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7-25 22:26      字数:4729
  要知道,有关于朝廷的人,傅祥贞现在能不惹尽量不惹,更何况前世,父亲将一府性命都托付在豫亲王身上,想来此人应该信得过。
  一时下了马车,三人低眉敛目地走到豫亲王等人面前敛衽行礼,傅祥贞垂着眼皮,语气恭敬,“刚才多谢王爷搭救,小女子在此谢过了。”说罢又是盈盈一拜,身后的墨画与红绡效仿。
  李韫见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淡淡香气缭绕鼻尖,不由得心旷神怡,经不觉自己已经发呆了许久。
  赵长宣狠狠地拐了李韫一下,李韫倒抽了一口凉气,哇,这家伙怎么那么用力!
  傅祥贞听见抽气声,疑惑地颔首,不期看见李韫疼得挤眉弄眼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韫看着傅祥贞展颜欢笑,又开始犯傻了。
  此时,就连墨画都看出豫亲王对自家大姑娘特别的情谊了,不由得歪着头上下打量起来。
  但见其眉毛整齐浓黑,双眼细长,挺立的鼻子下,薄唇微微地勾着,让人心生亲近之感,墨画可能因为是练家子的缘故,不仅看脸还看身材,对面男人合身的鸦青色云锦直裰将身板衬得直挺健硕,呼吸匀长平缓,丹田充足,经过她的特别验证,此乃练家子是也,遂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看着。
  赵长宣冷冷瞪视着墨画,这个人的眼光太放肆了!墨画立刻接收到赵长宣极其不友善的目光,毫不退缩地直视过去。红绡则在一旁沉吟。
  李韫不知道赵长宣与墨画的眉眼官司,咳嗽了一声,对傅祥贞道:“傅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单独说话?三人都惊讶地看向含情脉脉的李韫。
  ☆、第七十八章
  傅祥贞惊愣之余,还是对李韫的突然请求怀有猎奇心理的,李韫身为大晋亲王,每日必定有自己的公务处理,非要紧之事,怎会提出私下详谈?又想到前世爹爹对其的格外信任,便含笑的点头应允了。
  本来李韫见傅祥贞不立即回答,而是眉间轻蹙地思索,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正待焦火如焚的时候,傅祥贞又立即温文和礼地答应,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不免叹道一遇见傅祥贞,自己的情绪变换就格外大,赵长宣虽然与墨画瞪视,却也能察觉身边的李韫情绪波动,一双利刃般的眸子瞬然平静下来,而双眼冒火的墨画不防对方突然熄火,一时也呐呐。
  此时的赵长宣和墨画都不知道两人曾在俞府有过一场拳脚较量,都当是第一次打照面,并且都看不惯对方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
  因为天将擦黑,为了顾全名声,李韫先派人到香味居定了间厢房,两人分道而行。
  小半个时辰后,李韫现行一步到达,傅祥贞姗姗来到,赵长宣与墨画红绡则一起在隔壁厢房候着。
  傅祥贞来到时,李韫已经端坐稳当了,铺了深蓝绸竹节桌布的圆桌上,摆放停当了各色茶点果品,李韫没想到傅祥贞答应的那么干脆,可能是第一次与心仪的女子相约,傅祥贞没来的时候,李韫可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但是傅祥贞来了之后,七上八下的心就便得砰砰直跳了,如今是酉正,正是夕阳西下,红霞漫天的时候,厢房的窗由伐子架着敞开,那红晕晕的光撒了进来,在两人间填了暧昧的丝丝柔情。
  傅祥贞心系家族,丝毫未察觉这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气息,仍是面目端庄地敛衽行礼,李韫不自然地咳嗽一声,点点头让傅祥贞就坐。
  “本王冒然相邀,只因有一要事相告,若是不与傅大姑娘相说,心里总觉得亏欠了大姑娘。”
  傅祥贞因李韫那句莫名其妙的亏欠而反应不过来,是以没有说什么回应的话,只是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傅府那场浩劫,因不敢直视高高在上的李韫,错过了李韫那一闪而逝火热情谊。
  “本王的母后请求皇上赐婚与你我。”李韫害怕傅祥贞不能接受,在这里顿了一下。
  果然傅祥贞一脸难以置信地豁然站起,两只手狠狠地揪着手里的帕子,李韫这次紧紧地盯着傅祥贞莹白小脸,见其脸上只是惊讶,并没有半点厌恶,心里轻快不少,自母后告诉他皇上已经同意赐婚傅府大姑娘与豫亲王府,天知道他有多高兴,只差手舞足蹈了,一想到将来可以与心悦的女子携手生活,他嘴都要笑歪了。
  此时的傅祥贞惊诧得将要魂飞魄散了,她原本是希望找一个比较势微的,傅府可以拿捏的婆家,踏踏实实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若是夫君有一日嫌弃糟糠之妻,有傅府在,她傅祥贞还可以稳坐主母之位,将自己的孩儿纳入羽翼下,让那些心怀叵测的女人不能伤她与她的孩儿分毫,肯定不能像前世一般死得那么不明不白,凄凉之极。
  如今这个大晋超品亲王竟然与她说太后娘娘已经求得皇上应允,将她高嫁与豫亲王府,天啊,超品亲王啊,就算是襄阳侯府想罩她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更遑论区区正三品的傅府?而且一进去还是做妾的!
  傅祥贞惊讶完后疑窦顿生,太后娘娘为什么要将她赐婚与李韫?莫非是看上她在太和殿上机智的扳倒来使的举动?不过在宫后苑的风波中,也能窥出她与长公主的微许纠葛,难道太后不介意?
  可是她能说不嫁吗?李韫来与她透露口风都算的上仁至义尽了,可是她还是会抵触,普通官宦的宅院为了争夺主母之位,恒产分盘,嫡系的继承权,已经可以用凶险来形容了,那豫亲王府……傅祥贞面色煞白,不是怕,是不想重复前世仰人鼻息的日子,不想再做她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一时忘记了自己突然起身,又呆呆地自顾自地遐想已经让李韫提心吊胆了,李韫并不怪傅祥贞惊诧的反应,他自幼生长在宫中,六岁时母后已经夺得大权,将皇兄送上帝位,当时的他的生命安全已经得到极大地保障,并且奉迎讨好之辈趋之若鹜,但若不是十六岁那年突然发生了那件事让他改变了对世事人情的看法,如今的他依旧是不知民间疾苦,人情险恶的逍遥王爷。
  所以他理解傅祥贞的心情,因为理解,傅祥贞又是他心悦之人,所以他愿意花费大量的时间心思来讨好她,让她敞开心扉,真真正正的接纳他,一时也自豪傅祥贞不是那等一听到可以攀附权贵便喜上眉梢的女子,只是现在傅祥贞脸上的阴晴不定又让失望难过的情绪交织着涌上他的心头。
  虽然自己已经是五味杂陈了,但是为了打破尴尬,李韫还是亲自起身,屈尊替傅祥贞续满热茶,湿润的茉莉花再一次冲散开来,在白得发亮的盖碗中打旋着缓缓飘上来,香气也慢慢散在两人之间,暖暖香香的茉莉花茶让两人紧张的心弦松下不少。
  傅祥贞安心下来后,瞬间感觉鼻尖下有多了一股男性特有的气息,并伴有香味,不同与前世赵长平身上驱之不散脂粉香味儿,是一股醇厚温暖,让人一闻之,便心神安定的香。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朦胧的感觉,让傅祥贞一向镇定的心绪倏然没头没脑慌乱起来,连忙敛衽致歉,李韫说了一句无妨,两人又坐了下来。
  “我知道大姑娘怕什么,无非后宅妻妾纷争,嫡庶阴谋,”随即自己自嘲似地笑了一声,“这些刀光剑影,本王也很是厌倦,本王王府内却有王妃,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但是仅限于一日夫妻百日恩,本王保证,不论将来因政治原因有多少妻妾,祥贞永远是本王心之所系,一心一意不敢相负,必保傅氏祥贞一生安详无虞,子嗣康健成人。”
  话毕身上悬挂的荷包内取出一枚明亮光洁的雕着鸾凤的羊脂玉佩双手递给傅祥贞,“此物乃我豫亲王府单传嫡亲长媳的家传玉佩,今我交给傅氏祥贞,有此往后,嫡长承袭,从此玉开始!”
  傅祥贞颤抖着心接下来后,李韫便作揖走了,傅祥贞捧着那莹洁鸾凤白玉,心里不知应该是喜是忧,不管是那朝那代,都是极讲究礼仪规矩的,凤凰图腾非皇后之外可有也,难道李韫有夺位之心?那么前世她为何又听赵长平说三皇子继位,豫亲王功不可没?
  无论如何,猜测出李韫的想法,还是让本就忌讳宫闱之事的傅祥贞打了一个冷颤,争夺皇位是全天下最大的赌注,赢了,万民敬仰,子孙后代共享无边富贵,输了,可就是九族遭诛,万劫不复。
  李韫别了傅祥贞之后,唤了赵长宣一声,两人从后门走下上了马车。为庆贺护国公抵京,各使者来访,皇上特别下令将商业街道的宵禁延后到了三更,是以即时到了戌正时候,如今的商铺聚集的街道灯火通明,人流如织,富贵繁华。
  李韫与赵长宣所坐的马车因精巧的外形而使得外面的行人多不敢相挤,一路上也是顺顺当当地行驶着。
  “看来你说同了傅府的大姑娘。”赵长宣冷冷道。
  李韫本来在闭目养神,听了赵长宣这一句话,骤然睁开柔情似水的眼眸,“知我者,长宣是也。”
  至此两人又沉默了半响,赵长宣低声细语地转移话题,“这护国公真是好大的面子,以前阅兵抵朝的不论是公侯伯爵,外使来或是不来,都没有延后宵禁的说法,虽然皇上颁下这道谕令捎带上了外使,但谁人不知道这面子是捧给高恒的?”
  “长宣,你的脑袋怎么突然不开窍了?本王看这个高恒的精明果决都用在战场上了,丝毫不知官场上的阴谋暗算与战场上的那刀光剑影相比,可怖程度超了十万八千里,皇兄这些时日对他歌功颂德,赐爵打赏,压下弹劾奏章拼命的维护,分明是欲行捧杀,只有那两个父子愚钝看不清,如果本王猜的没错的,皇兄肯定是要在阅兵之前解决高恒。”
  李韫心情好,即使提到护国公,说话的语气也是轻飘飘的,不似往日有阴鸷冰冷。
  “还有太子之事,这个高恒是必死无疑了,不过还能活一个月,看来皇兄越老越稳重啊,这棋走得又稳又精,只是本王一直对小晗如何跑去毓庆宫很是疑惑,不过也许是老天都要帮本王啊。”
  赵长宣定定地看了一会李韫,笑容让人捉摸不透,“难道你不怕有人难过?”
  “你是说张温德?”赵长宣突然转移话题,李韫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却不看向赵长宣,低头把玩腰间垂着的装有龙纹玉佩的荷包,“我与她是怎样的情分,她自己知晓,只要安安分分的,自不会薄待她。”
  傅祥贞回到自家府上的角门时,已经是夜幕降临,傅府的各个过道两旁沿墙列着的十二个明路罩纱灯已经点上了,将黑暗下的府邸照的明晃晃的,守门的婆子见到主子的马车立即抬来下马石,傅祥贞在墨画和红绡的搀扶下正欲下马车,却远远地瞥见一个丫鬟行动畏缩地往角门走来。
  看到她们的时候,明显地倒抽了一口气,走进到与傅祥贞等人有六步远的距离,便停了下来,傅祥贞清楚地看见那丫鬟的眼神游移着,那丫鬟察觉到阴鸷的视线,便又侧侧身子躲去,外人看着还以为这丫鬟是要恭送主子回内院。
  但是傅祥贞一看便知管二夫人要行动了,心下一时计较起来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地让管二夫人如她前世一般,痛不欲生。
  三人与那鬼鬼祟祟的丫鬟擦身要过时,傅祥贞顿下脚步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浅浅笑着,“你叫什么名字,上回看见你时,因为要与二夫人有事相商,忽略了要好好询问你管二夫人的饮食起居如何,若是有短缺的,不用怕那些擅作威福的刁奴,只管去与母亲说。”
  那丫鬟战战兢兢的,并不敢抬起头来,说起话来声如细丝,“奴婢叫念文,管二夫人吃穿用度都好,姑娘放心。”
  回答得很规矩,尽了奴婢的本分,傅祥贞暗暗点头,这管二夫人真不简单啊。
  傅祥贞似是无意,“念文,真是寓意深刻啊,不知道这么晚了,念文是要到哪里去呢?”
  这一句话让念文打了一个哆嗦,嘴唇不由自主地抖动着,话也说不大利索,“奴婢……管二夫人身子不适,要奴婢上安世堂找陈大夫抓药。”
  至此傅祥贞便不再为难,领着墨画与红绡走了。
  念文控制不了体内的慌乱,颤抖着手抚摸自己的胸口,那个大姑娘好*明啊,还有她左边的那个丫鬟,怎么一副要将人撕裂的神情……
  傅祥贞拐到另一个过道后,淡淡开口,“红绡,刚才你的杀气太明显了,若是以后遇着了暂时不能动他分毫的敌人,如此很容易打草惊蛇,人若要报得血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泰然自若,都不能让别人从自己的脸上窥视出一丝一毫情绪。如果城府深沉之人,甚至还能用面上虚伪的表情迷惑敌人,声东击西。”
  红绡连忙躬身答应,其实这些话也是对自己说,傅祥贞摸摸安放在荷包里的玉佩,她自持收放自如的情绪在面对那个男人竟然无法控制。
  ☆、第七十九章
  三人回到蒹葭阁,红绡才敢将自己的建议道出,“姑娘,那叫念文的此刻一出去,定会有勾当,何不派人去跟踪。”
  傅祥贞端着墨琴泡好的热茶,细细地吹了一吹,抿了一口,心神定下后,方才回答,“管二夫人此时让念文出去,而不是自己,肯定是将身上的银票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