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莫莫言      更新:2021-09-29 13:02      字数:5526
  很满意。
  不担心即将到来的审判,虽然很清楚,我势必被判死罪。
  因为有人会救我。
  舍弃不下,他只能救。所以该忧愁的不是我,而是他。
  愁吧愁吧,为我伤心难过哭泣自责吧。
  我是如此爱你,与将。
  感谢爸,他用一句话,还我争夺的雄心、胜利的壮志。
  情场,原来也是战场。
  终于,快到宣判的日子。
  外面情形不明,可是有点忐忑。如果稍有差池,真要在这里葬送性命?
  夜里,睡在简陋的床上,翻来覆去,想着与将正在愁眉苦脸四处周旋。
  忽然听见铁门打开的声音。
  我霍然起身,警惕地看着门。
  一丝光,从门缝中透过来。
  黑暗中,闪进一个人影。
  我不做声,看事情发展。
  那人靠近。
  他靠得太近,我蓦然紧张,脑袋快速运转,思考是否要高声大喊。
  我没有,心里隐隐觉得这是来营救我的。
  事到临头,难免心跳加速。
  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正疑虑间,忽然听见外面一声大喊,几乎把我吓得跳了起来。
  熟悉的看守的声音。
  “陈平,出房!”  一般提犯人,都这么喊。
  我一听,才稍微安定一点。
  可那个我不认识的人,骤然伸手,把我抓起推出了房门。
  我惊讶,如果他是救我而来,看守就在外面,岂不现了痕迹?
  被从黑暗的小房间中骤然推到大放光明的走廊,我呆看着面前的看守,只能苦笑。
  没有料到的是,穿着制服的看守对我看一眼,没有任何惊讶,居然对我一甩头:  “陈平,跟我来,有人帮你交了罚款,签个名就可以走了。”
  陈平?
  我一愣,随即领悟过来。
  这看守也是被收买的。
  想来与将明救不成,找了个买通换人的方法。
  不料违反法律的营救,居然堂而煌之上演在灯光之下。
  刚刚进去的那人,要留下顶替?
  心态一调整,思维也活跃起来,再没有以前的钻牛角。
  我老老实实,十二般合作地跟着看守,以我从未听过的身份,出这牢狱。
  一路经过长长走廊,马来西亚的警服在我身边不断晃悠。
  整个过程中战战兢兢,竭力隐藏发抖的手脚。毕竟,这是我的命。
  签名的时候手指发颤,面前的警官抬眼看我一下。
  生死关头,心都皱成一团。
  看那警官收了笔,对我懒洋洋说:  “行了。”  如听赦令,松好大一口气,立即按捺着自己不引人怀疑地抬腿。
  多简单,签个名,就被放了出来。
  可我知道,有人为这简单的一个步骤,花费了大量金钱人情。
  在夜幕下步出看守所,路面一片冷清。
  以前最怕这样的情景,触景伤情,现在却只有畅快自由的空气,在鼻间流窜。
  一辆豪华轿车,静静停在街角,站在看守所门外,只能隐约看见车头的一部分。
  我心有灵犀,举步朝那轿车走出。
  流畅地开门,入内,安坐椅上。
  身旁,坐着我微笑的父亲。
  “爸,我出来了。”
  爸欣然点头,语带双关:  “不错,你是出来了。举手投足,都象我的儿子。”
  我反问:  “难道以前我就不是你儿子?”
  “生生,你长大了。”  爸叹:  “我好欣慰。”
  泪水,差点又要涌眶而出。
  我忍住。
  已经决定,不再用眼泪装备软弱。
  我要做的,是展翅,是飞。
  “准备去哪里?”
  “法国。”
  爸停顿一会,问:  “与将已回香港,你不去见他一见?”
  我摇头。
  来去自由,不受羁绊,与将,谁比谁更潇洒,谁比谁更吸引另一人?
  轿车启动,向着黑夜驰骋而去。
  茫茫夜空,心却不再彷徨。
  当日轻狂,敞开胸膛躺在车上对与将微笑的黄生,已经不复。
  当日滴落得不再珍贵的眼泪,会被我藏起来,象红酒,多年以后,倒出来带笑细细品尝。
  我已脱胎换骨。
  书亭说的对,马来西亚,确实是一个美好的地方。
  那留在牢房中的人,或是为了钱,或是为了某件事物,要为我这原本无辜的人,更加无辜地去送死。
  事关机密,暂时不和与亭联络。如果连他都以为我冤死狱中,更表示这个计划无懈可击。
  其实,那被抓的人贺书贤,原本就不是我。
  真真一团乱帐。
  立即将马来西亚的事情,抛在脑后。
  只会徘徊在往事里,是我以往振作不起的原因。
  连夜的飞机,到了法国。
  妈在法国的家里,还是老样子。
  我当日额上一道皮外伤,她还哭哭啼啼个不停,这次我逃出鬼门关,她居然只是帮我掠掠头发,就转身喊仆人:  “帮少爷把行李拿上楼,还有,把洗澡水放好。”  在我额上亲亲。
  我佩服。
  今天才忽然看懂很多事。我的母亲,知道用不同的态度对待不同时期的孩子。
  她在我需要眼泪的时候为我滴泪,当我需要安逸的家时,她就给我宁静温馨的迎接。
  振作,我要振作!
  第一件事情,就是接手黄氏的业务。不同以前傀儡似的什么都不看就签名,而是真正的接手。
  黄氏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东西,何必管是谁把它送我。
  意气风发地到公司,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周恒。
  以我助理的身份,带领众人在楼下迎接。
  这个时候,他再没有狐假虎威的权利,我要把他扫地出门,不过一句话的事。
  可是,我没有。
  没肚量到连一个往日的小虾小蟹都饶不过去,如何得与将的尊重,让他死心塌地,为我痴狂?
  “与将好大量,居然肯把他的大将借我使。”  我上前,笑着对周恒说:  “今日起,我要再战江湖。周恒,肯否助我一臂之力?”
  周恒的回答很得体。他说:  “黄先生,我一直都是你的助理。”
  我点头,携着他的手,进了黄氏。
  名义上,黄氏的董事长一直都是我。
  但这次回公司,感觉明显不同,不但我,连公司里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江山已易主。
  最欢迎这一改变的,是陈世伯。
  感激我当日拼死不签那份人事调令,笑得特别灿烂,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  “生生,一直坐镇香港遥控黄氏,终于发现还是亲自回来处理事务好?唉,还是回来好。你不在,鬼魅特别多,让人心烦。”
  我摇手:  “我回不回来还是一样。你老人家一把桃木剑在手,哪个鬼魅能逃得过去?”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
  我又道:  “陈世伯,你是黄氏元老,行政方面的事情,要请你多多指教。”  天外有天的事见识得多了,我字字真挚。
  陈世伯当然点头:  “一定,职责所在,怎敢不鞠躬尽瘁?”
  行政方面,首先解决一处问题。
  真正工作入手,千头万绪,非常困难。
  我日看夜看,文件却一天一天不断。
  难为与将,荣氏黄氏一起掌管,哪来这么多精力?
  周恒敲门,将又一叠文件放在我面前。
  这人的工作能力,其实很值得夸奖。
  “日本方面的资料,已经全部收集好。黄先生,真的要自己全部亲自看?我可以看过之后汇总给您。看得太细致,容易劳累。”
  听周恒这么说,我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打量他。
  周恒并不局促,这点我很佩服他。换了别人,可能要紧张地猜疑我这吐气扬眉的董事长要想点什么坏主意整整他。
  看他泰然站在那里,我问:  “周恒,你对日本方面的事务,是否熟悉?”
  周恒说:  “还可以,我以前在东城集团,专门负责日本方面的业务。”
  我靠在真皮椅子上,揉揉太阳穴。
  “这次与日本方面合作,事关重大,是黄氏对IT行业出击的一记重拳。”
  周恒点头:  “我明白。”
  “如果由你全权负责,你可有信心?”
  周恒愣住,这个交到他手中,不啻是职位的一个大越升,从董事长的助理,跳跃到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
  其实已经查过周恒以前的资料。
  周恒在东城已经是一员虎将,与将千方百计,把他从东城高薪挖来,专门对付我,实在是大材小用。
  即使是现在,他也必定是受了与将的委托,留在黄氏看顾,屈居我的助理,象把鲸鱼放在浴缸里游泳。
  我又怎能不好好加以使用,报答与将一片苦心。
  “黄先生,”  周恒如被困了多时的老虎,忽然看见开阔的原野,和悠闲在其上吃草的大群羚羊。他有点迟疑:  “你相信我?”
  我正色道:  “周恒,我能用你,就不疑你。”
  此话半真半假,我确实信他不会害我。不过却明白,那是因为与将,要使周恒心甘情愿为我所用,还要花功夫。
  周恒问:  “为什么?”
  我答得很理直气壮:  “因为对付以奸诈著称的日本人,你必定是个中高手。这是我的亲身体验。”
  他居然脸一红,低下头去,很快抬起头来,神采奕奕回答:  “我有能力,也有信心全权负责这个项目。只要黄先生信任我。”
  “这个项目,我全权交给你,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我淡淡一笑。
  “谢谢你,黄先生。”  周恒神色淡然。
  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很激动。
  与将,虽然使周恒效忠,却选择一个压抑能力的地方安置他。
  与将也有错,他不是神。
  每日忙忙碌碌,妈在饭桌上总不声不响帮我夹两筷子菜。
  我含在嘴里,甜到心里。
  享受这样的幸福,其实已经很多很多年。我多幸福。
  又何其愚蠢,为了与将,为了心里的一个结,了无生趣,恨不得毁灭自己。
  不明白越是挣扎软弱,就越失了被与将所爱的资本。
  爸问我:  “生生,马来西亚害你的人,就白白放过?”
  我猜过许多次,谁人害我。
  与将?希望不是他,任谁都好,只要不是他。
  那又会是谁?
  我说:  “爸,一箭之仇,肯定会报。不过能做这样的手脚,一定有来头。攘外必先安内,等黄氏再稳固一点,再说不迟。”
  其实已经请人去追查,不过并不急着知道结果。
  我已经学会,把东西藏在心里。忍耐,适当的时候出击,才是强者之道。
  这一切,学自与将。
  昨天 下册 第二十五章
  章节字数:3559 更新时间:07…01…30 01:30
  周恒已经远调,对付小日本去了。
  我用他的才能,又展他的宏愿,同时不用日夜相对想起不堪的往事,何乐而不为?
  新来的秘书张洪冰,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看她小巧玲珑的模样,无法想象她有利索的办事能力。
  对着她,我总会不时想起与将身边的洁儿。
  “洪冰,黄氏与荣氏相比,至少有一个地方优胜。”
  “哦?董事长指哪里?”
  “董事长的秘书。”
  洪冰小巧的唇边泛起两个可爱的酒窝,很快带着年轻女孩的甜美缓缓收敛笑容,矜持地说:  “董事长太爱说笑。黄氏的优势,何止一个?”
  我欣赏她。娇而不妖,从不随便打蛇随棍上,从不会不知进退。
  “对了。侦探社的陈有发打电话来,希望可以和你约个时间。”
  陈有发?
  我轻轻一笑:  “是否已经有了结果?”
  “我在电话里不方便细问。要我和他谈谈再决定见面时间么?”
  我猜,就算有结果,相必也是个模模糊糊的推测而已。
  电视上常看私人侦探如何厉害,假以时日就可以让天下真相大白。
  其实是错的。
  世间的作恶,哪里真有坏人故意留着恰好让人定罪的证据?
  所以,我对高酬聘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