧?”
  凤姐心里也有猜测,自然允了。
  于是贾珍回来的时候,就见他媳妇靠在床上……气色还相当好……“怎么了这是?”
  凤姐笑意盈盈,也不答话,只是双手轻抚平坦依旧的小腹。
  贾珍大喜过望,搂着媳妇道:“有了?”
  凤姐点了点头。
  喜讯当晚就传回了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