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两块      更新:2021-09-29 13:03      字数:4760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一向与世无争的温以衡此刻真是想搜集自己二十年来所有知道的骂人的词好好的把面前这个笑的柳眉微弯的人骂的个狗血淋头。
  但当他无意识的低头,望见她露在裙子外面被冻的毫无血色甚至是微微颤抖着的小腿时,心中的某一处无端的就柔软了下来。骂人的话硬是卡在喉咙,怎么也出不了口!
  不善言辞,说不来好话,也撒不成娇的她,从以前开始就只会做着一些傻得可怜却又让人无可奈何的事。
  大冷的天穿着这么薄的裙子只为问他一句好看不好看,监狱里他的饭中无端藏了许多的肉她自己却在值班时肚子饿的咕咕叫,他破了的衣服第二天被人乱七八糟的缝上,自己的手指十个却伤了九个,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他都知道。
  刚开始还在想着做这么些没有意义的事是她闲的无聊了吗?但一天一天的坚持,一日一日的小事却让他坚硬的心慢慢的融化。
  他开始习惯的接受她默默的好,开始不自觉的依赖,开始在她出勤几个月时心中涌起淡淡的想念,开始在她受伤住院时没来由的心疼。他开始在心里悄悄的藏了一个她,小小的她,雷厉风行的她,生气发飙的她,只是……
  “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他望着笑完瞪着双水汪汪的眼睛的李然,哀怨的脸上换上怜爱,然后又换上深深的无奈。
  “但也只能是很喜欢!!”
  这辈子,就算她再不在意,再无所谓,他也是不能接受她的。
  她那么漂亮那么完整,而他,那样残缺那样丑陋不堪。她无所谓,但是他有所谓,他不能忍受她和一个一无是处,只会苟延残喘而活的人在一起。
  这是他的原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最后的尊严。
  “是吗?”恬静的脸上再次浮上微笑,湿润的眼眶却闪出泪花,她丢掉手中的白伞,朝着他扑过去,顾不上早已湿透的衣服,一把搂住以衡,欣喜若狂!
  “足够了,听见这句话就足够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的头深深的埋进以衡的胸膛,发丝轻轻扭转,激动的语无伦次。
  以衡因为湿透而冰冷的身体重新变得温暖,面前这个瘦弱的身体炽热的像个刚出炉的饭团,突然变得很黏人。
  你是想说,“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我!”
  是吧?
  温以衡的手轻轻的抚上她的头,眼里是说不出的宠溺。
  “你呀,你。真是笨得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分离
  并不怎么长的一段路也并没有走怎么长一段时间,李然本来是想着他多少会舍不得自己,那就再陪陪他多走一段路,没曾想,温以衡却皱眉。
  “李然,你快回去了行不行,别再跟着我!”语调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什么嘛!明明是在为他着想,他却不识好人心,才这么一会儿他就嫌自己烦了吗?李然的怒气被引燃,强忍住自己想要一把上去揪住他的衣领然后瞪着双灯笼大的眼睛威胁他再说一遍试试的冲动。看在今天日子特殊的情况下给他最后的面子。
  但是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哼……走就走,老娘今天我还就不奉陪了!”今天六点就起床为他折腾这身衣服,就算是肉包子打狗。她狠的咬牙切齿,愤愤一跺脚,转身便离开。
  温以衡,你也太过分了!
  望着李然怒火中烧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朦胧的雨中,他却久久挪不动步子,心中想的是此刻她脸上那既气愤又委屈的纠结表情,不由得偷笑。
  不是他狠心,他舍得,只是不愿她受苦。像这样受冻,她会很冷,他会很心疼。
  在雨中伫立了一阵,估摸着她应该是回到警局了,温以衡这才开始继续前进,走着走着,背后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急促而轻快。他一听便知,是她。
  回头,想抑制住自己的不舍,强装着一副发狠的样子质问她。
  “你烦不烦,怎么又跑回来了。”
  你怎么又跑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假装着骂你也是会心痛的。
  话未出口,她已经跑到跟前,撑着伞的小手有些吃力的伸直,微微抬高后,白色的雨伞便遮在温以衡的头顶。她侧过脸去,不看他,气呼呼的样子。
  “给,拿好,这次我是真的走了,不要想我。”反正我是不会想你这个白眼狼的。
  语气装的那么冷,温以衡却突然觉得那样窝心。这就是李然吧!明明受了委屈在孩子般的发着脾气,却仍旧不忘记时时刻刻关心那些她在乎的人。
  你怎么这么蛮横,其实我就只想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舔舐着流血的伤口,无人知晓的过完这一生,你却没经过我同意就大大咧咧的跑进我心里,无所顾忌的留着你的印记你的身影,直到让我觉得,这一生能遇见你,那般幸运,如此值得。
  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让我受宠若惊,然后不再抵抗。
  “嗯,”温以衡认命的接过她手中的伞,撒着对她的最后一个谎。
  “我发誓,我不想……”
  我不想……才怪!
  五年了,时间过得那么快吗?已经有这么久没有见过她了,温以衡猛吸一口烟,不过经常听到她又破了什么什么案,又凭一己之力撂倒了几个大汉,他就知道她过得很好。
  这样,他也就很好。
  总是有这么一些人的,如李然和以衡,他们没有在一起,甚至于自己有自己的爱人,有自己的家庭,但他们仍彼此牵挂,在彼此心中都为对方留着一方净土。这或许无关爱,但必定有关情。
  昨夜突然造访的雨让空气变得潮湿,温以衡本就瘸了的腿又患上风湿,觉得十分不适。无法久坐的他洗完最后一个瓶子后有些吃力的站起来,望着门外天空挣扎着露出个小脸的太阳。吐出淡淡的烟雾,朝着木一道。
  “既然来都来了,去给老头子点跟烟吧!”
  听到他的话木一这才收回思绪,起身跟着出门。高高的阶梯若是初次踏上,像以衡那样的腿自然会不便,但他好歹也如此走了五年,木一望着那熟练的下着一级一级阶梯的背影。心中却浮起淡淡的愁绪。
  “你还准备在这儿守多久。”若是因为愧疚,五年不是已经足够了吗?他的一生,前半辈子被别人关在牢里,那后半辈子呢?难道要自己把自己关在牢中!
  前方的人脚步不易察觉的短短停滞,温以衡淡淡开口,语气中隐隐含着波澜不惊的思念。
  “不知道。”他望了望远处老头的墓碑,“或许等到老头抽烟活着时没抽到的烟的时候我就会离开吧!”
  老头活着的时候总想着为他分担罪过,其实没有必要的,父债子还,自古就天经地义,所以老头为他受得那些苦,即便是死了,他也要一一还上的。
  木一听出了他的固执,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的,也就懒得再问了,计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去接兰了,便又开口道。
  “走吧,我跟你介绍一下兰。”
  曾经无意中跟他提起过,现在正巧有机会,刚好让他们认识一下。不过看他听完话后若有所思的样子,感觉他好像都已经知道了,可是自己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啊?
  没有吗?一提起兰那两眼放光的眸子。早就出卖了一切!
  再回到兰妈妈的墓前,却发现兰已经靠在妈妈的墓碑上睡着了,恬静的脸上泪痕未干,调皮跳动着的睫毛又让人感觉她正做着美梦,是梦见妈妈了吧!不然脸上怎么会有这样平静幸福的表情。
  木一本不忍心打扰她,不料她却因为睡得太熟,吃不住力的头逐渐的从墓碑旁滑下,眼看着就要摔了,他只得无奈的过去,让她的头缓缓的滑到自己背上,再蹑手蹑脚的轻轻背起她。此般小心翼翼,温以衡若是还不明白她俩的关系的话,四十余年的光阴也就白费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靠着的东西从硬硬的石碑突然换成了软软的后背,有些不适应。兰疑惑的睁开眼,却见着面前多了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还长着吓人的山羊胡的陌生人。立刻吓了一跳,突然的动作让背着她没有心理准备的木一差点摔倒。
  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动静,吃力稳住身子的木一心中疑惑,面前这个温以衡却突然很是自嘲的开口。
  “好像我不太受这位客人的欢迎啊!”话语里揶揄的意味十分明显。
  缓过神来的兰这才发觉自己实在是不礼貌,但睡意未消的大脑却想不出什么好的开场,便只压低了头躲在木一的身后,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发觉气氛有些不对,木一当好人似的开口。
  “兰,这是温以衡,我们院长爷爷的儿子。”
  “哦。”这下躲不过了,兰不好意思的伸出手,硬着头皮道。“以衡大哥,你好。”
  他自然是不会同她这样的晚辈计较的,但也没去握她的手,只是从自己兜里面摸出了什么东西放在她的手里,很宽容道。
  “第一次见面,我这儿又没什么好东西,这个你姑且收下,当见面礼吧!”
  躺在兰手里的,是两个很精致的玻璃瓶子,与上来时看到挂在安乐树上的瓶子不同,透明的瓶身上竟多了些漂亮的纹路。那是透明的雪莲,虽没有雪山那般纯白,但却更多几分澄澈,几分干净。
  他在这东山中也乐得悠闲,闲来无事就雕些刻些小东西,几年下来,倒也算拿的出手。
  “谢……谢!”兰有些木讷,只两个字却也被她说的断断续续。
  “嗯!”温以衡倒是很受用,抬眼看看墓旁那棵没种下多久却已小有气候的安乐树,又朝着他俩道。
  “刚好,这棵树上还没挂上瓶子,你们俩有什么想说的就写下来吧!在那边的人会听见的。”
  说的煞有其事,让兰和木一觉得不写反倒对不起这两个漂亮的瓶子。
  妈妈从头到尾都在慈祥的朝兰微笑,让她觉得很心安。她并没有太多的要求,唯一希望的妈妈听到的,或许就是自己的思念吧!
  兰很快写完,抬头却望见木一仍在那里奋笔疾书,他想对妈妈说些什么话呢!好想知道,伸出头去想要偷看,却被木一发现,不仅又用手遮得更紧了,还睁大眼睛瞪着她。心想,电视上不都是这么说的吗?愿望如果被别人偷看了,就不灵了。
  那样子,和小时候想抄作业时自己同桌的样子一样可恶。
  小气,不给看就算了。
  温以衡在一旁站着,望着稍微完全长大的两人稚气未脱的小动作,终于舒缓了眉眼,绷了五年的脸上难得的出现笑容。他的山羊胡也慢慢开始白了,年轻人的世界,自己还是不要去瞎掺和了!
  太阳已经完全摆脱了乌云,林间的雾也渐渐散去,寂静的东山上有两个身影并排走着,一个叼了根旱烟,明明一瘸一拐却让人觉得与周围的一切融合的恰到好处;另一个脚步沉稳,背上却有个长发过肩的女子,正不时回头留恋的望着身后墓碑上一个慈祥老人永恒的微笑。
  在墓碑旁边,小小的安乐树上有着两个刻着精致雪莲花纹路的瓶子相互依偎,在微微吹来的风中摇曳着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柔柔的洒进瓶子,照的洁白的纸更加耀眼。
  这两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纸安静的躺在瓶子中。
  一张写着:“妈妈,我很想你,你想我了吗?”
  而另一张吗,不告诉你们,愿望如果说出来就不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餐
  自从那天从东山回来,不知是不是兰在外面睡得太久的原因,竟无端患上了小感冒。说它小,因为兰一没发烧二没咳嗽,精神头儿也好的到处乱撞。但令人头疼的就是止不住的喷嚏,算不准时间来时也没个招呼。
  木一这几天真是被她折磨得够呛。不是晚上睡得正熟和周公激斗正酣,却突然来个炸雷,吓得他腾的从沙发上坐起来,不明所以。就是吃饭吃得正香,一块排骨尚未落入口中硬是被那声喷嚏惊得直直掉在地上。更有甚者,一个喷嚏打的唾沫横飞,木一费尽心思做的一顿饭也就不用吃了。
  每每木一用哀怨委屈的眼神看着兰时,她总是拿着一张纸擦着红红的鼻子,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委屈至极的模样根本就是在说。
  “这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的。”然后又冷不丁的再来一个“啊切!”弄得木一恨也不是,乐也不是。
  不过或许是因为那不请自来的喷嚏君住的不好意思了,折腾了几天后总算是还了木一一个清静。可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却没有停止,木一家周围承包的工程已接近完工,作为设计师的木一也没了事。
  这天公司打电话来要把他召回去做另一个工程,可以兰目前的状况他又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
  这些令人头疼的问题烦了他一整天,一向工作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