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2-05-26 17:43      字数:4750
  成才愣了下:“嘿!我随便说说的,你还当真了?”说着便一拍大腿,“老子跟你说,谁放弃谁他妈是孬种!”
  身后成才还在骂骂咧咧的,许三多揪着领口抹了把汗,双眸如同初学捕猎的幼狼般,死死锁住袁朗的身影——是的,他不会走,他要留下,要好好看着袁朗,看清真正的袁朗。
  远处齐桓站在袁朗身旁,看着许三多:“那小子盯着你的眼神儿……真像头狼。”
  袁朗看着评估表上许三多的分数,嘴角噙笑:许三多,我等着,你能与我并肩同行的那天。
  ——四个月后,偌大的会议室里,男人与青年遥遥相对,仿佛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许三多,愿意留在A大队么?”袁朗注视着身着作训服的瘦小士兵,卸了伪装的冷硬,眼中是期待的神色。
  许三多垂眸,脑海里全是二人初遇至今的回忆。抬头,直直看入袁朗眼中:“——愿意!”
  第 5 章
  虽然有信心许三多会选择留下,但当真正听到那小子如此承诺时,袁朗还是禁不住心情大好,晚上和另外三个中队长去食堂吃饭时,还特地多点了两个菜。
  正喝着生啤闲聊,忽见齐桓拿了两个饭盒进来,袁朗扬手招呼:“齐桓!”齐桓回头,见是袁朗,便走过来,敬了个礼:“队长。”又转向旁边三人,“丁队长、陈队长、刘队长。”
  三个中队长点点头,袁朗端着酒杯指了指:“给许三多打饭呢?”
  齐桓望了眼手中饭盒,叹气:“可不是么。那小子下午送走成才后,就一直在房间里蒙着被子哭,跟大闸泄洪似的,叫他出来吃饭也不听。”
  另外三人偷着笑,丁队长拍拍袁朗的肩:“老弟,看你把人家牛郎织女给拆得,忒残酷了啊。”
  袁朗皱了皱眉:许三多跟成才,青梅竹马,又是同一年的兵一起来的老A,感情比别人深厚也正常,可现在见许三多为成才哭得茶不思饭不想的,心里就他妈不是滋味。
  将酒杯往桌上一搁,袁朗起身:“我去看看他。”接着冲齐桓道,“钥匙给我。你,半个小时后再回寝室。”齐桓愣了下,连忙把门钥匙交给袁朗。袁朗接过钥匙,立即转身出了食堂。
  见齐桓还有点儿犯懵,陈队长招招手:“来。坐,坐。跟我们一起吃了再给许三多打饭去。”齐桓正欲推辞,另外二人则干脆起身把齐桓按着坐下:“都是兄弟,客气什么,吃!”
  人狼的听觉极其灵敏,袁朗刚到许三多宿舍门前,便听到里面传出低低的呜咽声,敲门:“许三多!”那哭声顿了下,又依然故我。袁朗皱眉,拿钥匙开了锁,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一进门,便见床上被子拱出个小丘,露出一小截许三多的刺猬头。那“小丘”还随着哭得不顺畅的抽泣声微微起伏。
  袁朗突然不厚道地想笑,走上前去,利索地翻到上铺,大大咧咧地往旁边空地儿一坐,伸手戳戳那“小丘”。“小丘”顿了下,向前拱拱,又继续伴着呜咽声起伏。
  唇边浮现笑意,袁朗伸手扒住被子前端就要掀开。“小丘”里的人也扣住被子,不从,径自伤感着。
  兴致突起,袁朗干脆翻身压上“小丘”,合着被子将许三多整个揽进怀里。抱着很舒服,让人舍不得撒手。
  许三多本就蒙在被子里哭得气息不顺,现在身上趴着个“庞然大物”,那重量更是压得他快岔了气。这会儿终于止了抽泣,想挪又挪不动,拉下点儿被头,露出兔子似的红红双眼,不满地瞪着袁朗,可惜毫无威慑力。
  袁朗嘴角噙笑:这家伙着实有趣,一下了训练场,就从幼狼变成小羊,而且看起来还如此可口——低头,探出舌尖,轻轻舔过许三多脸颊上未干的泪迹。
  许三多一下愣住,忘了动弹,仰着脸,任由男人似舔似吻地在自己脸上留下湿热的触感。
  仿佛品尝美味猎物一般,袁朗的唇与舌,从许三多的脸颊缓缓下移,吻过下颚,舔过颈间,不知餍足地拉下被子、解开领口,细细啃噬锁骨,印下不甚明显的齿痕,再细细舔舐。
  “队……队长?”许三多缩缩脖子,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袁朗什么话也没对他说,但许三多却觉得此刻队长就像家里以前养的大狼狗,小时候自己被爹打了、被成才哥欺负了,躲到村儿后一个人偷着哭时,它总会陪在自己身边,然后舔舔自己的脸,无声地安慰——然而不同的是,队长这样做,会让自己脸上发热,心跳变快。
  袁朗重又凑上去,含着许三多的耳垂,留下湿濡的痕迹,看着一抹嫣红从自己口含的地方逐渐蔓延至青年脸侧,唇边勾起微弯的弧度:“不哭啦?”
  许三多一愣,想到刚才孩子气的行为,腾地红了脸,想翻坐起来,无奈袁朗又压在身上,只得把头像鸵鸟般往被子里缩:“队长。我、我错了……”
  袁朗又扒下被头:“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勇于承认错误?”贴着许三多的耳际,低声道,“或者说,急于承认错误?”
  耳根愈红,许三多转过头去想要回答,却差点儿擦着袁朗的唇,又连忙把头侧了回来。
  止不住地笑意上涌,袁朗手脚并用,压在许三多身上,抱了个密不透风:“是不是怨我把你老乡送走了啊?”
  “——没。咱不怨队长,真的!”许三多怔了下,连忙摇头,软软的发荏扫过袁朗鼻间,是清爽的少年气息,“我知道,现在的成才他……他不合适……”
  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袁朗略撑起身,注视着许三多。许三多转过头,与袁朗坦然对视,眼角还挂着泪珠,眸光却是清澈——虽说这小子嘴拙,但一句“我知道成才不合适”便已让袁朗明白:许三多虽然舍不得成才离开,但心底也清楚军队的择取规则、不会无理取闹——比狼更多情,亦比羊更理智。
  二人就这么静静看着对方,直到门外传来齐桓做作的咳嗽声:“咳咳!那啥……饭要冷了啊,屋里的两位同志交流完了么?”
  许三多似突然回了神,方才意识到袁朗压着自己的暧昧姿势,脸霎时红得跟猴儿屁股似的,急忙推推身上的男人:“队、队长,齐桓回来了!”
  “怎么,怕被捉奸在床啊?”袁朗故意冲他挤挤眼,坏笑着看许三多不知如何回答的急臊表情,翻身坐起,一把将青年从被子里拉出来,贴到许三多耳边轻声道,“虽然成才走了,但还有队长一直陪着你啊。”
  许三多红着脸傻在床上,袁朗嘴角噙笑,爬着梯子下了床,开门,拍拍手捧饭盒的齐桓的肩:“小桓子,上菜吧。”说罢,大笑着出门而去。
  望望上铺那个脸蛋儿红彤彤的年轻小伙子,又望望哼着小调心情大好的袁朗背影,齐桓嘴角抽搐——虽然自诩为一个刚正不阿的特种兵战士,但脑海中却还是忍不住对刚才屋里发生的事儿插上了想象的翅膀……八卦啊八卦,乃人之天性,不可抗力也。
  袁朗出了宿舍,走在操场边儿上,碰巧遇到铁路迎面而来。
  “心情不错啊?”铁路眯着眼,闲闲地上下打量袁朗,“猎物养肥,可以下口了?”
  “嗯。”袁朗毫不避讳,眉眼沾染笑意,因兴奋而神采飞扬,“丰收在即。”
  ——宿舍小屋里,正扒着盒饭的许三多打了个喷嚏,莫名抖了抖。
  第 6 章
  看完报告,铁路伸手轻弹了下附加名册,望向袁朗:“你确定?”
  袁朗笑着点头。
  “太快了吧?”铁路的手指缓缓划过纸上一排排名字,“从参训到投入实战,这批南瓜是历时最短的,破纪录了啊。”说着,抬眼看向袁朗,微眯了眸子,“为了许三多?”
  “原因之一。”袁朗也不讳言,“没有上过真实战场的狼,始终无法真正成长。而且……”唇边浮起笑意,“今年这批南瓜,我有信心。”
  铁路瞟了袁朗一眼,之前看过报告,今年新进小子们平均素质确实比往年更优,只不过……
  “铁头,如果没事儿,我先出去了。”袁朗立正,敬了个军礼,见铁路没说话,便转身离开。
  “——袁朗,这次我不赞同你的判断。”走到门口时,听到铁路的声音自背后悠悠传来,“如果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结果也许是你无法想象的。”
  袁朗顿了一下,旋开门:“有我在,不会发生。”说罢,出门而去,顺手关上了门。
  铁路靠着椅背,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扣着桌面:袁朗,你太着急了,急于将许三多培养成能与自己长相守的对象,却忘记了那小子和我们不同——他不是狼,是人,而且是一个比其他人更需要时间和耐心去培育的种子。
  门外走廊上,袁朗低头,深深吸气,再重重吐出——没问题的,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便能将许三多变成和自己并行驰骋的狼……到时候,就是自己将那小子“吃拆入腹”的日子——这么想着,不禁轻舔了下唇,滑过略微突出的狼牙,忍下积聚的欲望,然后昂首离开。
  袁朗率队走后的那几天,一直阴雨绵绵,压抑的烦躁感觉。
  四天后的傍晚,火烧云伴着落日翻涌,染得天边一片刺目的腥红色。
  铁路站在办公室里,从窗户望去,看见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众人,没什么队形,三五成群地提着装备离开,许三多怏怏地走在最后,像丢了魂儿似的。
  前方吴哲停下来等他,但是许三多离他有几米就站住了。吴哲只好调头赶上齐桓,许三多等他们离开数十米才又迈开步子——他是有意远离了众人。
  最前面带队的袁朗脸色阴沉,这会儿终于停下,调头快步走向许三多。许三多愣了下,直觉后退,却被袁朗一把抓住胳膊。
  铁路看见袁朗想要硬把许三多往怀里带,许三多却突然蹲了下去,浑身瑟瑟发抖,像抵触什么似的,脸色转为苍白。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袁朗终于放手,粗鲁地胡乱扯开领口,大步离开。许三多蹲在原地,等袁朗走远了,才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向寝室的方向走去。
  铁路深深皱眉,身形隐在傍晚昏暗的光线里。
  许三多,第一次上真实的战场,近身格杀,击毙敌人。心理冲击过大,无法调适。失眠,不能参加训练,由A大队心里小组负责开导,可惜成效不大。
  “是我的过失。我让他过早地面对……真实的流血和死亡。”袁朗两颊有些凹陷,很明显,这几天他也睡得不怎么好,“……是我太着急了。急于让他成为我们的一员。”胡乱爬梳了下头发,袁朗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被“想要得到许三多”的兴奋和欲望冲昏了头,是过于自信犯下的错。
  “我要说的,想必你也明白。”铁路放下手里的报告,“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但作为大队长,我只有一句话——这个兵,不能就这么废了。”
  “……我请求,许三多的事由我全权处理。”袁朗抬头,立正,神色严肃,“任何后果,都由我负责。”
  铁路盯着袁朗,双眸微眯,半晌,终于敛眼:“去吧。”
  “是。”袁朗敬礼,转身出门而去,背影有些疲惫。
  铁路默然半晌,拿出钥匙,打开桌下第二格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上,铁路和王庆瑞负手并肩而立,笑得意气风发。
  “……袁朗,你若像我当初那样放过许三多,也就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目光停驻在王庆瑞的笑容上,铁路目光深幽,“他们和我们,毕竟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啊……”
  轻笑了下,铁路将照片锁回抽屉中。
  ——狼总是认为,想要的便一定要到手,然而却忘了,现在他们身处的不再是自己的领地,而是人类的世界。
  两日后的黄昏,袁朗把许三多叫到了训练场边的小坡上。
  赤色的暮霭中,许三多像一匹断了獠牙的狼,比羊更不具威胁性,垂首站着,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会儿的许三多,已经比刚下战场回来时好多了。袁朗揽住他的肩、凑到他面前说话,他已经不会再闪避,不会再出现生理排斥反应。然而,他决定离开。
  “队长,我想……复员。”许三多的声音很轻,飘忽得像是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
  袁朗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无能为力过。他害怕,怕自己不论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留不住许三多。他原本是可以强要了这个小子,但是他不舍,不忍心伤害他。
  ——也许,不知从何时起,最初的兴奋与好奇,已经参杂进以前未曾体认过的感情,不再只是单纯的欲望。
  将自己的工资装在信封里,塞进许三多手中,袁朗沉声道:“我给你一个月的假,你尽情地出去走走、看看。然后回来告诉我你的决定。”说着,深深看入许三多眼中,“到时候,不论是走是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