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中国必胜      更新:2021-12-25 18:20      字数:5390
  可恨!该死的温柔。
  我哭着怒骂,“你弄坏了我!你弄坏了我!我恨你,恨死你!我要你下地狱!我要你永不超生!”
  类似的话,骂了很多,很多。
  他默默地听。
  身影在熄了灯的房间中,宛如静思中的兽。
  骂到筋疲力尽,我哭得更加哽咽,断断续续说,“我身上有伤疤了,有伤疤了……”
  这和我自杀的伤口不同。
  是另外一个男人给的。
  代表着被人拥有,如物品一样。
  我怎能不哭?
  我的身体,安燃最喜欢的身体被留下了烙印。
  安燃,他是多么多么喜欢我婴儿一样的皮肤,多么多么喜欢我的无瑕。
  那个静默了很久的男人,后来解开我的手腕,把我紧紧抱住。
  他不断亲哽咽的我,“君悦,不要哭了。君悦,乖,不要哭了。”
  低沉的,亲昵的,深深的宠溺。
  仿佛他不曾伤害我,仿佛我真是他心爱的。
  他不断地给我他的吻,不许我逃开,对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痛。”
  他说,“不要紧,我已经帮你上了药。”
  他说,“不要紧,我发誓,以后都不把烙铁再用在你身上。”
  他还说,“不要紧,我发誓,会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永远不抛下你。”
  这是什么狗屁誓言?
  我不要,我不要!
  我哭着抗议,“走开!走开!我不要你!你走开!”
  他说,“君悦,你不能不要我。我是你的,只能是你的。你必须要。”
  大概我一直哭叫,又骂人,他哄到后面,便不耐烦。
  不耐烦,就露出真面目。
  他一边吻我,一边说,“君悦,你再这样,我就要和你做了。”
  我蓦然一惊,硬生生止住哭声。
  这是人吗?
  伤在那个地方,还要做,简直就是刑上加刑。
  他似乎很满意,依然轻柔地亲我脸颊、额头、鼻尖、双唇,说,“君悦,睡吧。睡着的你最乖了。”
  怎么睡得着。
  我被他吓得不敢继续大哭,闭着眼睛伤心。
  他知道我没有睡,仍旧在亲吻。
  他吻了很久,只要我没有睡着,他就不断地吻,仿佛那是无声的催眠曲。
  一个人,怎么有那么长的耐力和耐性,不断重复这么轻柔的动作?
  我这么恨他,恨到咬牙切齿,为什么竟也觉得他的吻很轻柔?
  很久,很久。
  夜深人静,他还抱着我,还在不断地亲吻,好像微微雨点。
  我轻唤一声,“安燃?”
  他说,“我在这。”
  大概我已经入梦了,被他锲而不舍的吻带入梦乡,把他也带入了梦乡。
  梦里,又分不清谁是谁,过去和现在,到底谁是谁。
  所以我忍不住要开口。
  “安燃,”我很轻很轻地问,“你试过被烙铁烫吗?”
  他说,“试过。”
  “在监狱里?”
  “是。”
  “监狱里,到底怎么回事?”
  他在我梦中微笑,别有深意地微笑,竟很好看。
  我说,“安燃,告诉我。”
  我说,“你把我弄坏了,却连一个简单的答案都不肯告诉我。”
  我想知道。
  真的想知道。
  什么害死了你,让你抛下我消失了。
  安燃淡漠地笑。
  他说,“君悦,监狱并不怎么可怕。”
  他说,“我第一天报道,众人列队欢迎,迎新宴会开足十五天,非常热情。第十六日,我大开杀戒,以为报答,然后逃之夭夭。”
  他说,“君悦,我弄坏了你,给了你一个答案补偿。你该满足了,睡吧。”
  我想继续问下去。
  但他又开始轻柔地,锲而不舍地亲吻,似乎定要吻到我睡去。
  于是,我睡去了。
  并非阳光 正文 第十九章
  章节字数:3880 更新时间:07…11…16 10:03
  新教训和最早的十下皮带不同,这次真的刻骨铭心,而且痕迹永存。
  我暗惊自己猜想无误,这个男人,总有层出不穷的手段对付我。
  你以为他已狠到极致?错,还有更狠。
  下一次会是什么,我绝无兴趣探究。
  因此,何君悦立即摇身一变,化身为天下最听话的好学生,每天按时上课,看那美人站在我面前洋洋得意,大演为人师表的肥皂剧。
  “君悦,你最近真的很有进步。”
  “读书不但要学知识,还要学做人。”
  “若你从前有现在一分明白,又怎会如此?”
  我承受的底线竟让我自己也惊讶。
  冷嘲热讽,听着听着,居然一次比一次更不以为然。
  看来人的性情真的和数学不同,变起来根本无法计算。
  对方说得越多,我心脏跳得越平稳,偶尔挑起眼,看她,目光也不可思议般平静。
  老师赞,“君悦,你的眼睛越来越漂亮。”
  还说,“内敛才是男人的魅力。”
  如此文绉绉,且酸涩。
  我回她两个字,“多谢。”
  我是天下最听话的学生,她就是天下最莫名其妙的老师。
  讲课内容没有任何规律,仿佛这每天占用彼此大量时间的讲授,只是一场幼稚的游戏,看她心情好坏,顺手拈来,就决定要教什么。
  讲了一天伤人案例,第二天说不定就忽然去谈欧洲古典建筑,第三天捧个医疗箱过来,一板一眼说起急救常识来。
  她天马行空,我也来个挥洒自如,反正日子总要过,教什么,听什么。
  姑且听之。
  也不算无聊。
  安燃有时出去办事,一去几天。
  晚上睡不着,就翻他的大书柜。
  这个人,连睡房都做了书柜,占了一满满面墙。
  很多书,有新有旧,抽一本旧的出来,原来是《三国演义》。
  打开第一页,不由一愕。
  扉页上一行陈旧笔迹,上书——何君悦一定会看这本书!
  属于我的笔迹。
  表示语气强烈的惊叹号,还特意用红笔描过两三遍,颜色透到纸背。
  我笑,几乎笑出泪。
  什么老古董,竟还留着。
  我从不懂书有什么好看,安燃会那么喜欢。喜欢的书,他看,不喜欢的书,他逼着自己看。
  买了《三国演义》,还过来拉我下水,温柔地抱着我亲,柔声说,“君悦,这书很有趣,你一定喜欢。”
  我斜他手中厚厚的新书一眼,就了然于心,立即拒绝,“不要。你要诱我下苦海。”
  “只是学海,算什么苦海?”
  我不解,“安燃,为什么你总要看书?”
  “看书,才能知人心世情。”
  “哦?”我反问,“我不看书,就不知人心世情?安燃,要看你自己看。”
  我抗议,“安燃,你不要逼我,难道我不按你说的做,就不是你喜欢的君悦?”
  “君悦,你这样过日子,会快活吗?”
  “你逼我读书,我就会快活?”
  他沉默后,低声说,“君悦,人不睁开眼,怎会知道一生碌碌无为,是多么可悲?”
  抱紧我的臂膀似乎将要松开,我蓦然一惊,拉住他说,“发什么脾气?好,我以后看。不过先说好,只看这一本,下不为例。”
  “以后看?”他居然还提要求,“立下字据。”
  我叹气。
  其实有时候,我又何尝不对他无可奈何?
  我心爱的安燃,可爱的安燃,正经得英俊无比的安燃。
  “拿笔来。”
  在扉页立下字据,何君悦一定会看这本书,加一个重重的感叹号,笑着问,“满意否?”不知为何,竟得意洋洋。
  安燃恨不得把我捏碎一样揉在怀里,亲昵地说,“你有一次不骗我,我就满意了。”
  怎能怪我?
  妈妈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君悦,只要你开心就好。”
  大哥更厉害,对我直言不讳,霸气得可以,“这世上,只有我们何家逼人,没有人能逼何家人。”
  说得多妙。
  安燃,有的人天性爱书,有的人天性爱玩。
  被逼立的字据,又怎能算数?
  回忆一幕幕,如电影回放。
  我在关了灯的房间内,抱着书,缩在沙发里发呆。
  奇怪,他已经什么都有,不缺钱再买新书,却还留着这个君悦食言的罪证。
  也奇怪,我平生最恨书,现在孤枕难眠,居然会去翻他的书柜。
  大家似乎都在变,令人不解的变。
  变了。
  变了多少?变在哪里?还要怎么变?
  百思不得其解。
  只恨人生不是电脑游戏,从开始打到现在,级别,经验值,体力值,好感度……统统由数字标志出来,清清楚楚。
  看一眼,就能说一声,哦,我已经从一级升到十六级,哇!衔头已从街头小子转为城市恶霸!
  他还是安燃,但又不是安燃。
  我还是何君悦,但又不是何君悦。
  从前的何君悦,怎会半夜三更,抱着一本《三国演义》在沙发上入睡?
  冷冰冰的纸,从来都是我的情敌。
  它们占用我的安燃的时间,吸引安燃的视线,还给予安燃足够的借口,对我说,“君悦,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就必须有保护幸福的力量。我决心不入黑道,如果还不知书明理,怎积蓄力量?”
  书是我的敌人,我讨厌它们,偶然却也迫不得已,要亲自买一些,来安抚被我惹恼的安燃。
  谁知今夜,我会抱着一本书,仿佛满足了什么似的入睡。
  还睡得如此安心,仿佛抱着温柔的安燃。
  不应该。
  我拿不出解释,只知道再不应该,也已经走到这步。
  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把书随便放在茶几上,到隔壁继续当我的好学生。
  老师继续莫名其妙,今天的新题目更令人拍案,一上课,就打开投影仪,题目赫然入目。
  “今天,我们讲骑乘式。”
  我的底线恐怕差不多到了,终于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老师正经地问,“君悦,你对这个题目有意见?”
  我摇头。
  对题目有意见?怎敢。
  我简直要欣喜于自己的生命如此多姿多彩,某天,一个年轻美貌女子站在你面前,向你一本正经讲解骑乘式。
  态度严肃,用词专业。
  毫无禁忌。
  器官、方式、姿势、感觉、频率、技巧、快感……如何骑在男人身上,接受着对方的进入,如何善用技巧,起伏身体,讨好对方,张大双腿,为对方提供最方便的机会,让对方摆弄自己的下体……
  不能不对她由始至终的认真讲授佩服,甚至连一个会让人误会的眼神都不曾泄露。
  叹为观止。
  讲完,还负责到底地问,“有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很清楚。”我无动于衷,微笑着说,“不过这种事,不能仅止于书面理解,必须自己用心体会。老师,容我冥想片刻,体会一下。”
  闭上眼睛,双臂环在桌上,小学生午睡般静静伏在课桌上。
  把脸和额,都埋在不被人看见的地方。
  果然,变了。
  何止安燃,也包括君悦。
  若在从前,君悦只会跳起,不会伏下,不会无动于衷。
  我差点以为真的无动于衷,冷静地伏下,才发现还差一点道行。
  不要流泪。
  这个女人,有何资格见识何君悦的眼泪?
  安燃说,“君悦,你的眼泪,不值钱。”
  大哥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至理名言。
  我伏在那里,仿佛入睡。
  无人窥见处,默默张开口,咬在手腕上。
  不痛。
  壮士可以断腕,我不过咬破那么薄薄一层无用的皮,耐心地用牙齿寻找属于自己的血管,将其轻轻噬断,有什么可痛?
  血腥涌入口中,原来还很甜。
  我努力吮吸,统统享用,宛如饥饿的小动物,唯恐淌出来,逸出我趴伏的范围,落入那女人眼中。
  那个女人,有什么资格,见识何君悦的鲜血?
  沦落到底,毕竟也曾经是君悦少爷。
  君悦少爷,昔日放荡任性,睨视天下,依仗着身后大树,作威作福,一呼百应,献媚讨好者无数,何等无法无天,飞扬跋扈。
  即使如今,安燃可以折辱我,却轮不到你。
  老师,你不明白何君悦。
  人贵自知,你太不识趣,触我底线。
  人身上的血原来这般多,急涌出来,比变幻莫测的世事更匆匆,我拼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