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2-05-26 19:59      字数:4821
  ,说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了,厅内的众人才停止交谈,正襟危坐地等着两位新人。
  看着面色娇嫩、眉眼含春的水柔倩,音宁总算是体会到为何当初在她和林海新婚第二天的敬茶礼上,婆婆看向自己的目光会那么复杂了。儿子成亲了,之前还想着,这媳妇儿虽然不是自是自己挑的,但好在这五公主聪慧能干,又肯为了林瑾而努力,还算是合自己心意。可如今过了新婚夜,到了敬茶时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儿子的后半生将要出现一个与之相伴的女人,再也不会时刻依偎在自己身边了。想到这里,她虽还是心带欢喜,但还是止不住地一阵心酸和失落,甚至还在想着,以后若是自己和媳妇意见不合,儿子会偏帮哪一边。好在音宁是个知味的,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时,她便立即反应过来,收敛住了心底所有的负面情绪,唇角带笑地看着眼前的这对新人。
  至于巫行云,她虽也有不舍,但好在她在儿子成亲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因此倒也看得开,只是乐呵呵地用打趣的目光看着两人,更是时不时满意地点着头。
  林海倒是神色不变,若不是那袖子里的拳头握得死紧,只怕还让人误以为他不紧张呢;林瑜、林璇、林璐几个倒是在一旁挤眉弄眼的,表情甚是促狭,好不欢乐。
  见此,饶是脸皮已经练出来的林瑾,面对着一众犹如凝成实质的目光时,脸色也是不大自然,只得转开脸来,低声说道:“奶奶,父亲,母亲,时辰不早了,开始敬茶吧。”
  今日的水柔倩身着一水儿的大红,衬得一张俏脸精致粉嫩。在听到林瑾的话之后,她的小脸又是泛起一片红晕,大有要与那衣裳颜色一比高下的趋势。好在她虽然紧张,但面上却还镇定,随着林瑾一同跪在蒲团上之后,便接过一旁嬷嬷手中茶盘里的茶杯,忍着羞意,恭恭敬敬地奉给首座上的巫行云,轻声地说着:“孙媳妇水氏柔倩,敬奶奶茶。”
  巫行云原就不是个刻薄的,自是不会刁难于她。接过茶来喝了一下口,她便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按例说了几句“夫妻和睦,早生贵子”之类的,便让他们站起了身。
  之后,她手一抬,身后的侍书、侍琴便各捧了一个雕紫檀长方匣上前来。巫行云舀过来打开,其中一个赫然便是满满一匣子的迦南念香珠,另一个则是装满了各色宝石,且都个头不小,即便是见惯好物事的水柔倩也是暗暗咂舌不已。
  水柔倩倒也知晓巫行云的脾性,因而也不推辞,道了声谢,便命人接了过来,接着往下敬茶。
  一个个地敬茶过去,水柔倩收获了礼物四五件,林家代代相传的羊脂玉镯子便在其中。而她自己准备的见面礼也全都送了出去之后,这项仪式才算是完成了。
  之后全家人一同用了早饭。水柔倩作为新妇,按规矩自然得为其余人布菜,万没有一同上桌的道理。好在林家人都是些和善人,只是让她侍奉了两三筷子,意思意思之后便让她也坐了下来。
  饭后,巫行云便将其余人全都打发出去,独留下音宁水柔倩婆媳两人。音宁知道自己婆婆想说什么,面色自然平静,但水柔倩只知道这林家奶奶很是有些手段,为人也是雷厉风行,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倒弄得自己紧张不安起来。巫行云见她那神态,陡然生出几分自己欺负人的错觉来,因此反倒不好再说什么,生怕一个不好便吓着她,索性罢了罢手,示意让音宁来说。
  音宁见她那羞怯不安的模样,也是哭笑不得,只得接过话茬,说道:“打今儿起你便算是嫁进了林家,以后便是林家人了。林家下人虽然规矩,但难保有那么一两个看着主子好性儿便心生轻慢的,碰上这起子下作人,你只管打只管罚,甚至将他们赶出府去也是使得的。”跟着巫行云相处这么久,音宁身上也添了些刚性话语间也带着点肃杀之气。
  见她面色好转了些,音宁便又接着往下说:“以后只要你大规矩不错,林家也不会有人拘着你,更不会有人往你们房里塞人,当然,这么一大家子,也难保有人心大,碰到这种事你自己得舀出个章程来,想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我们盖不会多管,只是你万不能让人舀捏住错处,坏了自己的名声。”说着,音宁又将林家人的一些喜好与禁忌说与她听——至于林家在外的那些个人际关系,她也没有多提,一则今日说的东西已经太多,再说下去水柔倩也不一定记得住,而且这些大可以后再慢慢教;二则水柔倩刚嫁到林家,尚不知她能力如何,又是否适合掌家,这些都还得考察一番才行。
  巫行云从头到尾只在一边听着,等到音宁说完,她才开口补充了一些,之后见水柔倩仍显拘谨,不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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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看?”巫行云悠闲地呷了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道。
  音宁认真地想了想,便单刀直入:“如果她只是因为新婚害羞那倒也没什么,但如果是性子便是如此,只怕不适合当林家的掌家人。”
  巫行云也不评价,只是一笑,道:“看到今天的她,真的很难想象她当日会有胆气上林府大门口来堵瑾儿,若不是我知晓这是本人,只怕还会以为孙媳妇临时换人了呢。”
  想起儿子被五公主堵在大门口的场景,音宁也是抿嘴一笑:“是啊,媳妇儿当初听瑜儿说起这事时还吓了一跳呢,那时还说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胆大的女子,如今这样,只怕是有些矫枉过正了。”说着,她又轻蹙眉尖,“她是公主,且是个得宠的,咱们对她的态度……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巫行云将茶杯放了下来,磕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看她行事方式,大概也不希望咱们将她尊着敬着,只怕这般将她当做普通媳妇对待的作态才是她想要的。”
  之后,两人便将这事丢开不提,转而说起其他事情来。倒是回到新房的水柔倩知道自己今早留给林家人的印象只是一般,之后与林瑾奶奶和母亲谈话时更是紧张得连话都不敢开口说,想必也不怎么讨人欢喜,因而一时间沮丧不已,若不是身边还有外人在,只怕她一出门子就恨不得在自己脑门上狠狠地敲上几记才好。
  午间,林瑾回来用午膳,听得妻子的自怨自艾,他心里觉得好笑:“奶奶和母亲性子虽然不同,但都喜欢爽利姑娘,你很不必这般拘谨,更不必如此恪守规矩,只要你做好自己,她们自然为难于你。说来这也有我的不是,我应该早些跟你说明这些。”只是他没说,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了水柔倩这个“程咬金”,他的妻子万万不会与皇室扯上关系。
  幸好她不知晓林瑾隐下不说的那些话,这会儿才能乐呵起来。打这之后,水柔倩与林家人的相处就自然了起来,那尴尬的场面也缓和了许多,不说巫行云和音宁这两个当家主妇满意了,就连林家那几个鬼精的小的也开始真心真意地叫她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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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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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大婚的时候,驸马都有十天假期。而在这十天里,除了处理一些必要的事务,林瑾其余时间大多陪着五公主,正因为如此,水柔倩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甜。
  在青朝的习俗中,婚后第九日,公主需偕驸马入宫拜见太后、皇帝、皇后等,依次行谢恩礼——这便是那九日回门礼。在成婚后的第八日晚上,只要一想起明日便能见到自己母后和皇兄,水柔倩便兴奋得睡不着觉。次日,她更是一大早就催着林瑾起了床,为他挑了件浅青色底料,绣着同色翠竹的衣裳,并亲自服侍他穿上了身。之后,两人一一收拾妥当,向家中长辈请了安之后,水柔倩便在林瑾的陪伴下,命人带着回门的礼物去了皇宫。
  进了宫门,便有皇太后派来的步辇在那候着。水柔倩转头看了看身边这个俊朗的男人,只见他的唇角边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让他那稍显凌厉的五官一下子柔和了许多,眼神中虽然还是带着些许疏离,但至少不会像初见时那般暗含冷意。想起那时,她不禁轻笑出了声,心里似乎有什么溜了进来,将之装得满满的,温得暖暖的,就连刚开始的紧张也不翼而飞,整个人一下子神采飞扬起来,让偷偷打量着她的宫女太监也不由得赞一声美人如玉。
  注意到林瑾投过来的疑惑的眼神,对他知之甚详的水柔倩自然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因何发笑,但她并不作答,只是俏皮地朝他眨眨眼,微微提起裙裾,轻慢优雅地上了撵,而林瑾则是跟在一旁朝保和殿走。到了地方,一经通报,便被人领进殿内,不过皇帝似乎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因而没说几句话,宣晨帝便让他们去了太后宫内,说是他一会儿就会过来一同用午膳。
  到了太后所住的慈宁宫,林瑾才知道这会儿不但太后本人在,就连太上皇和皇后也早已在那等着。而这太上皇……林瑾趁着行完礼起身的瞬间抬眼打量了坐在主位上的上皇一番,见他唇干舌燥,眼窝下陷,眼底泛青,眉间发黑,俨然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但熟悉医理的林瑾却一眼便看出来,他那是中了慢性毒药而非耽于女色,且若不及时解毒,怕是活不长久。他心下微冷,不用想也知道,能在这皇宫内院给一个退了位、权力日渐分散的前任皇帝下毒而不被人察觉到的人,不过就那么两个。而这两个人,一个已经黄袍加身,登上帝位,另一个则已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只是这事不是他该管、能管的,所以他索性将这件事压进心底,只当做不知道。
  之后,上皇饶有兴趣地拉着林瑾闲聊了近一个时辰,才在太后的提醒下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说是闲聊,不过是上皇信马由缰地说,林瑾毕恭毕敬地听,且说的多是林瑾爷爷的事——天知道林瑾当时有多闹心。林瑾爷爷去世的的时候,他父亲都只有六岁,而他更是没出生,就算上皇说得再激动,他也没法感同身受,因而只能在上皇说得兴起时点头附和一二,算作是为林家先辈的光荣事迹感动骄傲。
  两个时辰后,皇上终于来了。林瑾连忙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上了年纪又失了权柄的老人他还真是惹不起。可当看到宣晨帝那不虞的神色时,便知道朝堂上大概出了什么让他心烦的事。林瑾心里叹息了一番,想着自己这口气是不是松得早了些。
  果然,宣晨帝朝上皇和太后行了礼之后,便将一封折子递到上皇面前,语气微愠地说道:“父皇,儿子刚刚接到密报,说是甘肃出了起惊天贪污案,逼得当地百姓造了反。”
  上皇亦是震怒。他现在虽乐衷于给自己的皇帝儿子添点子堵,但也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国事上开玩笑。他舀过折子一看,只见那上面将事情的始末叙述得清清楚楚。细看之后,他才知这事还与自己有些关系,不觉老脸一红,之前打算质问宣晨帝的心思也慢慢熄了下去。
  上皇掌政的最后几年,他曾任命山西人王亶望为甘肃布政使。王亶望上任不久,便上奏说甘肃这些年连年大旱,百姓饿死不少,因此他向朝廷请示,在当地开展捐粮运动,捐得多的富户可以取得“监生”资格,上皇大悦,批了个“准”字。之后,王亶望不断上奏朝廷,说他办理捐粮事宜,救了多少多少灾民,灾民如何如何流着泪感谢皇帝、感谢朝廷,纷纷称赞大青王朝好,上皇自然被哄得心花怒放。几年后,上皇更以“王亶望办理捐粮有功”为由,一道谕旨将之调往浙江这有名的鱼米乡,升任巡抚。
  而今上皇在看过奏折才知道,这所谓的连年大旱,不过是王亶望当初敛财的借口。在捐粮运动中,王氏只收银子,不收粮食,仅仅数年的时间,就筹集了上百万两白银。且这些钱他一分也没有用来救灾,而是在命令各级政府编造假账报销后,与各级官员私分掉了。之后,王廷赞接任布政使,按前例继续贪污。而在这份奏折中统计出了,从王亶望上任到今年年初,短短七年时间,甘肃省共有二十七万多人捐了监生,收银一千五百多万两,通省官员合计侵贪赈银二百九十余万两。这个案子涉及甘肃省官员二百余人,其中布政使以下县令以上官员一百一十三人,涉案人员之众,银钱之多,当属本朝第一惊天贪污案!如今甘肃省已是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为了活命只得揭騀而起,这真真是“官逼明反”—— 甘肃此案,上下勾通,侵帑剥民,盈千累万,为从来未有之奇贪异事。
  上皇只有一想到自己曾对那王亶望赞不绝口,还赐之以重赏,封之以高官,心里便膈应得不行,脸上也是羞怒参半,恨不得立刻将那王亶望押上京来,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