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节
作者:闲来一看      更新:2021-05-29 17:41      字数:5019
  我不能保证我们会不会再见,千言万语,以前的种种伤害,我只能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也请你,永远不要原谅我。
  这样,你会永远恨我,却不会再忘掉我。
  我爱你。
  云谨字】
  男人抱着女婴,无力地靠在老旧的木门上。失神半晌,咬牙切齿。
  “恨!我恨!我要恨你一辈子!你这个……妖女!”他的眼睛通红,捏着信纸的手攥成了拳头。
  “砰”地一声,拳头擂在身边的门框上。然后不停地狠狠打着,血色染上了破旧的木头,婴儿被惊醒,大哭起来。
  “砰!”“砰!”每一拳都震动着她的灵魂,飘摇欲灭,她捂住耳朵,无声地大喊。
  不要!
  快停下!
  我受不了!
  ……
  “砰!”……“砰砰!”
  “砰砰砰!”
  “不要再敲了……”她无力地呻吟出声。
  “不敲?”一个严肃的声音传来:“不敲你还要不要考试了!”
  ???
  瞬间惊醒,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四周白晃晃一片。
  “不想继续考试就交卷。要睡觉回家去睡。”主考官用鄙夷的眼神看看她:“太不像话了。”
  周围扫过几道不屑的视线。
  她望望自己面前的试卷。
  楚兰婀。清楚而端正地写在试卷边缘。正对着她的,正是“很多年前”被糊弄过去的完形填空题。
  即使大脑空白一片,却也看进几个字去。题目幼稚得像个笑话,就像她的梦。
  真的……是梦吗?
  看看时间,考试不过开始了一个半小时。她茫然四顾,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梦境?一场梦里,她……度过了一生?
  这真是,黄粱一梦吗?
  可是,梦里那些真实的人和事,那些温暖,那些快乐,那些痛苦,那些挣扎绝望的煎熬,那经过炼狱折磨而生下的孩子,还有那锥心刻骨的爱……都,没有存在过吗?
  梦,怎么会如此真实?
  还有那个人,那疯狂却又卑微地爱着自己的那个人,那宽厚坚硬却将全部温暖都给了她的胸膛,那阴沉冷硬却会对着自己微笑的面孔。都不是真的?
  雪亮的灯管在头上照着,照得她的心中惨白一片,像鬼魂一样冷。
  莉莉。
  楚兰婀无声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难道,这只是自己,根据一本小说,幻想出来的梦境?
  凤鸣涅槃尘缘满,生死相逢大梦归。
  紧紧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只为缓解眼中火辣辣的空虚。
  看着面前桌子上,她能看到的唯一的东西,咳的一声几乎笑出声来,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似乎在很久之前,她多么臭屁地想象着,当时的自己可以“穿”回考场上继续考试,披荆斩棘,一雪前耻?可如今,在她再也不想这样的时候,竟真的就这么回来了。
  十分钟后,主考官看到那个“不知愁”地在考场上睡觉的女生举起手来。
  “交卷。”她干巴巴地说道。无精打采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掂掂手中绿色的铅笔,自嘲一笑——2B。不等人家收完试卷,便扬长而去。
  这样的考生,真是见得多了。女主考收过试卷,抬抬眼皮,将试卷叠好归档,却又纳闷地扶了扶眼镜。
  只见试题卷子,考生名字的下面,几个单词力透纸背。
  “I Hate Merlin!”
  一直等在考场外的楚云笙,远远看到她的脸色,便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半支烟扔在地上,皮鞋踩上去,潦草地捻了捻,踢到一边。烟蒂给路边一个人的黑皮鞋和裤脚碰上一下子烟灰,那个人收回目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楚云笙毫不惭愧地瞪了回去,直到对方不爽地转开目光。
  “瞧你这副样子,”他板着脸为她打开车门,上下打量着她:“考得不好也不至于一副老了十岁的样子。——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对你的失望。”
  面无血色的楚兰婀撇嘴一笑,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对这类不入流的恶毒语言,她早已完全免疫。她看着放在面前冰好的绿豆汤,和那杯子外面凝结的水珠,愣愣地出神。直到楚云笙上车,发动,稳稳地开出去。
  “楚越。”她突然轻轻出声。
  楚云笙猛地一踩刹车。
  几乎是在急刹车的瞬间,楚兰婀就平衡住了自己。她面无表情地回头,只见他紧紧握着方向盘看着她,像见了鬼似的。
  “爸。”她轻柔而嘶哑地叫道,眼中闪着怕人的光,“我的母亲,是不是留了一枚戒指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OMG,终于可以更了……小墨这些天遭遇了更文的重重险阻啊……
  *关于那个戒指的情节——
  这段的灵感来自一则古代奇闻:一个死刑犯贿赂了刽子手,约定行刑时不把他绑紧,什么时候说“跑”,就马上快跑。午时三刻,刽子手举起刀来大喝一声”跑!”,这人跳起来疾奔,一口气跑到了城外。这时他发现自己当时因为紧张,手里一直紧紧攥着一块石头。可是松开手来,石头却没有掉在地上——原来,他早就死了。跑出来的只是一个魂魄。
  后续小剧场:
  汽车再次发动,慢慢开远……
  路边的某只教授用无杖魔法扫掉了鞋子上的灰,阴郁的盯着开走的车。
  “该死的麻瓜!该死的麻瓜汽车!该死的那个麻瓜居然还敢瞪我!”
  墨:咳咳,提醒下啊教授,那是您岳父。
  教授:一一
  墨:其实您为什么不提前坐在车后面然后把她掳走呢?
  小哈乱入:其实,某些人会晕各种交通工具——除了幻影移形。
  教授:锁舌封喉!
  ☆、番外5·楚云笙的冬天
  01。
  全市的刑侦部门都知道,当你遇到那些稀奇古怪、疑似鬼神作祟的案件时,应该去找谁。楚云笙从来不信邪,哪怕想破头,也会最终发现这类案件中人为作案的蛛丝马迹。
  他对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深恶痛绝,尤其是他那极具想象力的女儿,他永远都在提醒她,世界上没有神,没有鬼,没有异能,没有魔法。
  不过是自欺欺人。
  实际上,从未有人活得像他一样莫名其妙。
  在那场突兀的劫难中莫名其妙地家破人亡,然后莫名其妙地被平反、当了兵,又莫名其妙地从一个愣头青变成了警察,更不用说……好吧,最后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儿,对他来说是最正常的事了。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混乱得像一锅粥。各种甜的苦的咸的涩的混作一团,再分辨不出本来的味道,个中滋味,连他自己都品不清。
  一切的混乱,开始于他在一个冬夜莫名其妙地“捡”回家一个女人。
  87年初的腊月,第一次见到姜云岫的时候,他还是楚越。至少对当时的他来说,是这样的。
  深夜的雪地厚重松软,他本该只注意怎样不让自己的车轮打滑,将自己摔下去拍在旁边河面的冰板上的。却莫名其妙地注意到路边的一堆雪。仔细看去,昏黄的路灯将那堆“雪”照出了不一样的颜色……
  在发现那是一个穿着单薄白衣的女人,而且她的腿上和身上在不断地冒出血来这个事实之后,他彻底扔下了他的单车,和车上的自己。
  “你……你没事吧……”他几步上前,“这位,同志?”
  原谅他的拙嘴笨舌吧,在那个男女大防的年代,24岁的他真的不善于跟异性打交道——当然,之后的24年也是一样。
  这女人长得像狐狸。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是,他见过这个女人。却不是在任何时候。
  在梦里。似乎是。
  在每一个他醒来都想把自己剁了的梦里,都有这样一双轻薄红软的唇,这样紧闭如蝴蝶敛翅、睁开来就是一江春水的眼睛,这样漆黑撩人的发丝,和这样纤细柔婉的颈子……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他面色不善地伸手,发现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呼吸,他冷静地试探,她的手也是冰冷,却是柔软的,并没有发青发紫。想到她有可能死了,楚越的呼吸似乎被堵在胸膛,又结了冰,痛苦不堪。正在这时,面前的“女尸”眼睛睁开了一道缝,不是有气无力的,而是警惕的探视。
  “我没事。”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坐起来,却看也不看他 。乌黑明亮的眼睛依然机警地四下看着。
  “出了什么事?”他被她搞懵了,伸出手去,却不知是该抱,还是扶起她来,“我送你,嗯,去医院吧。”
  “哦,不用了,多谢。”全身没有一丝温度的女人躲避着他的眼睛,迟疑了一下,还是攀着他的胳膊坐起来,想站起来,腿上的伤却不允许她这样做。
  “可你的伤……”楚越的目光向下,绕开了她胸前那不可能让她这么精神的血洞。
  女人吐了下舌头,不知做了什么,在楚越转回目光的时候,那个血洞就不见了,连那质地不明的衣服上都看不出半点破损,“我忘了这个。”
  与此同时,楚越发现她的体温在瞬间就升高到了正常水平,与之前相比,简直是热气腾腾……不禁再次估量起她那身奇怪衣服的御寒效果来。
  看着面前的女人徒手扶正自己小腿的骨头,她面无表情,只有尖细的眉在抖动着,他眯起了眼睛。她在生气——他不知怎么就明确地知道了这一点。楚越转而向周围仔细地观察起来。
  奇迹般地,女人带着那看起来深可见骨的腿伤,还有腰背部可疑的刀砍状伤口,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开。
  “站住。”带着一丝莫名的怒气,楚越突然说道。就好像你还能站得住似的——他这样想道。
  女人一瘸一拐的、尽量装作平稳地继续向与楚越本来路线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说站住!”他低吼一声,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抬起下巴,“既然你能走,就请跟我到派出所去一趟吧。”
  女人的表情就像他在强迫别人听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样,奇怪地白了他一眼,想要绕开。
  “那棵树是怎么断的?发生了什么事?”楚越指指她倒下的地方,低声慢慢地问道,带着威胁与压迫慢慢靠近着她,“根据我的常识看来,这是一起恶性的……”
  女人烦躁地停下来,皱着眉头对他就是一声吼:“你就那么相信你的常识!”
  为什么她一副积怨已久的样子?好像他跟她有仇似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明亮得不正常的眼睛,楚越又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如果放她走,就会错过某些……真相。
  见他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离开,走向自己倒在地上的单车,姜云岫低头不语,继续向前走去,眼睛却黯淡了下去,面上死灰一片。
  “这个时候没有车,你想去哪里,也许我能送你一程。”绿色的有些破旧的自行车停在她面前,路灯下的男人目光低垂,神情复杂,有坚持、有无奈、有关切,还有对自己的表现的狐疑,只是没有他语气中的不情愿。
  她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嗤的一声笑出来。那笑容让楚越觉得漫天的雪都是闪亮的。
  然后她就昏了过去。放心地昏倒在他怀里,让他扔下了禁不住再扔一次的车。
  而且没说她要去哪!
  02。
  姜云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他的家里。
  看起来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勉强睡了一夜。衣柜门下露出的一截裤脚和角落里的灰尘显出匆匆收拾的迹象。她坐起身来,在腿上那木条绑就的夹板上来回摸了摸,活动了一下。
  一股可疑的气味飘来,楚越端着滚烫的粥碗走进来,看到她已经醒了,局促地停在那里。
  “呃,有点儿糊了。”他将腊八粥放在床头的桌上,不自在地朝它挥了挥手。
  这太荒唐了,他用眼角瞟着自己床上那白色的身影想道。为什么会把她带回家来?她对自己这么信任?而自己也……要知道他早上起来走进厨房,只是想找把刀把自己剁了,而不是给她做早点。
  这哪是“有点”糊了。姜云岫想着,面无异色地吞着那碗可怕的粥。“谢谢。”她低至不闻地说道。
  “你没有证件,身上也没带钱,我是说,嗯……如果你真不想说,我也不问了。”楚越放松了僵硬的面部线条,抱着胳膊站在她面前说道,“但是你的伤还没好。”他结结巴巴地措辞,不知要怎么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她留下。
  他对自己的想法惊异至极。
  而让他更加惊悚的,是这位疏远冷淡、身份不明的、“据说”腿断了的、从头到脚都透着古怪却并不让他反感的“女同志”,放下粥碗站起身,带着一脸破罐破摔、一不做二不休的“惨烈”表情扑了过来,跟他,跟他……亲嘴!
  这个虔诚的无神论者在那一瞬间在脑子里将满天神佛呼叫了一个遍。又在一瞬间之后将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