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嘟嘟      更新:2021-04-26 12:45      字数:4755
  “哎?你可说对了!”陈卅一拍大腿,“我还真就不希望小鬼子那么快完蛋,他要是完蛋了,谁陪咱练手啊?”
  “你们都别吵了!”宋先生脑仁都疼,发话说道,“你们各执一词,说得都挺有道理。”
  “宋先生,您别总和稀泥行不行?把你意见拿出来。”陈卅急于寻找同盟军。
  郑东贵心里这个得意,他暗道:“你就是把玉皇大帝拉过来也没用,八比二,我们东北军人数占优。”
  “依我看,”宋玉昆说道,“你们不妨把意见和在一起,或许……”
  “嗨!”陈卅窝心得要命,“说了半天,您这儿还是和稀泥啊!”
  “谁说的?”宋玉昆不同意,“我是说,你们两家都有道理。可是呢?究竟对与错,那还要在战争中去检验。目前,我们就这么点力量,既要扩大自己的实力还要保全自己,所以,任何的损失我们都是无法承受的。摆在面前的矛盾首先应该是生存问题。正规战是解决战争胜负的最终手段,可他并不是保证生存的良药密方。陈军长的打法经过多少代人的总结和运用,已经证实是很有效的,那我们为什么不用呢?”
  “你看看,还是人家宋先生有学问,你瞧瞧人家,那事情看得多明白?”陈大胆“呵呵”笑道。顺手拍拍宋先生肩膀。
  宋先生继续说道:“但是,想要把小鬼子彻底赶出中国,那最终还是要靠郑副军长的正规战来解决问题。”
  郑东贵仔细琢磨宋先生的话,没吭声。
  “所以,”宋先生和过稀泥,最终下了结论,“我们不妨把两种战法结合起来,既可以保全自己,又能达到最终目的。这样何乐而不为呢?”
  郑东贵陷入了沉思,陈卅不断地搔着头……
  “您是说……我们要按正规军来训练部队,用胡子的打法对付小鬼子?”郑东贵不愧是职业军人,理解得很快。
  “没错!”
  “这种拼盘战术我可从来都没用过……”郑东贵挺为难。
  还好,陈卅也不是吃干饭的,尽管文化水平较低,但是问题的关键还是琢磨得很透彻:“我没问题!只要不吃亏,怎么办都行!”
  “所以,从今天开始,正规战和正规部队的训练就由郑副军长负责。胡子打法……对了!应该叫游击战,就麻烦陈军长多费心了。”
  “哎?不对呀!”陈卅突然想到一个严重问题,“各教各的,最后怎么串起来呀?我是说,打起仗来总不能一会儿正规一会儿游击吧?怎么才能把他们合在一起用呢?”
  “这好办,”宋玉昆笑道,“你们两位军长先在私底下演练,方案成熟后再教不就行了?”
  “和他?”陈卅和郑东贵异口同声喊道,“省省吧!哼。”
  二十五
  通过与郑东贵的一番“理论”,陈卅明白了一个经典道理:手下没人,说话就不如放屁。语言虽然粗俗,但能说明实际问题。为此,他愁得一宿没睡。
  天亮后,他迫不及待找到保长,并逼迫保长给他拉壮丁。可是这位见多识广的保长,一看到机头大开的二十响儿,当即就小便失禁昏死过去。十几位被他用手枪“请来”的壮小伙儿,如同商量过一般,蹲在地上三个小时,居然一声不吭。
  陈卅对这个村子算是彻底心服口服。
  “妈个巴子的!你们哪怕放个屁也行啊!”陈卅急了,他把手枪往桌子上一拍,喊道,“老子不是拉你们当胡子,是请你们去打小鬼子,痛快点!行不行给个话。”
  这些人连眼皮子也没撩一下,反而双手抱胸,撅着屁股往后退了退。
  “你们还是不是老爷们?你们到底还是不是站着撒尿的?”陈卅气得想吐血。要不是宋玉昆交代过不许胡来,他真想把面前这些混蛋拎起耳朵一个一个给毙了。
  “老总,求您放过咱们吧!家里还有老有小等着填肚子呢……”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哀求道。
  “有老有小?妈个巴子的,都啥时候了,还想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你他妈……”陈卅想说,“你他妈提醒了老子,看来不杀你全家,替你解决后顾之忧,你们这群混蛋也不能跟着老子打小鬼子。”想归想,但是真要这么做,恐怕这些人就不是先打小鬼子,而是先灭了他陈卅。
  “老总,家里人就指着我吃饭。跟着你当兵,那家里人咋办?”壮汉苦苦哀求。
  “你们都是这样吗?”陈卅拎起手枪,瞪起了血红的眼睛。他这副模样,吓得这些农民连大气都不敢出。“别他妈蹲着啦!老子看着心烦!”陈卅又一拍桌子,这些农民“吱溜”一声窜上了炕。
  陈卅撇着嘴,挨个打量,看得这些本分的庄稼人,心中发毛冷汗直冒。
  “瞧瞧你们这副熊样!你们她娘的……你娘是怎么生的你们?还说你们这里人人会打猎,个个是英雄,要我看全是他妈孬种!”
  “老总,”刚才发话的壮汉又道,“不是咱们不买你账,要是都走了,这一家老小该怎么活?总不成都饿死吧?我们这些山里人心直口快说话算话,不敢糊弄老总。主要是我们也有难处……”一看就知道他是领头的,至少陈卅的眼睛就不揉沙子。
  “什么说话算话?你们就是熊……”陈卅一拍后脑,把吐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脏话已经骂过一百遍,估计再骂一次也没什么效果。
  可是把人“请来了”,不招一个两个带走,自己面上无光不说,以后在郑东贵面前更别想抬头做人。
  “妈个巴子,咋办呢?”陈卅蹲在椅子上苦苦思索,“老子要是连这些泥腿子都制不住,还打什么小鬼子?以后在道上也别混了,撒泡尿浸死算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埋怨起宋玉昆,“你说你这个‘四眼书生’,非逼我发啥毒誓?还说啥‘要以大局为重’,‘不能损害队伍的声誉’,‘不能强迫抗日’……奶奶的,拉绺子哪有不强迫的?不强迫谁跟你呀?这要是换了以前,老子非用火点了他的房子,看他跟老子走不走?”人人都说陈卅聪明,那脑筋转得就是快。一提到“火”,他突然想出了主意,“行!你们有种!”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说道:“既然你们没想好,那我也不强求,是吧?强扭的瓜它不甜哪!不过呢?我看你们这心里还是挺恨小鬼子是不?”
  “是是!”虽说众人不知道小鬼子是不是比陈胡子还可恶,但是一见他松了口,慌不迭地连声应和。
  “我知道你们都有难处。我呢?也不想勉强大家。不过,我希望你们先不用着急答应我,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是不?”
  “是是!”
  “刚才那位兄弟说了,你们都是诚实本分守信的人对不?”
  “对对!”
  “那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好好想一想。我知道,你们这里肯定有人想要跟着我干……”
  “才怪呢!”众人恨不得他赶快消失。
  “……不过呢?有些人脸皮儿薄,不好意思张嘴,是不?没关系,我这个人随和,能体谅你们的难处。这样吧!你们也不用表态,想入伙的人把身子欠一欠就行,我等着。”他看看这些人,意料之中——一个动弹的都没有。
  “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同意入伙的人要是反悔,那就是逃兵,逃兵咋处置?两个字:枪毙!军中无戏言,你们慢慢想吧!我去给大伙儿弄点水。哎哟!大热天的,瞧我这一身臭汗。”说着,陈卅哼着“宋老三”不紧不慢走进了厨房……
  谁敢乱动啊?无奈之下,这些朴实、勤劳、诚恳的农民兄弟,只好强忍酷暑一动不动,和陈卅拼着耐心。没过多久,他们就耳听蝉鸣,浃背流汗。
  二十六
  哼着“宋老三”的陈卅,向炉膛的铁锅里注满水,又从门外抱进一捆一捆的干柴。
  农民兄弟面如死灰……想出手制止,又怕被这“胡子”趁机拽去入伙。矛盾哪!身体与心理的强烈矛盾。
  陈卅生起了火,用一把大蒲扇将火苗扇得烈焰熊熊。没过多久,满满的一锅水就沸腾不止,弄得整座屋子雾气腾腾。
  “嗬!真能挺啊?”陈卅摇着蒲扇,一脸坏笑盯着这些水洗似的壮汉,“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挺多久?”
  壮汉们拼命咬着牙。甭说,吃苦耐劳这一项,农民兄弟果真是不含糊。十几分钟下来,陈卅被熏得咳嗽连连,他破门而出落荒而逃,可是这些农民兄弟,依然是纹丝不动。不过,这种现状持续没有多久,在窗外陈卅“虎视眈眈”地注视下,终于有一位仁兄熬不住了……热天热炕外加火烧火燎的屁股疼,迫使他不得不欠欠身子挪个地方继续“静坐”。
  “哎?”陈卅一指那位仁兄,“你同意啦?好!好!好!大家鼓掌表示欢迎!”
  谁敢鼓掌啊?
  “我……我不是……”这位仁兄还想狡辩几句。
  “你想反悔?”陈卅瞪圆了眼睛,手中掂着“二十响”。
  “不不不……”这位兄弟赶紧摆摆手。
  “那就院子里蹲着凉快去!”陈卅一侧身,捂着鼻子把这位如丧家珍,一身馊味的兄弟放了出去。
  ……
  “哎?又同意一个!”
  省去解释,院子里又蹲了一个。
  “哎?三个啦。”
  没过多久,当最后一位仁兄捂着冒烟的屁股,一瘸一拐破窗跳进院子的时候,陈卅脸上的坏笑更浓了。
  陈卅用如此手段解决了兵员问题。按照郑东贵的评价,那就是陈氏征兵法童叟无欺,如假包换,天下独此一家。
  宋玉昆换了一席长衫,走进承德一间杂货铺。
  “掌柜的,有没有上海的洋胰子?”宋玉昆问道。
  “上海货没有,天津卫的行不行?”掌柜的头不抬眼不睁,忙着拨打算盘。
  “天津卫的怎么卖?”
  “不知您是要批发还是零售?批发按每箱七成价给你。”
  “那你不赔了?这么办,如果你能保证货源,我宁可全价进货。”宋玉昆伸手轻轻敲了敲柜台。
  掌柜的抬头看了看宋玉昆,说道:“好!就依你,要不……您先上库房看看货?”他招呼了伙计看店,向宋玉昆摆出了“有请”的姿势。
  宋玉昆一撂长衫,迈步从侧门进了后院。
  “老宋,你可算回来啦!组织上为了营救你没少使劲,你还好吧?”掌柜握住宋玉昆的手,激动得满脸通红。
  “老许,这次可真悬哪!要不是一个愣头青误打误撞救了我,估计我现在肯定是见了马克思。”
  许掌柜拉着宋玉昆坐到一边,拎起茶壶一边倒水一边说道:“你的情况组织上已经了解过。咱们内部出了叛徒,为了慎重起见,恐怕你的工作要暂时调动一下。”
  “组织是怎么安排的?”宋玉坤接过茶杯喝口水。
  “满洲省委自从搬到哈尔滨之后,辽西等地的部分党组织由于地势较远,在行动上不便同省委经常保持联系。所以,经中央研究决定,辽西地区的部分组织,划归热河,由热河地区党委统一领导。”
  “上级还有没有别的指示?”
  “有,”许掌柜在一旁坐下,说道,“九一八事变之后,我党根据目前的形式,向东北派出大批党员干部,同时希望东北地区的组织要团结当地的抗日武装,积极组建属于自己的抗日队伍。为此,上级领导命令你在辽西、热河等地开展工作,争取在关东军进攻热河之前,建立一支由我党独立领导的抗日武装。有问题吗?”
  “问题嘛……”宋玉昆想了想说道,“我现在正接触一支新组建的抗日队伍。领头的叫陈卅,是一个在东北为匪多年的惯匪。”
  二十七
  “噢?”
  “不过这个陈卅和别的土匪不同,他对我党并不抵触,曾经还有过去江西投奔红军的打算。”
  “是吗?这个人可靠吗?”
  “他为匪多年,沾染了一身匪气。不过,他本性不坏,对小鬼子也恨之入骨。据他所说,他和张贯一同志还有过接触,对贯一同志很钦佩。”
  “那就是说,只要我们的工作做到位,他完全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同志?”
  “也不那么简单,”宋玉昆掸掸袖子说道,“正因为他从小生长在土匪窝,所以在客观思想上,衡量好坏的标准完全是土匪那一套。这种人情绪变化比较大,如果能正确引导,他完全可以成为我们最值得信赖的同志。但是,也不能忽视他的另一面,那就是一旦蛮性发作,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完全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所以,如何对他开展思想工作就成了难题。我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敢和这个人走得过于亲近。”
  “工作还是要做的。”许掌柜说道,“我知道下面的同志很难。可是对于这个陈卅,如果照你所说,他还是有希望成为我们的同志。既然有这种可能,我们为什么不去争取呢?难道非要把他推向与我们对立的一面才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