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使劲儿      更新:2021-02-18 08:30      字数:4741
  尹喜叫道:“玩什么啊,携美同游……不是这么说,应该说,也让小生尽尽地主之谊。”
  罗蓝儿啐了一口,道:“哪里学来的酸文假醋的怪腔调!我们买女孩用的东西!你若有种跟来,就没命回去!”
  尹喜道:“非礼勿言!”立刻闭嘴。
  梅真儿见九婴和缨杰、孟章聊些剑阁的事,自己也插不进话去,欣然应诺,与罗蓝儿携手出门而去。
  罗蓝儿和梅真儿出了门,只是随处逛逛,不久转到一家茶铺,挑着香灯,倒也幽静,便要了一壶茶,坐下歇脚。自叶儿死后,九婴的情绪一直比较低糜,罗蓝儿关心九婴,也看出梅真儿与九婴关系不一般,是以借口与梅真儿独处,想问清他们现在的情况。
  “你很喜欢九婴的,是不是?”罗蓝儿心思虽细,但言语从来爽利,开山见山地直视梅真儿问道。
  梅真儿本心无城府,并不觉所问唐突。几天来她从早到晚都魂不守舍,一直想得都是这件心事,应道:“是啊!蓝儿姐姐,我也不知怎么了,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罗蓝儿笑道:“爱上一个人总是这感觉的,为什么要去想那许多原因?”
  梅真儿以手支腮,木木地看着眼前沏满的茶杯道:“九哥就好比这杯子,装了叶儿姐姐,哪还装得下别人?”
  罗蓝儿心底一沉,知道自己的担心确是事实,心道:九婴,你又是何苦呢?但她也知九婴这样的抑郁并非一日之寒,只能苦笑道:“想不到,九婴的心,一直牵在叶儿身上。”
  梅真儿一直不知叶儿已死,立时误会,以为罗蓝儿是为了叶儿来盘问她的,忙解释道:“九哥的心是一直牵在叶儿姐姐身上的!你们千万不要怀疑九哥,他一直挂念着叶儿姑娘,他……从未喜欢过我!”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咬牙说出的。
  罗蓝儿听她提到叶儿,就以为九婴已把前事与她说了,哪知真儿不明就里。其实,叶儿的名字,是在为梵原匠人抵挡追兵,梅真儿身处险境时,九婴脱口呼出的——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罗蓝儿轻轻摇摇头:“九婴这样的性情倒也难得。但我看,他是喜欢你的,只是心中不愿承认罢了。”
  梅真儿见罗蓝儿硬要将自己往九婴身上靠,不知她有何用意,但心里却有一丝窃喜:“难道,九哥真的是喜欢我的?”她知九婴心中与叶儿爱恋至深,可自己对他的感情也是至纯至真,不知不觉间,总希望自己与九婴能离得近些,哪怕是假的、没有结果的。
  刚才在玄武剑铺门口从飞剑上下来时,她本应马上放开九婴的胳膊,但就是迟了那么一点点,“也许,我心里是希望他的朋友看到。也许,会传到叶儿姐姐的耳里。也许,他们会因此吵架。那么,我就有机会和九哥在一起了……不,我怎么能这样想,我是这样坏的女孩吗?”
  她心中自言自语,一时觉得喜欢,一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卑鄙,脸上阴睛不定。抬起头来,看见罗蓝儿还在看着她,便觉内心所想似乎都昭然若揭,忙找话掩饰,问道:“叶儿姐姐她,现在在哪里?”
  罗蓝儿道:“她在密迹岛上。”几年来,她和尹喜、野凌一直忌讳在九婴面前提到叶儿已死,提到叶儿,总说是在密迹岛海边的沙滩上,那也确是叶儿安息的地方。然而,在梅真儿听来,叶儿是因此次未被选入游历修行,留在了岛上。
  罗蓝儿不好再说什么,她看着梅真儿为九婴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实在不忍。二人坐一会儿,便回剑阁去了。
  当晚,众人便在玄武剑阁中休息。军令如山,野凌和罗蓝儿不敢误了去军塞报到之期,次日一早便出发了。这次的分别不比九婴离开密迹岛,众人都在梵原,除了桑河堡和多闻军塞,随时都可以用传音珠联系。
  尹喜有意和梅真儿套近乎,少不得又花费币石,给她也买了传音珠——他们这一伙人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了五六颗传音珠,甚是招摇。
  缨杰将自己押库的一包上好玄冰送给九婴,这苦海玄冰是玄冰中的极品,他自己都舍不得炼制。九婴屡次蒙他相赠,心中感激,不再言谢,与众人走出剑铺。
  “九哥,你打算就回密迹吗?”尹喜和九婴送走野凌二人,也在道别。
  “是啊,我还能去哪里?直接回密迹吧。”密迹岛上少了这三个朋友,九婴的归心减了一半。
  梅真儿只怕九婴太早回密迹岛,就无法和他这样接近了,因为中间会多一个叶儿,忙道:“九哥,正事已了。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不去别的地方走走?比如,婆娑湖?”
  “是啊,好几年没回婆娑湖了!”九婴心中感谢,道:“谢真儿提醒,我是过于木讷了。”
  梅真儿见他同意,想到又能和九婴多呆一段时日,也颇为开心。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尹喜居然能说出一长串的斯文话,看来是下了不少苦功。他再吟一句“大路通天,各走一边!”不理九婴为之气结的样子,转身回城去了。
  九婴御剑南飞,心中想着楼甲,那个用一只手臂将自己带大的师父。对于楼甲,九婴是不愿意使用传音珠的。他在九婴的心目中,是修真启蒙的老师,更是父亲。对这种亦师亦父的情感,他觉得,只有回到了他的膝下,才是最好的表达。
  第三十章婆娑接旨
  御剑疾飞,从小佛城到婆娑湖也要数日。
  二人赶到婆娑湖的木屋时,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湖水映着格外湛蓝的天空,神清气爽。楼甲居然没有在湖边喂他的小鱼。木屋好象被整修过,扩建了几间,里面传来楼甲豪迈的谈话声。
  九婴推门而入,心里崩崩直跳,师父楼甲两鬓如霜,几年里又显老了些,但精神仍是瞿烁。屋里的四人都看了过来。除楼甲之外的几人,九婴苦行之前都见过,全是在战场上退下来的神使,以前也常串门。
  楼甲怔怔地看着背光而立的九婴,很不肯定地问道:“你是……九婴!”
  “师父,是我,九婴!”九婴扑到他膝前跪倒。这次回归婆娑湖,不同于从不死森林中回来——经历了数次死战,他有好几次都差点不能再见到亦师亦父的楼甲。
  楼甲老泪纵横,将九婴扶正,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道:“好样的,没有给师父我丢脸!”
  随即挺直胸膛,回头对另外三个老神使道:“刚才还说我吹牛!看啊,这就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感觉到他身上充沛的真气了吗?比我们几个老家伙当年强多了吧!九婴,你告诉他们,那个在巨岭北边干掉二百个北冥兵和两个千魔长的人就是你。”
  九婴点点头,几个老神使都叫声好,楼甲自豪之情写满脸上。他这才看到还站在门口的梅真儿,惊讶道:“九婴,你别让师父太惊喜了,师父的身体可不大受得了。”
  梅真儿乖巧地叫了声“楼叔叔”,楼甲嘴都笑裂了,问道:“你是九婴的……?”
  梅真儿很大方地道:“楼叔叔,我是清凉境的梅真儿。是九哥的好朋友。”另三个老神使都是曾经吒咤疆场的武人,性情极其豪爽,平时军营里无聊了就是大碗喝酒,谈女人,说风流,哪饶得过九婴,都道:“九婴,不象话啊!在外面有了相好的都不和你师父说一声!”
  九婴立时尴尬得不知如何应对,还是梅真儿笑着解围,拉住九婴道:“我也想和九哥相好啊!可是他不敢,说楼甲叔叔知道了不饶他。”众人见她大方有趣,哄堂大笑。
  楼甲过惯了一老一少的日子,自九婴走后,感觉特别孤独。过得一两年,他约齐了几个要好的邻居,将木屋扩大了些,几个老人住到一起,有说有笑,聊遣寂寞。
  前段时间,被救出的梵原匠人回到桑河堡,带回了九婴的消息。在二十年没有大战事的梵原,这个消息如野火燎原般传开。
  因为金刚密迹的弟子和梵军的联系十分紧密,楼甲猜想传闻中的九婴很可能就是自己带大的这个孩子,但九婴去金刚密迹只有三四年,这怎么可能呢!今天九婴不期而至,证实了他的猜测,如何能不令这位老人欣慰?
  楼甲要在老伙伴们面前炫耀,少不得追问九婴这几年来的经历。九婴捡了一些概况说了说。老神使们听一段便叫一个好字,楼甲左顾右盼,面色得意,挣足了面子。
  九婴并不反感这样,他知道人有时爱面子并不是坏事,对于常人是自尊,对于军人,那是荣誉,对于领袖,则意味着德信。
  “公王怒这个家伙,真是太不像话了。”作为神使,几个老人都对公王怒最为不满,这样的不满远超过了九婴叙述的北冥人。
  九婴道:“据说,他现在正和尹俭神使在争桑河堡副将的位置。最近桑河堡以北有北冥军集结的迹象,恐怕会有战事。”
  楼甲等人对于战争很敏感,经验较为丰富,当下对详情细问清楚,一一作了分析。有继元镇守桑河堡,副守将的人选是谁,其实无关大局。但是他们凭经验提醒九婴,这次北冥军的动向有些可疑。
  在以往北冥对梵原发动攻势前,有几个预兆:其一,北冥军探大量渗入,对梵原军探大肆搜捕,这是军情争夺中“知已知彼”的必经阶段;
  其二,所有在巨岭附近活动的小股冥军全部消失,至少退到四百里以外——进攻必须集结力量,所以大战前,所有参加攻击的北冥军会如五指攒拳般收紧;
  其三,北冥猎队、游牧部落会从巡逻梵军的视线中消失——对于北冥内部的军队动向,到底还是北冥人自己更为敏感。
  楼甲对这次冥军动向的分析结论是,战事八九成要发生,但是不一定在桑河堡。
  他道:“维绝以海皇灵珠诱捕梵军军探,是借势牵羊,断绝梵军主要的情报来源。现在又是狩猎淡季,冥军动向从猎队上看不出来,冥军很可能也利用了这一点。北冥军的军队集结足够发起一次中等战事。因此说八九成要开打了。”
  “但是,也有疑点,九婴和真儿以清凉境商人的身份,在回桑河堡的途中没有遇到拦阻,而且很轻易地就发现了冥军动向,这不是很符合北冥一贯的风格。老年,还记得吗?五十年前的那一场战。”
  年姓的老神使道:“我就是在那场战中退下来的,怎会不记得?那时北冥屯兵多闻一带,我和另一名神使在大神使道无尽的带领下,奉命驻守多闻军塞。我们失去了前方的一切消息,冥军在多闻摆了个空架子,布下疑兵,将梵军的主力拖住,骑兵却奇袭了桑河堡。等我们得到消息,桑河的守军已经在交战了,三天的时间,我率部顺巨岭驰援桑河,顶住了攻势,但却在那一战中受了内伤。”
  “是否从那一战起,桑河堡外就再没梵原人的村寨了?”九婴想起一件事来。
  年姓老神使奇道:“你怎知道?那一战,北冥人为防走漏军情,将桑河堡外的梵原村寨洗劫一空,杀了一千多人。从此,那一带就再也没人住了。可见,北冥人对于封锁军情多么重视!”
  “果然是那一次。”九婴陷入沉思。
  梅真儿问道:“怎么了?九哥。”
  九婴道:“我从密迹长老陆须那儿了解到母亲的一些事,她原住在桑河堡外,全家便是被北冥人杀了,时间也差不多是五十年前,想来,正是那一战……年叔叔,你可还记得当时北冥军参战的千魔使有哪些吗?”
  年姓神使想了许久,摇摇头道:“太久了,记不得了。”九婴也知这太为难他了,那个右腮上有青记的仇人,只有等自己以后慢慢查访。
  九婴叹道:“一个错误的判断,便是一千多平民和千万梵军的性命,甚至会因此被破城而入。看来,我对冥军此次动向的判断是过于轻率了。”他心中一直在回味“疑兵”这两个字,北冥人此次动作是否会是疑兵?
  梅真儿道:“判断战局,那是大神使和守将的事啊!”
  九婴道:“话虽如此,但是你想,象公王怒这样的人都能负责城防,怎么能让梵原人放心呢?我心中总是放心不下。”
  当晚又叙了一段别来之情,九婴见几位老神使都有些疲惫之色,便道:“太迟了,师父和叔叔伯伯们都休息吧。反正我这次来是要多住几天的。”
  楼甲道:“正好,木屋里还有间房,给真儿睡。你和我睡。”
  九婴累了一天,也有些累了,扯过木枕,在楼甲的打酣声中倒头便睡。
  “叭嗒~~叭嗒”睡到三更时分,九婴蓦地惊醒,凝神闭气,已听到屋外落叶碎裂的声音,听声辨位,来者当是三人。
  他修为已是神武境中期,即使在睡着时,感觉也较众人机敏,听到动静便悄悄下床,闪到屋门后。
  “应该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