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2-06-05 14:41      字数:4925
  陈老夫人笑道:“是我考虑不周而已,你二嫂那里也是有三个管事婆子的。有时候到了春秋对账,忙不过来,还要到我这里来借人使唤。”
  一会儿二房过来请安,沈氏抱了四岁大的长孙献哥儿、庄氏牵着三岁的筝哥儿过来。两个孩子都嫩生嫩气地喊陈曦和陈昭四姑姑、五姑姑。沈氏和庄氏把两个孩子放在罗汉床上,剥炕桌盘中的糖炒栗子喂孩子吃。
  孙氏看着两位嫂嫂的孩子,不由得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也不知能不能再给祖母添个曾孙……”
  陈老夫人看着孩子玩乐。笑得很慈祥:“我倒是希望你再添个曾孙女,给献哥儿、筝哥儿添堂妹。”
  献哥儿要懂事一些。闻言睁大眼睛道:“献哥儿要妹妹!”
  秦氏就笑道:“那母亲说不定能偿愿呢,宜香肚子圆圆的。”她倒是无所谓孙氏生男生女,反正她已经有两个孙子了,在陈家的地位无比稳固。想想反倒是觉得孙氏生女好,免得她张狂了。
  孙氏自然高兴不起来,手里端的牛乳炖鸽汤滋味也不好了。却转而笑着和顾锦朝说话:“说不定三婶今年就要给祖母添个孙女呢……”说完觉得这话不太好,心里一紧,又忙补充道。“添个孙子也好。”
  陈三爷怎么看重顾锦朝,大家都看在眼里。她在陈家的地位很超然,她们这些媳妇子不仅要看秦氏的脸色,讨好顾锦朝也很重要,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孙氏觉得手心汗津津的。
  陈老夫人就微笑着和顾锦朝说:“你生孙子孙女都好,我都喜欢。”
  顾锦朝自然不介意这样的话,但想到昨夜和陈三爷的疏远,就只是笑了笑。
  一会儿四房、六房过来了。
  葛氏显得很疲倦,但神情轻松了许多。陈老夫人问她陈六爷跪祠堂的事,叹了口气:“……不求他有什么出息。至少像他四哥一样安分守己就好。”
  葛氏道:“妾身昨夜去看过,六爷跪着跪着就睡着了。地上凉得很,不一会儿就醒了。靠着柱子打瞌睡……倒是不敢起来。”
  顾锦朝看着葛氏,心想她对陈六爷还真是情深意重,也不知道在祠堂守了多久。她笑着跟葛氏说:“六爷以后去宝相寺住了,六弟妹一个人无聊,就道我那里走动吧。”
  葛氏露出一个笑容:“就是怕扰了三嫂安静。”她心里却舒了口气,以后陈六爷有陈三爷的人看着,就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她真是羡慕其他几个嫂嫂,至少在陈家都是说得上话的。
  陈老夫人很满意:“你性子太静了,就该多走动。”又侧身和秦氏说话。“六房的事你要多照应一些,你六弟妹压不住人。要是以后有丫头张狂,你尽管处置了。”
  秦氏笑着应诺。
  顾锦朝有些诧异。她竟然不知道,六房的事都是秦氏在管。
  难怪葛氏如此懦弱了。
  屋子里正热闹着,顾锦朝低头喝茶,抬头却撇见一个男孩,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身后似乎有人推搡了一下,他才踉跄着跌进来。
  顾锦朝发现在座的陈老夫人、秦氏、王氏都皱起眉来,那孩子从地上爬起来后有些无措,身上穿着件半旧不新的短卦,吸着一条青鼻涕。他身后才出现一个嬷嬷,忙拿出手绢给他擦了鼻涕,拉着他到陈老夫人面前请安,笑着说:“九少爷跑得太快,奴婢都跟不上……给老夫人请安了。”
  陈老夫人皱了皱眉:“大热天的,他怎么感风寒了?”
  那嬷嬷人长得胖,一对吊梢眉,笑呵呵地解释道:“九少爷晚上睡觉踢了被子……是奴婢照顾不周。”
  秦氏站起来道:“那媳妇回去就请大夫来看。”
  陈老夫人才点点头,那孩子呆呆地看了周围一眼,在罗汉床上坐着的都是衣着光鲜的陈家孙辈、曾孙辈。吃的是糖炒栗子,他扯了扯嬷嬷的袖子,小声地道:“栗子……”
  秦氏立刻道:“含真,快给九少爷兜一把栗子。”她的贴身丫头含真福身,抓了栗子给那嬷嬷,嬷嬷又笑了笑,立刻领着这孩子退下了。
  顾锦朝有些发愣,过了会儿才低声问王氏:“那孩子是……九少爷陈玄越?”
  日后平定蒙古大乱,战功赫赫的左都督、甘肃总兵陈玄越?
  ☆、第二百二十章:回话
  王氏笑了笑:“是咱们九少爷,他不常出来走动,难怪三嫂不认得。”
  前世她嫁到陈家五年,锦朝只是偶尔在筵席上见到这个孩子,却从来没有留意过。
  等到她再见陈玄越的时候,他已经是鼎鼎大名的都督府左都督了。那是回保定祭祖的时候,他由大批亲兵围拥着,人沉稳而凌厉,当日还是陈玄青接了他,兄弟二人进了祠堂说话。外面戒备森严,她连进祠堂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远远地望着站在祠堂外等兄长出来的陈玄麟。
  ……她还记得那年是万历十五年,她刚从偏院里挪出来两年。
  锦朝听伺候的下人们闲话过,说这位九少爷原来是个痴呆儿,后来随着赵总兵去了陕西,竟然把痴呆之症给治好了。赵总兵顾念陈二爷的情谊,对陈玄越多有照顾,后来陈玄越一步步做到都督同知。又在蒙古大乱的时候挂帅平定叛乱,进官为左都督,无限风光。
  王氏小声道:“他是二爷通房所出,小时候发过高烧,后来脑子就不好使了。一直寄养在二嫂名下,母亲觉得这孩子可怜,曾经想要过来自己养,结果这孩子十分不好管教。这也就罢了……原来母亲房里供的不是金佛,而是一尊和田玉佛,这孩子调皮把玉佛摔碎了,母亲才没了继续养他的心思。这不,现在就二嫂偶尔管管他,养了一声小家子气,糖炒栗子也要要来吃……”
  说完笑着摆摆手:“母亲都说了,他不用晨昏定省,就是偶尔有事,才过来给母亲请安。别说二嫂了,谁都不想见到他……”
  锦朝觉得王氏的笑容意味深长。她不过就是问了句九少爷的事。王氏却和她说了这么多。
  刚才陈玄越站在门口很踟蹰,有人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人也不拾掇干净,伺候的下人估计也不尽心。锦朝心里有些感叹。谁又知道这个人以后会是个官居一品的都督呢。
  前世要不是有他和陈玄青,陈家早就被叶限给生吞活剥了。
  等陈玄越退出去了。陈老夫人让婆子们带了孩子们出去玩,只留了几个媳妇和孙媳,说四房庶女陈容的亲事,问王氏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陈容虚岁十四,是陈四爷姨娘所生之女,正是议亲的好时候。王氏笑眯眯地同陈老夫人说:“媳妇还在看,葫芦巷子的赵大奶奶给我递过话,想为她侄儿说亲。”
  秦氏问道:“赵大奶奶的外甥。我怎么没听说过?是赵大奶奶嫁去良乡的那个妹妹所出?”
  王氏点点头:“正是,说是已经考中了秀才。家在良乡田产都是几千亩,也是很富庶的。”
  秦氏嘴边露出一丝笑容:“倒也配得上容姐儿了。”
  秀才的功名对于陈家来说自然什么都不算,反正陈容不过是个庶女,左右都没差。
  陈老夫人觉得还不错,“家中富庶还能下工夫读书,却也不容易,等有空了你就去找赵大奶奶过来,仔细把人家的情况说清楚。”
  王氏应诺,陈老夫人又问顾锦朝觉得如何。
  她能觉得如何。听都没有听说过。
  锦朝不好说好或是不好,只能说:“母亲说得对,问清楚总是好的。”
  陈老夫人握了握她的手。“你可别打马虎,等把容姐儿的亲事定下来,玄青的婚事可要你操持。”
  陈玄青前世还没参加会试就成亲了,这世的却迟迟没有动静。
  锦朝推辞道:“我刚嫁进来,恐怕没有经验,办不好这事……”陈玄青的事她都不想插手。
  陈老夫人就笑着说她:“这孩子,怎么谦逊起来了,谁还能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不成。你尽管去做,还有我和你二嫂看着呢。玄青是早就和俞家小姐定亲了的。没这么麻烦……”
  秦氏也笑道:“七少爷都已经是探花郎,有翰林院的官职在身了。身边就该有个人伺候。三弟妹别怕操持不好,我刚嫁进来也是什么都不懂。还是娘手把手教的……”
  又说了一会儿俞家小姐的事,吃了午膳,顾锦朝才从陈老夫人那里回来。
  顾锦朝一路都在想俞晚雪的事。
  想得最多的竟然是有一日她病了,自己想去看她。却在俞晚雪院门口被婆子拦着,陈玄青过来看俞晚雪,匆匆瞥了她一眼,却深深皱起眉:“你过来做什么?”
  她应该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了无人气的屋子里,等着死罢了。
  顾锦朝手里提着一盒栗子糕。她冷冷地看着陈玄青,什么都不想说。
  陈玄青不再理她,等他进去之后吩咐了婆子几句,婆子紧紧合上了院门。她拎着一盒栗子糕,听到里头陈玄青柔声安慰俞晚雪喝药的话,还有碗落在地上的声音,婆子、丫头的惊呼声,俞晚雪哭着说什么,她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垫高了脚也看不到。
  不知道陈玄青跟她说了什么,她气成这样。但是锦朝却丝毫没办法,想善待对自己好的人,却在人家生病的时候,连一盒糕点都递不进去。她那天在外头听了好久,才拖着僵硬的脚往回走。
  后来她才听说,七老爷的姨娘有身孕了。
  即使她重生了,对俞晚雪也充满了歉意。无论她是不是有意的,前世俞晚雪的孩子都是因为她才没有的。要是有孩子做依仗,即便陈玄青真的有了小妾姨娘,她也不会过得那么苦。
  她前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俞晚雪了。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嫁进来,要是没有她的干涉,俞晚雪会不会幸福一些。毕竟前世陈玄青还是喜欢俞晚雪的……她总要帮衬着俞晚雪才好。
  给陈三爷做的斗篷已经绣好花样了,锦朝展开看了觉得很满意。让青蒲去搬了炉子过来烧木熏香,等晚上他回来了就送给他。
  青蒲退下去之后,顾锦朝就和孙妈妈说起话来:“……孙妈妈在陈家服侍了十多年,也是老人了,不知道在针线房做什么,每月月例如何?”
  从针线房婆子到一房的掌事婆子,也算是一步登天了。但孙妈妈的样子却即不惶恐,也不谄媚。
  孙妈妈答道:“奴婢手底下四个小丫头,平时就管些府上的针线活计。每月有六钱银子,足够使唤。”
  顾锦朝又问了她一些陈家的事,孙妈妈都恭敬地一一作答,对陈家很是了解。
  陈家除了有陈二爷、陈三爷的俸禄收入,自己也有生意。但陈家的产业分了两份,田庄、作坊一类的产业是秦氏操持,而笔墨铺子、绸布庄子一类的东西就是陈四爷管着,他也是进士出身,却没有做官,就在翰林院挂了个闲职。依仗陈家的势力,陈四爷做生意很顺利,陈家家底也十分雄厚。
  孙妈妈对陈家生意上的事也知道一些。
  这时候外面有小丫头禀报,说王妈妈带了江氏的陪房过来见她。
  锦朝吩咐了在前一进的厅堂见客,让采芙先带孙妈妈去木樨堂各处看看。
  王妈妈带了两个人过来,一个穿着件灰色短衣,长得很老实,管保定山地的田庄。跪着给她请了大安,回话结结巴巴的:“小的温老五,是保定人。”
  王妈妈就站在他身后,忙道:“温老五说话不利索,夫人不要见怪,但他侍农的功夫好。”
  温老五匍匐着头不敢说话,实在是个老实人。
  还有个穿着件绸子衫,脸微胖黝黑,笑呵呵地跪下:“小的胡成,祖家在江苏。”
  锦朝多问了几句,温老五多半不敢答话,胡成则是油嘴滑舌,半天说不到要紧的地方上。
  顾锦朝把茶杯放在桌上,慢慢问王妈妈:“不是说陪嫁的有三房吗,还有一房呢?”
  王妈妈回答道:“是还有个徐兴,帮着前夫人管铺子的,最近生意太忙了,他脱不开身。特地让人带话过来,说是等香料铺子料理好就过来。”
  顾锦朝淡淡的笑,并不说话。
  胡成有些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王妈妈,她心里也有些发怵:“您也知道,几个大的香料铺子每日流水也多,他也不好脱身过来。奴婢已经让人催他了。”
  锦朝垂下眼:“王妈妈莫不是唬我的,一个大的铺子,掌柜每天什么都做,还养下头的人来做什么?要是每日都需要盯着,那他这个掌柜当得也没意思。”锦朝抬起头,盯着王妈妈笑道:“要是他有天真的出事了,铺子岂不是都要垮了?”
  看她年纪小,王妈妈还是不会放弃拿捏她的机会啊。
  当她好骗吗?不过是三间香料铺子,每个月进项才百两银子。罗永平和曹子衡现在管她万多两银子的产业,那每月也要给她回话,递账面上来。但凡她有事找到罗永平,他也不敢说半个忙字。现在一个陪房就管了三个香料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