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冬冬      更新:2021-04-30 16:09      字数:4827
  众人这才缓了脸色,刚入宫那会阮氏接连晋升的事她们都没忘记,皇帝近来对她的宠爱她们也都看在眼里,即便国事烦扰,一月里总会去上几回。要是再怀上龙嗣,真不知皇帝又会怎么晋升她?
  丽妃弯着唇,意味深长道:“阮婕妤入宫一年之久,又蒙皇上圣宠,怎么肚子一直不见动静?”
  苏婕妤也笑着接话,“说来也怪,不光阮妹妹,就连咱们修媛妹妹腹中也一直没有喜讯,两位妹妹盛宠不衰,真真令人匪夷所思呢。”
  丽妃和苏婕妤相视一笑,皇后的脸色就很是难看了,这两人一唱一和,暗指赵修媛阮婕妤两人跟着她却没有子嗣,传出去还当是她在背后做了手脚。
  赵修媛淡淡一笑,毫不嘴软,“也是妹妹们福薄,只盼着两位姐姐早日怀上龙嗣让宫中多添些喜气。”
  被戳到痛处的两人俱都冷下脸来,丽妃扬手将牌一丢,怒瞪着赵修媛,她早年小产后不能生育,这在宫中早已不是秘密,却鲜少有人敢当面提及。
  苏婕妤僵着脸色,不再言语,皇上一个月能去她宫里一趟她都要谢天谢地了,更别说有朝一日能怀上龙嗣。
  赵修媛这一刺算是刺进了她们的心窝窝里。
  被丽妃这么一搅牌,众人只好悻悻收手,再没了继续的兴致。眼见宫人来报皇上来了,众人起身见礼告退。
  出了景和宫,苏婕妤向她抛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便施施然离去了。
  对于苏婕妤临走时那耐人寻味的一瞥,阮凝湘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向来与她没有过节的苏婕妤今日言辞相逼,究竟是单纯针对她还是因为与傅婕妤交好迁怒她?
  赵修媛忽然幽幽一叹,无限怅然道:“太后姑母前往灵鹫寺礼佛两年,恐怕过几日便要回宫了,皇上来景和宫想必也是和姐姐商量太后回宫一事。”
  “太后?”阮凝湘呆滞片刻,要不是赵修媛忽然提及,她都快忘记后宫还有太后这号人物了,但见今日众妃百态,她感觉太后回宫绝不是个好兆头。
  回到吟霜阁,阮凝湘立刻招来安贵,他一向耳聪目明,对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后一定有所耳闻。
  安贵就絮絮叨叨地跟她谈起了宫中秘闻,“当年先帝日薄西山之际在几位皇子中最属意当今圣上,却担心圣上年幼太后娘家殷实,将来幼帝登基会出现外戚专权的险境。”
  外戚专权历来是历任皇帝的心腹大患,阮凝湘示意他继续:“那后来呢?”
  “太后自剜一目,以慰君心。故而皇上极为尊敬孝顺太后,可是太后……”
  阮凝湘顿时坐直了身子,一个人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心,这个太后就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她也瞬间明白了安贵不敢说下去的话,单看赵家两姐妹接二连三的入宫,太后娘家绝不甘心偏安一隅。也不怪不得赵修媛荣宠不断却一直未孕,皇帝也不是愚孝,尊敬孝顺是一回事,有人想要干涉朝政,作为一位抱负雄心兼具的皇帝是断断不会容许的。况且他年幼登基根基不稳,丽妃和贤妃身后的两大家族已是令他焦头烂额,怎么还会容许太后娘家立起来?
  权利这个东西到底有多诱人?令得这些人一个个趋之若鹜。
  六月十五的那天,太后回宫之日,后妃必然要盛装打扮,阮凝湘挑了件稍显端庄的广袖襦裙,脸上仅仅略施薄脂,毕竟这么热的天气顶着一脸浓妆去宫门口迎驾简直是遭罪。
  午时过后,皇帝亲自带领后宫嫔妃守在宣武门迎接太后圣驾。
  顶着烈日,嫔妃们汗流浃背,热得苦不堪言,却都强忍着噤声不语。阮凝湘身旁的梁美人今日化了浓妆,额际脸侧不断流下的汗水将脸上的浓妆弄花了,周围几个嫔妃捂嘴偷笑,梁美人心中又羞又躁,急忙抽出丝帕一擦,整个成了大花脸,令人不忍直视。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一队车马仪仗自宫门口驶入,阮凝湘站在人群中看不分明,只能跟着众人低头跪下:“恭迎太后娘娘回宫,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一脸慈爱地托起帝后,随后又吩咐众人起身。
  阮凝湘站得远,只瞧见太后一身藏青色素服,头上插着几根银簪子,看上去倒与普通老妇人无甚区别。只除了右眼上下眼皮耷拉在一起,看上去很是可怖。皇帝关心问了几句太后的身体,便同皇后一道左右搀扶她回宫。
  太后边走边笑,左眼往周围环视一圈,忽地定在梁美人脸上,满脸的慈爱刹那间消隐无踪。
  触及到太后的视线,梁美人吓得低头一个劲地擦汗。
  太后冷冷地瞥了眼左手边的皇后,厉声道:“这种容貌粗陋不堪的女子也配选入后宫服侍皇帝,皇后,哀家看你这两年掌管后宫是越发不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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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簇拥着太后往寿康宫,皇帝提议摆宴为她接风洗尘。一路车马劳顿身子骨有些散架,太后便婉言拒绝了,只让皇帝晚间来寿康宫用膳,也算全了一片孝心。之后吩咐众人散了,只让皇后一人陪她进寿康宫说体己话。
  酷暑难耐,众位嫔妃只觉如释重负,阮凝湘也是身心疲惫,任由锦瑟搀扶着回吟霜阁。
  早前得知太后回宫的消息,皇后派人里里外外将寿康宫清扫一番,一些陈旧的家具用品也添置了新的,太后坐在寿康宫正殿便对着她满意地点点头。
  离宫两年,想来宫中情形已是天翻地覆,便迫不及待让皇后细细讲与她听。
  太后是越听脸色越青,到最后忍不住对她斥道:“你也是的,怎么能由着皇帝这样胡来?”
  皇后神情委屈,“皇上的秉性母后也不是不清楚,铁了心要做的事臣妾要是拦着,岂不是逼着他和臣妾离心?”顿了顿,又劝慰道:“皇上平日里还是很敬重臣妾的,凡事也会先跟臣妾相商。”
  太后冷哼一声:“哀家看是面子上的敬重吧,真敬重你怎么会让贤妃先生下皇子?”
  皇后有一瞬间的黯然,叹道:“也怪臣妾和雯悦不争气。”
  “待会哀家自会跟他说道说道。”
  晚间十分,寿康宫摆了一桌精致的席面,除了帝后,太后还遣人让赵修媛也过来一道用膳。
  太后拉着赵修媛坐在身旁,眯着左眼打量这位侄女,脸上满是慈爱,“两年不见,这丫头是越来越俊了。”
  “谢太后夸奖。”赵修媛面对这位太后姑母内心无端会升起一种畏惧的感觉,故而今日倒比往常沉默乖巧许多。
  太后惆怅一叹,慈爱地抚着她的手,“进宫一年多,听皇后说你每日会喝药调理,怎么肚子还是没有好消息?”
  听她当着皇帝的面提及此事,赵修媛粉颊微红,低头咬唇不语。
  “雯悦还小,也不用那么着急。”皇帝放下筷子,笑着为她解围。
  “胡闹!”太后将筷子重重一拍,肃容训斥道:“现在不急,难不成等你儿孙成群了再去急?你让皇后的脸往哪搁?皇后的性子本就压不住后宫嫔妃,现在又让旁人诞下皇长子,干脆连这皇后之位也一道让给旁人吧。”
  皇帝脸色也沉了下来,离座跪在地上,沉声道:“让母后忧心,是儿臣不孝。”
  “母后息怒,后宫子嗣旺盛才是大宁之福。”皇后也离席跪着劝道。
  太后吩咐他们起身,狠狠瞪着皇后,埋怨道:“哀家当初就看出贤妃有野心,偏偏你还胳膊肘往外拐。”当年贤妃打破她立下的规矩,怂恿皇后瞒着自己生下皇嗣,虽只是诞下长公主,却打破了她当初立下的规矩,明明就是满腹城府心机,无奈皇后愣是被蒙了眼睛极力维护她。这个侄女从小是照着母仪天下的皇后来培养的,雍容华贵是有,独独缺一点丽妃震慑六宫的魄力。
  皇后见皇帝面上不悦,赶紧柔声劝道:“贤妃向来低调本分,谦和友善,如今诞下皇子也算立了大功一件,皇上正值壮年,倘若后宫一直没有皇子,宫外也会有闲言碎语的。”
  太后渐渐缓了脸色,重新执起筷子,“你呀,尽帮着皇上说话。”
  皇后就难得腼腆地笑了笑。
  皇帝脸上也恢复了柔情,伸手握住皇后的龋模ψ诺溃骸澳负笳饣八档模屎笫嵌嫉牡掌蓿话镒哦及锼俊?br />
  皇后讶异地看了眼皇帝,见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眼中便微微泛湿,心口也是一片酸酸涩涩的柔软。这么多年了,自她成了他妻子的那天起,皇帝还是第一次用这般深情的眼神望着她。
  太后见他们夫妻和睦伉俪情深,心下也很宽慰,暗暗叹气,其余的事从长计议吧。
  一顿饭用完,三人陪着太后说了会话,眼见太后面有疲色,便一同请辞离去。今日十五,皇帝便携着皇后一道回了景和宫。
  阮凝湘洗完澡从东间出来,见赵修媛垂头丧气地撑着脑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给殿内的宫人使了眼色,宫人们躬身退出悄悄掩上了门。
  “天色不早,妹妹不早些回宫歇息,怎么跑到我这来?”阮凝湘在她身边落座,在冰镇的碗里捡了几个果子边吃边问。听闻太后请了她去寿康宫用晚膳,想来她是直接从那边过来的。自从得知太后即将回宫的消息,赵修媛成日就愁眉不展。阮凝湘实在猜不透她的心思,按理说太后回宫,她和皇后有了助力,往后只会更加顺风顺水才是。
  赵修媛抬眸看了眼悠闲自在的阮凝湘,重重叹了口气,转而一脸愁容地趴在桌上兀自陷入沉思。
  阮凝湘不由地失笑,见惯了赵修媛的调皮可爱,乍见一副老成持重、心事重重的她,还真是很不适应,“妹妹是有什么烦心事想要说与姐姐听,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赵修媛猛地从桌上直起身子,黯淡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旋即摇头喃喃自语:“姐姐帮不了我的,这回谁也帮不了我。”
  阮凝湘却被她吊起了胃口,劝慰道:“即便帮不了你,找人倾诉一下也好过独自烦恼吧。”
  赵修媛抬眸与她对视片刻,似乎在考量她是否值得信任坦白。
  阮凝湘被她这么一审视内心就更好奇了,按理说她们之间不说亲密无间,一点信任还是有的。虽然她近来和傅婕妤走得更近些,但是内心深处显然是更倾向这位赵修媛的。说穿了她接近傅婕妤,一方面是傅婕妤让她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另一方面是皇帝对傅婕妤的特殊重视,而接近赵修媛纯粹是偶然,没有任何算计功利在里面。
  赵修媛这样欲言又止,要么是不信任她,要么是她想说的话牵涉极大,以两人的交情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灯火昏黄,将大殿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阮凝湘收敛笑容,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赵修媛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深呼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其实皇上从来没有碰过我。”
  阮凝湘如遭电击,愣怔了半晌,赵修媛抿了抿唇,继续说:“这件事要是被姐姐知道她定会伤心难过死的。”
  “那皇上每晚歇在你的未央宫……”阮凝湘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呆愣着询问道。
  一直藏在心中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秘密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赵修媛顿觉轻松了大半,淡淡一笑,“我们没有夫妻之实,入宫之初就约定好了,表哥说他喜欢我因此绝不会勉强我,等我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愿意……”
  阮凝湘不敢置信地打断她,“你们背着皇后达成这种协议?”她先前还以为赵修媛不孕是皇上在背后做了手脚,谁能想到两人居然根本没有同床共枕过。
  心思一转,又急忙询问:“这个提议是谁先提出来的?”但凡是男人都有占有欲,何况是天之骄子,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不顾一切的占有,哪里还会去征询她的是否愿意?看来这个皇帝对她只有单纯的表兄妹情。
  “当然是皇上。”
  阮凝湘不禁唏嘘,皇帝宠爱赵修媛用来平衡后宫各股势力,却又担心将来有了子嗣,皇后一派宫中独大。所以给了表面上的风光,却没有实质的子嗣。这个皇帝真是心思深沉。
  而且赵修媛似乎一点也不伤心,显然她对皇帝未必有多喜欢,顶多是小姑娘的崇拜,也难怪入宫之初总是给她制造机会,却从不会生气吃醋。
  阮凝湘抬眸一寸不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心甘情愿替皇上隐瞒?”皇上的那套安抚哄骗之辞,她看得穿赵修媛又岂会不明白其中的算计,却宁愿欺骗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