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冬冬      更新:2021-04-30 16:09      字数:4816
  阮凝湘沉声打断胭脂的尖叫,“皇上,箫婕妤进宫一年多,众人皆知她不喜戴指甲套,如若臣妾没有猜错,令皇后娘娘血崩的毒药便藏在她的指甲套中。”
  闻言,胭脂脸色剧变,捂着指甲惊恐地看着阮凝湘。
  皇帝使了眼色,宫人上前强行拔下她的金指甲套,陆太医擦了擦汗,接过指甲套定睛一瞧,又凑到鼻端闻了闻,半晌,伏地叩首,“婕妤娘娘的指甲套中确实藏有红花等下血药。”
  众人无不震惊地看着胭脂,太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她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自己引狼入室,害死了她的皇后,怒极攻心之下,她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太后娘娘。”
  “母后。”皇帝一脸忧色,沉声吩咐宫人,“快将太后好生送回寿康宫。”
  胭脂只觉得眼前一黯,脚下忽然没了知觉,跌坐在冰凉的青砖地上,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整个事情怎么忽然就天翻地覆了,玉珠为何信口雌黄地胡编乱造?
  一个念头倏然划过脑际,胭脂不敢置信地看着贵妃,玉珠不是太后的人,是贵妃的人,贵妃想要把罪都推到自己头上。
  “太后娘娘,嫔妾冤枉,”胭脂指着贵妃,嘶喊道:“是贵妃,是贵妃娘娘指使嫔妾的……”
  苏修容扬手甩了她一巴掌,“贵妃娘娘揪出你这个贱人,你非不知悔改,还敢反过来诬陷娘娘,你是不是还预备诬陷淑妃娘娘?”
  “皇帝,哀家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
  皇帝蹙眉,厉声道:“来人,将婕妤萧氏夺去封号,拉下去杖毙。”
  延熙宫中,贵妃阴着脸色踏进主殿,难得失控地摔碎了圆桌上的茶壶,只觉得犹不解气,眸中烧着一团熊熊烈火,“你说这个淑妃怎么那么好管闲事,这两年皇帝私下不断扶植新贵上位,父亲身边的人都跟着倒了不少,原先本宫还想着等皇后葬礼过了,借机将此事栽赃给柔妃,这样本宫便可以荣登后位,现在本宫的计划全部被淑妃给搅黄了。”
  想到方才突发的变故,皎月仍旧有些后怕,“难怪娘娘老说淑妃是心思细腻之人,她居然一早便瞧出箫婕妤的指甲套有问题。幸而娘娘为防箫婕妤叛变,事先做了最坏的打算,不然非但计划泡汤,只怕娘娘如今也脱不了干系了。”
  贵妃握紧手指,咬牙切齿道:“太后面上不显,私下定会心存芥蒂,要让她彻底释疑,看来日后咱们只能扶持赵贵嫔上位了。”
  皎月心下一惊,“那娘娘先前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
  “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不过淑妃这个难缠的女人……”贵妃眯了眯眼睛,从前还是小看淑妃了。
  “娘娘想要出手除掉她?”皎月也恨得牙痒,如若不是贵妃留有一手,不是自己临机应变,如今她们不知会有何下场,“当初太后借皇上的手害死淑妃的孩子,娘娘以牙还牙,帮淑妃出了这么一口恶气,这个淑妃真是不知好歹。”
  “想要除掉她虽然有些棘手,却也不至于没有办法,只不过本宫留着她还有些用处,她好管闲事坏了本宫的大事,势必要她为此付出些代价。”贵妃闭上眼眸,渐渐平复了怒气,淡淡道:“太后如今气得一病不起,收拾收拾,随本宫去寿康宫。”
  一直忙到晚间的时候,阮凝湘才身心疲惫地回了关雎宫。
  一整天没有进食,阮凝湘随意用了些吃食,刚想靠在榻上歇息片刻,顾长顺匆匆入殿,红着眼眶哽咽道:“淑妃娘娘,劳烦您去劝劝皇上。”
  阮凝湘到了养心殿,掀起东殿的帘子,见皇帝闭眸倚靠在塌上,神情哀伤痛楚。
  她一直以为皇帝对皇后只有尊敬,没想在他的心底也有她的一席之地。
  阮凝湘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喊了声,“皇上。”
  楚焱睁开凤眸,眼中泪光点点,伸手死死地抱住阮凝湘。
  阮凝湘犹豫了一下,伸手环住他的腰,“皇上,死者已矣,您要节哀。”
  楚焱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低沉,似在回忆,“幼时,朕犯了错处被母后责罚,她总是极力维护朕,她特别爱笑,那笑容就跟早春三月的花,一颦一笑,暖人心脾。朕就暗暗发誓,长大后定要娶她为妻。可是等到她真的成了朕的妻子,朕才发现朕和她之间已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埑鸿沟。朕对不起她,辜负她太多太多……”
  阮凝湘静静地听着,她知道皇帝此时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倾诉。
  回到关雎宫已是亥时三刻,阮凝湘疲惫地倒头就睡,寅时一过便起身唤冰梅锦瑟进来梳洗。
  锦瑟端了水盆进来,一脸担忧道:“主子,您才睡了几个时辰,反正时辰尚早躺床上再歇会吧。”
  阮凝湘摇摇头,用帕子沾了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皇后去的突然,后宫现在乱成一团,昨日吩咐了内务府连夜赶制素服,现下许多事情尚未置办。
  刚洗漱好,柔妃就带人过来了,“太后昨天吐血后,至今昏迷未醒,贵妃赶着过去服侍太后,命我二人操办皇后的丧礼。”
  阮凝湘皱了皱眉,吩咐冰梅,“你去未央宫瞧瞧,赵贵嫔伤心欲绝,你也从旁劝着点。”
  冰梅领命转身出了宫门。
  很快,内务府总管亲自过来受命,阮凝湘换上素服,交代完毕事宜,钱如海便急忙操办去了。
  眼见时辰尚早,今日想必又是一整天的忙活,阮凝湘吩咐宫人传膳,便带着柔妃一同入座用些早饭。
  柔妃搅了搅碗中的银耳粥,低声道:“太后千防万防,却没有防住自己人的黑手。不过也不全怪箫婕妤,谁让太后有了皇后便绝情地弃她们不顾。太后这下气的吐血,多半是气自己,毕竟是她自己引狼入室。”
  阮凝湘眼神一闪,摩挲着汤匙上的纹路,道:“箫婕妤没那么大能耐,她身边都是太后的人,在后宫毫无根基背景,能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弄到红花等药,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你的意思是她的后面还有人。”柔妃皱眉想了想,却却越想越心惊,抬眸盯着阮凝湘,“你怀疑谁?”
  “贵妃娘娘。”阮凝湘忽然没了胃口,意味深长道:“皇后不死她终究只能是妃。”
  柔妃挑眉看向她,很是诧异道:“你居然怀疑贵妃,没有真凭实据,单凭猜测?还是箫婕妤临死前的那句诬陷?可别忘了,箫婕妤可是贵妃派人查出来的,你要明白一点,假如这事真有贵妃一份,她绝不会傻到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人揪出来,我可瞧见太后临走前还深深地看了眼贵妃。”她眼睛眨了眨,半晌,继续开口道:“再跟你透漏个事情,之前我也想过贵妃会借此除了皇后,毕竟皇后一死,她才有翻身的机会。我暗中一直派人盯着,据我所知,箫婕妤和贵妃近半年没有往来,箫婕妤身边可用的宫人只有翠香,她也没有与延熙宫有过多接触。”
  “我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我会这么强烈的预感。”方才她神经太过紧绷,有些细节在脑中一闪而过,快得令她没有抓牢。
  柔妃幽幽叹了口气,“皇后一死,后位之争也将是一番腥风血雨。贵妃育有皇长子,霍家在前朝的势力,贵妃登上后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阮凝湘却淡淡一笑,“未必是她,如今傅家也可以与霍家抗衡,虽然你没有诞下皇子,但是皇帝站在你这边的。”
  柔妃快速地掠过她的眼睛,“的确言之过早。”
  说话间,安贵踏进主殿,瞥了眼柔妃,躬身道:“娘娘,御药房总领太监黄进忠求见。”
  “让他进来。”阮凝湘看了眼柔妃,黄进忠是她的人,她本就不打算瞒着柔妃。
  柔妃看着她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个中深意,心里不禁一暖,阮凝湘没有对她设防,诧问道:“找他何事?”
  “有些事情我还是不放心,想找他确认一下。”
  黄进忠见柔妃也在,迟疑地看着阮凝湘,见她淡淡地点头,便单膝跪地道:“娘娘上回让奴才特别留意各宫嫔妃的药材,奴才来之前翻看了册子,箫婕妤领的药材没有那几味药。”
  阮凝湘凝眉思索,“这就奇怪了,箫婕妤到底上哪弄来了那些下血药?”
  “有一事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黄进忠见阮凝湘示意他说下去,便回忆道:“奴才看了记录的册子,发现箫婕妤宫里只有两次取药的记录,一次是年前,一次是这个月。这个月里箫婕妤宫里的那个叫翠香的宫女来配药的时候,奴才正巧往御药房去查账,奴才拐过回廊的时候,碰巧看见翠香和另一名也来取药的宫女撞洒了药包,奴才当时只是匆匆瞥了眼,也没有多做留意。”
  阮凝湘深吸口气,急急地问:“可看清是哪个宫的宫女?”
  黄进忠扶了扶帽檐,思忖了片刻,“如果奴才没有记差,仿佛是贵妃娘娘身边的皎月姑姑。”
  柔妃一脸惊讶,脱口问道:“你确定?”
  黄进忠很肯定地点头,“差不了,奴才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名宫女头上插着一根金钗,后宫宫女私下有金钗者也不在少数,可是敢光明正大戴在头上的只有皎月姑姑,她当年为救颂玉长公主撞破了头皮,太医说撞破的那块皮发再不能生发,皇上便赏赐了那根金钗给她。”
  送走黄进忠,柔妃和阮凝湘仍在震惊中没有回神,柔妃呆愣地问:“怎么会是她?”
  “怎么不会是她?”阮凝湘冷哼一声,找到关节,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皇后一早就被诊出腹中是个小皇子,皇后诞下皇子,会对谁造成威胁?”
  柔妃抬眸与她对视,答案呼之欲出,“贵妃娘娘的皇长子。”
  阮凝湘淡笑道:“不错,嫡庶有别,只要带个庶字,便是皇上第一个儿子又如何?将来储君之位还不是皇后所出二皇子的囊中之物。”
  柔妃啧啧叹道:“也难怪这些年,贵妃从不爱与嫔妃争宠,看来她的野心大着呢,后宫多年,贤名远播,如今便是她收网的时候了。”
  “贵妃城府之深,简直令人胆寒,想来她从未将心思放在皇上身上,这么多年没有动作,那是因为她根本不屑对付我们。”阮凝湘的声音渐渐带着苦涩,贵妃潜伏的这么深,真是不可小觑的棘手人物。
  眼看时辰差不多,阮凝湘携着柔妃出了关雎宫,一路行来,皇宫内一片缟素,亭台梁柱用白布包裹,白缦飘飘,想到贵妃的城府,她的心不由沉到了谷底。
  皇后之死,乃是国丧,禁乐。皇帝辍朝十日,嫔妃每日三奠,举国服丧,致哀三日。
  皇帝下旨,追封谥号为端嘉仁皇后,皇后灵位在宫中停放一月,灵柩葬入皇家陵寝。
  出殡那天,举国上下穿素服,大街小巷停止营业,文武百官后宫嫔妃集体跪送灵柩出城,哭声震天。
  中宫之位悬空,皇帝下旨,命贵妃摄六宫事,暂代行皇后职务,执掌凤印。
  69领兵出征
  皇后故去一月之久,赵贵嫔虽不似先前那般伤痛欲绝,但整日依旧神情恍惚,闲时阮凝湘总会去未央宫看看,陪她说说话,当然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面无表情地抱着兔子,静静地听着。
  自未央宫出来,途经御花园时,不期然撞见迎面而来的贵妃,贵妃感念皇后教导,决定吃斋礼佛三月,太后自上回吐血便一直缠绵病榻,贵妃每日必要前去榻前亲自服侍照料,以尽孝道。后宫诸人但凡提及她,都是赞美一片。
  若是从前,阮凝湘或许还会感慨贵妃的贤德,如今只觉得恶心,佛口蛇心,满嘴仁义道德做起事来心狠手辣。旁人是三年磨一剑,她是十年磨一刀,要不是这次露出马脚恐怕她还被蒙在鼓里。
  “妹妹这是往未央宫出来?正好顺路一块走吧。”贵妃想了想,笑着嘱咐道:“听闻近来颂娴时常头疼脑热,这夏秋交替的季节最容易感染风寒,淑妃可要处处当心着些。”
  阮凝湘心底冷笑,淡淡道:“谢过贵妃娘娘提醒,娘娘待人宽厚仁慈,想来大皇子承您庇佑自然福泽绵长,安康体健。宫里还有急事,臣妾就先走一步了。”
  回到延熙宫,贵妃闭着眼睛任由皎月按揉肩膀,喃喃自语道:“起初想用她来权衡后宫,分了丽妃的宠爱,现在她羽翼渐丰,早知道当初就该让她消失。”
  皎月手中一顿,“娘娘是说,淑妃查出皇后血崩一事与咱们有关?”
  “□不离十了,淑妃行事举止向来规矩,喜怒不行于色,今日她看着本宫的眼中分明带了不加掩饰的厌恶鄙夷。咱们做的滴水不漏,她手上应该没有足够的证据,否则本宫也不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贵妃唇角掀起一抹冷笑,叹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