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一半儿      更新:2021-05-14 22:34      字数:4748
  ,如果静贵妃不肯说实话,他会豁出去使用暴力!
  刚转过月亮门,却忽然听到宫里响起丧钟……
  高宗驾崩后的第二十六日,静贵妃突发疾病,薨,享年四十二岁。
  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宁王坚持为高宗守孝四十九日再登基,如今四十九日尚未满,静贵妃忽然仙游,朝中众臣都猜宁王会决定再为母妃守孝四十九日,岂知宁王却宣布一切将按原定时间举办登基大典,而最出人意料的当属宁王对几位兄弟的安排——不待正式登基,韦承沂便以皇储的身份颁下诏令,特赦了端王,并恢复了段氏一干官员的职务,但同时上收了一切之前由几位王爷、皇子执掌的六部职权,将刚刚收归的曼陀和北辽西部合并为曼陀郡,赐与肃王,另划东部三省为睿王封地,南部五省为端王和恭王兄弟俩的封地,其余几位王爷、皇子也各赐了封地,诸王须在诏令颁发日五日内启程,无诏不得擅自回京!
  宁王如此干脆利落的大洗牌,将一切有可能威胁皇位之人都以重赏“封赐”,而亲疏远近却令人琢磨不透,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朝臣们均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颇有些摸不清这位未来君王的脾性。
  童恩敲开了宁王府的大门,在侍卫和下人们诧异的目光中,风风火火的直奔听涛阁。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只想快些、再快些跑到他身边去,陪伴他,安慰他,在他最悲伤最脆弱的时候。
  因为她懂他。从四爷那里,她听到了韦承沂背后的故事,她能够体会他从小在心中埋下的那株火焰。如今,在他走向人生巅峰的一刻,一直以来支撑他走下去的原因——他的母亲,忽然离他而去,就仿佛忽然扑灭了他心中的火一般,让他如何接受?此刻,他一定是失魂落魄的吧。
  “万俟姑娘!”听涛阁门口,乍见到童恩,裴左绪意外的招呼了声,一时间忘了改口叫她“童小姐”。
  许久没见这个妖媚狐狸男,童恩也顾不得理他,劈头就问:“王爷呢?”
  裴左绪难得的神色肃穆,低声道:“王爷在看书。”
  看书?童恩满脸狐疑的看看裴左绪,绕过他就往二楼书房走。韦承沂这种时候还会有心情看书?
  童恩上到二楼,穿过走廊,一挑帘门,抬眼看去,一身缟素的韦承沂居然真的端坐在桌案后,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书卷。听到声音,韦承沂抬起头,见是童恩,眼中的诧异一闪而逝,唇角竟然还露出隐隐的笑意,道:“来了。”自然的仿佛他与她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不愉快和嫌隙。
  童恩心里发毛,搞不清状况。她的韦大帅哥不会伤心成痴了吧?莫不是疯了?
  她冲上前去,一把按下他手中的书卷,凑过脸去盯着韦承沂的眼睛,关切道:“王爷你没事吧?”
  韦承沂眨眨眼睛,温柔一笑,道:“本王怎会有事?”
  他这一句话让童恩心中凉了半截——完了!完了!好像真的疯了!
  她顾不得许多,焦急的双手抚上他的额头,不热呀,没发烧!再仔细看他的眼神,也不像痴傻的样子啊,究竟是咋了?
  她咬咬牙,小心翼翼的提示道:“那个……静……静贵妃的事……”
  “母妃走得很安详。”韦承沂忽然打断她道。
  童恩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真的心理强大至此,还是在自欺欺人的玩精神胜利法啊?
  韦承沂淡淡道:“母妃并不是因疾病而逝。”
  童恩满脸疑惑,宫里不是昭告天下说静贵妃病故吗,怎么宁王却说静贵妃不是因疾病而逝?难不成另有隐情?
  只听韦承沂道:“那是母妃自己的决定——她完成了心愿,要去天上与家人团聚,所以走得并无遗憾。”
  原来是自杀啊!童恩心中惊讶,再看向韦承沂,犹豫道:“可王爷你……”母亲自杀他应该更痛苦啊,再怎么说也不该这么平静吧。
  仿佛明白童恩心中所想,韦承沂道:“相信母妃在天之灵,绝不愿看到我为她伤心难过的样子,我要她看到我坚强、顺利的登上皇位。”
  童恩咽了下口水,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明白了:他这是本身心理就够强大,再加上掌握了精神胜利法的精髓!他一路辛苦走来,为的是母亲的夙愿,如今成功之时,母亲却狠心离他而去,忽然没了与他分享胜利喜悦的人,没了之前奋斗的原动力,就如同忽然失去了重心,心里本该是伤心欲绝、空虚失落!可他偏偏能够强迫自己极端冷静和理性的去面对这一切……
  但无论怎样,人类毕竟是感情动物啊!负面的情绪长期得不到宣泄,一味的回避和积压是不行的!如果在失去最亲之人时都要强装无谓,不许悲伤流露于外,长此以往岂不身心俱损!
  童恩默默从背后环抱住韦承沂,感受到他初时僵硬、后来渐渐放松的身体,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你难过就哭出来吧,求你了王爷,别憋坏了身子!”
  在童恩的温柔下,韦承沂终于缓缓闭上眼睛,摇摇头,哑声道:“我小时候曾经答应过母妃,如果有一天她离我而去,我会更坚强的活下去,不为她伤心。那时我还没想太多,如今我明白了,其实,自从外祖一家和那个叫阿劲的侍卫死后,母妃早已是生不如死!现在她终于随了心愿,我不用为她难过。”
  那一夜,韦承沂握着童恩的手沉沉睡去,就仿佛许久之前有过的情景。
  那一夜,童恩第一次见到了韦承沂半梦半醒间眼角的一行清泪。
  作者有话要说:
  ☆、无言
  就这样,童恩回到了宁王身边。对于她在曼陀前线的那次夜奔,宁王只字不提,对于回京后这几日里她去了哪里,宁王也不曾过问,真的仿佛他与她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似乎都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就连宁王的那份若即若离、似近却远的距离感都依旧未变……
  静贵妃死后,承汐公主伤心欲绝,宁王原打算接她来宁王府,她却倔强不肯,每日守在醉月宫,挨个拿宫女太监们出气,怪他们没有侍奉好静贵妃。宁王知道后,严令她不准责打宫人,她激动伤心之下生了场急病,先是高烧不退,烧退后却每日茶饭不思,愈发憔悴。宁王心焦小妹身体,便派人去相府请神医许行。此时穆夫人身体已经转好,穆玲儿得知承汐公主生病,连忙带着许行进宫为她诊治,宁王便特许他二人留在宫中看护公主。
  越是临近登基大典的日子,宁王府里越是热闹,钦天监和礼部的官员几乎要踏破了宁王府的门槛,大典的诸项事宜一一请宁王批示。
  这一日,礼部送来了新裁制好的龙袍,请宁王试穿。那一袭明黄锦袍穿在韦承沂的身上,显得他格外的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温和沉静的气势。童恩痴痴的看着他,脑海中已经可以描画出他登上宝座时的王者之风,他将来必是一代明君……
  “想什么呢?”韦承沂轻轻揽着童恩的肩膀,问道。
  童恩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何时,听涛阁里只剩下他与她二人。她盯着他锦袍上那条张牙舞爪的龙,摇了摇头,娇憨笑道:“想你站在万仞之巅时的潇洒模样!”
  韦承沂莞尔,忍不住逗弄道:“还有呢?”
  “还有……”童恩眼珠一转,豁出去了,心里的话憋着难受,索性问出口吧,总不能试也不试就放弃:“到时候——我是不是皇后?”
  没想到她会冒出这么个问题,韦承沂一挑眉,审视的端详着童恩,反问道:“你认为呢?”
  童恩装傻道:“我认为是吧!王爷你不是答应过只要我一个嘛!既然你只有我一个妻子,而你是皇上,我自然是皇后啦!”
  韦承沂神色一暗,松开了揽着童恩肩膀的手,转身望向窗外:“我……得给穆玲儿一个名分。”
  童恩的心顷刻间似被这一句话砸成了一万块。她僵硬的扯了个难看的笑容,艰难道:“就是说……你要食言了?”
  韦承沂转过身来面对她道:“穆玲儿是个好姑娘,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能负她。”头开始有些微微痛。
  “那么你就要负我?”童恩再也挂不住,终于变了脸色,蹙眉反问道。
  韦承沂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小女人,她难道不知道,她这样不明不白的尴尬身份,他要顶住多大的压力才能力排众议给她个名分,她却兀自那么霸道又不知足。她在曼陀夜奔投靠肃王的事早传得天下皆知,各种版本的故事被民间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添油加醋,她早就成了南晋最著名的出墙红杏……而此次她又离弃远赴曼陀的肃王,不顾颜面的自荐上门,世人都道她是放浪形骸、贪图富贵权势,妄想坐上皇后宝座的水性杨花……他握住童恩的手,安抚道:“我当然也不会负你。谁说你们只能留一个了?”
  说来说去就是要坐享齐人之福了!童恩被噎的愈加火往上涌,质问道:“你爱她吗?你又究竟有没有爱过我?”这么久以来,从没有问过他爱不爱,不是因为自信,而是不喜欢太矫情——爱究竟是怎样的,她自己都不确定,又怎能去要求他——但此刻,她却无法抑制的问出了这个问题,愤怒的火焰掺杂着嫉妒的干柴,在心中熊熊燃烧着。
  韦承沂神色微一迟疑,没有立刻回答。
  童恩的心直直跌到了谷底,他的无言不就是最明白的答案吗!挣脱他的手,童恩苦笑着一直摇头,一步步向后退。果然,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
  “童恩!别胡思乱想耍性子了!”韦承沂叹道。
  童恩忽然停下脚步,凝视着韦承沂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我和她,你只能选一个。”
  “净说傻话!童恩,能不能别那么任性!”韦承沂追上一步将童恩拥进怀中,轻声安慰道:“没遵守诺言算我的不是,但你也要体谅我的为难之处——穆玲儿为我豁出了一切,付出了那么多,我实在无法狠心的置之不理啊!从前你要我撵走姬妾,我都依你了,但这一次不同,她是南晋名媛,你难道想我被世人骂‘始乱终弃’吗?”
  “我不管!你不可以再要别的女人!谁也不行!”童恩激动道,挣开韦承沂的怀抱,死死抓着他的衣襟抗议:“总之不可以!我不许你要她!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我绝不答应!”
  韦承沂勾手臂再度将她紧紧揽入怀里,抚着她长发哄到:“别胡闹了,乖!她不会妨碍到你的,后位的事可以从长计议,你喜欢那头衔,我就尽量让你称心。总之,我会给你一个最好的安排。”
  童恩徒劳挣扎了几下,终于安静下来。良久,闷声问了一句:“你已经决定了?”
  韦承沂微微点了下头。
  童恩心中此刻终于一片澄明,她与他,今生止步于此——其实早就料到了,只是走到这一刻,还是会痛得钻心。她不由得反手也抱住韦承沂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中,任泪水肆意。
  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韦承沂将她拉开些微距离,吃惊的看到童恩满脸的泪水——这还是他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到她哭。原来那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姑娘,也会有这样楚楚可怜的一面。他竟有些无措,柔声问道:“傻丫头,你今儿究竟是怎么了?”
  童恩哭得抽抽噎噎,仍旧只是摇头不语,眼泪却愈发流的凶了……
  五日后。
  南晋新君登基,称孝文帝。大典之日,举国欢庆,京城里最是热闹非凡。
  童恩坐在南下的商船上,望着船帆上那个龙飞凤舞的“唐”字出了神……
  大典一结束,孝文帝韦承沂便直奔御书房处理这两日积压下的政务。
  小太监在门外轻声通传道:“启禀皇上,裴相求见!”
  “进来!”韦承沂吩咐道。他一回京,穆丞相便递了辞呈上来,他明白穆相的用意——这个聪明的老狐狸,摸清了他的心思,做出一副清心寡欲的姿态,他就索性顺水推舟的准了他告老,紧接着便豪不避嫌的钦点了裴左绪做丞相。
  裴左绪走进御书房,躬身施礼,韦承沂笑道:“免了,以后只你我在时,这些虚礼都免了,还同从前一样。”
  裴左绪却一反常态的正色道:“皇上,林季辉刚才来报:童恩走了。”
  韦承沂愣了一瞬,眉头微蹙,看着裴左绪,等他的后话。
  裴左绪继续道:“林季辉看见她上了一艘南下的商船,他已经派人跟着她了,这会儿顺流而下大概已经到了衢州,皇上,是否要立刻追她回来?”
  韦承沂默然片刻,摇摇头,道:“先随她去吧,只是要跟住了,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作者有话要说:  微调,再微调。
  ☆、了悟
  “皇上,人跟丢了。”裴左绪道。
  “丢了?才三天就丢了?”韦承沂放下笔,不可置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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