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冷如冰      更新:2022-07-04 09:51      字数:4812
  池华浅浅的吻,落在我的手心,痒痒的,而我的心,更像是被猫爪挠着,有些痒,又有些痛。听着池华继续说着,
  “当时,他听到我也要做生意时,竟有些犹豫,说,‘生意圈是个大染缸,有时候一步错,全盘皆输。就算赚尽大钱,可是在生活中所失去的更让人痛心。’听完那句话,我才明白,妈妈的去世,其实他也是痛彻心扉的。所以,他从未再娶,也一直容忍着我对他的冷漠。可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分不清对自己最珍贵的,也不懂得珍惜那份珍贵,等到失去了,才去后悔遗憾,又有什么意义。”
  “那一天,我告诉他,我不会变成他,因为我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去珍惜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也从那一天以后,我开始试着收回多年来对他的冷漠,开始学着去原谅我爸爸,虽然隔阂仍在,但是,比起当年的陌路,已经是好了很多。所以,vevay,这也是你的功劳,因为你的缘故,让我们父子的感情有了转机。”
  我早已热泪盈眶。是我的功劳吗?我有什么功劳?十年来,从未理会过池华的心情,从未看穿他保护色下的专情,这样的我,是多么的残忍。
  池华离开座位,把我哭泣的脸埋入他的怀中,抚顺着我的脊背,等我慢慢平静下来,才吻干我的泪水,故意在我耳边邪恶地说,
  “vevay,梨花带雨,我见尤怜呀。不如,我们离开这个公众场所,换个安静的地方,做点我们从没做过的快乐事情,如何?”
  我闻言,脸一红,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背,说,
  “想得美,不许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对池华这么一凶,刚才因为哭泣而流失的精神,似乎又回来了,池华也看出了这点,在我额头印上一吻,坐回自己的座位,然后,挑着他那细长的丹凤眼,促狭地说,
  “Vevay,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在月光下,跳个舞什么的,难道这也是不好的想法吗?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很浪漫呐……”
  我的脸完全烧了起来,估计连耳根也通红了,呐呐不成语。可恶,又被池华戏弄了!
  那一晚,我们趁着月色,驾车返回上海,一路上,说不出的情意缱绻。
  “Vevay,你快乐吗?”
  “快乐!你呢?”
  “Vevay,只要你在我的身边,那比什么都让我快乐!”
  我们聊着很多很多的话题,谈天说地,怀念过去,畅谈现在,幻想未来,可是,唯独一个话题,我们始终没有去触碰。
  有人说,恋人的眼中容不下一粒砂子。那么,如果,一对恋人之间,存在着一个彼此都觉得禁忌的话题,是不是,那比砂子更让人难以容忍呢?比砂子更具有破坏性呢?
  有时候,当你苦苦追求一个答案时,那个答案却比天上的日月星辰还要遥远而模糊;而有时候,很希望不知道答案时,可答案却总是突如其来地到来,让人措手不及。
  骤雨(上)
  全世界下雨,是谁的泪水决了堤的眼眶;全世界下雨,是谁的名字澎湃我的海港;
  全世界下雨,是谁的悲伤一次性的狂妄;全世界下雨,是谁的爱情不要我的绝望。
  *******
  重游高中,从N市回来后,我和池华之间更多了一些亲密感。仿佛很多美好的回忆都鲜活起来,而那回忆是只属于我和池华的。
  工作和生活依然都在继续着,“奢华新加坡”的邀请工作,我也开始着手准备了。将十二名获邀人士的背景仔细地研究起来,写好邀请柬,并预约拜访的时间。
  池华也一如既往地宠溺着我,每天都一早过来,陪我吃完早餐,再一起去上班。晚上他没有应酬的话,我们就会自己在家做饭吃,如果他有应酬,那么他必定会在应酬结束,回家洗完澡,再过来陪我,直到我准备入睡才离去。
  每一天,我的生活和工作,都和池华紧密地联系着,每一天,都仿佛是我和池华的新的记忆的开始。
  这些日子,我总会莫明地想到,如果,皑皑的白雪被踩上了一连串深深的脚印,想要抹去那些脚印的话,最好的办法,也许是再下场大雪,下得足够大,足够久,使得所有的脚印都可以被新的白雪所覆盖,而消失不见。
  那么,人的记忆,是不是也如白雪呢?要忘掉与一个人一起拥有过的记忆,最好的办法,也许是和另一个人创造出更多可供回忆的东西吧,毕竟,人的心很小,容纳不了太多的情感。
  偶尔午夜梦回,我会打开床头灯,让桔黄色的灯光幽幽地照着房间。侧着身子,脸颊轻轻地摩擦着细软的床单,指尖抚摸着床单上印着的一朵朵粉色玫瑰,晕黄的灯光,映照得那一朵朵粉玫瑰,色彩黯淡,仿如艳极将谢,有种哭泣的美。
  10月24号,周三,上午我照例去“薇薇假期”跟进“奢华新加坡”的准备事宜,吃过午饭后,我就独自坐车去F大,因为要去协助“新加坡节”在F大举行的子活动——新加坡文学神州游。
  活动设在F大的相辉堂,我和其他负责这个子活动的同事一起,布置会场,设置主席台和贵宾位,迎接演讲者和其他嘉宾。不算太意外地,在嘉宾中,我看见了王轻云。
  一身柔美高雅的打扮,衬得王轻云的气质更是出众。不经意间,她也望见了我,彼此打了个照面。一时之间,她似乎有些意外,神情有着些微的波动。但很快,她就对我恢复笑容,而我也扯动嘴角,带出浅浅的弧度,点头示意。相当客气的礼貌寒暄,可是,我很清楚,我们彼此的笑容,都没有到达各自的眼睛。
  活动开始后,我选了个略靠后的位置坐下,倾听着新加坡文学大家们的演讲,以及其他嘉宾和F大的优秀学子所准备的表演。
  当王轻云上台,畅谈她对她所喜爱的一位新加坡文学家的感想时,我有种恍惚感,似乎又回到了10月11号的那场,同样是在相辉堂里的偶遇,以及那一场,一问一答的较量。
  一天和一秒,你选择哪个?
  “我想,这两种都是爱情吧。女人一生里会遇到很多次爱情,有的爱情只能供人想念,有的却是可以吃下肚去的。那一秒所想要见的人,应该就是那份怀念的爱情,而那一天所想要相处的人,却是一份可以携手共度人生的爱情。你可以珍爱前者,但是,你会更需要后者。”
  柔弱轻盈的外表,精辟坚定的思想,很矛盾的组合。很久以前,在遇见王轻云后,我就深刻地了解到,对一个女子来说,外表的柔弱,决不意味着行动的软弱。她可以一边以柔弱姿态,打动男人的呵护之心,也可以一边以捍卫者或者进攻者的形象,面对另一个女人,收回失地,抑或拓展疆土。
  热烈的气氛中,新加坡文学神州游也圆满落幕了。为了避开王轻云,我没有和其他协助人员一起去送别嘉宾,而是选择独自整理主席台。可惜的是,我不去就山,山却自己跑了过来。
  “hi,廖薇薇,好久不见。”
  我的手顿了一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色,才回过头去,凝视对方。
  王轻云拎着一个精致的小包,正盈盈地立于我的面前。
  “你好!”我含笑,简短问好。
  “真巧,又在相辉堂里遇到你了。前几天,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饭的时候,遇到方池华,听说你们现在在谈恋爱了,真是恭喜呀!”
  王轻云的笑容,很美,似乎也很真心实意,可是,我的心,却像是浸在冰冷的井水中,阵阵发凉。那一夜,在锦江饭店的大堂,她拥抱着贤之,对着我,露出过同样感觉的笑容。
  “谢谢!”我客气但疏离的回答,然后侧过身,低头继续貌似忙碌地整理主席台,希望我的举动,可以让她知趣地告辞。
  可是,王轻云动听而婉转的声音,却依然不屈不挠地在我耳边响起。
  “最近,我一直在苦恼着一件事情,拿不定主意。知道你和池华恋爱后,倒是让我想到了解决方案。”
  说到这里,王轻云停顿不语,似乎在等待我的好奇回问,而我继续着我的事情,没有转头向她,也没有出声相询。其实,我的心中,是巴不得她可以住口离开的。
  耐不过我的沉默,王轻云继续开口说到,
  “廖薇薇,我想请你做我的伴娘。我和贤之,已经商量好,明年,在我生日的那天,举行婚礼。虽然,贤之从不说他希望谁做伴郎,不过我了解,虽然方池华和贤之,以前在F大时,既不同届也不同系,但是作为先后两届的学生会主席,也让他们友情匪浅。相信贤之是希望方池华做伴郎的。所以,我一直在犹豫和方池华配对的伴娘人选,既然,你现在是方池华的女朋友,一定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希望你能赏脸。”
  是幻听吗?为什么耳朵在嗡嗡的响,听到的声音,也如潮水一般,忽近又忽远呢?
  我的身子有些僵硬,心也闷闷的,呼吸有些急促,让我觉得空气很稀薄。我的手握着一瓶矿泉水,却不敢用力,怕会握出“咯吱”的怪叫声,惊散我身边仅剩的微薄氧气。
  “……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订购粉色的玫瑰花,因为,贤之说,粉玫瑰是永远的爱,希望在我和他的婚礼上,用这种美丽的花,布置我们的婚礼会场……”
  千万朵的玫瑰花,重重地压上我的胸膛;千万根锋利的花刺,狠狠地扎入我的心。猛然剧痛。而那刺心的痛,却也在一瞬间,让我的神志清明。
  我放下手中的矿泉水,慢慢侧转身子,与王轻云正面相对,直视着她的眼睛,清楚地看到她的瞳孔慢慢地在收缩,我才开口说,
  “谢谢你的邀请。我本人是无所谓的,就怕到时候新郎会分不清楚谁才是新娘。毕竟,我也曾是贤之深爱过的女人。要是,婚礼那天,新郎多喝几杯,在会场上分不清旧爱新欢,我怕你这个做新娘的,会很尴尬。”
  说完,我附送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即使那个笑容依然没有到达我的眼睛,但是,我还是看到了我想要的效果。
  原本挂在王轻云脸上的恬然自得的神情,被狠狠地剥落了,她的唇色有些发白,漆黑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眼中流露着一丝明显的不可置信,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我会那样地直接反击。
  三年了,你王轻云的攻势依然凶猛,而我却非昔日阿蒙了。
  三年前,你的一席话,让我毫无招架之力,心中的种种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我的脸上,让你看得一清二楚、志得意满。之后,我也只会捧着一颗惶恐不安的心,去向贤之求证种种。
  三年后,虽然我的内心依旧软弱,但是,我至少学会了,用笑容作为心情的掩饰,而且,对着敌人优雅地笑,那就是最好的回击武器。
  空气中有丝凝滞,王轻云的苍白,在我的眼中不断地扩大,想必,我的笑容,也在她的眼中不断蔓延吧。片刻之后,王轻云轻启樱唇,话语冷冷,
  “怎么会尴尬呢?你自己也说了,你只是个过去式。”
  心剧烈地一抽,可是我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加地光彩照人,轻轻地对王轻云抛出一句话,
  “一段感情,属于过去时,还是现在进行时,又有谁能分得清楚明确的界限呢?”
  说完,不看她的神情,我转身迅速地整理好主席台,对着王轻云道声,“我先走了。”就快步而走,推开相辉堂的门,离开。
  不想对她说“再见”,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她。
  走出相辉堂,发现天竟是阴沉沉的,没有平日的夕阳西沉,彩霞满天的美景,只有大块大块的乌云挂在天空中。而空气也很闷,就如同我的胸口很闷,而我的心,似乎被重石紧紧压着,沉重地透不过气。
  坐上出租车,摊在座椅上,我才发现,全身都很虚软,像是经历了长跑,耗尽了我的体力。车子疾驰,而我望着窗外越来越阴沉的天色,想着,上海,今天,是不是要下暴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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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一室的昏暗。只有摆放在客厅一角的“海底世界”,闪着微光,而那些色彩各异的小鱼们,依然惬意地徜徉着碧波,自由地呼吸着,游走着,浑然不觉外界的明与暗的光线变化。
  我捧着热腾腾的拉茶,坐到书房的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阅邮件。未读邮件,只有孤零零的一封。点击开邮件,是关于“新加坡节”的子活动——“新加坡—迷人之都,无限机遇展”的参展企业名单,我的目光很快就扫视到我需要负责的那一块。
  “知微软件”,总裁:利贤之,负责协助者:宋颖(kelly)和廖薇薇(vevay)(新加坡旅游局)。
  我怔怔地看着,那一行字在我眼前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