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作者:溜溜      更新:2022-01-23 20:31      字数:4779
  他需要那个女人相助,他没有依父亲的安排离开大都,隐在暗处,果然等来了她与周承熙。
  于是,他知道她必定死不成。
  明明她和他一样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一无所有,日光下,她的身影比往常更骄傲,眼眸阴郁深沉,依旧骄傲得让人绝望。
  人们说,她连一滴泪都不曾落下。
  他知道她绝不会就此认输,她比雪儿更坚强更要决绝。
  忽然之间,他很庆幸,她没有死在那年的冬天。
  因为只有他知道,她有多维护她的母亲对皇帝的恨就有多深,她必定会对皇帝动手。这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就是那么骄傲的女人,任何人也不能折辱于她,除非她自愿忍受。
  所以,皇帝与她上官敏华之间,只能存活一个,这样的争斗,唯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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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人很讨厌写这样的番外,原因,某妖想真正把文看进去的人应该能理解。
  第082章〖良娣〗
  上官锦华?
  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结局。
  她转过头,不再去想。
  眼前停着一队人马,宣楚带着禁军与宫人拦住去路。任凭周承熙拿出多少派头,也不锵铿着力退缩。
  上官敏华刚回转心思捉摸周承熙要做什么,便听到宫人尖细的声音传来,只见文公公一甩拂尘,拦住他道:“殿下,圣上在越阳殿等着,还请上官小姐随老奴去吧。”
  “放肆,退开!”周承熙怒目而视,文公公沉稳又宽容地左右互挥拂尘,上官敏华便被其他宫人带走,留下周承熙在原地怒吼不已。
  上官敏华微微转头,只觉得到此时周承熙还要做戏,如此真地奇怪兼有趣之极。
  她被带入一座无人的宫殿,初时很安静,牢头文公公亲自送来三顿牢饭也不多话;偶尔会轻微地叹气,提着拂尘离去;若碰上哪个宫侍敢怠慢于她,这皇宫总管只一个眼色,那人便再无活路。
  天渐渐地转寒,这座宫殿冷寂得连飞鸟都不愿经过。
  上官敏华依然是老习惯,停在窗棱旁静默地望着那方天地,可以数日无动静。累便睡,醒便食,与延庆宫时无差别。直到某晚,她忽地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恍觉梦中一切皆是现实,心中冷意更
  她忽觉房内有古怪,乍然见床头间的黑影,心中一紧,双眼圆瞪,几欲失声大叫。
  “莫叫。”周承熙伸手捂住她的口鼻。上官敏华点点头,他微微撤去手掌。她静静地等着他说明来意,等了许久。周承熙反倒气得骂起来:“你就不问我到这儿做什么?”
  上官敏华见他发怒,顺从地应道:“敢问七皇子深夜造访。有何见教?”
  “我,我。
  难得见此人犹豫,上官敏华有些奇怪。就着微弱的月色,她悄悄打量周承熙,倒叫她发现些不同。往时此人嚣张跋扈,气势不可一世;今夜,眉宇间神色愁苦,仿似心中遭遇巨大痛苦一般。
  只听周承熙“我”了许久,忽地转口问了一句:“若你想我不想?”
  上官敏华唇角一扬,待要嘲讽,周承熙又道:“我定救你出去。”
  说着,大力地扑倒,将上官敏华紧紧地拥抱在怀里。搂得那般紧,好像让他心生绝望的原因正是怀中少女。
  上官敏华闷得有些喘不过气,被迫反抱住他。她抵在周承熙地肩上,尽量拉长脖子。仰望着黑得不见光的楼角。心中痛骂此人神经病发作,就算要她死。也不必亲自动手勒死她罢。
  周承熙误以为她的愤怒颤抖为害怕,放软了声音道:“莫怕莫怕。
  上官敏华无言,她完全猜不透这个混世魔王半夜不睡到这里发哪门子地疯。待人离去,上官敏华干瞪双眼,到天微明,才有些许睡意,想及周承熙怪异之举,又是一阵乱绪,便披了长袍来到长庭,望着橘色的薄曦在殿角慢慢泛红。
  日头出来时,越阳殿宣旨:周承熙被擢封为太子,周清歌为妃,江琦云为侧,撤上官敏华原皇子妃位为良娣,同品级者还有任又春对上宫人嘲讽地神色,上官敏华不惊不怒地接下旨意,随着宫人回到延庆宫,从今儿个起,此处便是东宫。
  转回延庆宫是夜,章春潮潜入府。
  摇曳的烛火下,上官敏华手提羊毫,兀自习字,头也不抬,道:“我不会走的。”
  “哦,上官小姐欲凭一己之力做什么?”章春潮面容微愠,讥讽道,“今日但失太子妃荣宠,他日便是尔项上头颅!”
  “只要有一分机会,敏华便要试它一试。”上官敏华放下笔,噙一抹笑,把字贴让与身后人观赏,问道,“小春师傅,这字可是好?”
  章春潮面若冠玉,色如春花,凉凉地笑道:“上官敏华,我与你父有约,只救汝三回。此便是一。”
  上官敏华微笑不语,任由恼羞成怒的章春潮一剑飞来,掠过她耳垂,绞碎桌上那副字,慨然而走。
  延庆宫近日无事,众宫人皆专注于太子大婚。与上官敏华那时简便的周制古礼不同,此次婚礼准备时日极长,同娶三妃,更是皇家要事。
  上官敏华闲坐花庭,案前檀香,手抚素琴,宫人愤怒或是挑衅都不能引她注意半分,人前,她像是忘却了仇恨与羞辱一般,终日逍遥,安然自得。
  人后,却是日日为那染血地噩梦所困,睁眼或到天明,然则梦境时时在不经意间造访,折磨于她脆弱的神经,终是一日,饶是她的心再坚硬,也抵不住如此耗神,弹奏之间晕厥以至高烧不退。
  清清淡淡的偏殿忽地热闹起来,于她半梦半醒间,人来人往,她立于其中,伸手欲碰着,却无一能留住,无论熟悉或是陌生。
  她痛苦得直发抖,她又瞧见她心底的人,带着万丈的荣光,立于城头,银甲披肩,万箭穿心岿然不倒。血雾的另一端,上官夫人坐于秋花窗前,侧颜温婉柔美,手中绣线或起或落,老狐狸捋着山羊胡,满眼慈爱,双双望着案前坐读的稚童,唇齿间有笑意,脉脉不相语。
  再远些,是祖宅过大年时跳花绳翻新车,老长辈与姑妯坐于一道话家长里短,顽劣童子摇花烛奔跳,风流少年鲜衣怒马,青青女子含羞带怯瘦于黄色帘。
  每一个她叫得出名字的,每一个她记不得姓名地,都在那一日,辉煌的光芒中远去。
  温馨的旧日幻影化作一颗颗狰狞地人头,人人死不目,怒发怒颜,黑与血将她缠绕住,令她窒息。
  在那深的绝望地底渊,她心痛得再不能自抑,那不曾珍惜过地温暖,一旦失去,永不再回。
  “敏华。。
  有人在唤她,有人在拉她的手,上官敏华心神恍惚,慢慢睁开眼,轻轻道:“是子厚么?”
  柳子厚红着眼眶,低喃道:“是,子厚就在这里。小姐莫怕。”
  秦关月收回金针,道:“醒了便是好。”
  “菩萨保佑,真是菩萨保佑。
  上官敏华抬眼望去,真是那个玲珑在旁心神感动酬谢天地间地神明未收走她家小姐的魂。在她又冷又厉地注视下,玲珑转过身来,微微瑟缩,嗫嚅欲言,上官敏华恸极恨极,只吐一个字:“滚!”
  “小姐,奴。。。”不待她说话,满口水泡的上官敏华喷了口带血的渣滓,挣扎着欲爬起来打死这个背主之奴,床旁的秦关月将她拦住抱回床上,微侧过头,低声喝道:“下去。”
  不多时,屋内只余秦关月。
  他欲退下,上官敏华柔柔地拉住他的袍角,秦关月回过头,满眼的怜惜,轻轻谓叹,将她从床上轻轻抱起,揽腰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安抚,并无言语。
  屋子里极静,呼吸声轻浅不可闻,只有间或的烛火结爆花声。
  终是秦关月打破了迷局,他问道:“敏华在想什么?”
  上官敏华软软地靠在他的肩上,鼻息间是清冷,是温柔,更多的是包容,她心底愁绪纠结,又柔软得触之便见血。她缓缓道:“敏华少时倔强,常受打骂,有些还是自己请凑。从不曾为她思之半分,伤在儿身,痛在娘
  她呜咽地苦笑一声:“幼时敏华伤重晕厥醒来,每每如此娘亲便谢天谢神,还总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一闭眼,早已抛之脑后的温柔从冰冷的记忆底深处翻腾雀跃,严厉的慈父,柔顺的慈母,怒吼与娇侬软语交织,如拉锯般磨过她的耳。
  酸涩的眼眶忽地落下一连串的泪珠。这泪便如开闸的水,再也挡不住。
  她深埋于那清霜如月华的肩头上,咬着唇苦苦呜咽,全身颤动,悲莫能言。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秦关月并没有说什么,不轻不重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这坚韧不失柔软的胸膛带给她少许的暖意,未多时,上官敏华渐渐模糊了神智,迷糊中静静安眠。
  不知睡去几何,待她悠悠醒转,微光间,帐外影影棹棹,由烛光映照在纱缦上,如妖魔鬼怪般长牙舞爪。
  她屏神细听,纱帐外有人自得地宣称道:“我就说她不是省油的灯!她要能乖乖低头,母猪都能飞上天。”
  “太子言之有理。不过,春霄苦短,殿下还是过去吧。”
  “是极,太子此刻该动身了。”
  周承熙冷冷一哼,江、任二人倒不再说话。洛生上下抛玩着珠玉,笑嘻嘻地问道:“你不去,太子妃那里,如何解释大婚之夜,太子行踪不明?”
  上官敏华微愣,今晚周承熙大婚?
  然后,这些人不会以为她装病,把周承熙引过来的,故意破坏大婚,以报复她失去太子妃之位?
  “嗤,岂可辜负上官良娣一番美意,”周承熙笑起来,“你们说,若是她真个喜欢上本太子,嘿嘿,那该多么有意思。”
  “做你的春秋大头梦,马上给我滚!”再难忍受如此诬蔑,上官敏华拿起玉枕,狠狠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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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3章〖左右〗
  瓷枕落地,距离纱帐丈余远。
  周承熙微抬手掌,洛生等人收声退下。周承熙迈步上前,掀开多重帷幕,来到她之前,见她半个身子落于塌外,眼底也无甚柔情之意,神色阴晦不明,只听他不高不低地问道:“你恨我?”
  上官敏华呼呼直喘气,看他将瓷枕拾起拿在手上把玩,冷意凛然。她大笑一声,回道:“难不成,敏华还得感激涕零太子殿下不杀之恩?”
  周承熙唇角隐隐轻笑渐渐敛去,眸色冰冷,视线坚硬,冷冷地道:“成王败寇,别说你不懂,你恨我做什么?”
  上官敏华几乎气得要炸肺,这人今夜是存心来找茬。她深呼吸,压下挑起的怒火,不再言语。周承熙猛地将瓷枕扔向她,上官敏华闻声避开,玉枕砸于地面,叭地一声,碎裂一地。
  她以为这人又要用暴力解决问题,才起身,那周承熙已站起立于床前,见她抬头,紧抓她的双肩,将她半提起,两人双眼相对,他的神情有些狰狞,喝道:“说话!你恨我什么?”
  目视那双嗜血凶狠的黑眸,上官敏华面色未改,道:“太子殿下,您说我恨您做什么?”
  周承熙见她不是虚言,笑起来,手上力气放小,道:“是极,你恨我做什么?尔等三番五次阻我继东宫之位,战场截杀,宫内毒杀,宫外谋刺,小王从未曾与尔等计较;至于尔家人,只手遮天,仗势欺人。作恶多端,浑不知收敛,满门抄斩不过早晚问题。
  若真为这些个恨我。尔也不过如此。”
  上官敏华敛眉不语,他冷嗤一声。又道:“想小王母后已入冷宫,还要受苦刑继烈焰焚身而死,汝令小王之母死不安宁,小王也未折腾于你。如是,你也断不该恨我。”
  周承熙这副要她感恩戴德言谢的大量模样。让人发笑。上官敏华眼一抬,抚掌连笑不止,周承熙冷眉倒竖,戾色深沉,道:“你笑什么?!”
  眼见周承熙面色黑若锅底,她上挑眉角,翘起唇角,大大地讽刺道:“太子殿下,我只望你还记得四年前的旧事。甘氏一族是以何种名义落得满门处斩的结局!”
  里外通敌,丢失北方重镇驻马滩,令大周门户燕门关剥落于北漠漠族铁蹄下。
  周承熙凝声未答。上官敏华推开他的双掌,深深回望。冷笑连连。道:“皆道当朝甘皇后死于上官氏之手,吾父杀她做甚!倒可说。通关谋国者晋山王,冷宫下手为只掌后宫地太妃娘娘,幕后谋划却是那贵为宫廷第一人的大周皇帝陛下!”
  闻者浑身一震,眉宇间狠意森森,上官敏华轻笑一声,冷冷又道:“那日殿下急欲赴驻马滩累军功,非言是吾上官家阻你外出,吾便助你出宫。但,你可知深宫中等待我的又是什么?一场阴谋针对上官氏地毒杀!”
  荣福宫那一日,行差但凡踏错,上官敏华项上人头早已不保。
  “往时,上官氏处境微妙,荣福宫与甘泉宫相互制肘,朝中势力也相互制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