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天马行空      更新:2021-08-21 21:28      字数:4767
  老爷哪是想起来喝酒了,只不过是在躲夫人罢了。
  不过这对娇姨娘而言并无干系,温家大爷愿意在她这喝酒,她当然愿意奉承。
  她虽有了一个儿子,但谁会嫌儿子多呢。
  吩咐身边的铜钱儿去小厨房点了两样下酒小菜,娇姨娘亲自暖了酒给温家大爷端了上来。
  “老爷你且尝一尝,看看够不够绵长。”娇姨娘倒了一杯酒,端给了温家大爷。
  温家大爷早就闻到了酒香味,也知春日这酒的味道,端过来一杯饮尽,回味一番后道:“果真好酒!”
  娇姨娘将酒杯满上,笑道:“老爷喜欢就好。以后卑妾每隔三月便酿一坛给老爷可好?”
  有外面没有的酒喝自然是好,温家大爷又连喝了两杯,这才停下来,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也使得。”
  娇姨娘自是高兴,继续将酒杯满住,挑着好听的话儿劝着温家大爷多喝酒,最好醉得离不开院子,就歇息在自己这。
  温家大爷连喝了两壶酒,脸色也上来了,微醺醺地看着眼前的人。
  娇姨娘虽然出身不怎么好,然而却也是个漂亮人,等进了温府不用再抛头露面,保养得更好了,即便是有了一个孩子,二十多的人身上却是恰好带了一分媚骨在。
  温饱思□□,但心里装了事儿的温家大爷就算是喝醉了都思不起来,只盯着娇姨娘看了半天才来了一句:“你可知京中有多少放印子钱的?”
  印子钱的事情娇姨娘半点没打听出来,忽而听到温家大爷这么一问,心中几番猜疑,问道:“可是先头夫人的嫁妆出了问题?”
  不然老爷怎么问到了印子钱,她可记得温府并不差银子,除非是媳妇的嫁妆被挪用,只是自己一房填补才有这可能。
  温家大爷闻言沉默不语,他本就是温文尔雅的性子,便是觉得娇姨娘这话逾越了,此时酒醉心乱之下也没了规矩二字。
  娇姨娘见温家大爷并没有否认,当自己是猜对了,心中不由对仇氏多了一分鄙视,平日里端着一副可怜人的目光来看人,没想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印子钱,娇姨娘家中是卖酒的,平日里接触得倒是多。
  不过她都进府八年了,现下怎么样却不怎么知道,只能捡着以前知道的说,“卑妾已经进府八年,印子钱的事情还是尚在闺中时听闻过一些。”
  温家大爷点头,“你说。”
  屋里的银炭盆子散发着热气,噼里啪啦的火声里夹着着娇姨娘那一把好嗓子,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
  “要说放印子钱啊,还是勋贵中的人多,不过世家跟读书人家里的也有。落魄了遇到不会经营的主子,除了放印子钱也找不着其他的营生。那时卑妾还在酒肆中卖酒,就有许多客人有借过印子钱。不过皇帝陛下不是不许大户人家放印子钱么,有很多都是大户人家里有头有脸的奴才们偷偷拿了主子的银钱出来放的,反正只要回了本,那利息就能再放出去。就是借钱的可怜了,利息重了,许多还不上,连住的屋子都拿去抵了债。”娇姨娘说到最后叹道。
  温家大爷自然知道印子钱的坏处,不然皇帝也不会禁,不需要娇姨娘在他耳边唠叨,只问:“你知道的有哪几家?”
  娇姨娘觉得老爷肯定是要去借印子钱来还先头夫人的嫁妆,就道:“卑妾知道的也是八年前的,只是知道几家的下人有放印子钱,是不是他们主子的意思就不知道了。像是勋贵中的杨家,都最后一代了,家里只剩下一座空宅子,再不放贷估摸都活不下去了吧。还有以前是世家的韩氏,早年死了一大家子,剩下几个小主子管不得事,平日见着买东西也大手大脚的,也有放钱。还有……”
  娇姨娘这一说,脑子就像打开了阀子,许多东西都滚了出来,然后发现了脑子中装着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却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温家大爷听到一半,见娇姨娘不说了,就皱起眉头道:“还有什么?怎的不说了?”
  娇姨娘见老爷上了火,忙小心翼翼道:“还有就是,也不知道真假,就是以前卖酒时,卑妾也听说过有人找人借过印子钱,说是温府的,利息要少半厘。后来也不知道闹出过什么,利息就跟别家的一样了。”
  温家大爷脸一沉,“可有闹出过人命?”
  “这个卑妾就不知道了。不过借印子钱的,哪年没死过人呢。怕是哪家都有吧,有些赌徒借了钱还不起,卖儿卖女卖老婆,最后没卖的了,除了被打死还能怎么办呢。”娇姨娘叹着说。
  ……这一夜,温家大爷睡在了娇姨娘的院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天好冷,每天早上起不来床都得默默刺激自己一句:谁让你穷啊,所以才起来这么早~~顿时就有了奋斗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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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1 旧日婆媳仇
  温家大爷时隔多年,再次睡在了娇姨娘院子里,这个消息像是被风吹了一样,不到两刻钟全府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仇氏听闻这个消息后,差点晕厥过去,只瞪着双眼看着门帘,一脸愤怒与绝望,自言自语道:“他又负我……”
  唯一不知道的怕也只有跟温老夫人睡在一起的温宥娘了。
  今日的事情让老夫人受了许多刺激,等送走两家的人之后,老夫人就倒下了。
  温宥娘自然要留下来给温老夫人伺疾。
  老夫人从回到自己院子便开始落泪,怎么劝也劝不住,连晚饭都没有吃,一直到晚间休息了才让温宥娘留下陪她。
  老夫人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刚强人,心机城府见识也不深,因娘家的原因也有些爱财,然而要说心地却是不坏,反而有些软。
  两祖孙躺在床上,老夫人睡不着,只抱着自己瘦小的孙女儿又开始想哭。
  “咱们祖孙俩啊,这辈子都不容易。”老夫人哽咽道。
  温宥娘能说什么,也只能劝道:“祖母别难过了,你还有我跟弟弟呢。以后我们两个都孝顺您,让您开开心心的。”
  老夫人闻言更是伤心,只是哭了一下午也哭不出来什么了,便捡着话与温宥娘说。
  本来是长辈之间的事情,没道理说给小辈的听,然而温老夫人嫁进温家几十年,许多话是连身边老嬷嬷都不想说的,到如今心灰之后却只寻得一个孙女儿说自己的贴心话。
  老夫人本姓徐,与温宥娘的外祖母出自同一家族,两人同宗同族相隔不过三代。
  只是那时温宥娘外祖母的父亲官大一些,又跟张府早过世的太老爷有过命的交情,两家才有了联姻。
  而老夫人的父亲那时不过举人,只能嫁到当时同是举人家的温府。
  两家本就是门当户对,然而老夫人嫁进温家来却并没有过上想象中的恩爱日子,只因她的婆婆跟徐家有仇。
  这又要涉及到老夫人上一代的恩怨,事关徐、吴、廖家三府。
  徐家、廖家、吴家百年前都是同一地的大商户,后来都选择了将自己所出的儿子过继给庶人,想要弃商从文。
  朝廷开了科举,然而商户即便放弃从商,也三代内不得科举。
  雄心壮志见过世面的商人们又哪等得起三代之后,最后很多都选择了过继的法子,将自己读书成器的儿子往科举上送。
  当时吴家最先过继自己的儿子出去,就是后来的吴府,那个考上秀才的比徐、廖两家的都要大上两辈。
  然后就是徐、廖两家,在时隔四十年后,各自过继了一子在自己的族中。
  只廖家花了一半家财才将儿子过继到了同族一家出了几代举子的人家名下,还只是庶子,只为了几代读书人的名头,那人便是温府太夫人的父亲。
  而徐家为了省钱,只花了少许的钱将儿子过继到了一户绝户家,给那家续了香火,剩下的财产全都留给了自己儿子,没便宜外人,那个过继的就是老夫人的祖父。
  当时太夫人的父亲被过继到的那一家与吴家乃是世家交好,两家人互相走动得极为勤快,孩子之间自然就熟悉了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夫人便对吴府的小公子动了心思。加之两家本有联姻的想法在两府来往时并没有男女忌讳。
  然而等到太夫人年满十五及笄之后,却是得知了吴府与徐府结亲的消息,而那小公子定下的姑娘正是太夫人的小姑姑。
  太夫人的父亲本就是过继来的,与吴府世家交好的是廖家嫡出一脉。两家互通婚多年,也不至于因一次婚事不成而结怨。
  但太夫人却是怨恨起徐家来了,觉得她与吴府公子之间无缘,是因为徐家夺亲抢了她的未来夫婿。
  自此后要遇见徐家的女眷们便开始言语刻薄起来,结果倒是让自己跟吴府公子的事情坏了自己的闺名,在当地难以嫁人。
  不到一年太夫人的父亲考了官,与当地温家老太爷相交甚得,互许了婚事,将太夫人嫁到了温家。
  要故事只停于此,便也只不过是一场遗憾,不会有有后来的婆媳之争。
  只可惜命运之事,向来由天不由人。
  温家老太爷不知从哪知道了太夫人曾经的心思,也有可能是太夫人后来在温家露出了什么马脚。
  在温老爷子出生七年后,温家太老爷突如其然的纳了一房妾室。
  那房妾室并不是厉害的,也不漂亮,性子也温和。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将温家老太爷的心给拢住了,让温家老太爷除了初一十五之外再也不入温太夫人的房。
  太夫人一生好强,却是从没想到会遇见温太老爷这种差点宠妻灭妾的人,因此对徐家的恨意更深。
  觉得若非徐家抢她夫婿,她也不会所遇非人。
  等到温老爷子年满十六考中了童生本打算议亲的时候,温家老太爷又一棒子打在了温太夫人的头上。
  温府要与徐府结亲,而结亲的对象正是抢她夫婿的那一家。
  这一口气太夫人如何忍得,再大闹一场也无法阻止婚事之后,老夫人的苦日子便来了。
  “你姑祖母与姑祖父无子,却十分恩爱。她眼红不已,却是把自己儿子往你姑祖父那模子里教。做得太过,怎么能不让你曾祖父知晓。这才有了太姨娘跟你二祖父。你曾祖母却是更加恨我们徐府了。”老夫人叹道。
  “我从进门那一日到她病故,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只要是能磋磨到儿媳妇的地方,你太夫人都不会放过。连我生了儿子,她一句我徐家出身商贾,不懂教养,就把孩子夺了过去。那时我才只看过你父亲一眼,连抱都没有抱过就再也没了亲近的机会。她为了不让我与你父亲相近,时常在你父亲面前呵斥于我,又在后背与你父亲说我并不心疼他,等到你二叔生下之后更是有了由头间隙我与你父亲之间的母子情。”
  “只可笑,她恨了徐府一辈子,却不肯相信不是徐府抢了她的夫婿,而是吴府从来都没有要她嫁进去的想法。那时吴家几代下来,日子已经捉襟见肘了,哪会去娶一个没多少家底的廖府庶支之女。即便吴府当时不差钱财,娶的也只会是廖家嫡出一脉的姑娘!”
  老夫人藏在心中多年的事情终于说出了口,心里一下子松快起来,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再低头看已经开始打呼的温宥娘,也松了一口气。
  自己说长辈那些不耻之事,她即便一大把年纪了也有些觉得有些不好。
  倒弄是非,是有违妇德的。
  只自己起身灭了油灯,回到床上轻拍了温宥娘的背两下,也睡了过去。
  眼瞅着故事快要完的时候,温宥娘假寐了过去。
  不然要睁着眼准备怎么说这婆媳之间的一笔烂账?
  两个都是祖宗,虽然一个入了土,可在这古代里,可都说不得坏话的。
  且等老夫人图一时口快说出来了,再反应过来她在小辈面前说了婆婆的坏话,两人之间会怎么尴尬?
  说不定反而会让祖孙之间有了隔阂了,这可跟现在两个姑娘因为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所以互相会变闺蜜不一样。
  等着老夫人睡着了,温宥娘才开始慢慢想今天晚上听到的事情。
  她穿过来的时候,太夫人快不行了,但在磋磨人上面却是更加厉害。
  已经当了祖母的老夫人那时还要整夜整夜的伺疾,每日晨昏定省,立在一边给太夫人布菜。
  却又不许老夫人让仇氏晨昏定省,说是磋磨儿媳妇,完全当自己的行为不存在一般。
  那时她就知道太夫人是个挺变态的老太婆了。
  等到没多久太夫人过世了,那种让人觉得窒息的日子才没了。
  太夫人一过世,老夫人倒是大病一场,养了一个月精神才彻底好起来,甚至比以前时候更好。
  脸上的喜色也多了一些,她也开始像太夫人那样磋磨仇氏。
  可仇氏与老夫人不同,她有得力的娘家、一心一意的丈夫,顾全温家前程的公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