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      更新:2023-08-03 11:08      字数:4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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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休想起小时看的词: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不敢再想下去,决定起来。
  浮休起身时,费了老大劲把他从自己身上摘下来。这家伙手脚都象长了吸盘。似乎觉察到热源不见,解药开始不安骚动。闭着眼一手摸来摸去。半天没摸到,终于不甘不愿地睁开眼。
  浮休突然觉得这举动跟自己家猫儿好象。
  解药睁开眼,看见浮休,懒懒的笑:“早啊。”眉眼惺忪却色若春晓。怪道袁枚要说:“春花不红不如草,少年不美不如老。”
  浮休站在床边,自己也没意识到在温柔笑着,问,“睡的还好么?”
  解药本来就没打算记得自己夜来扰人清梦他这人一向宽于待己。又看到浮休对己微笑。立刻精神抖擞:“从没睡过更好了!”
  浮休忽然想捉弄他一下。抚着头,苦着脸:“可是我没睡好也。”
  解药紧张:“怎么办?”眼珠子转了转,眼儿弯弯,满是春色,口里却关切:“浮休,不如你再躺会儿?我陪你。”
  一面幻想着,浮休躺在自己膝上。作小鸟依人状。自己的手在他的头发里进出。浮休的头发又黑又亮。解药早就想摸摸。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再向下,形状优美的锁骨,白皙的皮肤,毛孔似乎也不见,手感一定很好再往下…一晌偎人颤,教郎恣意怜
  浮休毕竟不擅长调笑。见解药真的紧张,便一笑,“谢谢。不要了还是。我去看看早上吃些什么你饿了?”口水好长。
  解药眼前刷的一下闪出老大两个字:“剧终。
  这个不解风情没情调的。换做自己,早就芙蓉帐暖,春宵苦短。解药有点失望。不过来日方长。解药狡猾的笑。
  浮休在解药演了三天半夜鸡叫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去找这位周扒皮谈判。
  睡不好还在其次。浮休受不了虚舟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无中生有。
  “浮休你夜夜笙歌,荒淫无道我不管,但你不能带着这个影响我们事务所形象。”再一脸让人忍不住手痒痒的贱笑:“保重身体啊。”然后浮想联翩地走开。
  解药指指自己:“难道我愿意当国宝?”也不想想,都是受害者么。
  浮休问,“要怎样你才能”不半夜鸡猫子鬼叫。
  自己家猫儿能吃能睡,几曾失眠过?硬是给他叫的神经衰弱了。
  解药摇头,“我也不知道。”话风一转,“不过我第一天住你家可没做噩梦。”一面满怀希望偷瞧着浮休。
  浮休苦苦思索,“第一天来我家”实在是觉没睡足影响记忆力。
  解药提示他:“就是我睡沙发你睡地那天呀”
  浮休恍然,“哦,那你是认床吧?要不,你还睡沙发?”
  解药给他的迟钝气的说不下去了。心里发誓,要是浮休敢还让自己睡沙发,自己一定叫得浮休从此无心爱良夜转念,要是浮休也跟自己挤沙发上睡说不定赚到呢
  浮休看看他不说话了。以为他生气了。忙哄他,“好了。你是想让我跟你睡吧?”
  解药难以置信看着浮休,这家伙是故意的吧?居然一脸坦然说这种话解药脑袋里限制级小电影继续上映。
  不过在看到浮休把原本自己睡的那张床搬进他卧室时。解药觉得,自己脑袋里的小电影,立刻给打上了马赛克。
  浮休把那张床并排和自己的床放好。中间空了段距离。
  谁知第一晚,解药就因为施展不开,掉下去了,摔到伤口,燕子语来复诊时把浮休好一顿骂。
  第二晚,浮休把两张床挨着放。解药安全平移到浮休床上。早上浮休醒时,解药又幸福安详地窝在自己怀里。
  第三晚,浮休给解药的床铺了张电褥子。结果解药热了,把自己的被子踢到地上,又冷,依然自动靠向浮休。早上,浮休是给怀里鼻子痒痒的解药蹭醒的。
  如此你来我往,纠缠数日,浮休终告不敌。大势既去,浮休索性便撤了那张单人床。解药算小胜一回。自此,浮休卧榻之旁,容解药酣睡。
  不再是寂寂寥寥扬子居, 年年岁岁一床书。
  解药从未试过生活如此规律过:吃饭,睡觉,养伤是头等大事。
  燕子语下的医嘱:因病得闲殊不恶,安心是药更无方。
  上午在家闲云野鹤,掰着手指头和脚趾头,算浮休几时回来。一听到门响,总嫌猫儿动作慢,恨不能自己迎上去。
  日子比起以往,当然单调。却安逸静好。
  解药常常会突然很舍不得这段时日。有时,甚至希望它永不结束,而时光,就此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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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要结后生缘,侬只今生结目前。
  何况,单调不意味寂寞。
  卓阳,这新交的少年,才自清明志自高。常与秋水一同来看解药。每每浮休上午上班便登门。两人初交,却真的是一面如旧,气味投机。对渊博友,如读异书;对风雅友,如读诗文。难得两人都是胸中万壑,口里珠玑。又都是爱三杯两盏,喜觥筹交错,不可一日无此君的人,是以竟成了莫逆。
  卓阳从未提起自己与浮休关系。解药也不问。都是八面玲珑的人。是以两人说剑论诗,谈天论地,古往今来,却始终无一字提及对方过往。
  二酉也常来聊天。有时携酒,更多时携弟弟五车。
  花朝月夕,良辰美景。几人随意坐在花下酒间,谈天说地。二酉觉得,自解药来,浮休比从前话多。不至于口若悬河,也不至总片言只字。
  从前的浮休多半在听,目光专注,导致二酉老有种应该说手语的恍惚。
  有次二酉谈起他的宝贝书。顺便就说到武侠小说。解药说温瑞安那套‘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不错。几个人正煮酒,便论英雄,好生羡慕书中人物纵横天下,快意恩仇。
  解药笑着问二酉,要是他选,愿意做哪个人物。
  二酉无限向往,“当然是诸葛小花!”
  诸葛大名垂宇宙,天下谁人不识君!
  多强啊。绝对是航空母舰级别。还是自带反应堆配备核弹头的那种。你看人家那护卫舰!你看人家那驱逐舰!只教出个四大名捕。便足以令黑道群雄恨之入骨依然一筹莫展。
  五车呢?五车想想。“我要做蔡京。”
  为什么?当坏人多好啊。没有鬼,哪有钟馗。戏分又多,戏码又足,戏里戏外都过瘾。鱼肉天下,随心所欲。有才情,有武功,何乐不为?天下所有的坏蛋,无不踊跃拥护,你可听过有投奔诸葛的?然蔡氏门下走狗够组一国民自卫队的。
  五车没说出口的是,蔡京,是书里唯一可与诸葛比肩的人物。
  倘我不能和你携手指点江山,那么,我选择与你对峙啸傲江湖。
  解药呢?解药不假思索:“铁手吧。”兄弟俩对视一眼。
  “为什么?”二酉问他。
  “强。”
  五车嗤之以鼻。“比他强的多了。关七,还有特异功能呢;米有桥,一棒打杀‘天机’龙头;懒残,从没出手过的才叫厉害。诸如温晚红袖凌落石元十三限哪个不比他厉害?”
  连甚么四大凶徒六合青龙都敢跟他叫板。
  解药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解释:“铁手给人一种很托底的感觉。比如说,冷血出手,自个儿不受伤就杀掉对手的时候比较可遇不可求;追命呢,老担心他会喝大了影响武功发挥;至于无情,更多是技,而不是武。只有铁手,他出手,让人放心。再说,铁手功夫在手上,随时随地随身携带,纵洗澡也不必担心因兵器不在而给仇家趁机刺杀;内功又好,百毒不侵;形象又好,没有负面新闻,没有不良嗜好。”
  给他侃侃而谈,二酉连连点头称是。五车不以为然,一时倒也难驳倒他。
  可巧浮休从屋子里取瓶新酒出来。二酉就问浮休,要是他选择,做书里的哪个人物。浮休想想,“铁手吧。”
  为什么?浮休又想想,“可靠,会赢。”
  解药豁然抬头,心中大为震动。
  若不是交同兰气味,为何竟话出一人心?
  日子安逸的结果是解药几乎要象刘皇叔一样潸然流涕,慨叹:“髀肉复生!”
  所以解药规律生活日程表里又添一项。天气好的时候,浮休会陪他散步。轮椅随侍在旁浮休怕解药累到伤腿,解药也真是累…任谁身怀那么大块石膏,都累。
  那天浮休回来,邀解药出行。解药难得见浮休情绪那么高,象个孩子般有丝雀跃,有丝邀功,不由大起怜惜之心。
  浮休领着解药走了几百米,解药就上了轮椅。他每次坐轮椅,都把自己想象成诸葛亮。浮休呢?黄氏女?有点委屈浮休。
  和浮休一边说话,一面前行,不知走了多远。远远看见一片粉白,走近方知是一树樱花。清风徐来,灼灼其华。
  醉月宜对韵人,赏花宜对佳人。解药抿嘴一笑,自己有眼福。
  二人来到树下,浮休转到解药前面,将他扶下来,道:“就是这株泪樱。”
  风过后,落英缤纷,果然如同美人珠泪轻拋。
  浮休手抚树干道,“少时家母常带我来此,彼时仍是小树,如今竟已参天。”话里无限怀念。
  解药不想他伤感,便问:“年年都开花么?”
  浮休顿了顿,“我亦不知。自家母去世,今日方踏此地。”
  解药心里微微有些异样。慢慢荡漾起一丝喜乐。不知为何,浮休总能牵动自己情绪。
  浮休回过头,笑问,“普通樱树罢了,怕是不入你眼吧?”
  解药急急道,“没有没有,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樱花。”
  浮休诧异。若解药是锦衣玉食,福慧双修的富贵才子,怎么会没见过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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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休等了半晌,解药只低头不语。一时两人间气氛凝重。看花的好心情不复。浮休心里隐隐一丝烦躁。情知他来历莫测,身世成谜,自己当日亦决定待他伤好即成陌路,为何自己心头竟还似微有不快?
  浮休不愿多想,对解药说,“回去罢。”解药正沉思,闻言也未抬头,只应了一声。
  浮休推着轮椅往回走。两人各有所思。均是一言不发。
  到了门口。可巧一个人刚刚从院子里出来。随手带上门。两人看的清楚。正是卓阳。见了浮休推着解药,亦是一楞。随后陪笑:“哥哥。”
  浮休开口,却冰冷:“自今日起,这院子不许你再踏入半步。”
  解药与他相处这么多天,浮休从来斯文有礼,从未听过他如此口气说话,颇感意外。
  卓阳先是惊喜,随后黯然。这么多年来,哥哥第一次开口对自己说话,却字字有如利箭。早知如此,宁可他永不跟自己开口。
  解药见他面如死灰,心生不忍,开口劝浮休:“两兄弟,何至于此。”
  浮休面沉似水,“此事与你无关。”
  解药从未想过浮休开口便毫不容情。对卓阳也罢了,竟然对自己也…解药只觉得无名火起。愤怒之余也无暇去细想凭什么自己就应该比人家兄弟还要待遇特殊。他转头对卓阳笑的灿烂:“你上次说要请我去你家里的,还记得么?”
  卓阳给他问的一楞。解药接着说,“择日不如撞日,你看今日如何?”
  浮休握着轮椅椅背的手紧了一紧。
  卓阳看了看浮休。没有答话。解药不耐道:“怎么去你家还要谁批准么?”
  浮休听着这话分明便是说给自己听。不知怎的,竟会按捺不住,沉声道:“要去便去,无人拦你。”
  解药怒极反笑:“那改天我寄支票过来结账啊。”此处不留人?不留人也去!
  卓阳见他们唇枪舌剑,正想开口。给解药拦住:“走罢走罢。难道真要等到给人扫地出门?”说罢就要站起。
  卓阳为难地看看浮休,见他没有动作,刚要开口,浮休哼了一声,放开轮椅,也不进门,扭头便走。卓阳首度见到哥哥这样的举动,大为惊奇,几乎忘了刚才的打击。
  眼见两个人势已不能再进浮休家。卓阳只好带解药回了自己家。
  原来他的家,就在浮休家不远的一幢房子。解药倒不意外。九天揽月也好,海底捞月也好,想明月入怀还得近水楼台。换是自己,纵是浮休家的阁楼地窖鸟笼狗窝拼命也要住进去。
  卓阳安排解药坐定。二人对坐,都觉得无从开口。半晌卓阳方强笑道:“倒给你看笑话了。”
  解药亦是心乱如麻。此行关键便是要接近卓阳。适才之举虽非计算当中,却误打误撞与卓阳更近距离。然而,随着计划一步一步走向成功,他的心开始彷徨。
  解药一面心不在焉的听着,一面想着刚才的事。
  自己当然应该生气。浮休怎么可以那样对自己?相交以来,浮休甚至不曾大声过。解药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
  但是,自己适才,有无说的过分?浮休面色铁青,显是动了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