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丁格      更新:2022-03-20 20:46      字数:4872
  她没有时间多想,耿冲已来到他们身边,催促着潘至成下海。
  “你跟他们一起下去。”他指着不远处一排精壮的男人。
  潘至成只好换上潜水衣,准备下水。单明非不放心地叮咛:“要小心,学长。”
  潘至成点点头,随着那票男人沉下海底。
  耿冲点上一根烟,盯着海面沉思。这茫茫大海中,那七箱财宝究竟会在哪里?
  单明非坐在沙滩上,仰头看着他凝神的侧影,突然好奇她和他怎么会动不动就言语不合?似乎从在机场“撞”到后,他们就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样,几次交锋都是刀光剑影,火药齐发,没一次好好地谈过话。
  他真的那么惹人厌吗?她扪心自问。
  也不会啊!他就是一张嘴坏了些,其他的……说真的,他一点也不像电影中那种坏到骨子里的黑帮恶霸,要不是他身边那个国字脸的保镖随侍在侧,提醒了他不寻常的身分,他黝黑健朗的模样反而比较像个水上运动员……
  “为什么你的手下叫你统领?”她揉了揉眼睛,仰头问他。
  耿冲低下头,背光的脸庞像雕像一样性格有力。
  “那是我在帮里的头衔。”这样和她聊天有点奇怪,耿冲顿时拿捏不住说话的口气。
  “你是老大吗?”黑帮对她来说只限于电影中的组织,在现实生活中,她从来想不到身边也会出现这类的人。
  “老大?不,纵横帮的老大是总舵主,我的地位在他之下,叫统领。”他简单地解释。
  “那应该也算是个‘大尾’的了。很难想像你这么年轻就能带领这么多人……
  你几岁了?”她看着他身后的擎南,还有立在远处守卫的十多个壮汉,暗暗咋舌,相当好奇他的年纪。
  低头瞄了她一眼,他犹豫了一下才道:“二十七。”
  “才二十七?”她还以为他起码也有三十了。
  “怎么,不可以?”他挑高一道眉问。她那是什么表情?好像他应该很老似的。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你给人的感觉不该这么年轻。”好不容易能平和地交谈,她不想破坏气氛,急忙把话含糊带过。
  “整日风吹日晒的,又要管理这一帮子人,不被操得提前衰老才怪。”他冷哼,在她身边蹲下,腰间的银炼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是什么?”她的目光移向银炼。
  “令牌。”他伸手从裤袋里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长方形银牌,上头雕着一艘帆船,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令牌?”她凑过去,盯着他手里那块令牌上精细的雕工和特殊的材质,看得非常入神。
  耿冲瞪着她的后脑,她头发散发出纯女性的淡雅芳香,柔细的发丝披在后颈,隐约露出雪白的颈背。
  他有片刻的窒息,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有股想抚摸她头发的冲动——
  真是见鬼了!他暗咒了一声,连忙吸口气稳住乱跑的神思。
  “这令牌是干什么用的?”单明非不知道他内心的起伏,仍然仔细瞧著令牌。
  “这是首领的身分象征,纵横帮四位内堂首领都有一块。总舵主是金色的令牌,另外两位护法‘护剑’和‘护印’则各为黑色和白色。这四块令牌在纵横帮的意义重大,见牌如见人,能号令全世界纵横帮各分舵的人手,因此令牌从不离身。其他人都将令牌挂在脖子上,我不喜欢脖子被拴住的感觉,所以挂在腰侧。”耿冲说完后,才皱眉暗想,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哇!听起来真有趣。”单明非觉得什么令牌啊、总舵主这些称谓,感觉就好像在看武侠小说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有趣?”耿冲冷哼一声,她以为他在掰故事啊?说着,他准备将令牌收进口袋。
  “等等,再让我看一下——”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腕,但手才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就被一股奇异的感觉吓了一跳。
  他的手……摸起来充满了力量,有如操纵着大海的海神一样,她不禁想知道被这只手拥抱会是什么感觉……
  耿冲也怔了一下,侧首看着她,对两人这意外的接触有些失神。
  为什么他觉得体内的血液也像午后的海浪一样,一波波地掀涌而上?
  与他的眼对望了几秒,单明非才赫然醒悟自己在想些什么,忙不送地缩回手,局促又羞涩地转过身站起。
  她在发什么神经啊?他是个抓着她不放的海盗耶!而且还是个老是对她寻衅摆谱的臭男人,脾气暴躁的狂狮……她没事将他列为遐想的对象干嘛?
  耿冲没动,只是定定地盯着手腕处单明非碰到的地方,总觉得那里被烙了印,热麻麻的,说不出是痛还是痒。
  这是怎么回事?这恶婆娘这样文文静静地说话反而让他无所适从,害他像个被施了魔法的孩子一样发傻……
  真是活见鬼了!他诅咒一声。
  就在两人心中各怀异样的感觉之时,一个人影浮出海面,急切的呼喊着:“不好了,那个人不见了!”
  擎南和耿冲同时窜向前来到那人面前,耿冲问道:“谁不见了?”
  “那个姓潘的。他带着我们往地堑的方向游去,但到了海草丛附近他就消失了。”
  “潘至成?”耿冲惊疑地瞪大眼。
  单明非气喘吁吁地跑过沙滩,冲过来问道:“怎么了?找到宝藏了吗?”
  耿冲没有回答她,迳自问着手下:“会不会被海草困住,或是被地堑下的漩涡吸进去了?”
  “应该不是。他一直游在我们前面,看他的经验很老道,不可能会——”
  单明非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惊恐地大喊:“你们在说谁?我学长?我学长怎么了?”
  “再把那附近找一遍。”耿冲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命令手下继续找寻。
  “是。”那人转身又钻进海里。
  “回答我!我学长怎么了?”单明非扯住他的手臂,惊怒交集地大喝。
  “他不见了。”耿冲冷着脸看她。
  “不见了?不见是什么意思?”她倒抽一口气。
  “不见有很多意思,有可能他被漩流吸走,也有可能陷入海底流沙,更有可能自己跑了……”
  “你是说他可能死了?”她愣愣地问。
  “也有可能逃走了!”耿冲挣开她的手,开始脱掉上衣。
  “逃走?在这孤岛边他怎么逃?他一定是遭到不测了……一定是被海草抓住了……”她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
  “冷静点!我相信他的水性很好,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而且这是他第二次下去,地形早摸熟了,与其说他死了,我倒怀疑他是撇下你自己逃了!”他反手抓住她的双肩。
  “不……你是凶手!都是你!要不是你叫他下去,他也不会送命……”她厉声狂喊。
  耿冲被她先入为主的指控惹得冒火,一把揪起她的衣领,鼻尖对着她的鼻尖,咬牙切齿地道:“闭嘴!就算他死了也会有尸体,海里什么都找不到,他一定是逃了!”
  “少替自己脱罪了!我要下去找他!都是我害的,如果我不把他扯进这件愚蠢的寻宝游戏中,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她气得甩开他的手,努力往大海走去。
  “你干什么?”耿冲迅速地拉住她。
  “我要下去找他,放手!”她想挣开他的钳制,不停地扭动身子。
  “你下去能干嘛?再被海草缠一次?少给我惹麻烦了!”他将她摔在沙滩上,厉喝一声。
  海草……
  单明非的心颤了一下,被他的话提醒了内心的恐惧。那死亡的阴影仍在,现在下海,她一定会疯掉的;可是不下去,又怎能得知学长的下落?
  都是她害的!她颓然地跪坐在沙滩上,茫然地瞪着海面,深深自责。
  耿冲转头朝擎南下令:“看好她,我下去看看。”
  “是。”擎南走到单明非身边。
  耿冲又看她一眼,才纵身往大海一跃,沉入海里,留下单明非在沙滩上焦急欲狂。
  阳光依旧炽烈,可是单明非的心却被冰冷占据。早知道寻宝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几乎是所有同类故事的结局,她却偏偏来向噩运挑战……
  一开始她就错了!她根本不该来新加坡的。
  不该来的!
  第6章
  单明非坐在沙发上,僵冷着脸瞪着前方。她的气已经累积三天了,三天来没有任何潘至成的消息,耿冲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把她“关”在他家,交由擎南看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人的耐性有限,单明非的耐性又比一般人来得少,所以当她被像囚犯般关在这个八十坪的空间三天之后,那张小脸就别说有多绿了。
  “你们统领人在哪里?”这是她三天来第一百零一次问擎南这个问题。
  老样子,擎南依然用他那泰山崩于前仍不变色的表情回答她。
  “你这个踢不动、踹不响的臭石头,你给我说话!耿、冲、人、在、哪、里?”她冲到他耳边大吼。
  没有反应,擎南运寒毛都没动一下,犹如入定的老僧。
  单明非呆立在一旁,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人;这三天来她终于看清一件事——想从擎南嘴里问出话,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困难。
  耿冲果然厉害,只有他使唤得动擎南这号机器人!
  她没辙地把自己关进客房,埋首在枕头中,只能对自己生气。
  学长到底跑哪儿去了?
  那天耿冲也下海找寻了半天,潘至成就如同化为泡沫般消失了踪影。要说死了,总要有尸体吧!可是耿冲的手下寻遍惊风岛海域也找不到他;要说逃走,惊风岛附近没有船只,离其他岛屿也有一大段距离,他能逃到哪里去?藏在水里吗?更不可能!耿冲他们在岛上等到日落也没见他浮上来,而氧气筒只能维持一个小时,他能躲多久?
  那天她是在心不甘情不愿之下被耿冲扛上快艇回新加坡,两人再度交恶,沙滩上那段奇异又短暂的和平时光有如海市蜃楼,随着太阳西沉而消逝。
  在床上滚来滚去,她只觉得烦。耿冲到底要把她关多久,以及可不可能放她回台湾都成了未定数,她的人生在此就被卡住,进退不得……
  好歹他也给她一个答案嘛!难不成没找着那七箱宝藏就不放人?要是一百年都找不到,那他是不是打算关她一百年?
  他什么也不说,就这样三天不见人影……
  三天来,房里安静得让她心慌……
  好吧!她承认她心中的焦虑有一都分是来自于耿冲,和他吵惯了,没人拌嘴总觉得少了什么。擎南是根连木鱼都称不上的木头——木鱼敲了有声音,擎南则永远都是紧闭嘴巴。若非先前听他说过话,她会以为他是哑巴。
  但擎南不吭声并非惹怒她的主因,耿冲对她不闻不问才真正教她生气。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愈是气他,就愈想他,可是想了又更气,更气之后不找他来骂骂实在憋得难受,所以就又急着想见他……
  又是个情绪的恶性循环!
  她一定是气昏头了,才会无时无刻不想到他的脸。单明非气闷地又在脑海描绘他如刀的眉,带电的眼,骄傲的鼻,刚毅的唇,以及那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坏脾气——
  停!她在干什么?
  单明非急急煞住自己的思潮,对净想着他的大脑发出喝止令。
  她的脑神经已经够累的了,这两夜睡得不安稳使得她的情绪更加焦虑。她常常被噩梦吓醒,自从鬼门关回来后,那些海草就一直深植在她的脑海中,夜夜摧残她的心灵,害她不敢成眠。而半夜没有人陪她舒解恐惧更教她难挨……
  臭耿冲!他最好冲进马桶去!
  单明非倏地从床上坐起,自觉忍耐已到极限。现在学长生死未卜,她的未来渺茫,要是再不做点什么来突破现状的话,她会就此断气!
  于是,她二话不说地冲出客房,直冲大门,只想着打开这道门,她就自由了。
  擎南的身手非常快,明明前一秒还看他稳坐在沙发上,下一秒他已挡在单明非的面前,阻断她的逃走路线。
  “走开!你这个大木头、臭石头!我要出去,我要去找我学长,我要回家——”她发狂般地猛捶猛打,嘴里发出的分贝几乎将玻璃震碎。
  擎南只是做些抵抗,尽量不还手。不是他多心,他总觉得这个姓单的女孩虽然老是和统领吵吵闹闹,但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却不容忽视。将来的事谁也不能预料,为了大家好,最好别得罪她。
  耿冲正好在这时进门,看见她欺负擎南的泼辣样,气得大喝:“住手!你想干什么?”
  乍然看见他,单明非非常不情愿地接受内心闪过的一丝喜悦,但随即就将这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