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嘟嘟      更新:2021-04-26 12:45      字数:4762
  本人,对满洲境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持有一种小心谨慎的态度。“彰武事件”带给了他们深深的忧虑,使得他们不得不考虑在未来的几年内,关东军应该如何有效而且平稳地掌控东北局势。为此,司令部在进行激烈地讨论之后,一致认为目前应该以“稳定人心”作为发展满洲基地的首要任务。
  根据关东军司令部的决议,中野成功地逃脱了切腹的命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完全没有任何责任。青木秀雄甩给他的大嘴巴,令他本来就模糊不清的脑袋更加雪上加霜。不过,长官的巴掌换回了自己的小命,中野觉得这样的结果还是能让自己在心理上比较愉快地接受。
  辽西关东军加紧了对陈卅的围剿,陈卅所部昼伏夜出,和日本人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正当他潜伏在辽西不停地搅动着脑汁时,远在北平的于慧如今也是愁眉不展……
  她很想离开这个家。像她大哥于孝川那样去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路。然而,于家内部的复杂性,使得她一次次放弃了自己的“理想”。
  显赫的于氏家族中,长房长子于孝川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共产党员,这在南京政府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早在国共合作时期,于孝川就以共产党员的身份加入过国民党并参加了北伐战争。大革命失败以后,于孝川辗转来到江西,并参加了中共所领导的南昌起义,是中共内部少有的文武全才。于家出来个“赤匪”,这在国民政府中曾经引起过不小的波动。虽然于世超大骂子孙不孝,并愤然将于孝川的名字从家谱中抹掉,但是蒋中正明白: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父子之情如何是一杆毛笔就可以轻轻抹掉的?和对待其他人不同的是,蒋中正并没有因为于家长子的事情迁怒于家,他说了句“小孩子年轻,不懂事”,便依然和于家保持着密切来往。由于他的关照,于家次子于孝明堂而皇之被保送进了黄埔军校,成为继他大哥之后,又一位蒋委员长的“优秀学生”。
  豪门望族横跨国共两界,这在当时的中国可算得上是另类旁出的事情。有人曾经私下说过:“于世超做事就是个高明,一门横跨两党,将来不管是谁坐天下,倒霉的肯定不是他于家。”
  现在,于家的大小姐于慧,这位正值青春妙龄的少女,正在为自己的将来犹豫不决。从小到大,她习惯于别人替她拿主意。可是现在不同了,自从蓝衣社找到她,恳请她加入国民党后,人生道路该何去何从,却偏偏需要她自己来定夺。苦思冥想了三天三夜,一脸憔悴的她,不得不求助于心上人——已经加入中共地下组织的韩柏。
  “你真想和国民党走在一起啊?”韩柏笑着问道。
  “国民政府有什么不好吗?”
  “你告诉我国民政府有哪点好啊?”韩柏搂着于慧的纤腰柔声说道,“先不说它在抗日的问题上是怎么懦弱无能,就说这腐败,建国才几年哪?大大小小的官儿无一不贪,占国家财产花国家公款就跟用自家东西似的……”
  四十七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吧?我看……”
  “你呀!就是在家呆得太久了,什么都不知道。”韩柏笑道,“蒋委员长就不用说了,你就说这北平的官儿,老百姓谁不知道他们天天下馆子养小老婆?就凭他们那点收入,够干什么的?不贪不占不吃不拿他们怎么会这么有钱?你知道吗?他们每年挥霍的民脂民膏加在一起,够三十个德械师的装备。要是有了这些装备,中国人何必还要受那小鬼子的冤枉气呢?”
  于慧一把捂住他的嘴。尽管是在僻静的公园,她还是警惕地四下看了看,“你要死啊!什么话都敢说?不怕被蓝衣听见捉了去?”
  “怕什么?”韩柏轻蔑地一笑,“他们不是说言论自由吗?我怕什么?”
  “言论自由也不能什么话都说吧?政府现在需要安定,需要团结,需要稳定发展的大方向。一切言论和行动都要遵循这个大方向,你明白吗?”
  “哼!”韩柏冷笑一声说道,“这是政府在欺骗自己麻醉自己。什么大方向?不过是它用来麻痹百姓为自己涂脂抹粉的借口罢了。古往今来哪个朝代不是捡些好听的话去说?可是到后来,该灭亡的一个也没有跑掉。他们自己的毛病,我想蒋委员长比谁都清楚。反正国民政府不亡于他手,他就是中兴的功臣。可是史笔如铁呀!芸芸众口他能奈何呢?蒋某人再怎么自我感觉良好,我敢说,后人一定会把他看成是个贪比和惹罔淼拇蠹槌即笠跄奔摇!?br />
  “你怎么能这么……这么口无遮拦呢?你……你就不怕……”于慧慌了神儿。
  “我怕什么?”韩柏“哼”了一声又道,“你就说他五年前那次下野吧!权利都交出去了,可是依旧官威十足,游个泳也得前呼后拥军警开道。你说说,有这样官儿,下面的官儿还不有样学样?一个大贪官大奸臣,你如何指望他去反腐败去振兴中华呢?口头上的文章,听听罢了,何必当真?”
  “韩柏!你是不是有些偏激?虽说国家有这些那些的问题,可是你也不能一概否定啊?我……我看你倒有些像……像……”
  “像什么?像共产党?”韩柏笑了笑,“看来你对国民政府还抱着幻想。不过,有件事情我倒是想提醒你:一个政府,只要你看看它下面的官儿,就会知道上面的官儿是个什么德性,这是永远不变的真理。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万世基业,这个腐败政府的灭亡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是由谁来推他一把而已。”
  “你讨厌!我不和你说了!”于慧皱起娥眉一把推开韩柏,挺起酥胸怒道,“照你这么说,国民政府就连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吗?”
  “有的!”韩柏略加思索之后点头说道,“我对蒋委员长的那句话倒是很欣赏。”
  “哪句话?”
  “不反腐败亡国,反腐败亡党!”
  第7章
  于慧大小姐的脾气发作了,她完全不顾韩柏的感受,愤然转身离去。韩柏紧紧追随,从天坛追到灯市口大街,好话说了一火车。可是,盛怒之下的于慧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最后还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掌声嘹亮,行人侧目。一位极其聪慧的黄包车夫充分发挥了自己眼快脚快的优势,抢先一步载上于大小姐扬长而去……
  韩柏默默望着于慧远去的背影,肠子都悔青了,他恨不得甩手给自己两个嘴巴。世间情话千千万,为什么自己偏偏要选择这几句最没用最伤感情的话去说呢?如同霜打的茄子落秧的瓜,他从灯市大街神游着返回了宿舍。痛痛快快喝了一斤烈性白酒之后,口吐着白沫昏昏睡去……
  韩柏在太虚幻境向着心上人赔礼道歉。此时,陈卅却在祈祷着时常酗酒的老天,能否睁开惺忪的睡眼高抬贵手。
  进入凌源地界后,刚刚摆脱关东军纠缠的陈大当家,望着面前端坐马背的凤凰,苦笑连连却又无计可施。
  “青山背”凤凰凤大小姐身穿对襟粉红小花袄,腰插盒子炮斜背一口鬼头大刀。挽着两把小刷子的她,正笑吟吟堵在进山的山口。
  陈卅明白,这种笑绝对不是什么好笑。凤凰向来是不苟言笑,而且也不许别人对她笑。浑身是刺的凤凰,偏爱伸手专打笑脸人。
  “老陈哪!这妞挺水啊!”郑东贵等一干弟兄看得两眼发直,口水淋漓……
  “水吗?”陈卅甚是窝心,“你要是见过她插人,我担保你这好色的毛病改得干干净净。”
  “啥意思?”
  “‘关东火凤凰’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听说过!少帅还派人围剿过。据说这女人……咦?不会就是这妞吧?”
  “恭喜你,答对了。呵呵!”陈卅干笑两声。
  “不会吧?她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火……凤凰?她来干啥?难道是想黑……”
  “再次恭喜你。不错!肯定是黑吃黑。”陈卅拍拍老郑的肩膀叹口气,“我现在才发现,你老郑的判断力不在我之下呀!”
  四十八
  “少他妈贫嘴!”郑东贵慌了神儿,“都啥时候了,你还不赶紧想辙?”
  “嗨!”陈卅也是无可奈何,“老郑啊!你是不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所谓贼不走空,出手就有。过人家山门不留下点见面礼,那是不守规矩。所以,你还是想想给人家留点什么吧!”
  “留啥?”郑东贵看看这些衣不蔽体,浑身是伤的弟兄,最值钱的,不外乎就是这几挺缴获的歪把子机枪。“老陈哪!可不可以先打个欠条啥的?”
  “你自己不会去问吗?”
  “我门道不熟,还得麻烦大胆兄亲自跑一趟。”
  “你以为我很有面子吗?”
  “如果连你都靠不住,那我们就只好……”郑东贵说着,拍了拍怀里的“歪把子”。
  “我劝你最好打消这种愚蠢的念头,”陈卅诚挚地说道,“人家既然敢来,就不会没有防备。说不定炮手正躲在暗处瞄着咱们脑袋呢!”说着,陈卅将盒子炮丢给老郑,上前紧走几步抱拳行拐子礼(两手合握,向右举在胸前):“西北悬天一块云,云里莲花盆,老母上边坐,不知哪位是君?哪位是臣?(这里谁说了算)”
  “陈大胆!”凤凰冷冷一笑,“你少来这一套,今天的事情可不是坎子礼就能糊弄过去的,我想问你一句实话!”说着,凤凰柳眉倒竖,伸手摸向背后的刀把。
  “别介!”陈卅急忙收敛心神问道,“我‘四海’有得罪贵局的地方吗?”
  “没有!”
  “哪你这是……”
  “陈大胆,你吃的是绺子饭。按理说,只要不坏了规矩姑奶奶是不能横刀子留客住(指拦路强行干涉)。可你现在绑了红票(绑架姑娘)过姑奶奶的山门,犯了姑奶奶的忌,那咱就不能不说道说道了。”凤凰说着,酒窝深陷面冷如霜,一团杀气逐渐笼罩全身。
  “就为了这个?”陈卅哭笑不得,“少当家的,你就当啥也没看见行不?”
  “不行!姑奶奶眼睛不揉沙子!”
  “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啦?有你这么办事的没有?咱爷们辛辛苦苦和小鬼子拼了命才弄来的日本红票,你说留就留啊?你当我‘四海’是啥?是你房里的使唤大丫头?”
  “那就对不住了!”凤凰银牙紧咬,“唰”的一声拔出鬼头大刀。
  “等等!”陈卅挥手制止。
  “你改变主意啦?”
  陈卅回头向郑东贵诉苦道:“妈个巴子的!就这婆娘:一不会来事;二没有人情味。你说说,将来谁敢娶她?要是我……我的妈呀!”陈卅一缩脖子,鬼头大刀卷着头皮一闪而过。
  鲜血顺着陈卅的五指缝“潺潺”流出,“你他妈来真的?”陈卅勃然大怒。
  “小兔崽子!你居然敢骂我死去的妈?”凤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举着和她身材极不相称的大刀,顺着山道,对受惊兔子似的陈卅展开了追杀……
  “少当家的!我和你没有杀父之仇吧?”陈卅受伤不轻不敢与之交锋,只能边跑边埋怨醉生梦死的老天:看来自己真是命苦,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你给我站住!”凤凰急了,伸手就要掏枪。
  “你把刀给我放下!”
  “你给我站住!”
  “我就不!”陈卅边跑边大声喊道,“老郑啊!先别管我啦!你们找机会先蹽吧!我避避风头再说!”喊声在山谷间络绎回荡,人影却在卷起的尘烟中,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呵……”瘭子咧嘴开心地笑了,“咋跑得……呵呵……比我还快?”
  “走吧!”郑东贵苦笑着挥挥手。
  “不等军长啦?”江永紧张地问道,“咱们不伸把手吗?”
  “我说你也瘭了是咋地?没看出这是‘凤求凰’吗?放心吧!这丫头要找的主儿不是咱们。”
  “啥意思?”
  “啥意思?”郑东贵笑道,“她要是想杀陈大胆,为啥攥着手枪不搂火?”
  “是啊……为啥?”江永还是没明白。
  大汗淋漓的陈卅算是彻底想通了:从今天起,关东道上的各路英雄,肯定知道“四海”被一个丫头片子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妈个巴子,脸丢大了!”陈卅钻进一片树林之后,觉得自己太亏。
  四十九
  “你给我站住!”
  “你把刀给我放下!”
  “你到底站不站住?”
  “你到底放不放下?”
  两个人围绕着一棵大树,拉磨似的一边闪转腾挪,一边进行着紧张“谈判”。
  “四海!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凤凰!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
  “是男人你就给我站住!”
  “是女人你就把刀放下!”
  “你站住我就放!”
  “你放下我就站!”
  “你……”凤凰喘着粗气将大刀丢在一旁。一手扶着树干,一边弯腰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