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17 12:29      字数:4840
  锦若。
  她抬头,刚好碰上他的薄唇。一点一点的相互厮磨,然后微张开嘴,呵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他也很生涩,吮吸着她的唇瓣。
  锦若的手紧紧抓着衣角,头像是要炸裂了一般,整个身子都沉浸在疼痛中,呼吸不得,动弹不得。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指甲穿透了衣料,陷入了掌心。
  他牵着她的手从河堤上走过。凉风袭袭,他的手很温暖。她仰头对他笑时,他的手会用力将她握得更紧。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唯剩一盏莲灯顺流漂动。风吹起一个轻皱的浪头,莲灯一歪,倒入了水中。
  再也没有光亮,一片黑暗。
  锦若终于松开手,呼吸逐渐平减,眉心舒展开。马车正好停下,月珺佩跳下马车,掀开车帘道,“嫂嫂,咱们到了。快下来看看这个地方熟不熟悉。”
  锦若的双腿尚有些发软,一脚险些踩空。她一手撑着马背稳住了自己。
  珺佩期待地往周围看了一圈,瞪大欣喜的眼,说道,“嫂嫂,你说,会是大哥先赶到?还是二哥先?”
  锦若头皮一炸,宁王月募执也来?这月珺佩耍的究竟是何把戏?
  “瞧瞧,嫂嫂。这儿可就是二哥遭遇大劫的地方。”
  锦若这才意识到,这里竟是听风崖。那个募执坠崖的地方。
  “这儿。。。。。。”
  “哦,嫂嫂还不晓得。”珺佩好心替她解释道,“嫂嫂过来看呀。”她拉着锦若到崖前,指着下面,说道,“瞧见没?万丈悬崖。”
  她当然知道是万丈悬崖。
  “我二哥真是,演了这么出苦肉计,让嫂嫂替他做了好些事。”珺佩眼中满是吐露真相的快感,见着锦若越发难看的脸色,心情便越发的好。
  “要说二哥才是厉害,当初送了一大堆婢女给神算子,什么都不学,就学着怎么养燕子。你晓得的吧?那个叫燕儿的姑娘,跟燕子似的灵巧。你说说二哥这么能干,训练了这么多的美眷,还能训练燕子,那他训练的大军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珺佩摸着下巴,憧憬道,“真令人期待。”
  所以。。。。。。所以从头到尾就她一个人被耍得团团转!
  锦若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愿去想,什么都不愿装进去。
  心机,心术。原来都用在自己身上。
  一个两个,都是戏子。
  他们果然都如月珺佩所说,皆是为了黛烟。诚然月珺佩手法歹毒,讲话一语中的不讨她喜,然而她说的,却都是实话。
  锦若记得她当时坐在一株小黄花的旁边,两年春秋,这崖上满是黄花了。锦若在崖边坐下,呆望着风起云卷的秋空。
  好似,近来事故变得很快。多这么一件,也无大碍。
  锦若舒了一口气,声音寂寥空洞,“此处却是好地方,景色别致可人。”
  珺佩愣了愣,这崖上凄惶怖人,平荡荡的毫无美观可言,她为何要说别致可人?她便问道,“如何个别致可人法?”
  锦若伸出手指,指着虚空之处,有秋风卷起悲怆从崖底呼啸而过,像是冤鬼在哭泣。
  “看,风。”
  手指跟着心境开始动,似乎十指之下是瑟华。锦若闭着眼,心中补出一个曲子。珺佩心中只道她被打击得疯了,叮嘱阿土看着她,自己坐上马背去遥遥观视着这方。
  暗卫埋伏在一旁,随时都能动手。但安琴久久不下令,担忧着锦若。她离崖下那么近,而旁边坐着蛮族大汉。太危险了。即使不被蛮族大汉推下去,也可能会被打斗殃及不慎掉下。
  正不知如何办,背后传来喑喑马声。一瘦弱男子在马上偏偏倒倒,如风中纸片被吹来倒去,不过最终未倒下。
  赵恺替他勒住马,问道,“文先生,不知见到王爷了否?”
  文初黎点头,“会来的。”
  安琴听罢差点儿把持不住哭出来,王爷果真还是会来的,来救王妃。她是不相信,这个世间的感情都是这么的薄凉。
  锦若似一根枯草,坐在崖边,束发被吹得散乱。风吹一阵,她面上又戴上了异常的红色,手下意识地摸着小腹。
  “吾不妄动,则不妄伤人。动则伤,伤则痛,痛则失,失则枉。”
  “世事并非眼前模样,皆是有因有果。种何因得何果,王妃可知此时尔在种何因?”
  那是善净对她说过的话。
  她种了什么因,如今是得了什么样的果?
  小腹腰部坠胀感又隐隐作祟,腹部抽痛随着她心情的抑郁而加重。
  文初黎皱了皱清秀的眉,单是看锦若的脸色,他已知她身体异常。不过,该如何对别人说道?
  夫妻间的事,他又如何插嘴。
  足足又过了一个时辰,昭偕才赶来。锦若听得这熟悉的马蹄声,扭过头去见到昭偕满面沧桑悲戚时,弯眼笑了。
  昭偕只是匆匆瞥过她的面,将棕木盒子丢在空中,“你想要的。”
  珺佩单脚踏马而起,将盒子接住。脚落地,满当当地抱在了怀中觉得甚是稳妥。
  “阿土,走了,回东荒去。”
  此时的安琴早已耐不住,拦住去路,吼道,“岂是由你走便想走?”说罢眼前一黑,被阿土的身体挡了个满实。阿土正要当头一掌劈下,顿了一顿,转手劈在了后颈隆突处。
  暗卫迅速拿起兵器欲攻击,昭偕却竖起手,令他们退下。
  锦若闭了闭眼,心道了声,多谢。
  “大哥真是,不要小妹走,难道要我看你们夫妻俩继续吵架?”月珺佩反而做出了一副不愿走的姿态,将盒子枕在腿上,一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
  昭偕眼中暗光冰雪,定定地盯着锦若垂眸的侧脸。手中握紧了马缰,欲下马,又欲调转马头离开。
  哪一个决定,才不会后悔?
  风倏然而过,锦若站起来,仰面对昭偕笑,“我这次,真的怀了你的孩儿。”
  双手握在身前,时不时会碰一下小腹。眼波如水,双颧戴红,对着他绽开一朵盛开的笑颜,“是,你的。”
  那声音不大,传入他耳中却极其刺耳。
  而他只是说,“堕了吧。”
  锦若一颤,垂眸时泪珠啪嗒啪嗒打在脚畔的黄花瓣上,只觉下///身流出的血水如涌泉般,已经打湿了里裤。
  “既然是我将你拖入了这乱世,回去我就写休书。还你自由之身。那黛烟已交给他人,你再不必臆测与我。”
  他勒马调头,忽听锦若的声音很小,问道,“这么几年的感情,如此付诸东流了吗?”
  马儿嘶鸣,他未听得十分真切。停住躁动的马儿,他说道,“我拿黛烟换了你一命,算抵了。”
  锦若后退了一步,腹部猛烈地抽痛袭来,痛得她双腿发抖。她面上却是笑,双手覆盖在小腹上,声音也在发抖,“昭偕,我俩之间千转百回,终是不得好果。”
  昭偕尚未说出话来,却见锦若转身,张开衣袖,如拥抱着一个空无的人,扑入了深渊。昭偕死死地看着,似乎不相信方才还站在崖边的人,一眨眼就不见了。
  而身边那些人都沉寂,等待着他的命令。他再凝视,崖上无人。
  啊。。。。。。他这才意识到,锦若跳下去了。
  第46章 各行
  “锦若。。。。。。”
  他摔下马,跌撞着跑过去。
  “锦若。。。。。。”
  这绝对不是真的。
  脚不自主走到了崖边上,就想跟着跳下。忽见对面崖头上,同样站着一个白衫秀挺男子。
  正是月募执。
  募执阴着脸望了他一眼,纵然跳下。
  “还是二哥的动作迅速,比起大哥更直接干脆。不过跳一次两次的,二哥与这崖倒真是有缘。上次跳下去将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月珺佩歪头笑得天真,“若不是这么做,怎能欺瞒过大哥的眼,从帝京逃走。”
  既是月募执。。。。。。昭偕制止正安排人手下去寻找的文初黎,道,“不必寻了。”
  让她跟月募执去吧,那才是他爱的人。
  “明日本王就拟了休书送往凉州。”
  昭偕转头向月珺佩,“你既然敢公然出现,就这么有把握今日从我手中逃脱?”
  月珺佩又是一笑,“嘻,那大哥心中,是小妹的性命重要,还是楚州重要?要知道,三日之后我赶不到楚州城下,那蛮族人可就进攻楚州了。”
  她故作怜悯地摇头,“呀呀,生灵涂炭,人间惨剧。”
  “难道我放了你,你就会放弃楚州?”昭偕眼冷如冰,“那你就不是公主了。”
  说中了珺佩的心思,她拍着盒子大笑,“对。大哥真聪明。我忘了大哥本就善于揣测人心。不过嘛。。。。。。”
  她指了指阿土,说道,“此乃蛮族首领,能以一敌百,大哥要不要试试?”
  昭偕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哦?那可真得试试。”
  “阿土,过来。”
  珺佩对他招手,阿土脚步沉重,面上极其恭顺,走过去,“属下在。”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去,让他们领悟领悟蛮族人的厉害。”
  阿土心中长长地一声叹息,“王,来日方长何愁无交锋的时刻,今日先走吧。”
  说罢将她强行钳制住,也纵身跃下悬崖。蛮族人善攀越,带着竭力反抗挣扎的珺佩,行动如猿猴般敏捷。
  ***
  她记得募执大喊着,将她接住的时候,她使劲推开他颤抖的唇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求你。。。。。。不要、救我。。。。。。”
  那声音很快消散在空中,俩人身子还在不断下落,无休止地下落。
  不要救我,请让我死。没有了昭偕的世界,对于我有何意义。
  锦若疼得身子不断抽搐,缩成一团。募执替她擦着汗水,声音轻轻,“不怕,锦若。等全部流出来就好了。坚持一下,锦若。”
  谁在叫她的名字?
  不过再也不能是她爱的那个他了。
  颠簸的马车上,郎中和他婆娘手里拿着布条药粉,紧张到不行,“这位贵人,劳烦你先出去吧。这这。。。。。。这要我如何替这位夫人诊治啊。”
  募执说道,“我是她夫君,不必避讳。”手温柔地抚平她眉间被痛苦造成的皱褶,他低沉的声音中带了一种不可违抗的坚决,“但若她死了,你就是陪葬!”
  “是是。。。。。。你放心吧,我这婆娘有二十年的接生史,夫人一定会没事的。”郎中推了一把被吓呆的婆娘,“还不快去将死胎取出来!”
  那胎儿连人的模样都未形成,随着大片的血涌出来。每一股暗黑的血液涌出,昏迷的锦若眉头便皱了一下,脸色更是白了一分。婆娘将指头大的胎儿用布包了,又替昏迷的锦若上药止血。
  待一切做完了,她懦懦怯怯地将死胎呈上,“贵人,这个。。。。。。”
  话未完,已被一剑将头削下。
  募执出剑很快,完全容不得别人反应。郎中开好了两张方子,掀开车帘进来,“药开好了,吃个三服祛除淤血,再吃这服药生血。咦?我婆娘。。。。。。”
  两个还不知自己为何死去的脑袋滚到一处,整个马车里都是血。募执拿着布里包裹的死胎,冷着脸看了一眼,丢在车内。然后抱起昏迷中的锦若,跃出马车。
  那么下贱的人,看了锦若的身子,必须死。
  无人驾驶的华丽马车认识路,往着一个方向不断的跑去,将身后的暗卫都引上了不归路。
  ***
  东圭城门大开,两匹健马喑喑而入,厚重的大门又轰然关合。城头上站着三个长白胡子的老头,身着袖边短褂。身后一个年华正好的姑娘,偏黑,显得比一般女子健硕,模样算是清秀。
  “雯雯,王和族长回来了。”
  那蛮族姑娘脸上泛出娇涩的红晕,偏过头不去直视城下那正跳下马的男子,低低‘嗯’一声。
  月珺佩将马缰丢下,略微抬头,看见那蛮族姑娘,眼神复杂之极。阿土在她身后唤了声,“王。”
  珺佩回神,从马上取下棕木盒子,冷声道,“走吧。”
  阿土恭敬地垂下头,“是。”
  月珺佩撩了撩衣摆,一手拿着棕木盒子进了屋。挥袖拂去桌上的茶碗茶杯,哗啦啦摔了一地。
  她反复摩挲着盒子,“来瞧瞧,这把大哥二哥都想要的剑究竟是什么样儿。”
  那声音却沉沉虚虚,没有平日里的狂野。
  珺佩叹了口气,将盒子打开。
  阿土站在门外,只见她怒极,连着几脚揣翻了一旁的桌椅。阿土虽不知她为何开了盒子后就发怒,但也不敢多言。
  忽听珺佩轻轻的‘哎哟’一声,阿土一头冲了进去,“王,怎么了?”
  原来是她气得一拳打在屋内石柱上,那娇弱的拳头却吃了遭,手指关节都红肿起来。珺佩一见手成了这样,更是发气。
  “这不中用的。。。。。。”
  话还未骂出口,手被阿土温暖粗糙的大掌握住。他细细地察看,浓黑的眉皱起,“幸好未伤到筋骨。”
  忽而心口那处,说不出的怅然亦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