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10-21 08:51      字数:4952
  它,真是……太可惜了。”
  这一层,也的确是花小麦犹豫的最主要原因,她不愿和罗月娇说得太多,只笑了笑,道:“我纵是要去省城,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总之我应承了要教你做菜,就必然得让你那手厨艺能见得人,否则,岂不丢我的脸?你放心,我拿定主意之后必不会瞒着你的,只管将你那颗小心思,踏踏实实放回腔子里罢!”
  罗月娇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两人正说着,忽听得村间小路上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便是一串马蹄声,急促地由远而近。
  火刀村有马匹的人家可谓屈指可数,孟郁槐如今又出门走镖,大晚上好端端的,怎会有人在村间小路上骑马,还赶得这样急?
  花小麦抬头望去,就见一匹马在河岸边停下了,一个人影正跌跌撞撞自马背上滚下,脚下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冲摊子这边奔来。离得太远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待得走近了她才认出,那人是连顺镖局的一个年轻趟子手,名字大约是唤作吕斌。
  那吕斌跑得极快,不过须臾,已经冲到了摊档前,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径自跃到柯震武身边,叫了一声“叔”。
  柯震武正与那赵老爷聊得兴起,冷不丁听见有人叫他,一抬眼,便笑了起来。
  “嘿,你这猴崽子怎地跑来了?莫不是知道我来小麦丫头的摊子上吃面,便也觉嘴馋,巴巴儿地跟了来?喙,你也有点分寸吧!早两个月郁槐已领着你们来吃过一回,是过足了瘾的,我却还是头一遭尝到这好滋味,你就不能让我清净点?”
  他一开口就说个没完,那吕斌急得不行,猛吸两口气,跺跺脚,高声道:“哎呀柯叔,出事了!”
  柯震武脸色立时就是一变,霍地自桌边站起,眼中射出两道冷厉的光,声音一瞬间变得低沉而威严,活脱脱像是换了一个人:“何事?”
  吕斌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左右打量一番,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刻意将说话的声音放得极低,旁人根本听不分明,花小麦也只隐约听见了“水贼”、“刚上了水路两天便遇上”等几个零星的词句。
  “消息从何得来,人现在何处?”柯震武眯了眯眼,拧紧了眉头,压低声音道。
  吕斌仍是在他耳边小声回答,这一次,却是连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那柯震武越听脸色便越黑,简直如那烧了几十年的锅底一般,“砰”,冷不丁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震得盘子碗儿都跳了两跳,暴喝道:“如今这起腌臜贼人,敢是连规矩都不讲了吗?!”
  他压根儿没有花任何时间考虑,转头便对赵老爷和宋静溪道:“两位,镖局出了点小事,我这就得立刻赶回去处理,便不赔了。”
  说罢告了声罪,一拂袖调头扯了吕斌就走。
  赵老爷一愣,随即站起来叫住了他。
  “可需要我帮忙?你们镖局的事我虽不懂,但好歹我开酒楼,三教九流都识得一些,你这一忙起来,即便再谨慎,总也难免有照应不周全之处,我家中人多,至少能给你搭把手。”
  柯震武细想一回,也便点头应了,于是那赵老爷就从怀中掏出一块总有半两的碎银子,往桌上一搁,冲花小麦点点头,转头疾步随着柯震武大踏步往河岸上走。
  宋静溪是同他们俩一块儿来的,自然也得一起回县城,走来同花小麦含笑说了两句,也便赶了上去。花小麦正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情况,忽见那吕斌有些犹豫地站住了脚。
  “柯叔,依你之见,咱要不要先……跟他家里人打声招呼?”
  第九十四话 下落不明
  “蠢材!”
  柯震武原本就正火冒三丈,又听吕斌说出这等糊涂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给他留面子,撩起一脚就踹在他屁股上,勃然大怒道:“他又没死,你巴巴儿地跑去跟他家里人说了,有甚好处?他家只得一个老娘,若教她知道了,岂不当场魂飞魄散,保不齐还要昏厥过去!倘若受了惊吓有个三长两短,你预备如何同他交代?!”
  他这话说得嗓门响亮,吕斌也知自己是冒失了,喏喏不敢再多言,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花小麦,闻言眉头却是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方才从柯震武的只言片语中,她只隐约得知,镖局应是遇上了不小的麻烦,而且这事应当是突如其来,让人没得防备。然而现在,那两人嚷嚷得如此厉害,又似乎意有所指,便不由得令人心生猜测。
  吕斌和柯震武话里话外,曾模模糊糊提到“水贼”二字,那柯震武又满口痛骂贼人“不讲规矩”,也就是说,连顺镖局里,有人在走镖途中遇上了麻烦?再加之他二人又说那出事的人家中只得一个老娘……
  柯震武今日刚来河边时,不是曾提到孟郁槐出门走镖了吗?该不会……
  想到这里,花小麦那颗心便往下落了落,也没工夫细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发问,朝前紧走两步,叫了声:“柯叔,那个……”
  柯震武应声回头,朝她脸上张了张,许是从她表情中瞧出些许端倪,当即便沉声道:“你莫管,自顾将你的买卖照应好便罢。”
  言毕,他立刻迈着大步上了河岸,与赵老爷和宋静溪各自乘马车往县城赶。吕斌紧随其后翻身上马。提起缰绳疾驰而去。
  花小麦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一时心内不知作何感想。罗月娇像是被这突来的阵仗给吓住了,缩在摊子后怯怯叫了一声“小麦姐”,却不见她答应。花二娘与景泰和对望一眼,走过来丝毫亦不知温柔地在花小麦背上狠捶一拳,高声道:“你发什么呆,丢了魂儿了不成。咱这摊子还摆不摆啦?”
  “啊……”花小麦这才算是醒过神来。定了定心,扭头冲她一笑,走到摊子后将刚才只擀了一半的面条拾掇妥当丢进锅里。
  ……
  柯震武等人离开后,花二娘与景泰和两个便没有急着回家。留在摊上帮花小麦张罗生意,等人渐渐散去了,方一块儿推着板车往家赶。
  花小麦这一晚煮了总有二三十碗面,又费心给宋静溪做了几个菜,便觉有些累,将家什归置好,稍作洗漱,就预备回房歇息。
  花二娘同景泰和在堂屋里说话,顺便将白日熬煮的酸梅汤又端了出来。正待唤花小麦也去喝一碗。却见她在门外泼了水,抱着盆子正要回西屋,立即就将她叫住了。
  “慌什么,这会子还算不得晚,你好歹来喝两碗酸梅汤。也好解解燥热,夜里睡觉时,也能觉舒服一点啊。”
  “我不想喝了。”花小麦偏过头冲自家二姐笑笑,“有点困,想早点去睡了。”说罢抬脚又要走。
  “喂!”孰料那花二娘偏是不依不饶,索性赶上来一把揪住了她,叹口气道,“你纵是要睡,也不在这一时,你跟我过来,我有话问你。”
  花小麦左右无法,只得丢了木盆跟着她晃进堂屋里,随便拣了张椅子坐下,顺手接过景泰和递来的一碗酸梅汤,道了声谢。
  花二娘也入了座,山大王似的跷起一条腿,翻翻眼皮:“今日那个随赵老爷一同去河边吃面的女人是谁?我瞧她年纪,应当不是赵夫人吧?你还费神给她做了那好几道菜,头先儿收桌子那阵儿我瞧了瞧,样样都精致得了不得——她今儿是干嘛来了?怕不会是光为了吃你一顿饭那样简单吧?”
  花小麦原有些没精打采懒得开口,然细想一层,这事总不好瞒着花二娘,迟早要教她知道,于是便将那酸梅汤送到唇边抿了一口,缓缓道:“那是宋老板,来咱们芙泽县采买的,在省城开着一间饭馆儿叫‘桃源斋’,说是生意好得很。上回我在赵老爷的宅子就已与她见过,她今日来,是想尝尝我的手艺,顺便问了我一声,愿不愿意去她的桃源斋掌勺。”
  “桃源斋?”景泰和将这三个字在嘴里咂摸了半晌,“我好似听说过,在省城很有些名头的。”
  花二娘看他一眼,对他说的话却不甚在意,只管盯牢了花小麦道:“我便猜着多半是为了这个!那你如何应她,可打算真去桃源斋做大厨?”
  “……我还没想好。”花小麦不知何故反应有些慢,少顷,方抬头对花二娘笑了笑,“我有些丢不下那摊子,再说,这事怎么也得跟你和姐夫先商量过才对。”
  “唔,算你还知道些分寸。”花二娘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抬了抬下巴,颇有两分自得地道,“不是我夸口,就我妹子这厨艺,即便被那有名气的酒楼饭馆儿看上了,要请她去执掌厨房,也实在再正常不过。”
  说着,又拿手肘去杵景泰和:“你说是吧?”
  景泰和笑了笑,算是默认。
  “不过嘛,这事儿还看你自己怎么想。”花二娘自顾自地接着道,“从前那春风楼的赵老爷,也曾跟你提过这事,那时我之所以不允,是不愿让你离了我跟前,你一个姑娘家,我实在不放心。但如今我也想得明白了,你既有这一身本事,难不成我还能拦着一辈子?你若真个想去,咱们便好好商量,我也不是非得将你一世困在这小村子里。”
  她这话一说出口,立时觉得自己十分识大体,顾大局,懂得替人着想,控制不住地便愈加得意,挑眉笑道:“怎样,你二姐我很明事理吧,对你很好吧?”
  花小麦没做声,只低头盯着手里的碗。
  “我跟你说话呢!”花二娘好容易通情理一回,竟然得不到回应,火气立刻冲上头顶,一巴掌狠狠扇在花小麦的后脑勺上,“你要死啊,耳朵打蚊子去了?”
  “疼!”花小麦耳边闻得清脆地一声响,头皮火辣辣生疼,立时回了魂,猛然抬头道,“二姐你下手就不能轻点?”
  “你发什么呆,我都说不拦着你了,你怎地还……”花二娘满腹狐疑,朝她脸上仔细觑了觑,“我说你想什么呢!”
  花小麦冲她翻了个白眼,使劲揉了揉后脑勺:“我都说我困了,你非要扯我进来说话,应得不及时,你又要下狠手,没你这样的!我不是说了吗,那去桃源斋掌勺的事,我且得花些时间好生琢磨琢磨,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她也是被花二娘那一下打得实在太疼了,语气就有些冲。花二娘何曾听闻她用这种声口跟自己说话?当即便怒将上来,挽袖子就要揍人。
  “嘿呀你个花小三,几日不收拾你,胆儿就越来越肥了啊!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今天非要……”
  “好了好了!”景泰和一脸无奈,忙上前拦她,“小妹不是累了吗?你就让她歇着去又能如何?这事咱明天再说不迟,你何苦非要现在便议论清楚?可小声些罢,隔壁那潘太公,耳朵长得很!”
  花二娘被他捉住了双手,挣了两下没能挣开,也就只得偃旗息鼓,没好气地对花小麦道:“困了就滚回屋去睡,明儿一早,我再和你慢慢说!”
  花小麦正巴不得一声儿,闻言忙放下手中的碗,一溜烟地跑回西屋,砰一声关上了门。
  一夜无话,隔日清早,花小麦是被花二娘那惊雷一般的大嗓门给吓醒的。
  “哎呀小妹你快出来,出大事了!”
  花小麦迷迷糊糊中突然一个激灵,人一下子清醒过来,忙三两下穿了衣服跑出去,迎面撞上自家二姐,忙扯着她的胳膊连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该不会是又有人去告黑状,说她那摆在河边的摊子有问题吧?又或者,是她那番椒出了纰漏?
  花二娘一跺脚,急吼吼地道:“昨晚那连顺镖局的柯老爷,不是面还没吃完,便急慌慌地被人给叫走了吗?哎呀,刚才听村里人说起才知道,原来是他那镖局替人运一批货,走到半道儿,在水路遇见了贼人,押镖的那个,是孟家大哥呀!”
  果真是他!花小麦心中又是一堵。
  昨晚柯震武与那吕斌始终小声交谈,多半就是怕事情传开得太快,引人议论,也让孟郁槐家里人担忧,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让吕斌去通知孟老娘。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是一夜而已,事情就传得满村皆知了!
  “那……现下是怎样情况?孟家大哥……”她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后头的话,居然有点不敢说出来。
  “啧,就是寻不到人哪!”花二娘连连叹气道,“我也是听村里人说,他们一行遇到了劫道的水贼,不止见了血,整条船都给掀翻了!当中有个水性好的镖局伙计,拼了命挣扎回岸边,疯了一样赶回芙泽县报信,镖局的人这才知道出了事。至于其他人,却是……一点消息也无啊!”
  第九十五话 相顾
  但凡行镖之人,保护押送的银钱、货物甚至人身安全乃是重中之重,因此,他们往往最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