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寻找山吹      更新:2021-08-14 15:20      字数:4731
  “不知道,”他看着她老老实实地说。两人都像受到了重创。
  “肯定是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你才和贝基睡觉的。男人只有在对妻子不满的时候才会做出那种事来。”
  “也许不是的。我想我们是厌倦了彼此。贝思过够了穷日子。我有时候也让孩子烦得不行。需要承担起自己还没打算或者说还没准备好承担的责任。见鬼,我娶她的时候只有十九岁。”
  “而你正要回到那种生活当中去,”萨莎清醒地说。“在行动之前再考虑考虑吧。不回到贝思身边也可以长久地照顾夏洛特。”
  “萨莎,定下了,”他说。像是为她敲响了丧钟。“我必须走。她需要我,要我这么做。她不能一个人应对。她没有那么坚强。”萨莎点点头。没有争论的余地了。她使尽解数还是失去他了。她不忍心再劝他相信她认为错了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到贝思身边,但这只是因为他想回去,而不是因为她要他回去。他自己应该想到的。现在萨莎替他想到了。无论再怎么荒诞不羁,他都是一个正派的好人。
  她提出为他准备早餐,他只是摇摇头,吃不下。他们没有睡觉。他觉得自己离开她就像放弃了生命。他原来是多么处心积虑地想和她在一起生活,但命运之手将之捋去,这并非他们当中谁的过错。上帝之手。命运。他们所有的梦想都必然遭到粉碎而被迫放弃。现在轮到贝思了,还有夏洛特和他的儿子们。他属于他们。二十二年前他曾向贝思发过誓言,如今他必须履行誓言了。他觉得自己别无选择。萨莎是他的梦想。贝思是他的生活。
  他把她送的礼物放在带来的背包里,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链,然后把手举起来背对着他。“我永远不会拿下来的。我永远爱你,利安姆。”
  “不要这样,”他说,与她做了最后一次亲吻,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落在她的脸颊上。“忘记我。忘记我们。把它搁在心里,我也这么做。你永远都在我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萨莎点点头。
  她紧紧靠在他身上仿佛他一离开自己就会死去一样,她觉得自己会死掉的。她永远没有机会与亚瑟这样道别。与利安姆的这个夜晚,他们彼此做了告别。他要离开她了,带着过去一年来对她的爱,而且比任何时候都要更爱她。
  她呜咽着陪他走到电梯,他按下了摁钮。她赤着脚,身上还穿着睡衣,长长的乌发像孩子似的耷拉着。电梯来了,他看看她,在与她四目交织时走进了电梯,电梯门随即关上了,他走了。回到寓所里,她意识到已经是圣诞节的清晨了。
  第二十一章
  圣诞节对于她来说是一场模糊的记忆,一场难以置信的噩梦。塞维尔和塔蒂安娜打电话来祝她节日快乐并询问起她的情况,她让他们放心说自己很好。不过,塞维尔察觉到她的声音有些怪,当晚又打来电话问候她。他问利安姆在不在,她说他来过刚刚回佛蒙特去了。尚在痛苦中煎熬的她还无法对别人言说发生的事。事情太令人揪心了,她一整天就坐在椅子里,几乎动也没动。只是坐在那里,两眼发呆。她受到了刺激。
  圣诞节第二天,萨莎和平常一样在十点钟到了画廊,玛尔西走进来看见她坐在办公桌后面,头发径直垂在身后,脸上也没有化妆,像石灰一样惨白。她正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坐相看起来很僵直。她好像受到了刺激,当玛尔西打量她看见了她的眼睛时,她肯定夏洛特死了。实际上是萨莎死了。
  “哦,上帝啊,是不是她……”玛尔西用手掩住了嘴。她看得出发生了可怕的事情。萨莎像个幽灵似的,摇摇头移开了目光。她已经伤心欲绝地哭泣了三个小时。她知道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在他离开之前,他们俩说好不再给对方打电话。这样做对两人来说都非常残酷。若非为了支持他的行动,她一生中从未做过这么艰难的事情。出于爱他才这样做的。她一向知道自己爱他,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他。“萨莎,你还好吗?”看着她的样子,玛尔西害怕了。
  萨莎没有直视玛尔西的眼睛,说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很呆板。“我很好。”她把刚签过字的文件递给她。她开始自己下半生的生活了。展现在她面前的仿佛是一大片空虚与失落的荒原。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部分、每一个组织、每一磅肌肉都已经死了。
  玛尔西没有再说话就退出了办公室,她对卡伦提起了这事,卡伦到萨莎的办公室好像没事一样看了看,很快就回到玛尔西这边来了。
  “肯定出事了。你问过她吗?”
  “她不说。”
  她们俩都认为她看上去很糟糕,甚至比亚瑟去世的时候还要糟得多。但现在是两年以后她所承受的第二次重大的失落,造成了双倍的影响。两次巨大的失落合二为一,给她带回了亚瑟去世后她所经历过的一切感受,再加上现在失去了利安姆。这一次是永久地失去他了。她知道这一次是没有转机的。他再也不会回来。对她的生命来说,他如同死去了。
  两位女士都没能解开疑团,萨莎一整天都没有和她们说话。她不吃不喝,也不动,只是坐在那里翻桌子上的文件。她想到自杀,但又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对待塞维尔和塔蒂安娜。她注定要活下去,这比注定要死去还让她难受。上天宣判她永世不能够再拥有他。
  在开车去佛蒙特的路上,他也是这样的感受。但他没有给她打电话。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给她打电话了。他不得不把她和自己交付给命运之手。从现在起他能做的就是要明白自己再也见不着一个女人,一个他曾经全身心地爱着的女人。
  下午,萨莎对玛尔西说要在第二天早上前往巴黎,请她订机票。玛尔西答应了下来,接着又停下来问萨莎话。
  “你确定自己没什么吗?”萨莎点点头,玛尔西琢磨着是不是利安姆出了什么事。也许他们发生了争执又分手了。“利安姆在哪儿?”她只问了这么一句。萨莎说他在佛蒙特,情况不错。她知道自己要在几个月或者几年之后把事情告诉别人才能受得了。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创口已经被痛苦湮没了。玛尔西在离开后预订好了机票。接着她做了以前、甚至在亚瑟去世之时也从未做过的事情。她拨通了塞维尔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很为萨莎担心。塞维尔说在圣诞节通电话时她也是怪怪的。“她看上去很糟,”玛尔西肯定地说,不愿意让他担心,但又不知道该告诉谁。塔蒂安娜不在,玛尔西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可能我会在周末飞到巴黎来看她,”他说,考虑起来。对于这个计划他并不热衷,因为到时候是新年除夕,但他为她担忧。出了什么事了,而不管什么事,她对任何人都缄口不言。
  塞维尔当晚往家里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接。她躺在黑暗当中,在床上想着利安姆,想他在做什么,夏洛特怎么样了,他又对贝思说了什么。她甚至还不知道贝思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一夜之间她就成了被遗忘的女人。她觉得自己无影无形、不可捉摸、不惹人爱,完全地与外界隔离了。在离开画廊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和玛尔西、卡伦好好说再见。只是老套地道了声晚安,就移步走到了大街上。她步行向家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发觉下雨了。回到家时,浑身都湿透了。这再也不算什么了。一切都没关系了。
  第二天她乘上飞往巴黎的航班,在飞机上没有和人说话,没有吃东西,也没有看电影,后来沉沉地睡去了。航程相对来说不算远,回到家时,她才想起自己几天没吃东西了。她也不在乎了。
  塞维尔星期六来到巴黎,一见到她就怔住了。她消瘦了许多,目光变得呆滞,皮肤几乎变成了灰色。他设法让她吃了点东西,新交的女朋友和他一块儿来的。他向母亲问起了利安姆,她没有不高兴但又吞吞吐吐的。只是说他和贝思还有孩子们在佛蒙特。
  一周以后,塞维尔拨通了利安姆的手机,想了解他的情况。为了不让他担心,他没有提及母亲的状态。利安姆要为夏洛特办的事情很多。塞维尔随意地问起他什么时候回伦敦。
  “不回去了,”利安姆平静地说。冷静的语气让塞维尔担起心来。他的语气和最近萨莎电话中平平的语气没有多大差别。
  “什么意思?”塞维尔困惑地问。“你要在佛蒙特被困住很长时间吗?”
  “永远,我想,”利安姆含糊地答道。“我会抽时间回伦敦关闭工作室的。”他还说夏洛特要在医院里住好几个月,那之后可能还要到康复中心。
  “你他妈的和她呆在那里真是像样,”塞维尔说,利安姆那头沉默了很久。他知道得把事情告诉他了。他不知道萨莎对他说过什么,但塞维尔好像不知道发生的事,这让他感到诧异。他知道他们母子关系亲密,萨莎肯定会把事情说给他听的。真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没有这样做。他从未想到她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根本无法对他说出口。
  “我要回到贝思身边,”他说,塞维尔那头没有反应只有诧异后的沉默。“我必须这样。她需要我在这儿。孩子们也需要我。等我回来关门的时候再给你电话。”塞维尔祝他好运,然后就坐着发了好长一会儿呆,回想着利安姆的话。塞维尔觉得自己好像被一炮打到了墙上。几乎不能想像自己的母亲在听到同样的话时是什么反应。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第二十二章
  一月份的大部分时间里,萨莎如同机器人似的打发着日子。白天去画廊,晚上在家里,也不怎么和别人说话,只是做自己的工作。在把利安姆的材料都交付给伯纳德时,她也没有交代什么。不过,由于利安姆在此刻正忙着照顾夏洛特没有在工作,倒还没有什么事情要替他操劳。
  利安姆在画廊还有两项任务,但他说这半年内都无法完成。因此,有关利安姆·埃里森的一切事宜都暂停了。萨莎的生活也是如此。
  塞维尔在得知情况后立刻赶回来看她,但她拒绝谈论此事。他们带着小狗到公园里散步。他还想带她出去吃饭,但她不愿意去。这些天来好像她干脆什么都不做了。尤金妮亚说她机械地拒绝一切邀请,二月份在纽约的时候也是这样。除了工作以外,她停止了所有的活动。
  塞维尔与塔蒂安娜为此曾进行了一次长谈,塔蒂来到寓所陪了萨莎一个晚上。但是,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萨莎摆脱冷漠的状态。时光从二月流逝到三月,转眼又到了四月,她回到了巴黎。之后又飞往纽约操办一场画展,玛尔西见到她气色转好也放了点心。她瘦削、苍白,好像很疲惫,但至少连续几个月以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已经没有了。她不开心,但至少有人样了。认识她、关心她的人都知道她的日子不好过,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没有找她谈,只是悄悄地互相通告原因。显然这是她不愿意和他们当中任何人公开谈论的话题。萨莎完全地将自己与外界隔离了。她的躯体尚在,但精神走了。
  三月份,利安姆回到伦敦,关闭了工作室,把里面的东西都寄送到了佛蒙特。他给塞维尔留了一个字条,塞维尔打电话找他时,却发现人去屋空了。他只在伦敦呆了两天。塞维尔猜得没错,利安姆可能也不想见他。整桩事情,夏洛特的事故,以及利安姆的决定,对于他们俩来说都是创伤性的。他们已经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湮没过去,靠自己的力量获得新生。塞维尔甚至没有对母亲提起利安姆到伦敦来过的事情。这件事好像还是不提为妙,所以不提也罢了。
  玛尔西在四月份见到萨莎时,她的情况尽管还不能称为复原,但至少灵魂上的大出血似乎停止了。她好像已经沉到了底,不再下沉,相比大家以前看到的状态来说有了很大的改善。萨莎持续的情绪低落让人看着心疼,但她坚持说自己感觉好些了,甚至还在五月从纽约回来后去了汉普顿。
  和其他地方一样,这里到处充斥着对利安姆的记忆,但是不论在想他什么,她也不和别人述说了。近几个月来,画廊里没有人见过他或者接过他的电话。他们只是通过萨莎和偶尔的电子邮件知道他和家人在佛蒙特,他说夏洛特进展尚好。夏洛特目前在一家康复中心里,而且能够站起来了。萨莎的情况也差不多。好像她的精神尚且撑得住,但还不能举步向前。她的孩子和员工们都迫切地想再看到一些生命的迹象。五月,玛尔西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时,几乎要起身欢呼了。自从去年十二月初,她和利安姆重归于好以来,简单地说就是在他离开她之前,玛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