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大刀阔斧      更新:2021-02-17 13:06      字数:4926
  忽然,一道身影朝她俯冲下来,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弦儿眨眨眼,发现自己真的停止了下落,惊魂未定地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天苍一手抓着房檐,一手抓着她,和她一起挂在二三楼中间。鲜血从他脖子上哗哗流出,淌到他的胳膊上,抓起来滑腻腻的。
  弦儿大松一口气,又有些纳闷,天苍为什么要救她?
  不料还没等她开口发问,天苍低哼一声:“真真气死我了。”说完放开了她的手。
  丫的,这人太喜怒无常了,弦儿急忙提气落地,可左脚脚踝还是传来一阵钻心的肉痛。再抬头往上看,天苍已不在房檐上。她不敢多呆,拄着雀魂刀鞘,一拐一瘸地朝殷门总坛跑去。
  夜已经很深,天上黑沉沉的,看不到一点星光和云彩。一团团冷飕飕的雾气从四面八方升腾起来,漫空飘散,吸到肺里又闷又涨,像好像肚子里的东西都受冷凝固了似的。脚踝也肿得厉害,沾地就痛,疼得她泪花直冒。
  都是自找的,她自己骂自己,好好的玩什么剃毛,这下绝对把天苍惹火了。
  第41章 第41章
  好不容易偷偷摸摸回院子,她先去了墨卓和孟知寒的房间。孟知寒早已歪在卧榻上睡着了,墨卓坐在书桌前,正挥笔写着什么。烛影潺潺,将他单薄的身体映得影影绰绰。桌子上堆满了凌乱的纸张,应该是和殷门案有关的东西。
  弦儿抓着门,尽量遮挡着身体,只露出一个头,小声喊道:“大人,我已查明那花瓶的底细了,那是前朝越窑瓶。”
  墨卓停下笔,扭头看着她,满脸疑惑。
  弦儿有点心虚,笑嘻嘻地解释道:“我在路上看人家变戏法,耽搁了。”
  闻言,墨卓微微一笑,“原来如此,辛苦了,休息吧。”
  弦儿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总算蒙混过关,要是让墨卓发现异常追问起来,再把孟知寒吵醒,她就没清静日子过了。逛逍遥地、喝花酒、非礼美男、丢了佩刀,堂堂刀狂的女儿做出这等荒唐事,孟知寒非抱着秦伯将的牌位痛哭流涕不可。
  慢腾腾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竟然亮着灯,难道苍弦还没睡?她推开门,一股香喷喷鸡汤味扑面而来。
  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脸盆大小的蓝色琉璃外包铜炭锅,锅里的汤清澈金黄,开得滚来滚去,令人垂涎三尺,锅子周围还摆着一些时鲜蔬菜。陵兰拎着炭筐,正小心翼翼地往锅子中间的铜柱里加炭。
  听到开门的声音,陵兰头也不抬地说道:“初弦,怎么才回来,我换了几拔炭,就等你回来下菜。”
  可惜弦儿此刻难受得很,对桌上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
  她问:“怎么还没睡?”
  “做宵夜啊。”陵兰放下炭筐,笑吟吟地抬头看着她,“怎么了?”他猛地变了脸色。
  弦儿咬着牙,吸着冷气,一步一步往卧榻挪:“摔了。”
  “除了摔能不能想个别的借口?”陵兰几步跨过来,将她横腰抱起。
  想不到陵兰看似软绵绵的身体里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弦儿搂住他的脖子,吃惊地说道:“陵兰,你的力气挺大。”
  陵兰低头望着她,眼里满是责备:“这是自然,我是男人。你怎么又不小心,总受伤。”说着,他走到卧榻边,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然后拉起她的脚踝看了看,“崴成这样?疼吗?”
  脚腕肿得像萝卜,弦儿吸了口冷气:“疼。”
  “抹点消肿药……”陵兰突然住了声,抬头愣愣地盯着她的脸,目光怔怔的。
  “陵兰,看什么?”弦儿奇怪地问。
  陵兰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语调陡然低沉:“你的身上满是媚药的味道,你去了烟花之地?”
  “媚药?”弦儿嗅了嗅手掌,“除了酒味没别的啊。”
  “还抵赖,那种药是小倌院为了拉客人就范特酿的酒。”陵兰移身过来,捧着她的头像狗一样仔细地嗅了嗅,“你喝的东西还是加料的,你不会招男妓了吧?”
  弦儿急忙辩解:“没有没有,我只是去看看有没有绝色美男子。我从来都只玩虚的,不玩实的。”
  闻言,陵兰扶着额头,闭着眼咬着牙,半天没做声,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
  弦儿奇怪之极,低下头,想从下面看清他的表情。
  才低到一半,陵兰豁的站起身,将她面朝下压倒在塌,扬起手,冲着屁股噼里啪啦就是几巴掌:“不学好,去那种地方让男人乱碰。不许再去,再去我揍死你,听见没有……”
  真心疼呀,不知陵兰哪来的那么大火气,弦儿咧嘴讨饶:“我知错了,再不敢了。”
  闻言,陵兰停下动作,咬牙切齿地问:“知错了?”
  弦儿疼得吸着冷气举手发誓:“绝对知错,我发誓。”
  陵兰想放下手,但还是没忍住,又在她屁股上来了一掌:“再犯绝不轻饶,你的雀魂呢?”
  “我在那里,拔出来给别人观赏,丢了。”说到雀魂弦儿就头疼,怎么向福贵叔交待呢。
  陵兰刚放下手掌,一听这话怒火再次燃起,烧得心脏火辣辣地疼。忍不住一个转身挥出一掌。“轰”,十步远的石墙上烟雾缭绕,待烟雾散尽,墙上多了一个清晰的掌印。
  他尽量不看弦儿,低声道:“这个小镇只有一家那种地方,丢在几楼,我去给你找回来。”
  弦儿看着那个掌印,笑声发颤:“嘿嘿,不用不用,丢了就丢了吧。”
  陵兰努力控制着心中的怒火:“那是你的雀魂,我非得替你找回来不可,说,在哪丢的。”
  严厉的气氛压得弦儿心惊胆颤,不敢隐瞒,只得实话实说:“别去,刀掉在天苍房里了,他在得月楼冒充嗯,男妓,我调戏他的时候把刀弄掉了。”
  陵兰瞥了她一眼:“天苍,魇宫天苍?”
  弦儿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陵兰抬头望望天花板,又扭头看看黑漆漆的窗外。
  弦儿问:“你看什么?”
  “在看能把你个厚脸皮扔多远,雀魂会找回来的。”陵兰深深喘了一口气,总算表面上恢复了平静,蹲下掏出化瘀药膏给弦儿上药。
  因为扭得厉害,弦儿的脚乌黑发亮,肿得老高老高。她试着动了一下,脚脖子已经没反应了。陵兰用食指蘸着白色香甜的药膏,认真而小心地涂抹着,指尖碰到哪里,哪里便一阵清凉。桌上,暖暖雾气从火锅里升腾起来,烘得弦儿的胸口也跟着暖暖的。
  “初弦。”陵兰突然轻声道。
  “嗯?”
  “天苍很危险,别再接近他。现在世道乱,灵峰尽是麻烦,你跟我走吧。我会配药,补药毒药都会。以后,我配药,你卖药。咱们走遍天下,逍遥自在。”
  弦儿敷衍道:“好啊,等群英会开过,你陪我去京城找我师傅,然后我们就一起遨游天下。”
  心里盘算的却是,过了今晚去那个地方的垃圾堆碰碰运气,说不定人家会把雀魂扔进垃圾桶呢。
  陵兰安慰道:“别担心蛊的事,我帮你弄解药。”
  弦儿不解:“你怎么知道蛊的事?”
  陵兰停住手里的动作,抬起头,伸手抚上了弦儿的脸。墨黑的眸子深邃如渊:“你先前告诉我的,放心,我会找到解蛊的方法,不教你再受罪。”
  从来没人对自己这么好过,弦儿有些想哭。她歪歪头,让脸颊和陵兰的手贴得更紧:“陵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陵兰微微一笑,笑容暖暖淡淡的,像空气般自然润贴:“因为我们要过一辈子。”
  弦儿调皮地撅撅嘴:“那我可不能让你看到帅哥,不然你就会见色忘友扔下我。”
  陵兰假装微嗔,顺势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是谁去得月楼来着?丢人呐。”
  陵兰的厨艺异常好,调出来的汤鲜香可口,尽管弦儿没什么胃口,还是吃了一碗烫菜。吃完宵夜,她和陵兰懒得动弹,和衣挤在卧榻上胡乱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上,她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睁开眼,见陵兰起身去开门,她继续迷迷糊糊地躺着。
  见到开门的人,孟知寒像见鬼一样叫了起来:“你,娘娘腔,你真在这?!”
  陵兰倚着门框吃吃直笑:“为了你啊,这里离你很近不是吗?”
  孟知寒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弦儿呢?”
  听到墨卓的声音,弦儿猛地来了精神,一骨碌坐起身找鞋。再怎么说她现在是一个捕快,日上三竿被县令堵在被窝里成什么事?
  陵兰解释道:“初弦还在睡……”
  弦儿喊道:“起来了,马上出来。”
  隔着门,墨卓笑道:“不用急,我这有些东西,你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去前坛看群英会第一场比赛,过一会儿就回来。”说着,将一沓纸从门缝中递给了陵兰。
  捕快做成这样,弦儿有些惭愧,她干脆地应道:“好的,我马上看。”
  忽然,孟知寒狐疑地问:“娘娘腔,屋里什么味?”
  陵兰装傻:“什么,我没闻到。”
  孟知寒恍然大悟:“哦,鸡汤,难怪有人说昨晚厨房招贼,说锅丢了。你个死娘娘腔,别把我师妹带坏了。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讨好我师妹,我都对你没兴趣,有你出现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
  陵兰笑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小声道:“你别靠近我们才好。”
  墨卓也不愿跟陵兰多处片刻,急忙拉着孟知寒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陵兰将那沓纸递给弦儿。
  弦儿安慰道:“我师兄那人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喜欢不喜欢的事,是不能强求的。”
  闻言,陵兰低头宛然一笑,声音温柔得恍若清泉滑过山涧:“不能强求,但可以争取。”
  一时间,弦儿竟然有些发痴。
  虽然她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男人,但这事放在陵兰身上就不一样了。他实在是太漂亮了,五官像玉雕似的,不管是做男人还是做女人都是一等一的水美人,有时候稍不注意就能把人迷得晕晕乎乎的。这种可人儿,喜欢男人有什么稀奇?
  第42章 第42章
  反正也不用起床,弦儿脸不洗牙不刷坐在卧榻上翻起了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堆所有被害人的生平资料,包括被害人的背景,入门日期等等。每一张纸上的字迹都不一样,像是不同人写的。她不禁有些佩服墨卓,才一天时间就收集了这么多详细的资料。
  大致地看了看,被害者们没什么特别明显的相似之处,辈分和家乡毫不相同,只是年纪普遍偏大,三四十岁的样子。入殷门时间也都很长,最少的也十六年。
  陵兰洗漱完毕就忙开了,就着锅里的汤煮鸡汤面当早餐。
  不一会儿,苍弦睡眼惺忪地从房里出来,见到陵兰脸一沉:“后、庭松,你怎么在这?”
  “小小年纪好的不学专学骂人。”陵兰一边埋怨着一边给苍弦打洗脸水,穿衣服,扎头发。收拾完又给苍弦盛了一碗面条。
  思考问题时最忌讳人打扰。等苍弦吃完早餐,陵兰收拾完桌子,才另给弦儿煮了碗面条:“初弦,还没看完吗?先吃饭吧,不能总饿着,会胃疼的。”
  弦儿也看得差不多了,头晕脑胀地放下资料接过他递过来的碗。
  他坐到卧榻边,问:“案子查得怎么样?”
  弦儿老老实实答:“没头绪,看得头疼。”
  正在这时,墨卓在院子里喊道:“弦儿,你在吗?”
  “在,马上出来。” 弦儿三下五除二将面条扒完,把碗塞给陵兰。
  陵兰皱眉道:“初弦,你的脚。”
  “不碍事。”弦儿小心翼翼避开发肿的部分,蹬上了鞋。还好,一夜过去脚好多了,不用力踩不怎么疼。
  可雀魂的事怎么办呢?她想了想,顺手拿起一个长柄汤勺插在刀鞘上,再用陵兰绑头发的丝带绑紧,放下袖子,汤勺轮廓和刀柄相差无几,不仔细看看不出破绽。
  推开门,墨卓和孟知寒坐在院子中的小桌旁,正商量着什么。孟知寒身着一套崭新的红边黑色劲装,眉宇间略带锐气。墨卓穿一套洗得发白的天青色竹衫,眉目在身旁秀竹的衬托下干净如画。一刚一柔两道身影交织起来,异常的和谐。
  见她出现,孟知寒不耐烦地抱怨道:“师妹,你今天起得好早。”
  她抱歉地笑了笑,坐到墨卓身边。
  墨卓扭头问她:“那些东西你看了?”
  她点点头:“看了。”
  墨卓道:“有什么发现?”
  弦儿道:“死者都是入殷门很久的人,最少的入门十六年,年纪多为三十四岁。我猜,凶手可能在十五年前与几个死者有过节。因为如果只是针对殷门,为什么不挑那种入门时间短功夫差的人来杀?”
  墨卓道:“有道理,我昨晚托人打听了一下塞在其他死者嘴里的东西,有首饰有瓷器,和我们见到的那个花瓶一样,全是值钱的东西。有些东西原先并没有放在现场,是凶手从殷门别的地方拿来的,这些东西肯定有什么重要意义。”
  弦儿道:“殷门长老们或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