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17 23:43      字数:4927
  “皇上,鳌中堂此话也欠妥。臣不是鳌中堂请来的,而是自己找上门来,侍候皇上读书的。老臣伺候先皇足足八个春秋,先皇在世时,曾对老臣大加赞赏,并有旨意,让老臣继续培育他的皇子。多年来,老臣一直念念不忘,等着这一天啊。”济世动情道。
  酸腐书生一个。康熙嫌恶的皱眉,“知道啦,等朕请示过太皇太后再说吧。”
  “皇上,臣已经请得太皇太后同意。嗯……”鳌拜脱口而出。
  康熙星眉一竖,凤眼里怒火熊熊,“鳌拜,你竟敢先斩后奏?”
  “臣不敢。臣这是为皇上着想,为大清江山着想。”鳌拜低头道。
  康熙压下怒气,道:“罢了,济世你起来吧。”
  “皇上不认师,老臣就跪死在这儿。”济世满脸褶皱,却十分坚持。
  康熙咬牙切齿道:“你们别逼朕!朕告诉你,朕平生最恨人逼迫。既然你坚持要跪,就跪在那里吧。朕要先回寝宫休息了。东亭,摆驾回宫!”
  “遵旨。”一直充当壁花的苏锦几人忙追随康熙而去。
  ☆、智慧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康熙怒气冲冲的回到乾清宫。魏东亭新任侍卫统领,本该高兴的脸上也是一片愤愤。
  “哎哟,”一个不小心,脚尖踢到了门槛,康熙发出一声痛呼,气得差点儿跳脚,“苏麻!”
  苏麻垂头装鹧鸪,“苏麻在。”天子暴怒,谁敢招惹?
  “把这门槛砍了,朕看着心烦。”康熙指着门槛恨恨道。
  苏麻低着头差点闷笑出声,剑拔弩张的气氛缓解不少,“皇上,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门槛,不成门户。您息息怒,饶了它这回吧。”
  康熙灌了大壶凉茶,方觉得舒坦些,“朕偏不饶它!朕乃天子,还不能处置这小小门槛?怎么着,苏麻喇姑,你想抗旨?”
  最后一句话出来,几个乾清宫侍卫的身体,微不可察的抖了抖。天晓得,因为皇帝这句话,他们身上整整疼了半个月。
  “苏麻不敢抗旨,赶明儿就让人把门槛锯了。”
  康熙展了笑颜,“这还差不多。”
  魏东亭凑过去,低声问道:“皇上,真让那济世跪在那里,不管他了?”
  康熙坐在宝座上,捧着苏锦端来的热茶,轻飘飘的斜他一眼,“怎么,你心疼啦?”
  魏东亭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还不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哇。“瞧皇上说的,奴才哪能心疼他呀?奴才是想着,济世成为帝师,毕竟是太皇太后答应的。济世上了年纪,长跪不起,若是有个万一,太皇太后肯定会责怪皇上的。”
  康熙“嘭”的摔下茶杯,“哟呵,照你的意思,朕还得去给他赔礼?”
  魏东亭和苏锦姐妹想象那个情景,均一脸苦逼加为难的望着他。皇帝是天子,国家的主人,被一糟老头子拿捏住了,说出去得多丢脸啊?
  “济世这老头子,帝师还没当上呢,就敢逼迫朕。朕才不会放下身段呢,省得他认为朕怕了他,以后得寸进尺。”康熙点点三个篶头耷脑的人,“你们说说,是皇帝的脸面重要,还是奴才的性命重要?”
  苏麻和苏锦用手拐子撞了撞魏东亭,男子汉大丈夫的,要勇于当皇上枪口的炮灰。魏东亭心里叫疼,苦着脸瞟瞟无良姐妹,认命的上前一步,“皇上,奴才的命当然没有您的面子重要。”比如说吴良辅,看他不顺眼,几个大板子下去,取他小命,让他下地狱。“可是,济世不是普通的奴才。他是保国公,又是先帝爷的师傅,于情于理,都是……”奴才也分个三六九等,济世不是能随便杀的。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的意思。”康熙挥挥手,打断魏东亭,“不过,朕是不可能低头的。若要让朕认他这个老师,得先让他服软。”
  “这……”魏东亭为难了。济世那人看起来就是个冥顽不灵的书呆子,要让他放下文人的骨气,怕是个大难题啊。
  没等魏东亭想个明白,康熙忽然发难了,虎着脸看着几个内廷侍卫,“你们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干嘛呢?想探听国家机密?赶紧滚远点,别碍了朕的眼。”
  经这一打岔,魏东亭也反应过来了,横眉怒目的瞪过去,“你们忘记圣旨了么——离圣驾三丈远?还不快走,等着吃板子呢!”
  皇帝年幼,可脾气不小。吴良辅那活生生的例子摆着,侍卫们想起那屁股开花的惨状,不由心肝一颤,夹着尾巴赶紧退下。
  苏锦捂着嘴轻笑,调侃道:“行啊,小魏子,新官上任三把火,威锋耍得不错呀!”
  “可不是嘛,那眼睛一瞪,面皮一拉,还真有几分气势。”苏麻道。
  康熙歪在椅子上,舒服的叹口气,“跟鳌拜斗智斗勇,朕可真是累得慌。”
  小全子挎着拂尘,满面喜色的跑进来,“禀报主子,成了,成了。有一个侍卫偷偷离开乾清宫,跑去月华门了。”月华门就是吴良辅行刑之地。
  “哼!”康熙不屑的冷哼道:“鳌拜的耳目,朕目前还有用。等朕亲政后,再慢慢收拾他们。”
  “皇上说的有理。”魏东亭随着主子的话,气哼哼的骂道:“背主的奴才,迟早将他们千刀万剐啰。”
  苏麻附和道:“还是皇上聪明。可咱们这么忍辱负重,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难不成任由鳌拜继续作威作福?”敌弱我强,形式太不利了。
  苏锦劝道:“姐姐别担心。鳌拜今年五十几岁,没有几年活头了。就是磨日子,咱们也能磨死他。何况,皇上智慧过人,不愁没法子扳倒鳌拜。”
  魏东亭想了想,说道:“皇上,索中堂称病,鳌拜和遏必隆勾结,把持朝纲,苏克沙哈大人孤掌难鸣啊。咱们是不起得想个办法?”
  后宫不得干政。苏麻去找衣服给康熙替换,苏锦去茶房泡茶。小全子不用回避,躲在墙角装木头。
  “朕想想,想想。”康熙皱眉苦思对策,突然双手一拍,“有了!”
  苏锦姐妹立刻回归,魏东亭激动的按着刀把,三人大睁着眼等待妙计。
  好在康熙没吊胃口,立刻就说出来了,“鳌拜不是自称满洲第一勇士么?”
  三人齐齐点头。苏锦腹诽道:人家不是自称,是公认的。就比索尼老头差点儿。
  “所以,咱们再来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康熙道。
  苏锦揪揪手绢,一脸欣喜的问:“皇上的意思是——布库?”满族人把打拳习武叫做布库。不枉她铺垫那么多啊,终于引起康熙的注意力。她费尽力气,给熊猫做了半个月美食,而换来的武功秘籍,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魏东亭能做康熙的伴读,脑袋自然不笨,马上回过味儿,“鳌拜骄傲自满,肯定认为皇上迷恋布库,不思读书理政。时机一旦成熟,咱们就用布库胜过他,让他尝尝败在自己最得意的武功之下的感觉……好啊!好啊!此计绝妙,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
  苏麻听了解释,欣喜道:“原来如此。苏麻真为皇上高兴。”
  康熙满面喜色的点头,“不错。但是,在鳌拜的耳目监视下,我们还得仔细畴谋畴谋,务必要做得完美无暇,争取一击必中。”环视屋内的心腹,“你们忠心耿耿,朕不会亏待你们。”
  表忠心的时刻到了。三人包括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小全子,都跪下谢主隆恩。
  太阳慢慢爬到头顶。干瘦老头仍纹丝不动的跪在太阳下。
  鳌拜瞅着机会,与乾清宫的耳报神接头。遮遮掩掩的密语后,鳌拜不确定的问道:“皇上真那么说?”
  “奴才不敢欺瞒鳌中堂。”某乾清宫侍卫应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待侍卫告退,鳌拜摸着下巴,咂摸了两下康熙的反应,不由眉开眼笑,暗道:果真是个胸无城府,意气用事,不知世故的儿皇帝!不足为惧啊!
  捋着胡子脚步轻快的走近济世,故作关怀的劝慰:“济世大人,你还是先起来吧。皇上年纪轻轻,不会为人处事,怠慢了师傅,确实不对,可您也不该逼迫皇上啊。依我看,你们不如各退一步,两相便宜嘛。万一您跪坏了身子,我也无法向太皇太后交代啊。”
  最后一卷话触动了济世的神经。他舔舔干涩的唇,颤微微的站起来,鳌拜忙扶住他。“鳌中堂说的对,老夫这把老骨头,还得留着教导天子。中堂大人,麻烦你带老夫求见太皇太后,老夫就不相信,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皇上还能不认老夫当师傅。”
  “是是是。”鳌拜得意的快哈哈大笑了,“我这就同你去。太皇太后为国家社稷计,一定会下旨的。”
  不到半个时辰,慈宁宫的传诏女官就进了乾清宫。
  ☆、恩科
  紫禁城的风向一变再变。
  顺治帝的生死去向始终悬疑未决,风头无俩的吴良辅湮灭成灰,孝康章皇后的画像供奉在了奉先殿里,康熙依旧与酸儒济世不大和谐,鳌拜的野心勃勃权倾朝野,索尼装病装成真病休养在家,苏克萨哈任科举主考官……
  这日风和日丽,康熙肃脸回了宫。魏东亭急主人之急,面色也不大爽快。——这四年来,康熙下朝回宫,少有开心的时候。
  苏麻与魏东亭处的好,拉过他探听消息:“是鳌拜还是济世,惹怒了咱们主子?”也就这两人胆大包天,能轻易挑动天子怒火了。
  时间是把杀猪刀。遥想当年,小魏子是多么可爱机灵的正太啊,结果长成了一张圆圆的大饼脸,身材魁梧、朴实无华,外加憨厚可欺,简直就是白天鹅变丑灰鸭。
  魏东亭此人有个恶习——无肉不欢,是造就他这副尊容的根本原因。他今年十五岁,已经度过青春期,刻意压抑的嗓音也挺浑厚,“两个都有。”
  苏麻和魏东亭同年,如今年芳十五,身体基本长开了。鹅蛋脸,芙蓉面,桃花妆,浅碧旗袍,未语先笑,观之可亲,散发着青春自然的魅力。“那咱们可得小心侍候。”苏麻道。
  鳌拜与遏必隆一丘之貉,大肆圈地早不是秘密了。济世为当帝师而跑到慈宁宫告状,害得康熙在太阳下面壁两个时辰,这师徒俩的梁子就结上了。几年来,两师徒智力相博,分毫不让。济世棋高一着,请了先帝遗像在上书房挂着,动不动向先皇请罪,用孝道威胁压迫康熙。
  魏东亭心有戚戚的点头。
  苏锦刚满十三周岁,仍然是个纤细的小丫头模样,只是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可初初窥视日后的美丽姿容。好相貌并未给她带来优越感,反而使得姐妹俩忧心忡忡。鄂贵妃的下场历历在目。苏锦穿着浅蓝色旗袍,外罩深蓝色马甲,头上簪朵蓝色绒花,再无其他首饰。
  冷色调有平静人心的作用。康熙看着素净的苏锦,微微皱眉问道:“昨儿个皇祖母赏你的首饰,怎不见你戴上?”
  “好主子,老祖宗的赏赐珍贵,墨尔得留着节庆戴啊。苏麻姐姐不也没戴哪。”姐姐,赶紧来救场。难道今天康熙愤怒过头,竟突然管起些琐事来了。
  苏麻替康熙摘下帽子,“主子又不是不知道,墨尔从来不爱花啊粉的。您今儿怎么想起这茬来了?”顺嘴问了句。
  康熙叹口气,不说话了。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天子,身上已经看不出半分稚嫩。因修炼了熊猫赠送的武功,足足长到了一米六高,身形修长却不瘦弱,面上的麻点几不可见,斯文俊秀却不女气。孝康皇后貌美如花,好基因全部传给了康熙。
  苏锦朝苏麻使个眼色,走到门口双手轻拍一下,立刻有个小太监上前听差。“传膳吧!吩咐御膳房煮碗绿豆百合汤。”给皇帝降降火气。
  名叫小九子的小太监“嗻”了声,飞一般的跑去御膳房。
  晚膳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康熙照例赏了一半给苏锦姐妹用——魏东亭的用饭地点在侍卫房。自己由小全子伺候着用了。
  晚膳后有半个时辰休息,几人聚在西暖阁里说话,小全子守在门外。
  康熙用了碗绿豆汤,慢悠悠的道:“今天济世说朕的学识,仅可比拟秀才贡生之流。”
  魏东亭身为侍卫,不再是康熙的伴读,消息没原来灵通,现在才知康熙不快的缘由。至此,三人都对济世的贬低有些不平。康熙的好学上进,三人看在眼里,哪里会有济世说的那般差劲?读书一百二十遍,换个人来试试看?——学习方法虽老套,但效果很好。
  三人中苏麻性子较直,首先开口抱怨道:“济世也太小瞧人了。”苏麻尊重真才实学的济世,以前都称呼她为济世师傅。
  康熙翘唇一笑,“朕与他打了个赌。”
  “什么赌?”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康熙略带得意,“我和他赌,如果我能考上进士,他就自请免职。”
  “他能答应?”魏东亭好奇的问道。
  苏锦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