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1-12-10 10:19      字数:4706
  直到小小逃跑,父亲大概知道自己再不会轻饶小小,所以父亲彻底摆明了态度,不仅拉进来胡伯,更让阿焕左右周旋。古楷泪流不止,何必?何必呢?打小小,欣然疼、默然疼、胡伯胡婶疼,可看着小小一次次求死的表情,他不疼吗?舍了一个小小,只为成全他一人,成全他们兄妹四人,只为照顾他暴烈的性子。父亲,值得吗?
  古楷仰面哽咽。他知道父亲心里清楚,如果一开始就对小小好,那么他所有的恨会立马全部发泄到小小身上,小小承受不起。他一次次责打小小时,如果父亲出手拦住,那么这次躲过,下次小小只会挨得更重。如果父亲铁了心的像唐老叔那样护着私生女,那抱歉,自己不会再多说,天高海阔,自己只会再次离开。就因为父亲深知自己的性子,深知自己对他,对孟庭芳母女的怨恨。所以他在忍,他在等,他忍着小小一次次被自己毒打,他等着自己慢慢的接受小小,等着自己不再暴躁执拗,能够走出十年深潭,那么一切将云开见日。可是,父亲算对了一步步,甚至自己真的一点点接受了小小,接受了那个跟在欣然后头淘气学话,不小心冲着自己叫出了一声“大哥哥”,却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给自己磕头求饶的小丫头时,所有人都没有算过命运。他们努力的挣脱着自己的过去准备重新开始时,却发现,小小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如今直到小小病重,父亲才敢把她搂在怀里,直到小小熟睡,父亲才敢给她擦着身子,一寸寸的轻揉着,贪婪的轻抚着。古楷死死地咬着下唇,一直注视他的贺焕见古楷嘴唇血滴渗出,忙伸手用力松开他下巴。
  古楷微喘着,看着贺焕轻笑道:“我就是一丧尽天良的畜生!”
  贺焕知道他已经彻底想明白,拍了拍他肩膀道:“后悔就去补偿,小小的病并非没有办法,先治好她,老爷子不需要你口头道歉,他要什么你心理清楚。”说罢,苦笑一声:“还有我的那份……小小好起来,我都还她。”
  古二少抽着鼻涕突然插嘴道:“我把,我把,我那些……都给她,我,我以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她是我,祖宗,祖宗行吗?”
  胡伯本来一脸悲怆,突然被气笑了,抬手拍了下古默然大头:“轻喝道,你和你大哥一个祖宗。”古二少“嗷唔”一声,哭得更响亮了。古楷正要回手拍打古二少,就听喝光了水,恢复些力气的小小突然脆声道道:“古老爷,我得谢谢你。”
  古涵山佝偻着身子刚给小小垫好后面,掖好被子,拽过凳子,坐在了她前面。听她如此一说,两拳一紧,知道即使是被生剐,也得坐稳听着。古涵山已经冷静了些许,不管怎样,她愿意说,不再是上来就咬人,也不再是咬牙沉默,只要肯说出来,就好。
  小小低头看着古涵山紧握的拳头,微微抬手又给他倒了杯温水,两手递给他,真诚道:“给你喝水,谢谢你。”古涵山一愣,摄像头后面的哥仨也是面面相觑。古涵山抖着手接过了水杯,没舍得再喝,只静静地看着小小,看着小小再次泪如雨下。
  “我以前只有我哥哥阿晗,如果没有阿晗,我活着都没有意义,不,都不会活着。可是大少爷救了他,阿晗伤的那么重,如果不是大少爷救了他,我可能也跟他去了。”小小流着泪,声音却异常平静的说着。古涵山握着杯子,定定地听着。
  古楷微愣,和贺焕对视一眼。古二少也停止了哭声,在胡伯怀里,睁大了眼睛。
  小小擦了擦眼泪,接着道:“还有我弟弟可男,如果不是大少爷给他看病,他最多只能活到十岁。可是那天胡伯给我看照片,那么健康,那么漂亮,我哥哥说他小时候跟小耗子似的,哭声都听不见,现在却能每天开开心心上学。都是因为大少爷。”古涵山微沉下眼,静静地听着。
  小小似乎回忆道:“那晚我以为大少爷要把我换个地方杀掉,所以我跑了。可是,可是,大少爷却替我挡了一枪,我都听到子弹打进他肉里的声音,‘噗’的一声,大少爷打我屁股的时候都没有出过血,当时他的血却湿透了我衣服。大少爷一句都没有说我,只把我护在身后,后来,他大概知道我们俩人跑不掉了,他……”小小眼泪再次汹涌,“他让我自己跑,他竟然让我自己跑!!”小小越哭声音越来越高。古涵山脸色苍白,想要替她擦泪,却半道停了下来。
  小小放下手,慢慢道:“还有表少爷,我很早之前就知道表少爷了。那次有人想跟阿晗想买我,阿晗划了他一刀,我们俩被人追的满街跑。后来实在逃不过,阿晗把我藏在身后的纸盒箱里,自己扛着那帮人的拳打脚踢,我看不到,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阿晗挨打的闷痛声。就是这时,过来一辆车,所有人都停下了手,我偷看到后门打开,有人吩咐了什么,那些人就都跑了,我哥哥想上前道谢,车却开走了。后来才知道,车后坐着的是贺老大,可我连样子都没见着。阿晗想要道谢,满C城的找了一个月,连贺老大的衣袖都没看见。也是那时起,我哥哥天天三炷香叩谢,不停地打听表少爷的事儿。”小小回忆起每晚阿晗掳着袖子,口水四溅地给她科普贺氏传奇的样子,秀气的嘴角绽放出一丝甜笑。
  古涵山不忍打断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小小,看着女儿难得的笑容,刹那间失了神。
  古二少一脸探究的看着贺焕,古楷也侧过头来。贺焕皱着眉头,他虽然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习惯,但是真的没印象了。他资料搜集的再齐,也不可能小小每日行踪都事无巨细。再说,他地皮内,一群大人围殴一孩子,他大概是路过时看着闹心,所以让司机下去吩咐了一声。于是无奈地跟古家兄弟俩摇了摇头。
  古涵山大概听出了小小要说什么,虽然手心越来越冷,可也没有打断她,只安坐着听小小如闲聊般,一点点说着。
  “那是贺老大呀,我和我哥哥连衣角都够不到的贺老大呀。却……却一次次容忍我,无论是我该打,还是我故意找茬,他,他从来不跟我计较。他打我时,次次手下留情,他打别人都是鞭鞭见血,可是,可是打我,几十下,几十下,都没出一点血。”小小低低地哭泣着。
  贺焕微微垂下眼,古楷拳头又紧握起来,抿着嘴,一动不动。
  “我连累了大小姐,大少爷要打死我,表少爷那么疼大小姐,一定也恨死我了,他刚找我时,大概气得都想杀了我。可是,我说我饿了,我饿了。他居然,亲手给我做饭,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我吃的,吃得好饱。”小小捂着脸,哭声沉闷
  贺焕微微侧头,眼眶深红,一下下敲着桌面,抿嘴不语。
  “他要打我,我认,虽然表少爷打屁股,跟大少爷一样,可疼可疼了,可是我认了。没想到,他,他还肯让我睡一觉。我,我好久都没有睡过暖和床了。表少爷,表少爷,对我那么好,好的,我都恨不得死在他手上。”小小哭号着,一脸的回味和痛楚。
  古涵山终于泪下,伸手慢慢擦拭着小小的眼泪,小小没有力气再拦他了,任他笨拙的给自己擦着。
  小小平静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二少爷,二少爷那么恨我,可是之后,却一次次哄我。我,我就是个小丫头,我连欣然的丫鬟都算不上。二少爷是少爷,他就是心情不好打残我,可给欣然配型的人也不只我一个。可是二少爷还过来,过来跟我道歉,我哪里值得他道歉,我害得他挨打,躲着他都来不及,哪敢让他道歉。他还给我买,买那么好看的巧克力,我从来都没吃过,那么好看,我都,我都不敢吃。”小小哽咽着,“可最后,我又伤了欣然,大少爷把我扇下楼,二少爷,二少爷却进来哄我。我刚伤了他妹妹呀,谁都不肯理我了,他却进来哄我。我哪里值得他这样呢?”小小抽噎的越发厉害,古二少也抽泣的一声比一声高。古楷没力气去哄弟弟了,贺焕也沉着脸想着心事,胡伯一边流着泪一边拍哄着古二少的大头,听他“呜呜呀呀”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还有胡伯胡婶,胡伯胡婶怎么可以对我那么好?我吃什么,胡婶都给我做,我每天穿的干干净净,吃的暖暖饱饱,睡得舒舒服服,都是胡婶一点点给我准备。我吃得再多,胡婶都不嫌弃我。我多晚想吃东西,胡婶都给我做。还有胡伯,我的胡伯呀,他,我,我趴着不能动的时候,他给我剪指甲,他什么都教我,我没上过学,经常闹笑话,可他从来不笑话我,一点点耐心地教我。我,我这么大了还尿床,胡伯,胡伯半夜起来给我换裤子,换被子,他救我一次次,他为了我,跟大少爷顶了一回回。也是为了我,他求了表少爷多少次,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他,他要是我爸爸多好呀。”小小嚎啕大哭。古涵山转过头,眼泪横流,不忍再看。
  胡伯颤着手,擦着眼泪,心疼又无奈的看着屋里的父女俩,满心酸楚。
  小小抽泣着,一点点收了声,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一字一句道:“可是这些,都是因为你。”
  古涵山早已猜到,却依旧全身一颤。
  小小苦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偷大少爷钱包的时候就被打死了。我哥哥也被车撞死了,我弟弟更是早就夭折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表少爷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更不用提我一次次伤害欣然,他早就恨不得杀我多少次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胡伯胡婶哪里会对我如此。如果之前,大少爷、表少爷、胡伯胡婶如此对我,还是因为我能救欣然,但是我都没用了,我都没用了呀。大少爷还肯舍命救我,表少爷依旧对我百般容忍,胡伯胡婶还是照顾我如此。我有什么?我就是一个街头小小混混,他们如此,还不是因为你?”
  小小失声痛哭:“我除了我哥哥,我除了阿晗,什么都没有。这大半年,我,我好在乎的东西,都是因为你?你让我怎么还你,你让我怎么还你?”
  无痕
  小小越说越咳,古涵山看着对他泪眼撒泼的小小本来已心下大松,见小小这咳得喘不上来气的样子,忙坐到床头,双臂用力,不理会小小无力的挣扎,把她揽在怀里,一手轻揉她小腹,一手轻轻给她顺着气。小小使劲儿想挣脱开,嘴里“呜呜”的哭喊着什么,却越来越没有力气,慢慢地又沉睡过去。
  古涵山就这样抱着小小,一下下轻抚着她肋骨突出的小身子,下巴抵在她头顶,低头看着终于可以在自己怀里睡熟的小女儿,满心酸涩感慨,眼泪一滴滴掉在了小小已经开始脱落的头发上。许久,直到监控室的兄弟三人怀疑父女俩都已经睡着了,才看见古涵山轻微的动了一下。
  古涵山见小小似乎有些难受,便低下身子,轻轻地亲了一下她额头,才小心翼翼地把她侧放在床上。细心的盖好被子,手脚都掖在被子里,然后拿着干毛巾,一点点给她吸干流得到处都是的眼泪、鼻涕。只把小花猫收拾的干爽,才扶着麻木的腿,慢慢起身。
  古涵山站在门口,扶额回首,难堪、酸楚、庆幸,不知多少滋味交杂着。小小恨他,没关系,不想见他,也没关系,她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她把病养好。来日方长,他等了大儿子十年,终于等到了。小小才十六岁,他才五十出头,至少能等上小小二十年。只要小小肯好好养病,傻丫头,只要你肯治病,爸爸等你。
  古楷四人看着老爷子站在小小房门口,不停地回望着,半天没敢上前。古涵山见他们如此,哂笑道:“让钱医生去看看,我躺会。”胡伯忙跟着古涵山回房,贺焕和古楷对视一眼,一个去叫医生,一个跟着古涵山回了房。
  古楷看着钱医生把小小从头到脚查了一遍,按耐下急切。钱医生点头道:“这两天情况还可以,但是起码观察一周,才能定下次化疗的时间,一些副作用还没有显现,过段日子,可能会更难受,别让她过于激动。”古楷点着头,送走医生后,坐在小小床边,如那些天小小偷溜进他房里偷窥他一样,一点点的看着她,一寸寸地揉搓着她小手,又慢慢褪掉她裤子,看着小屁股上依旧有些吓人的伤口,想揉揉,却不知如何下手。最后轻手轻脚地给她提好裤子,握着她手,呆坐了许久。
  直到贺焕进来,给他使个眼色,哥俩才相携而出。
  小小一觉睡了一整天,醒来后发现自己腰上搭了个胳膊,好熟悉的感觉,以为在做梦,嘟囔了一句,准备接着睡。谁知那胳膊却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她裤子下面,摸索着她红肿结痂的屁股,使劲儿一戳,小小“嗷唔”一声蹦起。在旁边准备晚餐的胡婶拍着胸脯,视而不见。
  小小看着恨不得把两只手都伸进她裤子里的欣然,半天没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