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7-25 22:25      字数:4706
  话说傅子文所坐的马车行了一刻多钟快到考场了,却因为路上赶考的学子逐渐多了起来马车渐渐的竟比人走得慢了,如今距离秋闱开场还有两刻钟,傅子文心内着急地掀帘一看见考场就在不远处,与小厮说道:“如今的情形马车不顶用,你们两个给我拿着餐食卧具,我自己拿着笔墨我们下车走着吧。”小厮们看着人山人海,马车确实寸步难行连忙答应着,因为马车本来也没怎么走是以不用吩咐停下,三人收拾停当分别下了马车,管马车的老王道,
  “公子怎么下车了,路上人多小心冲撞到,快些上来我载着你到东南隅去。”
  傅子文虽然心急如焚,却不得不解释,只因这老王出奇的认死理,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把他们三人再拽上去可不更耽误了考试。看着老王耐心道:“如今还有不到两刻钟,人这样多马车哪里好走,考场从这出发不过一里的路,我走着也比马车快,王叔快回去吧。”老王也是讲理的,如今时间紧凑马车又不管用,想着公子秋闱要紧也不再强求,道了一声:“公子小心。”就努力地掉转马头回去。
  三人这才步履匆匆的往考场走去,哪知路上的行人肩挨着肩,脚跟对着脚尖,又多是焦急的学子,一波一波的往考场方向挤去,三人都是十四五的孩童,哪比得上这千人的力?一时三人都被挤散了。等到了东南隅傅子文回首一望,哪见到小厮们的半点人影了。顿时又慌又悔的滚下来,如今人多又挤他应该将考场用具都自己带着,不过就一里的路了罢了。看着学子都渐渐排队进贡院验身了,回去耽误时间不说找不找得到还不一定,但这么进考场岂不是要被饿死了,两向踌躇下不得已斜跨着装有笔墨纸砚的包袱哭哇哇地去排了队。
  正在傅子文难过懊悔的哭鼻子时,身后一个温暖的大掌拍到肩上,傅子文脸上挂着泪珠转回头去,见是个面如冠玉,双眉入鬓,眼若星辰,薄唇紧抿年约十八九的俊逸儿郎,身上也与他一样斜背着一个包袱,一手却提着两个。而男子见傅子文脸上鼻涕眼泪齐聚一堂,不由得轻笑出声,这一笑使得温和眼神顿时变得邪肆起来,傅子文一时看得呆了。
  “男子汉大庭广众哭什么。”这男子声音平和好听,莫名的让人安稳。
  一想到自己哭的原因,傅子文又吧嗒吧嗒的掉下泪来,“我和小厮走散了,我的餐食卧具也都丢了,我要饿死在考场了。”
  男子这次直接哈哈大笑出声,也不管众学子投来的目光,朗声道:“大不了不考试罢了,哪至于就饿死,你别哭了,我将自己的餐食卧具分与你一半。”
  傅子文听了这公子一说,原本昏天黑地,乌云密布的心情一下子就春暖花开起来,又怕这漂亮公子是骗他的,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大哥哥说真的,我是左副都御史傅大人家的公子,得了大哥哥的滴水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敢问大哥哥哪里人氏,尊姓大名。”
  那男子听了傅子文一番话,心内暗暗点头,这个爱哭鼻子的到不全傻嘛,为免他只是说说而已,知道用他爹的名号来做诱饵。看着那闪动着的明眸竟一时与一位帮助过她的姑娘重合起来,心下一动,“自然是真的,在下微州人氏顾玄理,小字襄阳。”
  傅子文见男子肯定的回答,心里更加高兴,“小弟傅子文,小字延,那我就叫阁下顾大哥吧,顾大哥唤我傅延便行。”又想到公子所带的餐食卧具必定正好够用,餐食就算多也多不出他七天的量来,为自己一时大意疏忽连累他人而不好意思,羞红了脸道:“顾大哥,累及你与我一起受几天的累了。”说完不好意思的看着顾玄理,却见其眨着眼睛一脸狡黠,
  “放心吧,我这人做事喜欢留一手,不管是笔墨纸砚,还是餐食卧具都带了两份七天的量。”说着用手向后指着,“我带了两个随从。”
  “为什么顾大哥的随从没有跟丢!”傅子文这时有了精神埋怨老天爷不公平。
  顾玄理伸出修长的食指挡在唇边,笑得贼兮兮地眨巴一双细长的眼睛,“秘密。”后面的两人听了一脸无奈,公子又故作神秘,他们是有功夫定力好才跟不丢,想来那傅公子的小厮也是那般手无缚鸡之力,不被挤掉才怪。
  就这样,两人随着队伍的行进了考场开始三年一次的秋闱,傅子文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入场这一关。
  傅敏贞回到自己院子立时吩咐丫鬟婆子烧水沐浴,只因她在外一天都没有净身,再加上与罗宝筵又有了那一着,身子如今正黏|腻难受,虽然家庵的山泉水烧热了净身格外的通体舒畅,耐不住尼姑们灯油米面都是傅府施恩供给,衣食住行有着落就不错了,那有什么香精可使,不过是些普通香胰子,只能洗干净身子,一点儿香味儿也没有。傅敏贞又是用惯那等什物的,不将自己弄得香喷喷的就不自在。
  一个身穿浆洗得略微发白的青缎褙子小丫鬟走过来缩着肩,“二姑娘,咱院里的香精使完了,过来请姑娘示下,份例中还有几块香胰子,姑娘先将就使着,下个月在去领用香精。”
  傅祥贞一听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放到桌上,柳眉紧皱怒瞪着小丫鬟,张口斥道:“用完了就与夫人领取,以前不都是这样的?何须在屁颠颠地跑来与我说什么将就着用香胰子,再这样磨磨唧唧的不会办事,我将你打发了到窑子伺候老爷们儿去!”
  小丫鬟听了吓得浑身发抖,心里甚是委屈,每个院子所领的吃穿用度都是有规定的,她们胭脂面霜面粉香精之类的经常超支,都是崔夫人好说话将自己的额外分给二姑娘,说自己年纪大了不用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可如今她听说是两位姑娘当家啊。为了避免去了回来两面不讨好,便直接与二姑娘点明。嗫嗫懦懦道:“如今夫人病了,是两位姑娘掌家……”
  傅敏贞听了面上先是惊怒交加,又想到自己快是忠义侯嫡奶奶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管家权,面色很快平复下来,不以为意地把玩手中的瓷盖,“那就去与姑娘们说去。”说完便躺到自己的檀木架子床上,小丫鬟见二姑娘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哎,只能恬着脸去西园了。
  ☆、第二十五章
  傅祥贞与傅静贞回到西园一进院子的西暖阁后便端端正正地坐在正位上听管事报备今日的领用。
  这时轮到的是平日采买的管事说话,周进喜家的细细的揣摩一番才开口,猪肉十二斤,鸡鸭各五只,鲜活鱼二十条,粉、面五斤,豆豉、芝麻共两斛五勺,豆腐各品种六斤二两,蜜糖杂果共六斤三两四钱,油酱醋共四斤八两,大小分量白黄油蜡烛共三十支,像是梗米等各种米类,并些新鲜瓜果蔬菜都是从庄子上一大早送来的不算在每日的出息之列。府里上上下下的奴才们的每日荤素花费也就是两吊子钱左右。”说完也不抬起头,只是斜着眼看端坐着的两位。
  傅祥贞听后展开眉眼开玩笑,“我去送了文哥儿一茬以为妹妹都将你们打发利索了,一进门看还是黑压压的一片,甫一坐下都是张口一大串,可把我好吓。”羞得傅静贞轻推了傅祥贞一把,
  “姐姐不在我没有主心骨,一时也不好做主,只好等了姐姐来,也耽误了一大些功夫,姐姐快别排揎我了,核准后给了对牌给管事们方才是正经。”傅祥贞只好笑着与傅静贞一一的听着管事们禀报,多领了的少领了的都特别的在账册上注释才给了对牌,管事们拿了对牌都福身退下,有条不紊的出了正堂。
  打发了管事,两人一时也没事,都进西暖阁内坐到炕上边说话边做些绣活儿,傅静贞笑道:“以前从没想过会与姐姐一起管家。”
  傅祥贞看着傅静贞一脸的闲适,叹了一口气,耐心道:“母亲要我们两人管事,不过是怕突然有什么要事我们两人可以商量,也是为了让我们两人一起经些事。可刚才的报备领对牌之事,母亲都将府里的事顺了一遍,我们不过拿着对牌盯着管事别让他们浑水摸鱼,不是姐姐想耍懒,妹妹何以还得非要等着我来呢。”傅静贞红着脸低头,
  “妹妹就是第一次一个人面对众管事有些怕呢。”傅祥贞见了傅静贞无措的模样,不由得愣住了,以前她不也是这样,不过是重生一次多长些见识罢了。遥想自己重生了小半月,不过是阻挡了管二夫人的几次阴谋,镇国公夫人和管二夫人还是该活得怎么惬意还是怎么惬意,心里也恼怒不已,恨自己无用。可是她一个闺阁姑娘想报仇又谈何容易,镇国公夫人贪婪愚蠢,错处一抓一大把,只是不共一处,倒也不容易谋划她,还得等当铺开起来,趁机寻几个机灵妥帖的盯梢后从长计议。管二夫人占尽长辈名分,又是尽人皆知的为了她这个嫡亲外甥女才做贵妾,不论是情分还是名分都是站在最高点,至于错处,管二夫人自己嫁妆丰厚,不贪财却自私无耻;表面装得贤良淑德,嘴不贱却心黑手狠。这两人如果不打中七寸,让她们翻了身警惕起来却是更难对付。
  突然想到‘俞大人’,随即又摇摇头,这事一旦故意闹开,于傅府管府的名声都有碍,在朝为官的爹爹等长辈就更没脸面了,只能从镇国公夫人这便入手,先击溃这座大山,至于管二夫人,却是只有‘俞大人’这个致命的把柄,须得慢慢等待时机了。
  且说傅静贞见自己说完话,傅祥贞却是陷入自己的深思,一会咬着下唇,一会恍然大悟,一会蹙眉摇首,一会了然于胸,可谓是千姿百态,又不好立即打断她,看向墨琴,墨琴也是一副习惯的表情,傅静贞心内道,原来是经常发呆神游的。
  正在这时傅敏贞的小丫鬟水痕过来垂首低声道:“请两位两位姑娘的安,我家姑娘的香精用完了,奴婢过来领用一些。”
  傅祥贞这才回神看向那个战战兢兢的丫鬟,傅静贞心内纳罕,疑惑地询问抖得如筛糠一般的丫鬟,“这些东西不是每月的首日都派发下去了吗,怎的又来取,”顿了下,又自顾自的想着是不是因为那些管事看着傅敏贞是庶女,派发的时候克扣了,接着道,“抑或是那些管事擅自扣下来了。”傅祥贞听了傅静贞的话却不以为然,哪个管事敢克扣那个骄纵跋扈的二姑娘,因崔夫人和善对谁都一视同仁,再加上这府里也就那么个庶出的,是以傅敏贞的吃穿用度也是比照她们来的。
  傅祥贞挑了挑眉,淡淡说着,“是不是你的主子用超了,香精类的不过图个清香宜人罢了,如果还有香胰子就将就着用到下个月。就像你三姑娘说的这些东西每月都是派发好的,不可能在中途添加。”小丫鬟本来就被傅敏贞训得服服帖帖的,此刻听了傅祥贞这位又是嫡女又是掌事的话,慌忙的点了点头就躬身退下了。
  傅静贞看着小丫鬟说话行事皆是谨小慎微,叹道:“二姐姐院里的规矩想来很是严苛啊。”傅祥贞听了只是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不过一会儿,傅敏贞就怒气冲冲地撞开帘子直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圆凳上,美目狠狠地瞪着傅祥贞道:“姐姐,我不过领用几瓶香精也不行么,傅府什么时候穷得连几瓶香精都没有了。”傅敏贞说话时下巴翘得高高的,嗓音又高又尖锐,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傅静贞见傅敏贞如此猖狂,喝道:“二姐姐是什么话,我们傅府又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开支是皆有定例,大姐姐不过是规矩办事罢了,二姐姐自己省着点用就行了,何苦就为这点子东西与大姐姐不爽快。”
  傅敏贞自然不服气,冷笑道:“哼,你们是嫡女自然互相偏袒,既然是规矩,那么为什么以前我也是中途领用的就有,轮到你们就没有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样的规矩,难道就不怕传扬出去,说傅府嫡女看不惯庶女暗地里使绊子么……”
  “够了!”傅祥贞一声怒斥阻止了傅敏贞的唠唠叨叨,傅敏贞吓得眼皮一跳,讶异的看向这个平时什么都事不关己,一派淡然的长姐。只听其冷笑道:“你也知道你是庶女,这是跟嫡女说话的语气么,先不论这点,你进门举动鲁莽,见到嫡姐也不请安问好就大呼小叫,规矩都白学了!即使你亲自到访我还是那句话,这些东西都是每月首日派发好的,我不可能在中途添加,要说母亲以前给你添加的,想来是从母亲自己的份例扣出来的,你自己不体谅母亲的一番疼你之心还大言不惭的拿出来当规矩说,哪学的没皮没脸。”
  傅敏贞是第一次被家里的人说的一无是处,浑身气得颤抖不已,“好,好,不过是瓶香精罢了,你身为长姐却不会照拂弟妹,以长瞒幼,以上欺下头头是道的敷衍我,我去说与祖母听,我就不信祖母还能偏袒你。”说罢提着裙摆转身急步走出去。
  傅静贞想起身拦着傅敏贞回来好好再计议,都是姐妹,这样子闹到贾老夫人不管谁是谁非,只会惹得老人家不开心。被傅祥贞一把拉住,傅静贞皱着眉看向傅祥贞,这时候可不是掐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