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扑火      更新:2021-07-17 08:30      字数:4775
  难为聂大少还有这般好耐心的时候。
  但他下手太过狠厉,还是吓着了秦苒。
  说起来,她也算是个单纯的孩子,要她日夜同个杀人不眨眼的男子同进同出……不知怎的,她的后背总觉得凉森森的。
  如今躺在秦博的床上,纵然父亲如今只是个不良于行的病人,也心安不少。
  秦博见她睡的极沉,但却不肯放开他的手,只好握着闺女的手坐在床头,与聂震闲聊。
  如今他方知眼前这男子乃是淮安帮主聂四通的嫡子,不由打消了要撮合他与女儿婚事的想法。
  漕上汉子,但凡稍有资财的,无不是流连女色,他只一个闺女,还想看着她出嫁生子,平安终老,怎能嫁往那等人家?
  聂四通本人在女色上头便声名远播,哪怕秦博是个不良于行之人,也有靳以雄生前时常过来念叨,讲起这位漕上大鳄,女色上头是一点也不肯亏欠自己的,府中莺燕不知凡几,还常往扬州府去梳笼当红的姐儿……
  身为他的嫡子……秦博对聂震的人品不由自主便打了问号。
  如今回头来看,还是瘦弱些的金三千比较靠谱,除了整日在房里熬煮汤药,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别的不良嗜好。
  作者有话要说:按着规定,好像入V当日要三连更……泪目,今天好命苦,算上补昨天给大家的一章免费章节,今日要写四章啊四章……快来安慰我,好让我有动力再更一章!
  ☆、32
  三十二
  清河县令韦恺之离任;清江浦一众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送行,其中除了县衙里的师爷旧吏;还有漕帮盐帮头儿;比如钱泰亲爹就带着钱荣去送行;冯天德就带着令他头疼的靳以鹏去送行,另有许多富户乡绅,以表达对县大老爷的依依不舍之情。
  钱泰最近埋头苦读,往日鸡飞狗跳的一个活泼小年轻忽然之间整日不出房门;跟个老僧入定似的,钱荣首先就怕了。他是宁可儿子是个祸胎,在外磨砺人情世故;也别闲坐在书斋里读成个迂腐穷酸。于是县大老爷的送别式;便拖了他出门来见见世面。
  钱泰今日能够出席这种严肃场合;全赖近日在家守礼规矩,埋头苦读,才教钱荣放心带了他出来,不怕他像以前一样性子飞扬洒脱,做出什么丢脸之举。
  靳以鹏倒是笑意满面,看到钱泰还特意上前去打了个招呼。他记得这傻小子追苒娘追的紧……可惜那小丫头一颗心大概是石头铸就,至今在男女□上不开窍,让这傻小子白追一场。
  他如今身为漕帮副坛主,又经过父丧,看人看事与过去全然不同,简直是陡然拔高了一个度,因此看着钱泰的目光不免有了一种“长辈瞧着长势喜人傻头傻脑行事全无章法的晚辈”的宽容心态来,对钱泰的态度便十分的和悦了起来。
  自他做了副坛主,整日缠着冯天德,打着“跟冯伯伯学习”的幌子,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上厕所,无时无刻不缠着冯天德。
  冯天德本来做好了孤立他的打算,哪知道他处处笑脸迎人,讲话又谦逊,对漕众多客气相待,亲民形象深得帮内众人好感,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这事我要去问问冯伯伯……”让他想要挑刺也无从下手。
  韦恺之的官船载着韦家老小及一众器物家当离了漕船码头,整个的送别仪式才趋于尾声。
  剩下的便是各自寒喧告辞归家。
  钱荣还要去盐场,反是钱泰与靳以鹏同路,两人摒弃前嫌,沿着河岸缓步而回,却撞上了秦苒与翁鱼。
  ☆、33
  三十三
  清江浦与山阳县连着死了两个小头目;一个坛主一个副坛主,终于引起了帮主聂四通的重视。
  身为淮安府漕上的总瓢把子;平日看着手下小头目打打闹闹;今日你咬我一口;明日我组织兄弟来群殴你一顿,只当是必要的制衡手段,总比看着下面头目全都抱团,反将他这总瓢把子架空来的好。
  像如今这种;聂霖向他禀了山阳县跟清江浦两坛又互相看不顺眼互砍,顺便砍掉了对方的坛主,他就觉得有必要派人前去调解安抚一番;顺便再安排人顶上坛主的位子;聂霖当仁不让的接受了这个光荣的任务。
  他带着翁大成坐着淮安府的漕船一路紧赶慢赶到达清江浦;码头上正举行着一场欢迎仪式,声势浩大,几乎阻住了来往的船只。
  新任的县台大人乃是永乡候世子,本来是个走马斗鸡的纨绔,中途醒悟如今发奋,也不知道永乡候在新帝面前怎么使了力,他便得了恩旨,被派到了清河县做县令。
  这位新任的县台大人目前还未娶妻,只带着一名妾室,几个丫环婆子,据说还是永乡候夫人亲自指定的,不知道是存着坚视还是管教之心。
  前来迎接县台大人的县丞笔吏本地乡绅富户漕盐两帮主事,前些日子如何在码头上送走了上任县令韦恺之,今日便摆出比之前更为热烈的表情来迎接永乡候府世子卞策。
  聂霖带着翁大成只等县台大人的仪仗过去了,本地乡绅簇拥而去,他们这才下船,向着漕上坛子里直奔而去。
  翁鱼早将周焕之死向翁大成密报,如今恭敬迎了二人进了冯天德的书房,聂震劈头第一句便是:“周焕真是那秦家小娘子所杀?”
  翁鱼挠头,颇为困惑。
  案发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疯了,结合靳以鹏自己回来,秦苒回来之后周焕的脑袋才显世……想不肯定也难。
  聂霖拍着翁大成的肩膀笑出声来:“没想到小鱼人虽滑头了点,但相女人的眼光是一等一的。要是能将这样的女子娶回家来,将来你最少也能坐个坛主什么的。”
  翁大成最是反对这桩□,原来还指望着聂霖能帮他劝服翁鱼,哪知道他也一边倒了,顿感劝解无望,好一阵忧伤。
  翁鱼如今倒有几分踌躇。
  他前些日子在河边偶遇秦苒,死皮赖脸跟着她去了趟秦家,同行的还有目的性十分明确的钱泰,混水摸鱼的靳以鹏。
  秦博的腿如今在金三千的诊治之下已有了一二分起色,稍稍有了点知觉,又见女儿领回了陌生少年,秦老爹那颗恨嫁的立呐,立时振奋了起来,将屋里一众年轻男子暗中打量一番,有感于女儿的桃花终于开了几枝,他老大慰怀,很有技巧的将自个闺女夸了一遍。
  当然他说的也是事实,稚龄幼女赡养病父,且越过越好,这种事情本身就足以令他骄傲。
  翁鱼去了方知秦家窘迫,秦苒艰辛,他本也是穷苦流浪儿出身,如今更觉得能娶到这样的女子乃是福气。可是另一方面,秦苒又是亲靳派,将来与靳家撕破脸,她这样重情义的女子要站在哪边?
  反观傻头傻脑的钱泰,似乎就没这方面的忧虑了。
  一路行来,这货已经同靳以鹏称兄道弟了,只差张口喊大舅哥了。见到秦博那叫一个谦逊恭敬,只差顶礼膜拜了。
  翁鱼很失落,没有什么比中意的姑娘是敌方阵营的这件事更令人沮丧的了。
  聂霖安慰翁鱼:“……这点忧虑不足为惧。天下哪个女子嫁了人不是向着夫家?更何况靳家还不是秦小娘子的正经娘家……再说她这样窘迫的家庭,衣物首饰总是稀缺的吧?难道你吝啬这点银子?”
  投其所好正是追妻必备秘诀之一。
  翁鱼眼睛一亮。
  看着那傻小子乐颠颠的出去准备送秦苒的礼物,翁大成十分惆怅。
  翁鱼与秦苒如今身处两方阵营,他这种从敌方阵营里挖墙角追姑娘的作法,其实十分的不保险。聂霖对此信心十足,只觉挖了靳家的墙角(凭着靳以鹏与秦苒的交情,两人如果没有男女之情,亲近程度可直逼血亲兄妹),也是一桩好事。
  翁大成却觉得,到时候别人墙角没挖成,自己墙角反倒塌了,翁鱼被秦苒牵着鼻子走了,那就悔之晚矣了。
  在对待翁鱼的亲事上,两人的观点没法统一,只等到冯天德从县衙回来,亲自招呼他二人,这才打破了僵局。
  翁鱼早揣着钱袋,丢下这两人往成衣铺子首饰店跑了
  翁鱼去秦家的那日,聂震恰带着聂小肥出门去了,后来听说翁鱼来过了,他当机立断搬了出去。
  依着聂四通对聂霖的信任,恐怕至今被蒙在鼓里,不知聂霖在底下的小动作。无论是私心还是好奇心,他都想弄清楚聂霖对清江浦漕帮坛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唯今之计只有密切关注了。
  临去之际,他半开玩笑逗秦苒:“翁鱼那小子定然是对你十分上心,假如小苒能够多上几分心,套套他的话,许是能知道聂霖的打算。”
  秦苒心中一动,将他的这话放在了心里,连他几时改了称呼,跟秦博靳以鹏似的叫她,都未曾注意。
  等到翁鱼带着亲自采购的衣物首饰前来秦家送礼给心上人,秦苒半点推辞都未曾打,痛痛快快收了下来。
  犹记得这么多年来,每每家至窘境,皆有靳良雄或者靳以鹏施以援手,不以秦家的落魄而耻于为伍,这份情,秦苒牢记在心。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达时不忘故交,待人一如旧时。
  翁鱼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收下礼物,顿时欢欢喜喜回冯府向聂霖汇报追妻进度。
  以前他只会送果蔬,果然送首饰衣物更讨人欢喜,秦苒如今瞧着他的眼神都亲切许多——这纯粹是脑补!
  靳以鹏知道了,稍稍向钱泰透露一二。引的钱泰翻箱倒柜找首饰,差点将其母的陪嫁都拿来送秦苒,后来在靳以鹏委婉的劝说之下方才作罢,自带了银子去街上银楼。
  秦苒忽然之间就发现,自从聂震送了她零花钱与首饰衣物,就有人开始陆续送衣物首饰了。
  难道是春天到了桃花要开了?
  先是翁鱼后是钱泰,连靳以鹏也来凑趣,送了两千两银子过来,只道如今他当家,靳家的银子就是她家的,缺了尽管张口。
  他这种**真是令秦苒心口都暖乎乎的。
  刚被放出来的薛红伶听得靳以鹏拿大笔银子去填秦家那穷窟窿,只觉心头滴血,感觉闺女的又一笔嫁妆银子飞了,但想到这段时间的念佛吃素,只好咬牙忍了下来。
  秦苒对着窗外南地十二月雾濛濛湿冷的天气却辗转反侧,卧底真不是人做的,这才收了些翁鱼的首饰衣物她就心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思想品德课听多了。
  她觉得她应该去找聂震熏陶一下。
  某种意义上,聂大少的人生观道德观黑的比较彻底,与传统美德相悖,洗脑又是他的拿手好戏,不比靳以鹏还在进化阶段,时不时露出生手的一面,有时候还要同情下敌方阵营的冯苑。
  对方不过是在他与冯天德讨教漕上事务的时候来书房多送了两次羹汤,便引的某人怜香惜玉,大叹冯姑娘错认了爹……
  聂震点评靳以鹏,阶级立场不够坚定,不利于将来的斗争。
  秦苒收了礼物,聂霖比翁小鱼还高兴。
  收了礼物,就说明靳家的墙角也不是有多牢固,轻松几锄头便刨开了。又听说钱荣之子也送了衣物首饰给秦苒,聂霖轻笑:“这事你不必担心,钱家二少也送不了几回了……说不得再过不久,钱府就会变作聂府呢……”
  秦苒此刻坐在聂震在清江浦两进的宅子里,使劲揉脸,愁苦已极,又后知后觉想起来,他既然在清江浦有宅子,为何这么久一直赖在秦家狭小的厢房里?
  有钱人的想法真不是她这等穷人可以揣度的,也许聂震有什么特殊的癖号也不一定。
  秦苒默默吐糟。
  秦博对秦苒收到的这两份礼物只表了一句态:“闺女,爹没有一女许二家的想法……”要退哪家,你还是及早拿个主意。
  ……这地界儿不都流行包办婚姻吗?
  秦苒对着豁达的过份的亲爹,更觉矛盾了,她极想大着胆子告诉他一声:其实爹啊,这俩少年你闺女我一个也喜欢……
  翁鱼的底细,她至今不曾向秦博讲过,令得他老人家只当这少年是良配。
  聂震人生的更多时刻,是沉浸在吃喝玩乐中的,做别人的思想导师顺便洗脑这种事,尤其对象还是个十五六岁的花样少女……这还是初次。
  为了表示他的支持之意,他伸出手来在对方的脑袋上轻摸了两下,细软的发丝让人心痒,顿时有点心猿意马,恨不得将爪子一直搁她脑袋上摸下去。
  聂大少向来有一种错觉,面前这个倔强的少女不是应该生一头粗硬的头发吗?以准备她随时怒发冲冠,怎的这发丝柔软到不可思议?
  秦苒正在苦恼之中,虚心求教,将面前的男子当作了人生导师,那是差着辈儿的,对他这种行为只当是安慰之意,全然不曾往旁的地方去想,只苦恼的拿一双清澈的眸子求救一般盯牢了他,企图从他口里听到能解开她心里罪恶感的良言来。
  ——其实秦姑娘你来错地方求错人了吧?
  指望着大尾巴狼教小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