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一半儿      更新:2021-05-14 22:34      字数:4750
  作者有话要说:  微调,再微调。
  ☆、了悟
  “皇上,人跟丢了。”裴左绪道。
  “丢了?才三天就丢了?”韦承沂放下笔,不可置信道。
  “是,第一天她在衢州上了岸,在集市上闲逛了半天,便回了船上,第二天到了雁北,商队要在那里装卸货过夜,她自己找了家客栈住,第三日晌午开船时她却没有上船,林季辉的人从清早开始就没见她走出过客栈,于是到房间去找,却发现她不在房里,估计是她发现了有人跟踪,半夜里悄悄走了。”
  韦承沂揉了揉眉心,吩咐道:“立刻让林季辉广派人手去找!”
  “是,已经安排下去了。”裴左绪忽然问道:“皇上,她究竟为什么要走?”那女人居然走得如此干脆,连只言片字都没有留下,全部衣衫首饰都干干净净的带走了,难道她放着南晋皇后不做,反而只贪图那点珠宝首饰?太不合常理了吧。
  韦承沂看了看裴左绪,苦笑道:“她的心思,连我也猜不透。你替我去映雪那里走一趟,童恩无亲无故,除了四哥和映雪以外,我想不出她还能去投奔谁。”
  裴左绪却摇头道:“我已经去找过映雪夫人,她说自从出王府后就再也没见过童恩,而且她那府门外一直有我派的便衣侍卫暗中保护,确实没看到童恩出入过。”
  韦承沂眉头紧锁,道:“那就先在衢州一带找吧,无论如何要把人找到。”
  裴左绪走后,韦承沂疲惫的靠向椅背。
  她在身边时不觉怎样,她忽然离开,他却有股说不出的失落和烦躁。之前与她冷战了那么久,连他自己都惊讶于居然会对一个女人生那么大的气,气她暗中为四哥传递了找到宝藏的关键信息、气她过分紧张四哥的安危、气她招摇过市的去投靠四哥、气她不屑于分享他胜利的喜悦、更气自己无法控制的暗自想念着她……于是愈发拧着不去寻她。母妃死后,他不是不伤心,但他必须忍,他要做最强的男人!他要让天下人看到他的能力!就在他咬着牙拼命捱着丧母之痛时,她却又突然回到了他身边,还是那么呆愣,却又那么灵秀,如此矛盾的综合体,她用她的傻气直白宽慰着他,也用她的聪颖体贴熨烫着他……一想到她是懂他的,便有一股柔情荡漾在心尖,让他几乎可以不再去计较过往的曾经,他更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既然主动回到了他身边,就说明她做出了最后的选择,而对他而言,前路有花样层出不穷的她相伴在侧,虽是高处不胜寒,相信也不会太过寂寞无聊。
  然而,她却一声不响的走了。难道他给的还不够?连后位他都许给她了,她还想要如何?
  难道就因为他说要给穆玲儿一个名分,她便醋意大发、愤愤难平的一走了之?这女人心眼儿就那么小?她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怪念头?
  时年又逢南晋北部大旱,庄稼欠收,孝文帝下令北部诸州县开仓放粮接济百姓,又免了三年税负,另从国库划拨八百万两白银修渠引水。如此一来,本就因战事而紧张的国库便更加空虚,财政一时间捉襟见肘。
  孝文帝登基三个月后,微服私访各亲王封地,名为体察民情,实为“动员”各亲王慷慨解囊支援国库。大半圈走下来,耗时月余,收获颇丰。
  孝文帝微服私访的最后一站,是曼陀。
  虽说是微服私访,但显然孝文帝并不想给诸位亲王任何“惊喜”或“惊吓”,每到一处都会提前派人知会。
  从前的曼陀皇宫已改为如今的肃王府,此刻,一行人轻车简行的来到王府大门口,肃王早已恭候在外。
  “微臣参见皇上。”肃王率众向孝文帝行礼。
  “免礼免礼。”孝文帝亲热的扶起肃王,笑道:“四哥一向可好?”
  “托皇上洪福,曼陀郡太平无事,微臣自然一切安好。”肃王不卑不亢的回答。
  孝文帝道:“曼陀在四哥的治下,商贾繁荣、农耕茂盛、百姓安居乐业,朕还要向四哥求教经验呢!”
  肃王自谦道:“皇上谬赞,臣不敢居功。”
  待到正厅落座后,孝文帝开门见山道:“四哥,朕此次微服私访,一来是想了解各地民情,二来是想与各位亲王共谋良策,解国库燃眉之急,救百姓于水火,使我南晋度过难关。”
  肃王正色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更勿需说臣等王公侯爵,即便皇上不来,臣也自会尽上绵薄之力。臣早已准备好七百万两白银,准备献交国库。”
  一席话听得两侧的几位随行官员面面相觑,好一个肃王!好大的架势!居然一出手就是七百万两白银,当真是富可敌国啊。
  孝文帝放下茶盏,郎笑赞道:“好!四哥果然心系家国!朕替天下百姓感谢你!”
  肃王淡淡一笑,道:“臣只是尽绵薄之力罢了。”
  晚膳过后,孝文帝与肃王二人在亭中对弈。
  “四哥可知晓童恩的下落?”放下一枚黑子,韦承沂忽然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肃王抬眼看着他,疑道:“怎么?童恩出什么事了?”
  “她走了,一声不响的走了。”韦承沂注视着肃王的双眼,平静道:“朕找了她半年,音信全无。”
  肃王道:“我离京那日,她匆匆与我告别,说要回宁王府,从那之后,再未见过。”
  韦承沂轻叹一声,道:“如果四哥这里也没有消息,那朕真不知道到何处去寻她了。”
  肃王执棋不语,半晌,忽道:“既然皇上话已至此,今日不防开诚布公。没错,我和童恩曾经有情,但我不懂珍惜,将她当做棋子送了出去,当时还自欺欺人的说会把她再接回来……后来如何,皇上比我更清楚。皇上大可不必疑心她与我还有何瓜葛。”
  韦承沂道:“四哥误会了,自打她回到我身边,我早已不再计较前尘往事,更没有猜疑你们,只是,她失踪了这么久,她在这世上认识的人又只有那么几个,但凡有一点机会,我都要去试试。实不相瞒,连陆凌霜那里,我也派人打探了,都说没见到过童恩,所以,只剩下四哥你这里了。”
  韦承渊并不掩饰眼中的探究,问道:“皇上真的如此在乎童恩?我却听说皇上早已把南晋第一才女穆玲儿接进了宫里……怎么?还不打算昭告天下给她名分吗?”
  韦承沂摇摇头,道:“我接穆玲儿进宫是请她陪伴汐儿,我未曾碰过她一根指头。坦白讲,我愿是打算给穆玲儿个名分,也不枉她这么多年来对我一片痴心,但童恩对此反应激烈,我便迟迟未下定论,再加上童恩的出走和这阵子的天灾,我哪里还有闲情,便把穆玲儿的事暂且搁下了。此次来四哥这里,除了请四哥出手相助之外,也还抱着一线希望,盼能找到童恩的下落。”
  韦承渊点头道:“没想到皇上当真如此在乎童恩,从前我一直以为……”韦承渊,顿了一顿,复又道:“以为你和童恩在一起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四哥以为我是想以她来气你?”韦承沂摇头苦笑道:“哼哼,现在想来,我与她究竟是如何开始的,又是如何令自己越陷越深的,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承认,对她,我一开始确实是半真半假、将信将疑,可后来不知怎地,她的一举一动越来越牵动我的心绪,直至她悄然离开,我才发现心里好像被人挖走了一块似的。我真的不明白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曾丝毫不掩饰的说想要做皇后,我也答应她了,她却一声不响的走了……”
  韦承渊也苦笑道:“想必她的身世皇上已经都知晓了,她曾经是个清冷如莲的女子,但骨子里始终是很刚硬的,即便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时,她也始终是洁身自好的。自从她把心给了你,性子变了许多,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但在曼陀那段时间的重新相处,我体味出,她最大的改变是——绝不肯做与她的心意相违背之事——她是风一般的女子,她若不爱,任你是谁,都绝无法留住她一刻,而她若心中不痛快,哪管有多爱,同样无法留住她。”韦承渊顿了一顿,抬手落下一枚白子,叹道:“从前,我是不懂爱。而现如今,恕我直言——皇上你是不敢爱!你不敢把自己的心真正交给她!”他捡起被白子包围的一片黑子,道:“她真正在乎的是后位吗?皇上不如好好想想,她心中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郡主
  在中央拨款、各郡王资助之下,地方府衙修渠引水,南晋北部的旱情得到了有效缓解,新皇孝文帝在老百姓中的口碑越来越高。
  孝文帝登基六个月后,大赦天下,同时嘉奖在此次抗旱救灾中做出贡献的各地郡王和官员,在众多封赏中,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新册封的“允慧郡主”了——素有南晋第一才女之称的前任宰相穆文涛的长女穆玲儿,因广设善堂医馆,救助了许多灾区百姓,被孝文帝一纸诏书认为义妹,册封为“允慧郡主”!还聘为承汐公主的西席,可无召自由出入于宫廷。
  此番旨意一经宣布,朝中命妇们立时多了一项谈资。这穆小姐痴恋孝文帝一事谁人不知,做了许多“倒贴”的事,到头来却终归没有如愿以偿,不过——这皇后娘娘她虽然没当成,但得了个郡主的封号也算安慰,将来的婚嫁由皇家出面安排,必然也是风光无限。而且谁若是娶到她,便成了皇上的妹夫,前途理当无可限量!于是乎,许多朝臣、命妇开始蠢蠢欲动,想为自家儿子促成一段美满姻缘,更是谋取一份大好前途。
  此次孝文帝大赦天下、封赏百官搞得十分高调,民间对此也是津津乐道,尤其对于这位英俊的新皇帝不娶皇后、不纳妃嫔、却独独认了个义妹的新闻,传出了许多版本的故事——这个说皇上早有心上人,非卿不娶;那个说皇上喜好男色,对女子不感兴趣……
  南晋皇宫,御花园内。
  “玲儿姐姐,外面那些人胡言乱语,你不气吗?”承汐公主满面关切的问道。
  初夏的微风掠起穆玲儿鬓边的一缕长发,为她本就美丽的脸庞平添了一抹柔和的韵味。“嘴长在他们脸上,我气又有何用?”
  承汐公主撅着嘴,替穆玲儿抱不平:“皇兄他真是的!突然说认你做义妹,他明明知道玲儿姐姐你对他是怎样的!”
  穆玲儿冷笑道:“皇上的心思我此刻才终于明白: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好的!我穆玲儿如此上赶着,他便不稀罕,那个女人莫名其妙的走了,他偏偏牵肠挂肚放不下!”她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可惜,这个道理我明白的太晚。”
  承汐公主似懂非懂的眨眨眼睛,问道:“那你今后怎么打算?”
  穆玲儿轻咬下唇,目光飘向御书房的方向,坚定道:“我爱了他那么久,等了他那么久,让我放手,我真的不甘心!我是不会放弃的!”
  御书房。
  华灯初上。孝文帝放下笔,将最后一本奏折合起来,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盏,却是空的。他眉头微蹙,对外面唤了一声:“谁在外面?上茶来!”
  书房门应声而开,一阵清幽的香气伴着清浅的脚步声,孝文帝抬眼一看,不由得摇了摇头,道:“玲儿,不是说过了吗,你是我妹子,是郡主,不是这宫里的奴才,这些活儿交给夏公公他们做。”
  穆玲儿神色戚戚,将一盏热茶奉上,幽幽道:“皇上,玲儿有话想问。”
  韦承沂温润一笑,道:“有什么话,你问吧。”
  “玲儿的心,皇上难道不知道?”穆玲儿凝视着韦承沂,目光中满是灼灼的爱意:“恕玲儿今日僭越,但这话玲儿实在是不得不问。”
  韦承沂神色一凝,看着穆玲儿姣好的容颜,坦诚道:“玲儿,对不起,你的心……朕懂,但朕把你当做妹妹看待,希望你以后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有个最好的归宿。”
  穆玲儿满脸伤痛,反问道:“皇上,玲儿想知道,是不是因为童恩?如果半年前她没有走,皇上是否还会做如今这样的决定?”
  韦承沂沉吟片刻,终于道:“坦白讲,如果她没有如此激烈的反对,朕应该会给你个名分。”
  穆玲儿低下头,死死抑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口中喃喃道:“皇上,玲儿不甘心……玲儿真的不甘心!”
  “玲儿……”韦承沂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不管怎样,他始终算是有负于她。
  “如果她再也不回来呢?”穆玲儿再度抬头看向韦承沂,忽然问了一句。
  韦承沂似乎也有片刻的恍惚,沉声道:“朕会找到她的。”
  “如果找不到呢?”穆玲儿步步紧逼。
  “如果找不到……”韦承沂苦笑道:“朕便一直找下去。”
  “她存心离开皇上,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何处去寻?”穆玲儿鼓足勇气道:“皇上,玲儿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