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4-17 17:43      字数:4751
  ǎ嗣髦亲詈蟮墓樗奘枪撞模行┤巳匆廊换畹弥焊咂铩?br />
  有时鱼不小心从溢水的池塘里窜进了稻田,雨停后,鱼儿再也找不到出口,就在薄薄的水层里乱窜,划出两道扇形的水纹,捕鱼人看见了,就把田里的水放干,然后像捡白薯片那样把鱼儿捡起往篓子里扔。也有谨慎些的鱼儿并不听了水声就上下乱窜,只围着池塘入水口转圈圈。捕鱼人就低头俯身,蹑手蹑脚走过去,猛地将鱼网往水里一罩,顺手挽上来,三米窜稍慢的鱼儿就会被挽在网内。鱼儿上了当,就在春水四溢的池塘中练三米窜,窜得水波直喇喇地响。鱼儿练三米窜比人练百米跑可能要认真些,因为这关系着它们的生死存亡。但鱼儿毕竟是鱼儿,又失策了。它们练三米窜练累了,就会找到池塘边被水淹了的春草毫无顾忌地乱啃,尾巴拨得水波乱响,捕鱼人看见了,提支梭标靠近去,猛地一梭标,鱼儿被扎个穿肠透。
  我就是那些捕鱼人之一。长大了我带着这道捕鱼技术进城谋生,但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网中的鱼。
  回谢宗玉文集'关闭本窗口'
  莽昆仑文学艺术网站
  半晴半雨
  ——雨中村庄之七
  作者:谢宗玉
  除沿山雨外,还有一种雨也像要与什么划清界线似的,譬如坡前落了,邻近的坳后却不落。我估计它是与坳后结了仇,但也不像,下一次落了坳后,坡前却没落。我又估计它是没长记性,喜欢丢三落四。可有时同一丘田,或同一块地它只落这头,不落那头,我就肯定它是在顽皮。不管怎么样,这种雨最让小孩喜欢。想想看,同一个山坡,一半淋雨,一半晒阳,多怪的现象啊。往往碰上这种事了,我们就嚎着叫着奔过去,跑到那根晴雨线上,张开双臂,让一只手晒太阳,一只手淋雨。脑袋也让它一半晒一半淋,身子也让它一半晒一半淋。晴雨线走到那里,我们就跟到那里。晴雨线很多时候走得很快,不管是遇到石头、高崖,还是沟渠、池塘,它想过就过。可我们不行,一不留神,就被脚下的石头拌倒了,爬起来,晴雨线已跑远了。留下我们,要么在雨中,要么在阳光中,楞楞的一脸迷蒙。
  我与邻居家的秋生合伙在后山开了一块荒地种向日葵,有一次我们偷了家里的化肥准备给向日葵喂一点,开始我们本来要把肥掺在水里喂,但看着天就要下雨的样子,就偷工减料在每蔸葵苗下面放点肥料了事,没想到下的是界线雨,地东头下了,西头却没下。结果地东头的肥就溶进地里了,西头的肥却还在地面葵蔸下摆着。我们想继续偷懒,希望明天再下雨,但随后的十几天都没下雨。于是一块地就出现了两种状况:地东头的葵苗一下子窜了老高一截,西头的葵苗不但没长,反而缩了,葵蔸被肥烧得像患了小儿麻痹症,萎萎的。我们就不知道该把这种过失算在自己身上,还是算在界线雨身上?总之那些葵花子在发芽时,肯定不会料到它们一生竟有如此悬殊的际遇,就像当年同种一块地的童伴以后有不同的命运。
  有时界线雨像似在强调什么,接连几天都落山前不落山后,山前很多在春天里不想发芽的种子见它这么热心,也就发芽了。山后有些种子本来要在春天发芽,但后来与山前的一些种子约好明年一起发芽,也就敌住了春雨的挑逗。可现在山前的种子背信弃约,山后的种子就算想跟着一起都不行了。明年春天与山后种子一起发芽的只能是山前种子的后代了。我怀疑界线雨就是想在这里那里弄出点事端遗憾来。这么说来,村里的人事也可能被某种类似于界线雨的神秘东西左右着。我堂哥与村里一个姑娘恋爱,但被村里的老人视为冤孽,原因就是那姑娘比我堂哥大两辈,按辈份堂哥得叫她姑婆。这不是活见鬼么?整个村子本来是由三个年纪相仿的亲兄弟开杈演变成的,可过了十几代,辈份全乱了:按辈份,本来早该死的人,有的却才刚刚出生;而本来还没轮到出生的,却已七老八十,甚至有的已死了。谁知道是哪家哪代的祖先在该播种的夜里没播种?又是哪家哪代的祖先在天寒地冻不好播种的夜里也要爬起来播种?究竟是什么东西压抑了一部分人,同时却又挑逗了另一部分人?弄得村庄满是同龄人,却不能做同龄之间的快事?!
  堂哥终于没忍住,与他的姑婆乱了伦,被族人知道了,逼着双双服毒自杀。一个葬在村前,一个葬在村后,连死都聚不到一块。这个案子后来还上了报,成了特大新闻。
  回谢宗玉文集'关闭本窗口'
  莽昆仑文学艺术网站
  来雨时走出家门
  ——雨中村庄之三
  作者:谢宗玉
  有一个人总在来雨时走出家门,那是我父亲。
  田是梯田,禾苗都是喝水长大的,但天雨常不遂人愿,所以在每一垅梯田的上坳总得有一口山塘。夏天热,禾苗需要同人一样拚命喝水,山塘没多一会就被喝得见底,村人就有些慌了。好在天再糊涂,也不会让村人处在恐慌中太久。恐慌太久,村人就不会老在一个地方呆了。雨说来就来,一堆乱云一聚,几声炸雷一响,还不等村人都从田里地里跑回家,雨就下了。站在屋檐下,看雨中的庄稼欣欣向荣的样子,村人都一脸傻乐,乐得什么都忘记了。只有父亲还记得要往山塘补水,父亲是一个小小的村民组长,大伙都觉得就该他记得这事。
  父亲先也是站在屋檐下,傻头傻脑地看雨,突然就记了什么的样子叫一声,哦,要去拦水。说罢提把锄头就冲进雨幕。等母亲转身从灶背屋寻来蓑衣斗笠时,他已经不见人影了。为这,父亲回来没少挨骂。父亲并不在意,他湿淋淋地站在屋中央,垂着衣袖,笑着听母亲叨唠,仿佛挨骂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母亲一边念叨一边把准备好的热水提到灶背屋。父亲洗澡时,母亲又从衣柜里把干净的衣服找出来。
  父亲年轻时很结实的,他什么也不怕,再大的风雨他也敢往里钻。风雨越大,父亲就一副越快乐的样子。有时,父亲叫一声要去拦水,就被母亲眼明手快拉住了。但戴上母亲寻来的斗笠,一出门,风就将它刮跑了。父亲跟着风跑,终于跑在风前将斗笠拾起来,然后一甩手,斗笠旋转着从大门口飘进来,雨水像珠子一样从笠沿四射开来,溅了我们一身。待我们弹落身上的水珠,再看父亲时,父亲又消失在雨中不见了。父亲的身影在雨中像个迷,一闪一闪的。
  在瓢一样的雨中,道道水流从山上下来,父亲全把它们往山塘里赶。山塘像个气球,一下子就给吹胀了。我小,我只能这么形容。我想一下子就水灵丰活的山塘,在父亲的眼里,肯定像一个个一夜逢春的妇人,而父亲就是她们的施惠者。父亲内心应该有一种满足。
  当然那时我怀疑父亲主要是为了好玩,他在雨中那副兴奋得不得了的样子同小孩没什么区别。但小孩不能玩雨,小孩只能在大雨初来时,在稀稀朗朗的雨颗中,嚎着叫着钻来钻去,等雨大了,就得返回屋檐下。小孩玩雨得以不弄湿衣服为前提,要不然就会挨大人的巴掌。所以那时我特别羡慕父亲,他一个村民小组长卵大的官,却可以利用它在来雨时出门。
  有一年夏天,天旱了很久,大伙以为这个夏季再没雨下了,就挖开山塘拚命往自己田里放水,父亲左劝右劝要节约,但没有人听他的。后来再下雨时,父亲硬撑了两个小时没出门,母亲就表扬了他一句。但母亲的话才落音,父亲终于没忍住又冲了出去。这使得我更加怀疑父亲是想淋雨玩。别人也说他是淋雨成瘾。只有母亲看着心疼,念叨就更勤了。现在我想,其实父亲可以在雨来之前将所有通向山塘的渠道挖通;就算一定要在雨中出去,他也应该把自己包扎严实。
  母亲的念叨小时候以为纯属多余,现在才发现她是对的。年轻时父亲没把身体当回事,年老时身体也就没把他当回事,该怎么病就怎么病,该怎么痛就怎么痛,不打半点反扣。母亲给父亲煎药时,还在不停地念叨,现在的父亲再不能笑吟吟听她念叨了。他躺在床上,配合母亲的念叨,丝丝丝地从牙缝里抽着凉气,他疼呢。父亲正在为他年轻时候的轻狂支付代价。
  回谢宗玉文集'关闭本窗口'
  莽昆仑文学艺术网站
  男孩,别哭
  ——雨中村庄之八
  作者:谢宗玉
  门前有溪,稍远有河,但被山岭围着,村只得算山村。山村的孩子一天的时间多是在山里度过,而雨,说下就下,它才不管你回没回家。这样,很多时候我们必须遭遇晴出雨归的劫数。灿烂出门,颓丧回家,这是谁也不愿经历的。但很多事情,甚至包括人一生的命运,都得是这种结局。有什么办法呢?
  雨总是起于黄昏,当我们担着柴禾走在蜿蜒山道上的时候,潇潇暮雨要么从后面赶上来,要么在前面截住你,想避都避不开。这时,心情就会像四合的暮色,突然黯淡下来。怎么不黯淡呢?肩上的担子这么重,家还这么远,路又这么崎岖。雨加重了肩上的担子,又阻碍了归路的脚步,透过雨幕,家就显得更加遥远难及。而雨,又不是平时活泼妙巧的那种,而是阴阴的,凄凄的,带点巫性,又带点魅气。
  印象最深的是十岁那年秋天,独自一人担着柴禾走在黄昏的山路上,山雨沙沙从身后而来,像一张阴暗之网,一下子就将我罩进去了,那颗本来就因孤寂而伤感的心,便进而变得绝望。仿佛淹过我的不是山雨,而是令人窒息的黑水。
  山雨打湿我的头发,山雨浸透我的衣服,山雨像黑寡妇懒在我的柴禾里,要享受坐滑杆的感觉。柴禾在肩上重若千钧,我把担子从左肩换到右肩,又从右肩换到左肩,稚肩在与柴枪热烈切磋的过程中慢慢火辣,慢慢红肿。脚在山路上不敢停下来,一停就颤得厉害。终于一个趔趄,柴禾从柴枪两头滑落下来,柴枪弹得老远。我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放声大哭。山雨沙沙无边,冷寞地下着,没半点怜惜之情,我哭得更伤心了。雨浇灭了我的哭声,在山中没有半点回音。群峰座座在雨中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感到小小小的自己被大大大的世界完全给遗弃了。也就是从那一回起,我开始味喜茶苦,性倾情伤。
  我坐在青石板上,根本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把剩下的那一点气力也哭尽。父亲,我的亲亲父亲,就在这时从山坳的拐角处出现了,他一下子把我从恐惧和绝望的深水区捞救上来。我无法说出那一刻心中的感受。我只知道,那一刻他温暖的笑容会让我珍藏一辈子,感激一辈子。是父亲温暖的笑容给了我在这个世上继续前行的勇气,要不然我真会沿原路退离这个陌生的世界。
  嗨,男孩别哭,我们回家。父亲对我吆喝道。然后像扶起一棵被雨淋趴的庄稼那样将我扶起。
  男孩,别哭。二十多年后,当我脱口对自己儿子也说这话时,我才发现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竟是一种成长的标识。只是我儿子面对的不再是山雨带来的困扰。我怀疑父亲的父亲肯定也对父亲说了这四个字,而我儿子的儿子也将会在某个未知的时刻对他的儿子说出这四个字。后来我看美国著名的成长伤感片,题目竟就用了这四个字:《男孩,别哭》。只是里面的主人公没能跨越这道标识,死了。
  回谢宗玉文集'关闭本窗口'
  莽昆仑文学艺术网站
  夜雨孤灯
  ——雨中村庄之九
  作者:谢宗玉
  父亲看着母亲将家中那盏油灯点亮,才转身走进那个雨夜。母亲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小妹送出来,直到父亲腰背上熠熠闪亮的柴刀消失在冥冥暮色中,我们还在滴水的屋檐下站了好久。
  我们原本靠山吃山,但那时禁止私人贸易,山全封了。父亲雨夜进山是去做一件极不光彩的事——偷竹。贫穷泯灭了人的羞耻,父亲及村人把偷字挂在嘴边一点都不脸红。他们偷竹的理由很单纯,只想把竹背到集市偷偷卖掉,换点盐巴和一些生活必需品。人既然来到这个世上,总得有一条活路,他们倒显得理直气壮。
  只是他们为这个偷字常常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他们必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出发,蹲在阴冷潮湿的岩下熬到半夜,等护林队的人都睡熟了,才敢下刀。雨声哗哗,刀声笃笃,他们惊恐的心一直攥在自己手里提着。空脆的刀声实在响得吓人,护林人随时都会朝着声音抄包过来,突然现身,乱棍将人往死里打。那些年村里好些人的父亲就是为这事死的。有抓起来打死的,有逃跑时慌不择路坠崖死的,有摸黑归来时不慎滚落山沟死的,也有被猛兽长蛇咬死的。
  我不要父亲死,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