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4-05-09 11:24      字数:4768
  雷涛抬起手来,轻轻地抚过自己的脸,笑慢慢地漾开在那里,连同无神的眸子,也微微地放起光来。
  114、相爱(6) 。。。
  挽着雷涛的手臂下了楼,汪紫衣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给他拿条围巾。
  明显感到自己臂弯中的那只手一紧,雷涛的脸已下意识地转了过来。
  “怎么了,紫衣?”
  “我在想……该给你拿条围巾的。要不,我现在上去?”
  “不用了。6楼上下好麻烦的。我不冷。”雷涛拉住那只手,淡淡地说。
  “可是……”看看还飘着零星雪花的天,汪紫衣明显有些犹疑。
  “你平时总说我穿衣有品味,想不想知道,我现在这种状况,是怎么做到的?”雷涛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把她往回再拉了拉,依旧不紧不慢地问。
  “怎么做到的?”汪紫衣的心还停留在自己的思绪中,有些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你今天去帮我拿衣服难道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雷涛微蹙了下眉,松开汪紫衣的手,小心地在自己身上摸了下:“你帮我拿的,可是是那件深灰呢子半长大衣?”
  “是。”汪紫衣的好奇心终于战胜了上去的冲动。她挽过雷涛的手,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当然是凭手感。我的这种质感的衣服就这么一件,当然一摸便知道。不过,平时,我把自己常穿的衣服编了号,按季节和颜色作了标识,还有一些小配件也有相应的标识。”
  “所以,你可以打扮得那么妥贴!”汪紫衣恍然大悟,瞬间又垂了头:“不过,你用上它们的时间,实在太少。”
  没等雷涛说话,汪紫衣的手机就响了。
  “喂?”
  “……”
  “我们这边下雪了,你也抽时间过来看吧,挺大的。”
  “……”
  “是很久没去了,我嘛……有更重要的事做……”
  “……”
  “不跟你说,我这会要出去看雪呢。回见。”
  挂了电话,再挽起那人的手时,感觉突然就有些怪,似是有些僵硬。抬起望上他的脸,有些莫名的清冷。
  “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那人声音淡淡的,掏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脸瞬间罩在烟雾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雷涛……”汪紫衣一把甩开他的手臂,“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什么话都憋在心里的人。你说,这人的一生多短啊,如果一大半的时间都用到相互猜忌相互试探上,这得有多累?你要愿意憋着就继续憋,我可不愿再跟一个闷嘴葫芦往前走了。”
  雷涛怔忡了下,垂眸片刻,才似是不经意地说了句:“你跟那个姓柳的,关系很密切嘛……”
  汪紫衣这才明白这人现在阴晴不定敢情是在呷“干醋”呢。她暗自笑了笑,仍装作生气的样子狠狠地说:“我们以前是夫妻,现在是好友,当然关系密切!”
  “夫妻……好友……”雷涛似是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脸色突地苍白了几分。侧头轻咳了两声,再狠狠地吸了两口手中的烟,埋头一个人往前走去,不再言语。
  “雷涛……”汪紫衣有些哭笑不得,紧跟了两步,走到他的身侧,拉着他的手臂轻摇了下:“你干嘛啊?就这么就生气了?你不是那么小气的男人吧?”
  雷涛任她摇着自己的手,淡淡地笑了笑:“我没生气。你都说了我不是小气的男人,我怎么会生气?再说,我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夫妻也好,好友也好,那都是你遇见我以前的事了。我只是……”掩嘴再轻咳了两声:“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涛……”汪紫衣的脚步一下子就滞住了。她抬头看着那个男人,苍白如斯线条分明的脸,被深色镜片遮去的眸子和紧抿的没有血色的唇。他们交往那么久了,他其实并未说过什么情话,甚至连暧昧的语言也几乎没有过。而刚刚,他的那句后悔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表白呢?最深重最无奈的表白!
  “紫衣,和我讲讲你和柳晓锋的事吧。我想知道,不然,我怕我会被猜忌怀疑无奈逼疯的。”雷涛一把抓住汪紫衣的手,淡淡地说。
  “你真想知道?”
  “嗯,真想!”
  汪紫衣重新挽起他的手臂,开始了她的讲述。
  “那么说,你是因为对感情绝了望,才嫁给了柳晓锋?”站在石桥上,雷涛抚着汪紫衣那齐肩直发,淡淡地问。
  “也可以这么说吧。一个你喜欢了那么多年,暗恋了那么多年,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轻描淡写地一句‘不认识’几乎否定了我对感情所有的憧憬和期待。在那种情况下,我想,只要是个对我稍好一点的男人,我也就嫁了。反正感情那回事就那样了,嫁给谁不都是嫁吗?”
  “那你……一定恨透了那个叫方逸尘的男人吧?”雷涛轻轻地侧过头,把脸转向桥的另一边。
  “当时,应该是吧。”汪紫衣垂眸,声音低了些:“不过现在都过去了。爱或者恨其实都没有意义了。一个根本不在乎你的人,无论是爱还是恨都太便宜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淡忘忽略不再想起……”
  “彻底淡忘忽略不再想起……”心上的某个地方忽然开了个口,毫无预兆的痛瞬间便弥漫了全身。再熟悉不过的窒息感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喉咙,尽管他紧紧地抓着那石桥扶手,但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涛,你怎么了?”下一秒,一只手扶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已经熟练地摸出了他的药瓶。
  内心的悸动终是随着药效的逐渐升腾而慢慢停息了下去,可是那份发自肺腑的痛却久久地萦绕不去。轻轻地捂了胸,雷涛依然半垂着头,声音带着些疲惫的低哑。
  “紫衣,你真……做得到?”
  说罢,头垂得更低。即便是现在,即使明知道自己抬头其实也看不见什么,但是却还是害怕抬头,害怕看那双决绝的眼睛,害怕感受那份刚毅决然。
  汪紫衣显然误会了雷涛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她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虽然很难,但我想,我做得到!”
  “如果有朝一日,你和……他重逢……”
  “已是陌路,再无瓜葛!”
  雷涛忽地笑了,凄清的、无奈的、若有似无的。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谢自己的这个名字,这个身份。如果可以,他希望它们能帮他把那些过往掩藏得更好一点,好到,她永远都不要知道!
  115、相爱(7) 。。。
  “涛,干嘛把窗户开这么大?”刚写完一篇约稿,揉着有些酸的脖子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那人不知何时站在大开的窗户前抽着烟,瘦削的背影寂寥无边。
  虽然开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但风吹在身上依然有些刺骨。这人前几周才大病了一场,至今还没好利索。这不知又抽了哪门子的疯,放任自己已经瘦得不堪的身子一门心思地吹风!
  雷涛撑着窗棂慢慢地侧过身,冲汪紫衣的方向淡笑了下,“开春了,想感受一下春天的气息。”
  汪紫衣原本到了嘴边的那些话全被他那个笑生生抵了回去。轻叹了口气,推开面前的笔记本迅速站起来,拉过窗户关上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盖上那人的手。
  不出所料,早已冰冷刺骨!
  “你啊,就是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快坐下,我给你捂捂。”再多的埋怨对上那张苍白瘦削的脸也已化成了心痛。嘴上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节奏。不过,似乎无论汪紫衣怎么用力搓,怎么用嘴对着它们呼气,那双手的温度却始终上不去。
  “不行,我得去把那个烤火炉弄出来。”人还没动,手却被紧紧地拉住。
  转头,那人无神的眸子里竟满是眷念:“就这样,就很好了。来,坐到我身边来。不许走,陪着我!”
  汪紫衣有些犹疑地坐下,继续搓着那双冰冷的手,眼睛却留在了那人的身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越来越眷念自己。但凡听不到自己的动静,他就会异常紧张,非得抓着了自己的手,才能渐而平静下来。就连他昏迷住院的时候,也是一直拉着自己的手不肯放松。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样的依念却让汪紫衣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就像攥在手中的沙,紧握只能让它溜走得更快。那么,他呢?是真的贪恋着和她的时时刻刻,还是,自知不能长久而贪婪着能和她的每时每刻?
  汪紫衣原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有了这层猜测,也多次找机会提及心中疑问。可是,每每这时,那人总是云淡风轻地冲她笑笑,一揽她入怀,二便说着莫不关己的事把话题岔得老远。不是不想继续问,而是,对上那双无神却执拗的眸子,再多的疑问也化成了心痛。还管那许多做啥,只求现在,只求当时,只求,我们在一起!
  “在想什么?”身侧的手一直不停地动作,引来她手上那珠琏“丁当”响个不停。可是那个平日多话的人儿此刻却沉寂得可怕。即便能听到她身上发出的声音,即便能感知她的存在,但她的突然沉默还是让雷涛心慌。
  “哦……没有。”汪紫衣急急地说:“我只是在想,怎么让它们,快点暖起来。”
  “紫衣,我有件事,想对你说。”思忖了片刻,他的手突地拉住她的,语气有些迟缓。
  “什么?”她抬头看他。
  “最近,我可能会,回到A城去。”侧头,止不住的一阵剧咳。
  只是片刻,一杯温的蜂糖水已递到他的手上。他慢慢地啜了一口,味道不浓不淡,温度不冷不热。
  “紫衣,谢谢你。”他侧头向她的方向凑了凑,“你没有什么反应?”
  “我该有什么反应?”看着男人的神情,汪紫衣笑了笑:“昨天,范文铎已经给我来过电话,希望我能尽快回去帮他一个忙。”
  “帮什么忙?”
  “为上次的报道写个续篇,关于一个金融巨子如何卷土重来,成为A城首家外资银行的独立董事……”
  “你都知道了?”
  “我正在想,你原想瞒我多久?”汪紫衣故意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说。
  “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瞒你。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所作的决定也很仓促。”雷涛忽地停下,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那双温暖小手。
  有些话,他没有说下去。诸如,其实他一直很矛盾,矛盾他如今这样的状况是否还能担起这份职责;诸如他作这个决定前其实很想和她一起讨论却又辗转着不知如何开口;诸如他其实害怕现在这份生活的改变,这大半年来的幸福也会随着这份改变再也不复存在……他想对她说的,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他更怕,一个不留神,那个被自己苦苦隐瞒的秘密再也包不住!
  “涛,老实说,昨天接了范主编的电话,开始我是有些气的。气你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商量,也气你还是喜欢一个人把所有的事埋在心里。不过,站在你的角度想想,我又不气了。我想我能够明白你在作这个决定前所有的犹疑挣扎。我也了解,最终你选择了重新挑战自己有多么的不容易。所以,我能做的,只是支持和祝福。还有,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刚刚暖起来的手又凉了下去。
  “我刚刚跟范文铎回了个信,我愿意为他写这个续篇。不过,我提了一个条件。我要他在稿子完成的时候,给我提供一张长期饭票。”
  “什么意思?”
  “我决定正式接受他们杂志社的邀请,作他们的专栏撰稿人。”
  “紫衣……”雷涛一把揽过她,把头埋在她的直发间,声音呢喃:“不要对我这么好……”
  他当然知道她潇洒不羁,不愿受约束的个性。不然,这么多年,她也不会放着那么多家大媒体的邀约不管不顾,只由着性子随意挥洒。可是,如今,她竟然答应了范文铎,一家仅仅称得上A城著名杂志的总编的邀约,原因不言而喻。
  “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去。我真要对谁过分好了,只怕某人又捂着心口犯病来着。”汪紫衣咧着嘴笑,推了推肩上的那人。
  几周前,不就因为自己跟柳晓锋在电话中多聊了会,多了几句关心的话,那人就两眼一翻,面色青黑,如电影电视般倒在自己面前了么?这样的经历实在不想再来第二次,不过,作为时常打趣他的借口倒是不错。
  “紫衣……不要笑我。”雷涛的声音依然迷离着:“你不会懂的。我看不到你。虽然你天天在我身边,但是,没有那种视觉的效果,我只能在头脑中一遍一遍回忆你当年……”他猛地顿住:“可是那些都不是不真实的。我没有办法真真切切地感知你,你懂吗,紫衣?”
  汪紫衣的脸突地有些湿,她没有说话,只是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