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中国必胜      更新:2021-12-25 18:20      字数:5423
  并非阳光 正文 第十一章
  章节字数:2246 更新时间:07…11…16 09:50
  没人可以告诉我,在漫长的昏迷不醒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永远存在,有的却永远无法被知晓。
  我有梦见安燃吗?
  我有回到过去吗?哪怕只是稍瞬即逝的短短时光。
  我有见到吗?那个遥远的,被我如此怀念的安燃。
  我不记得。
  醒来后我努力回想,记不得分毫。
  安燃曾经对我读过一片文章,叫《逝去之前》。
  安燃感叹地对我说,“君悦,人真是万物之灵,原来在逝去之前,有这么多变幻莫测的事情发生,冥冥间,消失前的灵魂似乎无所不能。”
  我问他,“安燃,假如你即将逝去,最后做的一件事,会是什么?”
  他问,“你真想知道?”
  我点头。
  默然很久,他附耳过来,低声说,“把你带走。”片刻,又看我的脸,温柔地问,“怕不怕?”
  我摇头。
  不怕。
  真的不怕。
  我只怕你不带我走,把我抛在你消失的地方。
  “君悦,那么你呢?假如你即将逝去,最后一件事,会是什么?”
  我磨着细白门牙,“吃了你,把你吃进肚子,吸收进血管。”
  我在磨牙,他却来吻我,“你以为自己是吃人花?”
  “是你说,消失前的灵魂无所不能。”
  “哦,无所不能。”
  我没有无所不能,或许仅仅因此,我没有逝去。
  没有逝去的我,终于不得不睁开眼睛,面对最不想面对的现实。
  最大的现实,就是安燃,安老大,安公子,安先生。
  浑浑噩噩醒来后,仿佛早就等着我睁眼交待罪行般,第一次交谈很快开始。
  安燃第一句话,是个问句。
  迎着我静静的眼,笑着问,“君悦,这次是不是自杀?”
  自从知道自己没成功,就知道少不得被他折磨。
  只是,料不到,会这么迫不及待,兴师问罪。
  此罪证据确凿,竟是抵赖不得。
  我吐出一个字,“是。”
  又接着说,“安燃,我知错,下次再不敢犯。”
  没骨气,有什么办法?
  人在屋檐下,尚且不得不低头,何况我面前的,是一个翻掌就可以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男人。
  安燃看着我笑。
  他的笑总是冷的,薄唇那样美,我甜甜蜜蜜亲过千万遍,那里浮起的笑,却是冷的。
  一会,他才说,“你也知道有错?”
  听出来没?惩罚的前奏。
  先定罪,才判刑,接着执行。
  我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叹一声明镜高悬。
  再感叹,安老大的问话,也必须回答。
  我说,“是,我有错。”
  他靠过来,弯下腰,黑影笼罩我,遮住头顶灯光。
  他低声问,“君悦,你知道监狱中,如何惩罚企图自杀的囚犯吗?”
  我摇头,虚心请教,“很可怕吗?”
  他不回答,又问,“君悦,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大哥,如何处死他憎恨的人?”
  我还是摇头,继续虚心请教,“很残忍吗?”
  安燃近在咫尺,凝望我。
  他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透我,从眼睛而入,穿透视网膜,穿透一条条纵横错杂的神经,把遇到的所有,击至七零八落。
  可惜,我已经七零八落。
  百万重兵,去攻陷一个已经被攻陷的城池,何其浪费。
  安燃又问,“你知不知道我要怎么罚你?”
  我摇头,这次,没有做声。
  “怕不怕?”
  他这样问我。
  贴着耳,低沉,好听的声音,轻轻震我耳膜。
  犹如当日他说要带我走,同样附耳,问我一句,“怕不怕”。
  无缘无故,我就这样红了眼眶,唤一声,“安燃。”
  他等我说下去。
  我乞求地看着他,“安燃,你带我走,好不好?”
  有时候出口的说话,未必有什么理由。
  我不需要理由,我也不知道,什么让我这样悲切。
  有的话只是一个欲望,你想说,唇一颤,便说了。
  说了,却停不下来。
  “安燃,你带我走。”
  “安燃,你带我走。”
  “安燃,求你带我走。”
  我一遍遍,轻轻地说。
  反反,复复。
  我淌着泪,说了无数遍,他终于不耐烦,低下头,封住我的叨叨。
  于是,我痴痴的话停了。
  他封住我,所有傻傻的话,被他吻住。
  细细碎碎的吻,深入的舌,抚摸我牙床每一个颤栗的细胞,象我的痴语般,一遍一遍,无数遍。
  安燃,你在吻我吗?
  不应该的。
  你说过,我惟一的用处,只是上床。
  上床,不需要这样细细碎碎的吻。
  我会误会。
  深深的误会。
  吻过之后,他轻声叹,“我不能带你走。”
  他说,“君悦,你和我,哪里都去不了。”
  他说,“君悦,我只能留下你,不管你多不愿意。”
  他说,“君悦,我知道你只爱着过去的安燃,过去完美的安燃,已经死了。我不许你再想他。这是我对你自杀的惩罚,你只可以陪着残忍的安燃,你只可以留在变质的安燃这里。”
  判决下达。
  我不被允许离开。
  我要留下,留在一个不是安燃的安燃身边。
  我知道这个判决一定会执行,说不定监狱和狱卒,都已经准备妥当。
  只是不知道,有哪个法官,在宣判的时候,会象这个男人。
  象这个男人一样,泪流满面。
  并非阳光 正文 第十二章
  章节字数:1721 更新时间:07…11…16 09:51
  我被困住了。
  这是一项惩罚,自杀的惩罚。
  人家是不成功,便成仁。
  我不成功,连仁也成不了。
  次日的安燃依然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果然,给我指定了监狱和狱卒。
  狱卒人数很多,比昔日大哥为我安排的保镖还多,我分不清谁是谁。
  监狱很豪华,设在安燃的睡房里。
  那里到处都是监视器,倒也不浪费。
  搬过来的时候我见到了上次帮我治疗的医生,也许这次安燃也挑了他帮我随时检查身体情况。姑且算是狱医。
  闲着无聊,我问他,“我昏迷了多久?匕首究竟扎到哪里?”
  很简单的问题,都算不上什么机密。
  他却视之如机密,闪闪烁烁,最后竟然说,“君悦少爷,我要回去看看病例,才可以确切答复。”
  有什么比这更可笑?
  隔了一个下午,查完病例回来了,答我,“伤口很轻,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君悦少爷,自杀不象演戏那样简单,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大多数人寻死,最后都被救下,白白受一场苦。”
  我不语。
  等他走了,随口问进来为我换药的人,送东西的人,扶我去洗手间的人……
  答案如出一辙,如小学生答卷一样标准。
  晚上,安燃回来。
  我看着他习惯性站在镜前解领带,把今天听到的答案背了半截出来,“自杀不象演戏那样简单,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大多数人寻死,最后都被救下,白白受一场苦。”
  那夜之后,对着我宣判,泪流满面的男人,没再让我看见他隐藏的一面。
  现在,我只看见他的霸气、独裁、不可一世、骄傲的嚣张,还有旁若无人。
  安燃转头,不以为然,“你说什么?”
  “医生说我的伤口很轻,只是皮肉伤。”
  “是。”
  “是吗?”我把手指按在胸口的绷带上,轻轻用力。
  从镜前到床边,他扑得比狮子还快,一把遏住我的手,沉声问,“你干什么?”
  “反正只是皮肉伤。”
  他眯起眼睛,“你想测试一下我会不会修理你?”
  “我只是惊讶,你居然不敢承认。”
  “承认什么?”
  “承认我差点死在你面前。”
  他忽然沉默。
  我用笃定的眼神看着他,心底,却很忐忑。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问,“君悦,你还会自杀吗?”
  料不到他会这样问,我安静了几秒,没有答话。
  他的手掌很暖,抚过我的脸。这个男人那么残忍,凶恶,不可原谅,但他的手,竟和安燃一样温暖。
  “过去那个安燃,你所爱的安燃,曾经那么珍惜你。”
  “你一条头发,他都唯恐会被损伤。”
  “他守了你十几年,你身上每一寸,他都唯恐护不周全。他把你照顾得这么好,一点瑕疵都没有。”
  他轻声问,“君悦,你怎么忍心,这样对他?他亲吻过的胸膛,你怎么忍心用匕首去刺,刺得那么狠?君悦,你怎么对得起他?”
  多无奈。
  一个说我眼泪不值钱的男人,却总能令我轻易落泪。
  我又哭了,低声问,“那你呢?你又对得起他吗?”
  他没有犹豫,答我三个字,“对得起。”
  斩钉截铁,毫不心虚。
  他说,“我答应过他,从此以后,做一个永远站在最高处的人,忘记所有曾经的心愿,忘记所有光明的心性,做一个最坏、最毒、最使人畏惧、最铁石心肠的人。”
  “我答应过他,从此以后,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再不忍耐什么,再不为他人付出什么,再不宠溺任何人。谁稍逆我意,我就把谁撕成粉碎,没人可以例外。”
  他淡淡亲我的眼睛,说,“我做到了,我对得起他。”
  他还说,“君悦,不要测试我。我不是从前的安燃,逆我的意,我会令你痛不欲生。”
  对,他不是从前的安燃。
  我逆安燃的意,足有千百万次。
  一次又一次,从不悔改。
  十次之中,有九次他默然不语,剩下一次会生气,气极了,不过用手抚我头脸额身,叹着说,“君悦,我真是拿你无可奈何。”
  也许因为我过度使用的这千百万次,让他一次又一次失望,所以,过去的安燃,不见了。
  并非阳光 正文 第十三章
  章节字数:2570 更新时间:07…11…16 09:51
  安燃是一个很有计划的人,对时间的概念很明确。
  他不喜欢说“过一会”“等一下”“过几天”“不久”,他喜欢给确定的时间,喜欢确定的事情。
  他会说,“君悦,我十五日看完这本教材,再用一天做自我测试。”
  他会说,“君悦,我决定明年三月十二号后,报名参加统一律师执照考试。”
  这个习惯似乎保留到现在。
  搬入豪华监狱的第一天,他沐浴后穿着睡袍走过来。
  看见我苍白的脸色,笑一笑,说,“君悦,十天,等你伤口拆线。”
  上床,躺在我身边,很老实地闭目安睡。
  睡得那么安稳,留下我忐忑不安。
  这到底算不算加刑?
  于是,不得不数日子,倒数。
  从十开始,九、八、七、六、五……
  平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第十日,医生果然帮我拆线。
  我忍不住说,“我忽然觉得伤口很痛,应该还没长好,现在拆线,会不会太快?”
  医生神情古怪,看了我片刻,说,“君悦少爷,安先生事先有交待,拆线的时候,你一定会觉得伤口很痛。他要我转告你,痛是正常的,拆了就好。”
  渺茫的反抗,被一句话打压到芽都不留。
  拆线后的我,乖乖等安大公子光临。
  如果不是前事的痛记忆犹深,把自己想像成一顿待人享用的大餐,其实也算有趣。
  我等了几个小时,脑里面的胡思乱想,不足为人道。
  房门打开的时候,我坐在沙发里,回头去看。
  是安燃。
  西装笔挺,身形修长,剑眉鹰目,脸上棱角冷硬鲜明。
  这个人,确实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这个美男子,对我说,谁稍逆我意,我就把谁撕成粉碎。
  语气斩钉截铁,绝不宽容。
  他给我十日时间。
  今晚到期。
  这种情况如此陌生,我不知哪种反应最适合。
  我身体已经好了大半,我有足够的力气,大叫,愤怒,啜泣,惨烈地怒骂,凄凉地悲哭,微贱地哀求。
  但任何一种,都不会动摇他的心志。
  我决定平静。
  我说,“回来了。”
  他应一个字,“嗯。”
  随手关上房门,又站在镜前,利落解他的领带。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