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2-05-26 19:59      字数:4855
  上皇只有一想到自己曾对那王亶望赞不绝口,还赐之以重赏,封之以高官,心里便膈应得不行,脸上也是羞怒参半,恨不得立刻将那王亶望押上京来,凌迟处死才好。
  林瑾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恨不得把自己缩小得不存在了。他刚刚瞥了眼密折,那上面的条条目目一看便知道,如果没经过长时间的调查收集,是不会又这么详细的资料的,这便说明皇上很早以前就知道甘肃官员贪污一事。可他直到今日才连着甘肃叛乱一事一并说与上皇听,只怕是所图不小。
  再一思索,林瑾便知皇上为何如此了。皇上登基已有几年,庙堂之上基本成了他的一言堂,但在地方官吏的任命上,他却颇受制肘。一则权欲极重的上皇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手中仅剩的权力被自己的皇帝儿子舀走,为了保持自己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他对那些个被自己任命的官吏极尽宽厚,一些个小差错也多要求自己的皇帝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事情放了过去;二则太子和大皇子虽然被圈,但在上皇的默许下,手中尚有些势力,加之又有一两个死忠皇子相帮,不说别的,在地方官员的任免上,他们还是能插上一手的。
  宣晨帝将这事压了许久,直到他觉得时机已到,才趁着今日有林瑾这“外人在”,一举将那遮羞布扯下,让上皇再也包庇不得,从而让地方上的权力也一点一点地收归自己手中。
  想到这里,林瑾生生打了个冷战,且不论自己这皇帝大舅子为君能力如何,只说这份忍功便让人不寒而栗。他就像一条毒蛇,在暗处吐着信子注视着敌人,只要时机一到,他就会迅速上前咬上一口,将那毒液注入对手身体里。
  好在接下来皇上和上皇忙着商讨政事,也没时间再搭理他和水柔倩,因此他才得到恩准,带着五公主回了林府——只是好好地一个回门宴就这么搞砸了,这也着实让人生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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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从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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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晨帝也知道自己今日这事做得不太地道,因而林瑾夫妻前脚刚回林府,他的赏赐后脚便跟了过来。先不说别的,光是赐给他们做衣服、被褥和帐幔等物用的绸、缎、纱等就有八百五十九匹,其中包括:大卷八丝缎一百七十六匹、妆缎二十二匹、小卷八丝缎二匹、锦十一匹、倭缎四匹、小卷闪缎十六匹、大卷纱六十九匹,等等。之后,他的谕旨中有提到,赏给水柔倩汉玉扇器四件,紫檀嵌玉如意一柄,汉玉开璧磐一件,上拴青玉鸠一件,紫檀架白玉仙山一件,紫檀座汉玉葵花洗一件,紫檀座碧玉双孔花插一件,茜牙座青玉海棠洗一件,紫檀商丝座青鸀双官瓶一件,紫檀座青花白地敞口瓶一件,紫檀座玛瑙葵花碗一件,鸀晶蕉叶花插一件,紫牙白檀座八成金五两重金锞九个,藏香九束自鸣钟,五十两重银元宝九个,等等。同时他还赏给林瑾金镶松石如意一柄。
  送走了来传旨的公公,又命人将所有的赏赐全都登记造册、收入库房之后,林瑾和五公主才并肩走向自己的院子。林府内风景如画,这一路上亦是繁花盛开,让水柔倩有些低落的心情也渐渐变好起来。许久,她才轻轻地叹息一声,芊芊玉指遥指着前边不远处,轻声道:“夫君,我们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坐吧。”
  那亭子是湣帕旨以谒罩莸恼永锏哪亲ㄔ於桑揭渫硗ぃ狻耙洹弊值牡囊馑甲匀皇侵富衬钣幸荒曛星锸苯谒且患乙煌魇驮率钡哪前愠【啊U馔ぷ右诨ù灾洌鼙呔爸伦允敲啦皇な眨挂彩歉瞿训玫暮萌ゴΑA骤嬉獾卮蛄苛艘谎郏锩婷蝗耍阄蘅晌薏豢傻氐懔说阃罚F鹚氖郑潘傅哪歉龇较蜃呷ァ?br />
  坐了片刻,水柔倩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皇兄他,真的是变了。”
  林瑾也不答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神甚是柔和,湣糇约赫醋诺氖且患∈勒浔σ谎赡切睦锵氲氖鞘裁矗蔷椭挥兴约翰拍苤恕?br />
  看到林瑾脸色的柔情,水柔倩便冲他甜甜地笑了笑,才阴郁的心情又转好了些:“当初,三皇兄还未曾登上帝位的时候,他便视我如珠似宝,那模样简直是想把我捧上天;后来,他当了皇帝,就总是忙得很,有时候连着几日都见不到人便也是常有的事;如今,我一生仅有一次的回门礼他也能用来当做他夺权的踏脚石,可见,这人真的是会变的。”
  林瑾依然只是嘴角微翘地笑望着她。并非是他不想开解水柔倩,而是有些话皇太后能说,五公主亦能说,但他却不可以。更何况他也不觉得此刻的她需要自己宽慰,在他看来,她不过是一时想左了,钻了牛角尖罢了,过了这个当口,天性乐观的她自己就能想通,重又变得高兴起来。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水柔倩便又笑出声来:“我这是怎么了?真真是不该。皇兄这般行事,自有他的一番苦衷,更何况之后他又送了我好些宝贝物什,不就是在向我赔礼道歉么?”
  “哥哥,嫂子——”一阵爽朗的声音近在咫尺,让林瑾溜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扭头一看,那来人俨然便是自家弟弟林瑜。
  很好。林瑾心里悄悄地给自己弟弟记了一笔,脸上却露出个和煦的笑容来:“你怎么来了?怎么身边也不见有个下人跟着?”他知晓林瑜惯来独来独往,不喜有人跟着,因而自然是怎么让他烦闷就怎么说。
  见林瑾笑得像只摆尾的狐狸,林瑜哪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突然插嘴一事惹到了林瑾。一想起哥哥那些个整人的手段,林瑜全身一个激灵,连连作揖赔起不是来:“哥哥,弟弟我错了,你别生气,成吗?”
  林瑜的这番伏低做小让一旁的水柔倩莞尔。而林瑜突然出现打断他们夫妻俩的谈话也不是什么大事,林瑾自然没想过要怎么着他,可这会儿他嘴上却仍是不曾饶过他:“原本我还想将一件你感兴趣的大事说与你听,可这会子却不想说了。”
  感兴趣的事?林瑜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感兴趣的东西还真是不多,唯美酒、兵书而已,如今林瑾说是一件大事,那自然不会是美酒,如此一想便知是哪儿就要行军打仗了。“哥哥,你可是我亲大哥,可不带你这样作弄弟弟的。”这话一说完,林瑜更是恨不得自己今天从来没出现在这里过——这不更加往死里得罪小心眼的大哥吗?
  果然,只见林瑾冷笑一声,眉峰一挑,极薄的唇瓣扬起一个危险的幅度:“蠢材,你就算想从军又如何?母亲是不会答应的。”
  这下,林瑜的脸算是彻底垮了下来。自家母亲的脾性林瑜自然知晓,音宁别的时候都好说话,唯独在涉及孩子安全这一事上,她是寸步不让,犹如一只龇牙咧嘴地护着小崽子的母兽,谁劝也不能让她敛住利爪,就算是林海开口也不见得她会搭理。
  林瑾看着林瑜那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便施施然地领着水柔倩回房去了。他满以为林瑜无法可想的时候会来向自己讨主意,却不想三日后的一个消息像道惊雷,震煞了林家所有人——林瑜瞒着所有人,偷偷跑到征兵处去报了名,不日后就得当个普通的士兵了。
  刚知晓这件事的时候,音宁瞬时间便吓白了脸,“哇”地一下哭出了声。林海也是气得不行,只恨不得立马将那“逆子“拎回来胖揍一顿。倒是巫行云眼中浮现出一抹兴味,若不是顾及儿子媳妇的心情,只怕她会立刻兴奋得直拍手,大赞一声”不愧是我亲自□出来的种,就是有胆气”之类的话。
  林家人自然不想让林瑜去当兵,因而从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们便在林瑜院子里等着,就连午饭也是命人摆在这里。可直等到傍晚时分,在外喝得醉醺醺的林瑜才终于脚步踉跄地进了家门。
  林瑜一进自己院子,便见到自己屋内满是人,一家老小,一个不缺。他睁着那双醉意朦胧的乌黑眸子,当即便是嘿嘿一笑。此刻正是酒壮人胆,他倒是没有如往常那般吓得缩脖,就连声音也比平常说话时大了几分:“你们都来了?我就知道你们轻易不会同意我去从军,所以我就先斩后奏了,看你们能奈我何?”说着,他一个没站稳,便歪倒在了椅子上。
  还不等人答话,他又自顾自地嘟囔道:“从小到大,大哥便允文能武,是全家人的骄傲,我也为之自豪,可我也想有一天,我的父母在对别人提起自己的孩子时,也会能说一句‘我家的两个小子都是好样儿的’,我也希望我的家人能看见我的光芒……”后面的几个字轻得已是几不可闻,众人一看,只见刚刚还说着醉话的人已经轻声打着呼噜,沉沉地睡了过去。
  音宁抿着嘴唇,忍耐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傻儿子,即便你一无所成,你也还是我们的骄傲啊,你又何必……”其实她也知道林瑜的梦想便是驰骋沙场,曾几何时,他甚至还说过一句“军人最荣光的死法就是战死沙场”,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死死拉着儿子不让他从军,就怕一语成谶,可如今……她想着,莫不是自己做错了?
  不论今夜林家人氏是怎样的辗转反侧,林瑜倒是睡得极其安稳,次日醒来更是神清气爽,连宿醉后的头痛症状也未曾出现——只是不知他若知道自己昨日的“豪言壮语”,不知还能不能咧得开嘴笑出声来?
  名字已经报上去,加之昨日晚上又听见林瑜的酒后真言,音宁心里虽然还是有着诸多不舍和万般担忧,但终究没再说出反对的话来。因而十日后,林瑜带着那个家中女眷整理出来的、大得有些吓人的包袱,如愿地去了兵营,与其他新兵一同前赴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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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林瑜走后,音宁无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好长一段时间缓不过劲儿来,总是精神恍惚的。晚上,她更是噩梦不断,常常梦见林瑜身首异处,流着血泪对着自己喊疼。每当此时,她总会吓得从梦里醒过来,拥着被子泪流不止,谁劝也劝不住。
  好在不久之后五公主怀孕之后孕吐不止一事又将音宁的精力拉了回来,而且不久前林璇的亲事已定,婚期就在两年后,许的人家是定远侯家的嫡长子,因此更是有些东西须得打点。
  林璇的嫁妆虽在林璇儿时便开始攒,如今已堆满了一个库房,且多是珍稀之物。但音宁却总觉得不够,这会子只怕她连将大半个林府也一并当陪嫁送过去也不会嫌多,因而该采买的物事不少,少不得又是一同忙乱。加之平时又有林璐在身边痴缠卖乖,一时间倒让她没有闲心再顾其他,因而她的精神头儿反而好了许多,就连噩梦也鲜少再做。
  一日,音宁寻了个闲暇时间,去了林璇房内,想着趁着现在家里大事没有,闲事稍少,空余时间也多了许多,能多教教女儿掌家之事也是好的。
  音宁一进女儿房间,便见着了林璇坐在窗前绣着嫁衣的恬静模样,她心下便是一阵感慨。湣糁皇且徽Q鄣墓し颍约罕愦右桓龃止胫械拿盍渑樱街蟮呐虾旄峭罚抻肓趾N蓿脊畔喾蚪套拥纳睢6缃衲昊咽牛渤闪怂母龊⒆拥哪盖祝蠖恿骤丫苫椋俟侥炅骤惨奕恕巯拢睦锛扔辛骤ご蟪扇说男牢浚钟信痪弥蟊阋谥苑蛐盏男乃幔氲秸庑哪诒闶俏逦对映拢劭粢簧奂疟阋粝吕崂础?br />
  好在音宁及时回过神来,她赶忙垂下眼睑,细细地看了看林璇绣的新嫁衣。对女子来说,嫁衣是她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衣裳,李璇也不例外,因而她这喜服所用面料自然是最好的,上面的刺绣也是精致华美,稍有不佳便拆了重来,直到没有一丝瑕疵她才算满意。为了这件事,林璇不知多少次被林璐打趣得红了脸,可她的这挑剔却是半分未改,她依然绣得极其精细,那图案更是栩栩如生,像是想要从那布上面走出来似的。
  “母亲,”林璇见来人是音宁,便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优雅斯文地行了礼,脸上更是笑意盎然,“您今儿个怎么亲自过来了?若不是近日府中事杂,您平时也不得闲,这会子合该由女儿去看您才是。”
  音宁面似芙蓉,如今年纪虽然见长,但脸上却依然光洁如昔,浑身却有几分成熟的风韵在,颇有几分让人辨不出年纪的意味来。只见音宁那双似一汪秋水般水润动人的眼眸嗔怪般地斜睨了林璇一眼,佯怒般地轻拍了下她的后背,才道:“小丫头片子,咱们母女俩自当亲亲热热的才是,哪里需要这些个客套话?再说了,你娘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性?说来也不知你这性子像的是谁,怎么越大越不爱出门子。”说着,她脸上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