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不言败      更新:2021-04-28 08:13      字数:4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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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友清想了想,说:“那就搞三个典型发言吧。挑一个对纳鞋底副业安排得最好的村,给大伙讲讲。这项生产能够不用花本钱,立地生效,是天门区生产自救的一条主要门路。我们也得举这个旗子。”
  范克明一直站在一边听着两个领导谈论工作,等他们说完毕,就凑上去招呼;“王书记,您的胃口不好,我炒了个素菜,您趁热吃吧。田区长,一块来,足够吃。”
  田雨笑笑说.“我的胃口好,饭菜已经有人替我打去了,我跟他们一块儿吃,顺便商量一些事情。”
  王友清走进厨房的里间屋,张金发正在那儿狼吞虎咽地吃饭。
  今天上午,区委书记当着全区于部,宣布他张金发是芳草地那一片鞋场收鞋站的站长,真使他有点喜出望外。他想,春天闹互助组捞了一把的高大泉依然如故,唯有他张金发反倒被提升了,从“一村之长’,变成管辖五个村的站长,实在露了脸。他一边听会,一边下决心:今后一定毫不含糊地听上级的活,一心一意
  地搞工作,干出成绩来,给领导做脸,让自己的亲戚朋友沾光。这样一来,他的情绪非常好,恨不得立刻返回芳草地,支起收鞋站的摊子,欢欢实实地大干一场,给高大泉这一伙人看看。王友清一边洗手准备吃饭,一边很有兴致地开玩笑说:“金发,听老范讲,上次散会那天晚上,你喝醉酒啦,是吗?〃 张金发说.〃 ! 晦,老范还背地里告我一状?那天是高二林成亲,是喜酒,不能不喝呀。王书记您不知道,高二林这桩婚事,真叫多灾多难,要不是大伙儿成全,他这光棍还得打下去。办喜事的头一天,他的亲哥哥出门了,替一家姓吕的到蓟运河南边去买牛,我不出面,准替他张罗?我计算过了少眼下把副业搞起来,把青黄不接的季节渡过去,拿到一个好收成,秋季里,芳草地所有的光棍都得闹上个媳妇,全过上美日子。”
  王友清说:“你那眼珠子不能光盯着个芳草地。你这会儿是站长,得关心五个村的群众。”
  张金发连连点头:“您说得对。我这浑身的本事您是知底儿的,芳草地一个村庄就足够招架,还能再往膀子上加分量吗?〃 王友清说:“领导上培养你,就得给你闯闯的机会嘛!你呀,一定得从那三间新房还有芳草地的小圈子里跳出来,多替群众想。让群众到秋后一算总账,不骂咱们是白吃饭、挂空牌子的,咱们才算尽了心意、尽了责任。纳鞋底这项生产只能搞好,不能搞坏。你先算算,纳一双鞋底二斤半小米,一个妇女如果在大秋前纳出一百双,就是二百五十斤小米,顶三、四亩地的收成,还不用耕种锄耪,也不怕早涝风雹,准拿准收。”
  张金发顺着舌头说;“可惜这是个临时的,甜一阵儿。”王友清以一种挺有把握的神态说:“那不一定。咱们跟他们鞋场的人把关系搞好,把统一战线搞好,做到劳资两利,皆大欢
  喜,就能留住他们,变成长期生产。”
  张金发听着,脸上闪光说:“要那样,咱们可就算栽上了摇钱树,老百姓的日子更美啦。我这回一定拿出全身的劲头干一场!〃
  王友清满意地说:“好,好,一f 午你就在大会上来个典型发言,表表决心吧。”
  张金发更乐了口他刚要假意地推辞几句,三个满头大汗的壮年农民一推门走进来,给打断了。
  进来的三个农民,站在前边的那个高个青年冲着王友清说:“王书记,找您请示一个事儿。我是雁庄的,他俩是莲子坑的。我们都是大伙推出来的代表… … ”
  王友清问他请示什么事情。
  高个青年说:“这回搞生产自救运动,乡亲们的积极性都起来了,好多想到北京和东北找事干的人都不走了。”
  王友清说:“好嘛。要把你们各家里的妇女都发动起来,一个别剩。现在是新社会,男女要平等,不能光等着妇女伺候,她们纳鞋底,你们干不了,就要替她们带孩子、做饭。”
  高个青年说:“倒换一下,把男子汉都拴在屋里怎么行呢?听说搞运输拉矿石,人和牲口都能活动,挺不错,我们都想干这个。”
  王友清说:“也可以嘛。今天村干部会散了,他们要具体安排,回去等吧。”
  高个青年说:“人和牲口都到外边跑,地里的庄稼可就顾不上管了· · 一”
  王友清说:“那就量力而行,搞不了就不搞。重点放在纳鞋底上,地就不会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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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个青年说:“我们几个人一商量,也想学芳草地的样子,搞长期互助组。又听说,搞互助组得有手续,得上级批准,我们就找您来啦。他们两个要见您,也是为这事。”
  王友清看看这三个人,显然有些冷淡地说;“领导有分工,这类事情由田区长管,你们找他吧。你们想搞互助组的活,可要注意白觉白愿,别图名字好听、样子好看,瞎胡闹。”他说到这儿,冲外间屋喊一声,“老范,带他们找找田区长。”就一步迈上炕,要吃饭了。
  区长田雨跟一伙村干部围坐在井台前的柳荫下,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他和王友清到县里亲自听取县委书记梁海山关于开采矿石的动员报告,听了燕山区马书记关于发展互助合作的经验介绍,这几天又亲眼看到农民们对县委各项措施的热烈拥护,和调动起来的高涨的劲头。因此,田雨很快就理解了领导的意图,认识到这个创举的重要意义。一顿午饭的时问,他转移了三个地方,到处用他的见解启发着村干部,给大家鼓劲。这会儿,跟他围在一块儿的,是芳草地的两个互助组长和香云寺的几个干部。他坐在两块操起来的砖头上,一只手端着饭碗,一只手拿筷子敲着碗边说:“你们都拿出劲来,大干一场,开矿石、搞运输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专署化肥厂是国营的,咱们给他们供足原料,既是支援了工业建设,造出化肥之后供咱们种地用,这又返回来支援了咱们的农业生产。你们芳草地的互助组,对这样事儿一定得带头于。”
  喜眉笑眼的朱铁汉说;“要是这么大闹起来,非得添车添马才行。”
  田雨说:“搞这项副业生产,就是为了一箭双雕:渡过眼前的灾荒,促进农业生产的发展。”
  朱铁汉说:“要是添车买马,我们互助组的资叙可成问题啦。上次发~『 的那批,我们按照你的意见,用到两个组,发给两户,都买牲口,大泉就是带着他们出门去的。闹起运输来,再添两头也不够,还得用车呀户
  田雨说:“县委会上有一条新规定.除了上次发放的那一批长期贷款以外,还要投放一些临时贷款。就是先借钱给互助组,把运输搞起来之后,分批还… … ”
  朱铁汉拍着大腿说.“嘿,上级真想得周到,可着劲儿支持咱们哪!”他又朝旁边的周忠说,“大伯,咱们三个长期组,还是顶属大泉哥那组困难;应当给他借一笔临时贷款,闹上一辆车跑跑运输。这样,那几户人家到大秋的口粮有了,秋天拉庄稼、送粪又有车使了,可就再美不过啦!咱们互助组真是开门红,一切都大吉大利,顺顺当当!〃
  田雨摇摇头说。“可不能这么看。大泉同志给你们传达梁书记的指示了吧?梁书记心里边一直惦着天门区第一批互助组,希望它巩固、发展,扎很子,把周围的村子带动起来,把互助合作的气势搞得大大的… … ”
  周忠说.“这是有见识的话。互助组还是一棵幼苗,不经风雨吹打长不大。”
  朱铁汉想接着说什么,发现范克明不声不响地站在树后边听着这边说话,就冲他说:“老范,我正要找你。我记着土改那阵儿你分了一副大套。我们组秦恺要买大车,想要借你那套用用,卖给我们也行。反正你还不想上吊死,留着没用。”
  范克明说.“你呀,你呀,专门跟我是对头,盼着我死。我偏不死。我得看着你死,我再死。”
  周忠也取笑说.“这个气你可别跟铁汉赌。铁汉这个东西光想美事儿,能吃能睡,好好歹歹地也能熬过你呀!〃
  范克明从心里忌讳这种玩笑,就赶快岔开,告诉田雨,伙房门口有三个农民找他。随后,他也跟着田雨,离开这边的一伙人。
  傍晚散了会。这些村干部们虽然对会上布置的生产自救门路各有偏爱,但每一个人都鼓足了全身的劲头,要回村好好地施展一番。
  张金发到伙房小屋拿他存放的布兜子,带着几分醋意地对范克明说.“刚才王书记告诉我,区里又拨给高大泉一笔买大车的贷款。这是准嘀咕的呀?〃
  范克明左右看看没有人,小声说;“我知道底,亲耳听,亲眼见!等这边收了摊子,我要休两天班.咱们搭伴走,路上再说。”张金发刚近出伙房的门n ,只见一个细高个子的少年迎面走来。这少年长方脸,十五、六岁的年纪,胳肢窝挟着一本很厚的书。张金发认出之后,就间:“常胜,你干啥来了?〃 名叫常胜的少年停在张金发的跟前,回答说:“到我爸爸这儿拿点东西。我爸爸听说你来开会,等散了,让你到他那儿坐一坐。”
  张金发想,常胜的爸爸是个做罗圈、修簸箕的手艺人,家里人力畜力都差,听说正张罗入互助组,又出什么故障了?他说:“我还忙着回家哪。”
  常胜说:“就几句话。上次我爸爸回家,跟周士勤大叔、周善大伯和老于家一块商量要搞个互助组。周士勤大叔说想拴个车,我们几家能搭股子买一辆车,组就成了。村长你说,我们到哪凑
  股子去呀?我爸爸找过高大泉,又想找找你。”
  张金发皱皱眉头说。“找我,我就有咒念啦?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去你爸爸那儿打个卯。”
  范克明见常胜走了,就探出脑袋,冲着张金发十分诡秘地小声说:“哼,瞧着吧。你刚才提的大车贷款的事情,要是让周士勤知道了,准得有出热闹戏,不用想顺顺当当地搞运输了! 〃 张金发没有把范克明的话听明白,只是叹了口气。
  六好事多磨
  夏天的清早,喇叭花顶着露珠开,大公鸡站在墙头上叫,成群的小鸟钻进树顶上密密的绿叶子里,跳着,唱着。精力饱满的庄稼人,迎着刚刚升起来的红太阳下地劳动。
  大个子刘样跟互助组长朱铁汉请了假,料理半夭家务。他一边帮着女人推碾子,一边挺有兴致地跟女人商量着过日子的事儿。他抱着碾棍,两条腿轮换着使劲地朝前扔。碾轴吱哑叹,碾陀子呼隆隆,碾盘上的棒子粒欢快地爆跳。这一些,多象推碾子人的心境呀。
  他说:“昨晚上互助组开碰头会,铁汉传达_}二边的梢神。这回搞生产自救,搞拉运矿石,组织起来的庄稼人一定露一手。能挣些活钱搭搭桥,就接_匕大秋了。一接上大秋,咱们翻身户的翅膀算硬了,谁也不用想再挡住咱们。铁汉讲,他跟占奎留在家里整治地,我跟秦恺跑运输去。大伙这么照顾咱们,我也得为大伙
  卖卖力气。”
  大病初好的春禧妈,跟在男人后边,一手推着碾框,一手拿着短把答帝,叠扫着摊开的棒子粒。她听男人这样说,胸膛里热乎乎的,就问.“跑运输是用牲口驮,还是用扁担挑吐?〃 刘祥说:“这回抖啦,阔啦,用大车。秦恺到春水河那边去买啦。他家有底儿,又有几门亲戚能帮他凑钱。他说,把车买来就放在互助组里伙着使。昨天晚上,铁汉又从范克明那儿找来一副旧套,还凑了几块板子,请人去打堵头。把杂七杂八的东西准备齐全,燕山那边的矿石一开采,我们就动身。大车一转,日子就好过啦!〃
  春禧妈高兴地说.“你就安心一意地跟他们到外边去干吧。把这些吃的东西轧出来,让春禧搭着手做做,我也领鞋底子纳手工。我再慢,也能挣点油盐钱。”
  刘祥朝远处看一眼,说:“等跑运输分了红,咱们什么也不置买,先把吃大泉那几十斤粮食还给他。他们这一分家,吃的、用的各种东西,都让二林给搂走了,他那日子也跟咱们一样地紧巴。”
  春禧妈说:“是呀,他家又要添人口啦。”
  刘祥停一下,看着女人说:“真的?要是那样,咱们更应当鼓鼓劲儿帮帮他,不能让锅里的米面、灶下的柴禾把他拖住,叫他轻轻快快地带着众人往前冲啊。”
  两n 子正说着话,只见邓久宽从村子外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