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4-29 21:50      字数:4995
  啪!
  “老爷!”夏夫人上前忙拦住他,见女儿立刻变红的脸颊,心疼的眼泪立马儿就出来了,“老爷您这是干什么啊!”
  夏静秋的哥哥夏春山也上前挡在妹妹身前,皱眉看向夏子南,道:“爹,事情还没问清楚,你怎么就动手打妹妹!”
  夏静秋被这一巴掌简直给打懵掉了,定定地站在夏春山身后,单手抚着疼痛的左脸,神情惊惶而又有些呆滞。
  “问什么问!事情都摆在眼前了,你给我让开,我倒要听一听她怎么解释这些书信!”夏子南边冲着夏春山咆哮着,边挥着手中一封封有着同一种笔迹的书信。
  护妹心切的夏春山哪里肯让,只怕他这父亲冲动的性格会再动手。
  然而夏静秋却主动从他身后站了出来,红着眼睛看向夏子南,缓缓地说出了一个字来——“是。”
  是?
  是!
  ……
  夏子南、夏夫人包括夏春山即刻都傻住了。
  “妹妹,你,你真的……?”夏春山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夏夫人眼泪流的更多了,不住地摇着头道:“我的儿啊……你,你怎能如何糊涂,做出自毁清誉之事啊!”
  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她还要怎么做人啊……
  夏子南听她如此干脆的承认,一时间更是恼怒交加,一把挥开夏夫人紧拽着他的手臂,上前又欲动手,却见女儿仰着脸躲也不躲,只是含泪看着他,神色自是一种难言的坚定。
  夏子南一时间却下不去手了,手掌僵硬在半空片刻,终究又狠狠甩落在一侧,痛心疾首地道:“你好歹也是自小读《女诫》长大的,出身官宦之家,从小言行戒律诸般教导!你怎能做出如何不知羞耻之事,竟敢瞒着为父偷偷跟男子私通!我夏家的脸真是让你给丢尽了!”
  且看这书信上的内容,来往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爹,您说话……怎么如此难听……你先听妹妹解释好吗?这件事情只要不宣扬出去也不会有碍门风吧……再者说了,说不定对方身家门户与我们相当,若二人两情相悦,倒不也是可以促成一段好事吗?”夏青山口气虽然有些弱了,但横竖都是要帮着妹妹的。
  “你知道个屁!”夏子南的涵养也顾不得了,怒道:“我已经找人查清楚了,此人乃是当地有名的登徒子!无父无母寄养在旁亲秦府中,成日惹是生非,恶劣至极!秦家人无不是对他厌恶非常!你说说,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值得你去喜欢的!”
  “爹,许安阳他不是那样的人!”夏静秋声音蓦然一高,反驳道。
  “你——”夏子南徒手指向她,“我看你就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你真真是太令为父失望了!太失望了!”
  他连用了两句‘太失望了’,口气一次比一次来的重,可见是真的对这个女儿失望到了极点。
  他子嗣不少,嫡子便有两个,庶子更有四位,但却仅有这一个女儿,自小便是疼的没边没际的,可谓是捧在手中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正也因为如此,眼下见她这样才越发痛心。
  “也都怪我这些年对你太宠溺了,放任你四处游走见识,才会让你结识到这等下三滥不入流之人!”夏子南厉声斥责道。
  夏静秋却跟本能反应一样,只要一听到他说许安阳的不是,即刻就一副不容置喙的表情,“我说过了,许安阳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有自己不开心的地方,心中有过不去的坎儿,绝对不似表面来的那般,她懂,她真的都懂……
  夏子南强压的怒气再度爆发,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狠戾的一巴掌便扇落了下去。
  ☆、125:别等我了
  夏静秋只觉得被这道大力打的站也站不稳,眼前一阵发黑,往后踉跄了几步被夏春山扶住了身形,将其护在怀中。
  夏春山怒视着夏子南,道:“爹,妹妹年纪小犯错情有可原,你真要打打我好了!”
  夏夫人也冲到夏春山身前,伸出双臂,不管不顾地哭喊着道:“夏子南!我不许你再动我的孩子一根毫毛,除非你先把我给打死!”
  她将瘦弱的脊背挺得笔直,口气十分的没商量。
  “你们!秋儿就是被你们给纵然的!你们这样下去只会让她更加不知悔改!”夏子南又哪里真的会动手打夏夫人,一时间,气的手足无措。
  夏夫人见状,忙对夏春山道:“带你妹妹去我的房间!”
  首要的是,先让夏子南冷静下来才行。
  夏春山闻言自是照办,半抱半扶着妹妹朝门外走去。
  不料刚走到门口,却觉夏静秋的身体骤然一僵,随后不待他反应过来,夏静秋便大力地推开了他,疾步冲回到夏子南身边。
  “你这是干什么,你爹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听话,跟你哥哥出去!”夏夫人推搡着她往外走。
  夏子南显然也是默认了,毕竟他也不想动手打夏静秋的,只是一时控制不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边想打孩子一边又盼着她躲得远远的才好。
  可夏静秋却似铁了心一般,她对夏夫人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没有预兆地跪了下来。仰脸望着夏子南道:“爹,女儿此生非许安阳不嫁!求爹娘成全我们!”
  说罢,便砰砰砰地磕起了头来,端听这声音。便知是不遗余力的。
  这倔性子……
  这回轮到夏子南眼前发黑了,一时间只觉得被气的心血翻涌,几近要站不稳!
  他夏子南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养了一个这样的女儿啊!
  “秋儿啊!”
  夏夫人吓得跪坐在地,拦住女儿的动作,却见她额头已经磕出了斑斑血迹来。蔓延在雪白的额头和脸颊上,显得触目惊心。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是不是真的要将娘给气死才甘心呐!”夏夫人既痛又气地将女儿强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爹,娘……我求求你们,成全我跟许安阳吧!”夏静秋固执非常地重复着,似乎眼中除了许安阳,什么也没有了,什么都装不下了。
  “你想都不要想!从今日开始,你休想跨出房门一步!”夏子南显然已经连打她都没有冲动打了,仅剩下满腔无处发泄的怒气。
  “爹!”夏静秋不住地摇着头。“若爹真的不同意我跟许安阳在一起,女儿情愿一死!亏欠爹娘的养育之恩,我来生再报!”
  夏子南简直被气的浑身发抖了……
  “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看你真的是被那个登徒子给骗昏了头了!”见她无可救药一般,夏春山也觉得没办法再帮她了。
  “来人,将小姐看管起来,一步也不许离开她!出了任何差池。你们统统陪葬!”夏子南两步跨出门去,朝着守在院外的下人们厉声喝道。
  院外一干下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眼下听夏子南此般发作,皆惊惶地应道:“是!”
  转而,夏子南又朝着夏静秋目眦欲裂地道:“你一天不醒悟我便关你一天,你一辈子不醒悟我便关你一辈子!就算你要死,也只能死在夏家!休想再去见那许安阳一面!”
  他作为一个父亲,绝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女儿嫁给这样一个根本不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他的声音沉顿有力,一字一字像是响雷一样击打在夏静秋的心口处。
  而院外,不知何时已经被夜色无声地笼罩起来。再无半分光亮可寻。
  ※ ※ ※ ※ ※ ※
  此刻叶家后院中,落银和南风正并肩坐在屋顶上望着头顶上繁密的星子。
  院外长着两棵枝繁叶茂的榕树,枝叶伸展到屋顶上来,随着夜风发出微响。
  院中挂着几盏散发着昏黄暖光的灯笼,借着微弱的灯光望去。各种颜色的花朵无声地盛放着,在夜色中更有一种静谧难言的美。
  屋顶上传来二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南风将他走镖的心得和所长的见识不厌其烦地说着,落银偶尔嗯上一声,间或插上一句半句的。
  “以前我都不知道人活着还能有这么多的乐趣呢……躺在牀上想想明日要做的事情,就浑身充满了精神一样——”南风往后倒下去,单臂枕在脑后,眼睛里满是以后的希冀,“以后等我升做了大镖师,我就……嗳,说不定我还能开个自己的镖局呢!”
  他兴冲冲地说道,又转脸看向坐在一旁的落银,询问道:“落银,你觉得我行吗?”
  “肯定行啊。”落银笑着点头,“只要你好好做,你的以后便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的。”
  “嗯!”南风闻言便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似乎自己现在就已经做上了镖局大当家的位置一样。
  “等我以后有了银子,给你买最好看的衣服,最贵的首饰!然后住上最漂亮的宅子!要比这个一倍,不,大十倍!你喜欢什么我统统都买给你!”他朝落银说道,满眼都是浓浓的笑意。
  本是年少无知的一番话,却也有着难以言喻的认真,那种竭尽所能、拼尽全力要待一个人的心意,几乎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形容。
  只能用这么浅显的话来表达心中所想。
  落银无声地笑了,嘴角扬起一个美好的弧度来。
  南风见她笑,以为她是不信自己,便即刻坐起身来,伸出一只手做保证状,一手拍着胸膛道:“我保证,我一定说到做到!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落银一转眼,便对上了他那双湛湛有神的星眸。
  二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她将笑意敛起,摇头道:“你不必给我买最好看的衣服,也不要给我买最贵的首饰,更不用为我买漂亮的大宅子。因为这些都是你未来的妻子该得的——”
  南风呼吸一窒,忙道:“可是落银,我……”
  可是他……只想过要娶她一个人做未来的妻子。
  可他话未说完,却见落银伸手挡在他唇边,摇头轻声说道:“更不要再等我了。”
  她从来没想过能有这么一个拥有着赤子之心的少年,这么不计回报的待她好,一直无声地在原地等着她。
  这样遥遥无期的等下去,对他太不公平。
  南风忽然静默了。
  静静地看了落银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便将头偏转到了一侧,神色是说不出的黯然,浓的像化不开一样。
  他一直都知道,落银待他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他也尝试着放弃过,比如易城在她身边的时候,可自从易城离开以后,刚想减退的感情却又突然之间死灰复燃了,几乎是不由他控制的。
  没错儿,跟之前一样,他又开始侥幸了。
  并且,纠结的无法形容,他一方面盼望着易城能立刻回来,这样落银便不用牵肠挂肚,可以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再不必一个人时常发呆——他知道,她每次发呆,必然都是在想关于易城的事情。
  然而另一方面,则又强烈的希望……他再也不要回来,就这样消失在落银的生命里吧。
  这样,他便还是有机会的,一天不行,他就等一年,一年不行,他还可以等十年!
  可他现在忽然明白了——落银会不会走到他身边,跟易城回不回来并无实质上的干系。
  她刚才说……不要再等她了。
  他再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大孩子了,他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他原本以为等不等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却没想过他这样给落银带来的巨大压力。
  若是他再执意下去,只怕换来的只是落银的疏离,然后,二人连这种类似亲人的亲密关系也将不复存在。
  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一时间心绪繁杂的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散在心里,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懂。
  “真的……一点点可能也没有吗?”
  他仍旧不死心地求证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固执到如此田地,时常觉得,连自己都不好忍受……
  却听那道淡若清风的声音徐徐说道:“不要再等我了……这么多年来,你该是懂我的。而今我对你也仅有这么一个要求——”
  仅有的要求……便是让他不必再站在原地吗?
  南风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究竟是怎样一种复杂的心境了。
  似乎,身体中有一种镶嵌了多年的东西,要忽然被人强行抽离出体外的感觉……痛不堪言。
  但他却也忽然明白,只有如此,才能继续他余下的人生……再没有叶落银的人生。
  正如她所言,这是她对他仅有的一个要求。
  他也该竭尽所能地去完成吧……
  然后,换就另一种姿态好好地待在她的身边,仍然会为她的忧愁而忧愁,为她的喜悦而喜悦。唯一不同的是,看着她找到合适的归宿,会是发自内心的欣慰和祝福。
  他会尽力变成这样……
  ☆、126:颜安相助
  良久,他低声应答道:“我知道了。”
  落银浅淡地笑了笑,知道他这次真的明白了。
  这样,很好。
  仰头看向头顶,才发觉夜色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