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4-17 17:43      字数:4731
  笈褪钦庋模档萌徊欢信拢改覆幌胍飧鐾侠哿耍闱堪阉蘖顺鋈ァ1纠赐η拷〉囊桓鋈耍患父鲈戮筒幻鞑话椎厮涝诹嗽断纭?br />
  它也许是高妙的,觉得周围村庄的公牛,没一个配它,便有了“我自不开花,免撩蜂和蝶”之念,所以水门儿一年四季都是灰褐色的。这一点有些像村小学的杨阿姨。杨阿姨是个下放知青,呆在我们山村一辈子也没嫁,也可能没有男人,她举手投足间的样子一直与我们不同,村里没有男人配得上她。
  它也许独特的,譬如不爱公牛,只爱母牛,或者为了保持体型,怕生孩子什么的,谁知道呢?我村虽然没有这样的人物可比,可后来我到了城里,发现美女作家笔下的女人却多属这类。唉。
  关于黄牛的第二个记忆是在一个夏天。我和别的小孩把各自的牛赶到山上,然后守在山脚的松阴里,择一块平整的青岩,仰着卵子睡去了。黄昏醒来,各自寻牛,却发现唯独我家的牛没了。我翻山越岭,找遍了每一条沟每一条壑,依然不见它的踪影。我只能趁夜还没完全断黑,惴惴不安地回家。
  后来我才知道黄牛早下山了,还偷吃了人家半分稻禾。我回家的时候,父亲刚受过人家的责难,所以一肚子气全发在我身上。他随手折了一根柳条,三下两下去掉叶子,不说一句话,就把我抽得陀螺似的转起来,我杀猪般地嚎叫,彻心彻肺的疼网住了我的全身。是母亲及时赶回,我才“幸免于难”。开始我还以为是牛丢了呢,所以吃一顿“笋子炒肉”也算认了,后来我才知道牛并没有丢,只是偷吃了人家的稻禾而已。我对父亲就有了某些恨意,我感觉他应该打牛一顿才更合理些,可他却把我往死里打。恨父亲的同时,我当然也恨那头千刀万剐的黄牛,我的恨心一直操纵了整个晚上的梦境,所以第二天一早起来,复仇便成了我的首要任务。我把牛牵到后山坳,见四周没人了,就操起一块砖头狠狠地朝它的后背砸去,砰的一声,牛暴跳狂奔。奔一阵,见没事了,又停下来啃草。我摸起砖头再去砸它。如此反复几次,牛胛骨耸起的地方终于被砸出血来。我心一痛,就没敢再砸了。我走过去挽住僵绳,发现牛一脸茫然地望着我,更重要的是它的双眼都蓄着泪水。我完全没想牛还会流泪,那一会儿我的泪水也突然簌簌而下,我站在那里,痛心疾首地骂道:兽牲!谁叫你偷吃人家的禾?!谁叫你让我挨了一顿恶打?!下次可千万要听话呀……
  好久以后,我还记得黄牛的眼泪……我不知道父亲记不记得我的眼泪?
  第三个记忆与父亲的眼泪有关。农忙季节,耕耙之事多起来了,黄牛就有些难以胜任。那个酷暑,黄牛好不容易将一丘田耙完,就急着往水塘里赶。父亲不是不想让它下去,而是想让它先下了耙具再说。但它一刻也不愿停留,拖着耙具就往水里扑,差一点把后面的父亲也带进水塘了,父亲只好放手。
  在大大的水塘里黄牛一泡就是两个小时,我和父亲只好顶着正午的烈日,在岸边紧张地守望着它,连中饭都没法回家去吃。父亲郑重地告诉我,一定要在黄牛上岸的时候抓住耙具,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不知有什么后果,以为父亲太夸张了。
  但父亲并没夸张,事后的结果的确令人难以设想。我和父亲在两岸守着,黄牛却从我们中间的地方上了岸,它拖着耙具,漫不经心地啃着草。父亲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靠过去,但还没走近,黄牛就警觉了,它快步向前走了几步,父亲就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呆在那里。然后我也发现了潜伏的危险,那就是尖尖长长的耙齿,正狼一样尾随着黄牛的后蹄,几次只差一点点就要“咬”住后蹄了。也就在那时,黄牛将它最后一只蹄提向前。然而它的另一只蹄很快又成了耙齿攻击的对象。耙具磕着硬土和碎石,一路响着,我的心就渐渐悬到了嗓眼……
  突然耙齿扎进了横生的草茎中,牛稍一用力,草茎绷断。耙齿因为惯性,跳起来就在牛的后腿上“咬”了一口,牛突然吃痛,却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夺命狂奔,耙具顿时在它的后面张牙舞爪起来。十几根利齿就这样一下一下往它的后背、后臀、后腿上扎。父亲哭丧着脸叫道:完了,完了……然后一屁股萎了下来。我吓得脸色铁青,站在那里连呼吸都没有了。牛一路狂奔,就将转过山坳的时候,突然像父亲一样一屁股萎了下去。父亲看见了,就连滚带爬地朝它跑去。我紧跟父亲后面跑起来。
  父亲赶到那里,抱着牛头号啕大哭起来,嘴里骂道:你这头蠢兽牲……你这头蠢兽牲……
  我脸色煞白,站在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发现牛的后腿后臀尽是些血窟窿,血一皴一皴地流下来,把路都染红了。我弯下腰想拖出压在牛后臀下的耙具,父亲突然朝我狠狠吼道:还不快把你外公叫来!我听了,就飞也似的朝吕村跑去。
  外公是个兽医,不等我结结巴巴说完,就背起药箱朝瑶村赶。我们赶到的时候,父亲已经没哭了,耙具也从牛的身上解下来了。外公一边给牛包扎,一边骂骂咧咧。骂父亲冤枉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连这样的事都弄出来了。在暑天里耙田,完后就得立刻解下耙具,千万别想着省力,让牛把耙具捎带回家。这样的热天,牛只要一见水,十个人都拉不住的。父亲在一旁听着外公的数落,一声不吭。
  黄牛终是没治好,它慢慢死了。黄牛死后,农事倍加艰辛。那个夏季由母亲撑犁,我和父亲在前面拉着,将黄牛剩下的事情做完。我一边拖着犁,一边想:我一定要把外公的那番话子子孙孙地传下去。可如今我却进了城,远离了土地,也远离了牛。我的下一代呢,即使我把这个常识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有我和我的上辈这样刻骨铭心的体验了。我不知道这是他们的幸还是不幸?我真的不知道。(12。8)
  回谢宗玉文集'关闭本窗口'
  莽昆仑文学艺术网站
  蜻蜓
  作者:谢宗玉
  钓鱼的时候,往往会有一群红蜻蜓在我的眼前和头顶安详地飞。这种记忆不是来自童话《小猫钓鱼》里的某些细节,而是童年时我常遇到的事。
  夏天里,我常去荷叶塘钓鱼。荷叶塘是个野塘,没有荷叶,水面上飘满了浮莲。我坐在岸边,把杆线甩出去后就静静地等待。那一般是些初晴的日子,阳光温热而不炽烈,神思才恍惚一下,红蜻蜓就不知从何处而来,团飞在我的周围。那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空气里响着薄翼振动时细微的摩擦声,鱼情看好的时候,我一般置若罔闻。若久等无讯,而这时倦飞的蜻蜓又要停在鱼杆尖头,我也会动心。我将鱼杆一点一点地缩回来,待红蜻蜓伸手可及的时候,就猛地一抓。但往往是不成的,红蜻蜓太机敏了。而这时线那端的浮标却不见了,以为有鱼,就猛提鱼杆,但杆成弯弓,却不见鱼跃,才知钩那边与浮莲那细长的茎搅在一起了。
  钓鱼的过程是一场静坐的过程,那应该是老人的爱好,不知那时我怎么就迷上了此道?童话里的小猫还有老猫带着,而我,往往是一个人呆在四周静谧的荒塘边。没有风,对面山林叶子上的碎光也像凝固了一般。天空没有云,湛蓝的底色上那枚太阳也像走不动似的。水面平静,满池浮莲妖娆,像一副定格了的画。我甩杆的时候,水里的杆影还曲曲折折的,像一条要往深水扎的蛇儿。但只一会,就倦了下来,恍若冬眠。然后我就看见自己影子也一副稻草人的模样在水的深处。我翕动着鼻息,闻到空气里有沉沉的花香,我眼皮一合,就有睡的意绪了,整个眼前的一切,竟似梦魇一般。这时,红蜻蜓飞来了,红蜻蜓是那个静止的世界里,惟一轻快的事物。也许是因了它们的团飞,我才挨过寂寞的童年。又或许是因了它们安静的飞翔,成年的我才变得这样寡合于人,谁知道呢?我一直认为我现在性格的形成,与童年时每一件琐事,都有千丝万缕的牵连。荒塘并无多少鱼儿,那些个晌午,我常常是空手而归,要么就只有一两尾二指宽的小鱼。用一根小枝串着,提在我手上。由于距钓上来的时间的确隔得太久,鱼儿已被阳光晒得硬梆梆的。母亲见我回来,也蛮欢心的样子,把两条小鱼拌上蒜叶,炒了给我与小妹吃。
  是的了,小妹童年在干什么呢?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不知小妹那时候为什么没跟着我去钓鱼?而村庄里的其他小孩又上哪去了?(2001。12。2)
  回谢宗玉文集'关闭本窗口'
  莽昆仑文学艺术网站
  八哥
  作者:谢宗玉
  黑狗家的屋檐下来了一对八哥。
  那天正好有一杆好长的梯子靠屋檐放着,小红把梯子左移几米,爬上去,就把四五只皱皮细肉的小八哥掏了下来。老八哥回来后,见自己的子女没了,围着屋檐哭一阵,咒一阵,没奈何才双双飞走。留下屋檐里的空巢时不时飘落一根寒羽。
  小红开始并没有赠我一只的意思,他说我还太小,怕养不活它。但没过一星期,小红的父亲落实政策,要举家搬往县城了。小红来与我告别,带着一只雏鸟。他说:给,送你一只吧,留个纪念。说完他就追着父母,上了渐行渐远的牛车。
  小红比我大三岁,我一直是他的跟屁虫,他干什么,都少不了有我参加。小红这一走,在整个村庄我就不知再跟谁玩了,也不知自己还能玩啥,我的心脏有被掏空一瓢的感觉。看着小红送给我的雏鸟,只觉得它比一星期前更瘦、更弱、更皮包皮了。它哑哑地啼叫,怕冷似的在我的手心中团团转缩,仿佛要寻找同类,但它的同类被小红带去县城了,它作为最弱的一只留给了我。
  我从棉袖里掏出一些棉花,把这个短毛小家伙包住放在怀里。然后去田埂上给它寻食。我知道八哥的吃食很杂,晕的素的都吃。我用青蛙、蚱蜢、毛虫喂它,也用青菜、白米、豆糠喂它。我一天的全部任务就是让它吃饱喝足。夜里我就把它带在床边睡。母亲说我侍候它像侍候祖宗,家里再没有人比它重要了。我想母亲并没说错,那时除了养它,我真的不知还能干啥?有时父亲要我出去做事,我不肯,他就恼羞成怒,说要摔死那只臭鸟。我只好按他的吩咐办。临出门时,千叮嘱万嘱咐要母亲帮我把鸟看好,直到母亲信誓旦旦,保证不让父亲碰它,我才放心出门。回家时,自然又顺手给它逮了一串昆虫。
  父亲大概知道这鸟对我的重要性,所以骂归骂,却从没有动这鸟的念头。有时怒极,他宁愿抓住我打一顿。父亲打我,却往往没个轻重,打得随后赶来的母亲都哭了。我见母亲哭了,就要死要活,大耍人来疯,有时竟也怪罪八哥,要寻着它摔死算了。这时父亲倒成了“护鸟使者”。他把鸟高高举起,让我围着他哭转,还不时地调笑几句,没多久我就破涕为笑。母亲见我笑了,知道我并没伤着那儿,就左右擦了眼泪,一声不吭干其它事去了。
  长大后的八哥,与我更是形影不离。我走路,它蹲在我的肩上;我插秧,它蹲在我的背上;我砍柴,它蹲在柴禾上;我放牛,它蹲在牛背上;我挖土,它前后跳跳跃跃,啄食翻出来的各种小虫。我吃饭的时候,它就时不时扑上我的碗沿,啄一把菜饭飞开。
  可是农事实在太繁忙,我们每天都像救火一样匆匆忙忙。生性闲散的八哥根本没法与我们同步。大多时候,它能听我的话,我吹一声口哨,它就从远远的地方飞过来停在我的肩上。但少些时候,我把两颊都吹疼了,它也像没听到似的,蹲在人家的瓦屋顶上懒懒地啄理着它的羽毛。
  为了不让它高飞到我够不着的地方,这时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把它翅膀剪去了一些。这样在一段时期内,它就只能跳跃,而不能飞翔了。
  这个错误带我的报应很快就来到了。一太早我去砍柴,我以为不要嘱托,母亲也会记得照顾好八哥,但那个早晨母亲一忙起来竟把八哥给忘了。等我砍柴回来,鸟笼里已空空无也。我们一家人找遍了整个村庄,也不见八哥踪影。我坐在地上开始号啕大哭,无论母亲怎么劝怎么哄,我都只有一句话:你们赔我八哥。
  直到晚上,我的嗓子都哭哑了,父亲才打听到八哥被邻村一个男人捉去了。一家三口当即提着煤油灯匆匆赶去。但晚了,八哥已被那男人的儿子给弄死了。我们赶到时,看到的只是八哥软不拉叽的尸首……我无法形容那个时候我的痛感,没有人会知道,一只小小的八哥,对于童年时那个孤绝山村的我究竟有多重要?
  八哥死后的日子,记忆成了一片虚白的水域,我懵?