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希望之舟      更新:2021-05-23 21:19      字数:4735
  是以确保纪律对整个社会的统治为主要职能的国家机构(警察)。
  因此,从总体上,人们可以说一个规训社会在这种运动中形成了。这是一个从封闭的规训、某种社会“隔离区”扩展到一种无限普遍化的“全景敞视主义”机制的运动。其原因不在于权力的规训方式取代其他方式,而在于它渗透到其他方式中,有时是破坏了后者,但它成为后者之间的中介,把它们联系起来,扩展了它们,尤其是使权力的效应能够抵达最细小、最偏僻的因素。它确保了权力关系细致入微的散布。
  继边沁之后不久,朱利尤(JlllillS)就给这种社会颁发了出生证(JuliSS,384一386)。在谈到全景敞视原则时,他说,这里包含的东西还不只是建筑学上的创新,它是“人类思想史”上的一个事件。表面上,它仅仅是解决了一个技术问题,但是通过它,产生了一种全新的社会。古代社会曾经是一个讲究宏伟场面的文明。“使大批的人群能够观看少数对象”,这是庙宇、剧场和竞技场的建筑所面临的问题。因为场面宏大,便产生了公共生活的主导地位,热烈的节日以及情感的接近。在这些热血沸腾的仪式中,社会找到新的活力,并在霎那间形成一个统一的伟大实体。现代社会则提出了相反的问题:“使少数人甚至一个人能够在瞬间看到一大群人”。当一个社会的主要因素木再是共同体和公共生活,而是以私人和国家各为一方时,人际关系只能以与公开场面相反的形式来调节:“为了适应现代要求,适应国家日益增长的影响及其对社会的一切细节和一切关系的日益深入的干预,就有必要保留增强和完善其保障的任务,利用旨在同时观察一大群人的建筑及其布局来实现这个伟大目标。”
  朱利尤把边沁当作一种技术纲领来描述的东西视为一种完成了的历史过程。我们的社会不是一个公开场面的社会,而是一个监视社会。在表面意象的背后,人们深入地干预着肉体。在极抽象的交换背后,继续进行着对各种有用力量的细致而具体的训I练。交流的渠道是一种积聚和集中知识的支撑物。符号游戏规定了权力的停泊地。个人的美妙整体并没有被我们的社会秩序所肢解、压制和改变。应该说,个人被按照一种完整的关于力量与肉体的技术而小心地编织在社会秩序中。我们远不是我们自认为的那种希腊人。我们不是置身于圆形竞技场中,也不是在舞台上,而是处于全景敞视机器中,受到其权力效应的干预。这是我们自己造成的,因为我们是其机制的一部分。在历史神话中,拿破仑的形象之所以重要,可能是因为它正处于君主制的、仪式化的君权运作与等级制的、持久的无限规训运作的交叉点。他是一个君临一切、洞察一切的人:“你可以想像到,帝国没有一个部分不受到监视,没有任何一项罪行、过失、违法行为会不受到惩罚,这位能够照亮一切的天才的目光笼罩着这部庞大机器的全身,任何一个最微小的细节都不能逃脱他的注意”。在开始大放光彩之际,规训社会因为有一个皇帝,因而依然具有大张旗鼓的权力的旧面目。他作为一个既是古老王位的篡位者又是新国家的组织者的君主,把一系列漫长的过程集中到一个象征性的终极形象中。通过这些进程,君权的奢华壮丽、权力的必要的炫耀表现都在日常的监视运作中,在一种全景敞视方式中被逐一消灭了。相互交错的警觉目光很快就会使雕鹰和太阳”黯然失色。
  规训社会的形成是与一系列广泛的历史进程密切相联的,而且是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些进程包括经济的、法律一政治的以及科学的进程。
  1.一般而言,可以说纪律是确保对人类复杂群体的治理的技巧。诚然,在这方面毫无与众不同之处,任何权力体系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但是,纪律的特殊之处在于,它们试图从对付复杂群体的角度来确定能够符合三条标准的权力策略:第一,以最小的代价来行使权力(在经济上,通过低开支;在政治上,通过权力的分散化、外在化、相对的无形化以及使它引起的阻力尽可能地减少);第二,使这种社会权力的效应达到最大强度并尽可能地扩大这些效应,同时既无失误又无间断;第三,把权力的这种“经济”增长同它在其中进行运作的(教育的、军事的、工业的或医学的)机构的产品联系起来;总之,同时增强该系统内一切因素的驯顺性和实用性。规训的这三个目标是与一种众所周知的历史形势相一致的。这种形势的一个方面就是18世纪的人口猛增,流动人口增加(规训的一个主要目标就是给人定位。它是一种反流动技术),需要加以监督或管理的群体的数量范围发生变化(从17世纪初到法国革命前夕,学生的人数猛增,无疑,医院中的人数也猛增;到18世纪末,和平时期的军队人数超过20万)。这种形势的另一方面是,生产机构发展,变得愈益庞大和复杂,生产费用也愈益增大,利润也必须增长。规训方法的发展适应了这两个进程,或者说适应了调节它们相互关系的需要。无论是封建权力的残余形式,还是君主制的行政管理机构,或是地方监督机制,或是它们的混乱而不稳定的组合,都不能完成这一任务。妨碍它们的因素有,它们的网络扩展既无条理又不充分,它们经常互相冲突,尤其是它们的权力运作“代价太高”。所谓代价太高有几个原因:它(权力)直接耗费国库太多;腐败的官场和包税制度间接地但沉重地压在人民身上;它遇到的抵抗迫使它陷入不断强化自身的循环;它基本上是靠征用来维持的(通过王室、领主和教会的税收来征集钱财;通过强迫劳役、拘捕或驱赶流浪者来征用人力或时间)。各种纪律的发展则标志着属于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经济的基本技术出现了。权力机制不是被缩减,而是被整合进出自内部的机构的生产效率中,这种效率的增长及它的产物的效用中。各种纪律用“温和一生产一利润”原则取代了支配权力经济学的“征用一暴力”原则。这些技术使得人们有可能调整复杂的人群和生产机构的繁衍(这不仅仅指狭义的“生产”,而且指学校中知识和技能的生产,医院中健康的生产,军队中毁灭能力的生产)。
  在这种调整任务中,规训必须解决一些旧的权力经济学不足以应付的问题。它能够减少密集现象的低效率:减少使乌合之众不如统一单位那样便于管理的因素,减少阻碍对其中各个因素和集合体的使用的因素,减少一切妨碍数量优势的不利因素。这就是为什么规训要进行定位。它遏制或调节运动。它澄清混乱。它驱散在国土上飘忽不定的密集人群。它确定各种精心计算的分配。它还必须驾驭从一个有组织的人群结构中形成的各种力量。它必须消除从它们之中冒出的反权力(nuter-Power)效应——骚动、暴动、自发组织、联盟等一切可能建立一种平面形势的东西。这些效应形成一种对想要实行支配权的权力的阻力。因此,就产生了这种情况:各种纪律使用分割和垂直方法,它们对同一水准的不同因素进行尽可能牢固的区分,它们规定了紧凑的等级网络,总之,它们用连续的、区别对待的金字塔技巧来对付复杂人群内在的反向力量。它们还必须增进人群中每一因素的特殊功用,但必须使用最迅速又最便宜的手段,即把人群本身当作实现这种增长的手段。因此,为了从肉体中最大限度地榨取时间和力量,就要使用那些普遍的方法,如时间表、集体认1练、操练,全面而又具体的监视。此外,纪律必须能够增进人群的功用效果,使得每一组人群都比其因素的简单集合更有价值。正是为了增加复数组合的使用效果,各种纪律确定了关于肉体、姿态和节奏的配置和相互调整,能力的区分,根据机构或任务相互协调的方法。最后,各种纪律必须尽可能谨慎地调动权力关系。权力关系不是在人群的上方,而是在其结构之中恰当地与这些人群的其它功能衔接,而且是以尽可能节省的方式起作用。与之相适应的是匿名的权力手段。这些手段涵盖整个人群。它们作为等级监视手段,严密地进行不断的登记、评估和分类。总之,用一种秘密地把自己的对象客观化的权力取代那种表现在权力行使者的显赫之中的权力;形成一套关于这些个人的知识体系,而不是调动展示君权的炫耀符号。简言之,各种纪律是这样一些细小技术发明的组合,这些技术能够通过减少权力的不灵便之处来增加人群的有用规模。而为了使人群变得有用,就必须用权力控制他们。不论是在一个工厂里还是在一个国家里,不论是在一支军队中还是在一个学校中,人群达到了一种纪律的起点时,人际关系就变得令人满意了。
  如果说西方的经济起飞始于导致资本积累的技术,那么或许也可以说,人员积聚的管理方法导致了一种脱离传统的、讲究仪式的、昂贵和粗暴的权力形式的政治起飞。那些陈旧的权力形式很快就被废弃了,被一种巧妙的、精致的征服技巧所取代。实际上,这两个进程——人员积聚和资本积累——是密不可分的。如果没有一种能够维持和使用大规模人力的生产机构的发展,就不可能解决人员积聚的问题。反之,使日渐增大的人群变得有用的技术也促进了资本积累。在一个不太普遍的层次上,在生产机构、劳动分工和规训技术制定方面的技术性变化维持了一组十分紧密的关系(见Marx:《资本论》,第1卷,第13章,另见Guerry
  和Deleule的十分引人入胜的分析)。每一方面都造成其它方面的可能性和必要性;每一方面都为其它方面提供了一种范例。规训金字塔构成了小的权力细胞。在这里面,对任务的划分、协调和监督得以实行并且很有效率。对时间、姿势和体力的解析分割构成了一种操作图式。这种图式很容易从屈从于生产机制的群体中转换出来。把军事方法大规模地投射到生产组织上,就是这种按照权力图式规定的模型进行劳动分工的一个例子。但是,另一方面,对生产过程的技术分析、“机械”解构,也投射到劳动力上。这种投射的结果便是建立了有下述特点的规训机器,即它们所聚拢的个人力量被结合成一个整体,而且得到了增强。我们可以说,规训(纪律)是一种能够用最小的代价把肉体简化为一种“政治”力量同时又成为最大限度有用的力量的统一技巧。资本主义经济的增长造成了规训权力的特殊方式。它的征服各种力量和肉体的一般公式和技巧,即“政治解剖学”能够运用于极其多样化的政治制度、机构和体制中。
  2.权力的全景敞视方式——它处于基础的、技术的、纯物理的层次上——并不是直接依附于一个社会的重大法律一政治机构,也不是它们的直接延伸。但它也不是完全独立的。从历史上看,资产阶级在18世纪变成政治统治阶级的进程,是以一种明确的、法典化的、形式上平等的法律结构的确立为标志的,是由于组织起一种议会代表制才成为现实的。但是,规训机制的发展和普遍化构成了这些进程的另一黑暗方面。保障原则上平等的权利体系的一般法律形式,是由这些细小的、日常的物理机制来维持的,是由我们称之为纪律的那些实质上不平等和不对称的微观权力系统维持的。而且,虽然在形式上代议制直接或间接地使全体人民组成基本的主权权威的意愿得以实现,但是提供征服各种力量和肉体的保障的是在基础起作用的纪律。真实具体的纪律构成了形式上和法律上自由的基础。契约可以被看作是法律和政治权力的理念基础。全景敞视主义则是具有普遍性的强制技术。它继续在深层影响着社会的法律结构,旨在使高效率的权力机制对抗已获得的形式框架。“启蒙运动”既发现了自由权利,也发明了纪律。
  表面上,纪律不过是一种子法(infra-law)。它们似乎是把法律所规定的一般形式扩展到个人生活的无限细小的层面,或者说,它们看上去是能够使个人被整合进这些一般要求的训练方法。它们似乎是在另一种范围内构成了同类的法律,因而使之更精细也更宽容。纪律应该被视为一种反法律(nuter-law)。它们具有引进不可克服的不对称性、排斥相互性的作用。首先,这是因为纪律在个人之;司造成了一种“私人”联系。这是一种强制关系,完全不同于契约义务。接受一种纪律可以用契约来签字画押。但纪律的实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